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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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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后院厩棚,却见一马夫正在为一匹骏马擦拭伤口,那马肤白如雪、身姿雄伟,然躯上却横布着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见来人似疑其伤为魔怪所为,马夫连忙解释,原来此伤是被县令鞭打所致。

这马夫见三人好奇,便将其中往事娓娓道来。原先这府中养有一双良驹,其一雪白,其一炭黑,这两匹马皆价值连城。后来黑马生了一子,与其父母不同,这驹毛色如碎银洒落,月下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于是不久,便有一商贾出巨资买下了这匹小马驹,说是待养大了再剥皮给自己做一件银袍。在这小马驹被运走后,母马日渐消瘦、且时而精神失常一般撞出马厩在院里奔驰,任他几番加固绳索也无济于事。终有一晚,他与县令来马厩查看,却亲眼见到公马为母马咬破绳索,母马挣脱之后一路猛冲,旋即翻身跃过一丈高的院墙,就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此后,每每忆起此事,县令便迁怒于公马,数度挥鞭而下,马夫虽怜悯之,亦不敢言。

司徒岳沉吟片刻,问起此事发生之时日。

那马夫想了想便道:“约摸是一个半月前。”

“你怀疑那食马怪与这消失的母马有关?”沐秋茗问道。她也有此疑虑,但仔细想想,舐犊情深纵然易使其心智发狂而招致邪祟附身,然而频频袭击同类又是为何?

司徒岳摇头道:“不好说。”

“不管是或不是,它定是能将那魔怪吸引而来最佳诱饵。”凌司辰一边说着,一边抚摸那马的脖颈,谁料这白马异常乖顺亲人,吐着白气便往他怀中轻蹭。他轻笑,此番场景倒是让他忆起少年往事,那时他与凌北风一人御一匹白马,于岳州城外的草地上纵情驰骋。

当手触及伤痕时,白马哀鸣阵阵,倒是将他拽回现实。他怒掬双拳,这县令心狠手辣、又是何等软弱无用,才能将忿怒之火发于可怜之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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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傍晚,岐州城内一片旷地,周遭行人皆被遣散。

凌司辰将白马牵至此处,将其缰绳拴于一根石柱上。他静静地伴在马儿的身侧,一手掌着剑柄随时准备,一手轻拍马颈、使其镇定。

沐秋茗在一旁手执玉笛,而雪鸟已被她从封印中唤出,巧然立于其肩。

而司徒岳则隐于暗处,她的灵力过于强劲,只怕会惊扰魔物。

三人皆屏息凝神,落霞逐渐黯淡,万籁俱静的空气中仿佛只能听见那白马不安的踏地之声。忽然一股令人窒息的祟气袭来,顷刻黑云笼罩,不远处刚亮起来的灯火被瞬间扑灭,原本支着窗檐打算看热闹的住户惊得立马将其紧闭,四周一片死寂。

便是此刻,沐秋茗又听到了一阵不太寻常的呜呜声,其音恰似水魔那时的婴儿啼哭声。然而愈发清晰后,她辨出这次竟是马儿嘶鸣的声音,但却十分遥远,定不是身旁的白马所发出。

她一阵头皮发麻,又拍了拍身边的凌司辰,问他这次是否听见。

凌司辰点点头,示以确定之意。

在船上的后几日她便他询问过当日那水魔之事,那时他给的也是肯定回复。这使她放下心来,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的幻听,不过也留下了新的疑问——这声音究竟是谁所发出?

那嘶鸣声越发逼近,而一团黑云也汇集于不远处,忽地攒聚成一匹骏马的形状。那滚滚黑烟形成的马匹有数十尺之高,双目血红、口生利齿,而鬃毛飘飞盘曲,其貌狰狞可怖令人胆寒,而它浑身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祟气则无疑是上等魔之物。

那魔怪发出刺耳的轰鸣,似电闪雷鸣般向白马的方向疾驰而来,凌司辰早已解了缰绳系于手上,只将白马往一侧拉过,那魔怪的烟雾惊险地擦过白马身躯,留下一道更深的乌黑血痕。而白马则失控地惨叫,奋力挣扎,凌司辰只能用双手紧紧将其控住。

沐秋茗不知被何物所吸引,仍站在原地不动,听见凌司辰急切的呼喊声方回过神来,赶忙闪过一边。抬手正欲奏笛,却见眼前倏然闪过一道澄黄的身影——说时迟那时快,三尖枪似皎月划过,只一招,便将那魔烟化作的马怪斩为两断。随即而至的是一声短促而有力的“灭”,却见那魔怪的后半身于指尖仙法下燃起幽蓝色火焰,瞬间便灰飞烟灭。那前半身也只是匍匐在地,早已没了反抗之力。

这番行云流水的招数看愣了凌、沐二人。惭愧中,他收好了剑、她放下了笛。

除了曾在他兄长凌北风修行时窥见过以外,此番还是凌司辰头一次见到如此迅捷而刚猛的招数。他暗暗惊叹,却又兴奋不已,真可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广邈、高手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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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盘集高空的黑云逐渐散去,傍晚的天空恢复了澄明。

司徒岳见那前半截马头已没了生气,正欲再施一遍灭却之法,却被沐秋茗轻声喝止。原来是那匹白色公马已平静下来,它缓步走向那半截狰狞黑烟裹成的身躯,意外中,它低头轻轻舔舐了那马怪的头颅。

“玄夜,是你吗……” 那县令府上的马夫不知何时也赶来此处,他一边哽咽地唤着昔日母马的名字、一边颤抖地奔向那马怪的半截躯体,司徒岳抬手欲阻止,却终究放任他前去。

那马夫也不惧怕,就着浓浓烟雾轻抚那马怪的额头,令众人惊异的是,那黑烟竟在他的摩挲中悄然散去,只留下半截黑马的□□残躯。

那马额间的半点白斑,让他认出这正是一个半月前走失的玄夜。

“邪祟之气自魔界泄露人间,遭其附身即会成魔。成魔那刻便已死去,尔后丧失心智,其行其想或为生前执念、或全盘为邪祟所控。”司徒岳感慨道,“如此物一般能恢复原身者,少之又少。”

“它哀其幼子而成魔,然他们对它而言,定也是十分重要。”凌司辰话语中的他们,便是指那马夫与白马。

司徒岳叹言:“然而至终,我们仍没能知道它袭击同类之因。”

凌司辰耸肩,道:“也许只是疯了吧。”

也许……我知道。沐秋茗心中默默想道。

那黑马魔怪在向她袭来之时,她冥冥之中似乎看到一番场景——那似乎是从母马的眼中所映射而来,当年拉走其幼崽的正是一辆马车,那时小马驹困于那铁笼之中,而麻木不仁的同类们则如傀儡般将其残忍拉走……然而即便是那一刻,母马眼中也无丝毫愤怒,只有无尽哀伤,如潮涌中的漩涡般深不见底的哀伤。她在那一刻似乎也看到了母马成魔后袭击同类时、眼中的景象,在它眼中,它并非啃食了对方,而是咬断了禁锢在它们身上的重重枷锁,它不遗余力、狠狠撕咬着那些枷锁,直至将其粉碎……

她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它不愿见同类受人奴役,故而袭击了它们,只因在它看来实为助其解脱。”

然而此番话语倒是让司徒岳忍俊不禁:“你这猜想甚有意思,魔怪眼中的杀戮原是救赎?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沐秋茗有些焦躁:“这不是猜想,我是真的看到了!”

言罢,司徒岳与凌司辰皆是一愣。

前者继而打趣道:“沐姑娘,方才神游莫不是因为中了妖物幻术?”

沐秋茗深知此时多说无益、便没再开口,但始终无法了却心中疑虑,虽是一瞬,但那幻景过于真实。若此景只有她能看见,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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