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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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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戈靠在枕席上,仰头看着上方悬束的帷幔,眼中是久远留长的涓涓细流。

“其实我并非什么江湖游医,我生在医家,我的祖父是宫里的太医,他老人家很是严厉,也很古板,遵循祖辈传下的医训,不得有违。所以到了我这一辈,即便我不喜欢医术,讨厌那些气味难闻的药材,祖父他仍旧不肯给我选择的自由。”

“我的父亲时常教导我,尊长怜弱。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学医,他常年将我带在身边,去看看那些被疾病缠身的人是有多么痛苦和无力。我决心学医的那天,父亲带着我和娘亲隐居于一处偏静的村落。那天的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有位陌生的男子来找父亲,两人在屋子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一个人便坐在院子里理着晒干的草药,突然听见屋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不大,但是动静却不小,我不得犹豫,便推门闯了进去,看到的…”

他看向赵昧,眼里仍旧有些难以置信道:“我看见那名男子,他的眼睛布满血痕,好似眼里灌入了鲜红的血液,流动着、翻滚着,最后又归于沉寂。”

赵昧听着他一句句道来,心中按压着即将蹦出来的激动,她压着嗓子里的急迫,稳声道:“他是谁?他后来如何了?”

袁戈道:“后来,自然是死了,过程很快,但是非常痛苦。”

赵昧追问:“他是谁?”

袁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父亲没同我说起过。”

赵昧道:“那你父亲呢?他在哪?我想见到他。”

她的眼神非常坚定,琉璃般的黑眸闪着明澈的亮光,那是对一件事物的期待,希望。

袁戈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他的手骨很长,指尖干净圆润,指腹搭在手背上轻轻摩挲着。

“他不在了。”

“什么?”

“父亲他,已经不在世上了。”

袁戈平静的看向她,神色轻松的像是在说一件旁人家的琐事。

赵昧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些自愧道:“对不起。”

袁戈伸手握住她的手,道:“父亲没能救下那名男子,眼睁睁看着对方痛苦至死。但我不会,我定会想出法子,治好你的眼睛。”

赵昧神情微动:“你…想要治好我的眼睛?”

袁戈点头,不容置疑的肯定,他想治好她的眼睛,让她重新再好好的去看这个世界,去感受这个世界所存在的美好。

——

当晚,太医院院首带着几名医士慌慌张张的入了国公府,临至下半夜才一身疲倦的离开。据闻,当天夜里,国公府中惨声阵阵,那动静,活像待宰时的肥猪,临死前的挣扎求生。

“父亲,您是要打死我吗?”

孙尧的半边脸被白色纱布包裹着,右手的伤口因为激动又再度流出血,滴滴染污在洁白的纱布上。

他托着右手,跪在地上仰头质问,满脸泪水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似一身的委屈都摆在了面上。

“儿都成这样了,您不帮我报仇,您还要打我,您是我亲爹嘛?”

“啪!”

孙衡又一耳光子甩在孙尧那半张尚且完好的脸上,气愤不已:“我不是没跟你说过,那位公主少招惹她,她不是什么善茬,你倒好,亲自跑去打了她的人,她能放过你吗?”

“可我是世子。”

“你是世子了不起?人家还是立有功勋的公主,你比的了吗?如今圣上不知被她如何蛊惑,竟然满心满眼的信任她,就连本公如今都得顾着她的脸色。”

孙尧愤恨不平:“难道儿受的屈辱就得这么咽下去吗?”

孙衡道:“咽,但不能全咽,我要让公主知道,我国公府可不是她能随随便便碰的。”

次日,宫门大开,孙衡带着满身伤痕的孙尧,面见圣前讨要说法。

“圣上,我儿半张脸被公主割得肉都快掉了,右手更是被一剑戳穿,留下隐患,恐终身不得持剑握笔。纵使我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也是应当交由圣上来定夺,可公主昨日种种,行事之狠辣,完完全全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甚至还说要杀了我儿,臣惶恐不安,求圣上救救我儿吧!”

孙尧跪趴在地上,哭喊着:“求圣上救救臣,臣不想死啊!”

延熙帝从高座上起身,来到二人跟前,看了眼惨兮兮的孙尧,伸手将孙衡扶起。

“孙国公尚不必担忧,公主脾性如何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就是在气头上,哪能真的动了杀世子的想法?”

孙衡:“可她伤我儿…”

“公主与驸马尚作新婚,小两口子情意正浓,朕尚不知世子与驸马之间有何恩怨。但,世子昨日之行,无疑是惹怒了公主逆鳞,世子做事难道都不动脑子的吗?”

延熙帝敛目看着跪地的孙尧,这最后一句倒不像是问话,而是问责。

孙尧趴在地上不敢多动。

“昨夜公主深夜进宫寻朕,自请受罚,如今驸马重伤在身仍旧下不了床,你们倒是先来兴师问她的罪,难不成因着朕与皇后的关系,你们便可不视礼法,任意妄之?”

孙衡忙垂首作辑道:“老臣不敢。”

延熙帝一甩龙袖,负手而立:“这件事且到此为止,若是再提,便是叫朕为难。”

宫道上,孙尧仍旧不肯罢休。

“父亲,我们去找阿姐帮忙吧!她是皇后,她一定能…”

“闭嘴!”

孙衡怒目瞪他:“你想祸害你姐姐吗?啊?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算是你姐姐去到跟前说,难道就能改变圣意?且不说你姐姐如今不得圣宠,那皇后之位是孙家荣辱堆砌而来,圣上念及重情,方可稳坐长久,圣上若不念及…”

“不念及?难不成圣上还想废后?”

“啪——”

孙尧脸颊火辣辣的刺痛,他抱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脸,惊怯怯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管好你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给我咽回肚子里去,往后再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来,便滚出国公府自生自灭去。愣着干什么,还不嫌丢人吗?回府。”

几日的安心养病,袁戈皮肉之伤基本好的差不多了,唯剩小腿骨被踢成骨裂,恢复起来还需要一些时日。

这天,他拄着化春不知从哪替他寻来的一根细竹竿子,一步一晃悠的来到院子里。眼下已是入冬的时节,院子里树枝凋零,绿草稀疏,唯剩有院墙的那颗老树,依旧强壮劲足,生机怏然。

他拄着竹竿来到老树旁,细细看了半天。

“怎么?你又想爬树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透的女声,他转身看去,赵昧一身泛着淡淡柔紫的长衫,肩上披着一件深紫色长绒斗篷,手上搭着一件暗色大氅,眉眼柔和的向着他走来。

“你不是外出了吗?”

赵昧来到袁戈跟前,将手上的大氅披在对方的肩上,细心的替对方系着绳结。

“是出去了,不过事情已经办完了。”

袁戈侧头浅闻了一下大氅上的清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两人搀扶着来到一旁的石案前坐下,赵昧将他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捋起袖口的地方开始摸脉。

袁戈见状,一脸溺笑的任由着对方。

“公主,我这伤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不许胡说,我寻得脉象还不错。”

赵昧垂眸细细端寻,白皙的手指落在对方的手腕上,好像天边最柔软的云朵。

袁戈反手便将这柔和的云朵握在手中。

“公主还是让臣来替你把把脉吧!”

说着,他掀起对方锦缎衣袖,将那细细的手腕置于自己的指腹之下。

她不像那些娇滴滴柔弱弱的贵门小姐一般,纤细不得用劲,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折了。她虽然很瘦,却是骨骼有力,线条流畅,即便是想要将她握在手中紧紧的,也不担心自己的这股力会使她难受,受伤。

赵昧静静的由着他把脉,直到对方视线微动,她才问:“如何?”

袁戈道:“公主又没有按时喝药,是不是?”

赵昧一听,面色不太自然,她回避对方的视线道:“怎么会?我每天都有按时喝药,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胡乱说的?”

袁戈却指了指他手中的露出的手腕处:“它告诉我的?”

赵昧一听,眉头皱着,不高兴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对方紧紧握着。

“唉?我还没摸完脉呢!莫着急啊!”

说着,他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探寻着脉搏。

阳光下,他的脸颊好似泛着栩栩金光,高挑的鼻梁宛如层绵起伏的山峰,落于涓涓细流之中。他生的清秀,五官长得俊雅得体,这样的男人,足够叫闺阁里的小女子心生爱慕,难怪范府的那位小姐会一直惦念着他。

“你喜欢范世偌吗?”

赵昧鬼使神差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后连她自己都惊得没反应过来。

袁戈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皱眉道:“范世偌?她找你了?”

赵昧生硬的将视线移至别处,故作轻松道:“撞见了,多聊了两句。”

袁戈道:“她说什么了?”

赵昧看向他,声音有些干涩道:“她说,她甘愿入府,尊我一声姐姐。”

袁戈眉头皱着更紧了:“她想干嘛?”

赵昧道:“你还不明白?她想嫁给你,哪怕是以妾室入府。袁戈,你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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