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在柏家兄弟连番保证再三确认下，王大娘和阿铁呆愣愣地答应了。
“坐稳了，咱们出发罗！”
几人看小轩伸出手一抖一扯，不知用什么手法，便将岸边的缆绳收到竹筏上。然后竹筏就…缓慢而平稳地离开了码头。
柏芊芊误以为王大娘他们是怕竹筏在急流中不安全，于是更加用心操纵植物，几乎以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让竹筏顺滑而下。
即使遇到溪石，下坠弹跳都像按了慢速键。
“其实还蛮稳的嘛。”
王大娘和阿铁很快就恢复正常，被四周景色吸引。
“小阡以前应该常撑船吧？这手法看来很熟练呀。”
连阿则、阿庆也说今天的竹筏特别稳，姐弟便用下雨过后水位较高以及今日搭乘人数多等理由塘塞过去了。
很快就到达溪河交汇处，竹筏转向进入端河后，河道顿时宽广起来，水势也缓了下来。
几人静静端详一会儿后，便忍不住出声赞叹。
“景色真美啊。”
“是啊，好久没出来透气了。“心情愉悦的阿铁笑著对哥哥道“还真像出来玩的呢。”
柱子眼睛受伤几乎看不见，其它感官因而比常人更加敏锐。
此时竹筏乘风前行，他感受著四周开阔的空间，听著水流与岸边各种声响，不禁惬意地伸展四肢，并对弟弟点了点头。
阿铁给哥哥描述四周的景色，王大娘跟在一旁听，视线也随著他的话语在四方环游。
等说到一个段落后，王大娘感慨开口：“旁边的官道俺也常常走，同样的景色，在河流上感觉又不同呢。”
其他几人点头附和。
柏逸轩又用播音员的语气道：“各位乘客，目前竹筏已离开颠簸区域，您可以解开安全带…”
柏芊芊：”……。”有完没完！
她把竹篙固定好后朝几人走去道：“还是先坐著吧，快要到了。”
“刚才阿则说过卖粥的流程，到码头后，大家就坐在摊子后头看著，有什么问题等回村时再一起讨论。”
几人一齐点头。
“另外，促销活动那三日…”柏芊芊接著说起各人负责的工作。
王大娘在粥摊舀粥，阿庆和原来一样，帮忙推小餐车送餐收拾，并协助王大娘和柏逸轩。
点餐收钱和转盘游戏由柏逸轩负责。
新的四件组摊子这儿，招呼客人与打包以阿铁、阿则为主，计算价钱则由柱子、阿铁两兄弟负责。
柏芊芊则是两头跑，两边支援。
交待完这些，竹筏也快抵达屯中镇了。
王大娘惊讶：“这么快？”
阿铁伸长脖子望向码头：“比走官道快多了！”
柱子也点头：“也比驴车快了不少。”
“至少有少一半时间吧？”
“应该不只齁…”
“真的太快了。就算小翠溪那段不好走，是我也不想走官道，宁愿搭竹筏。”
阿则和阿庆点头附和：“真的，不然这些摊子、椅子和保温箱，我们几人也没办法扛著走到镇上啊。”
柏芊芊笑道：“敢搭的话，以后想要上镇子时，就过来一起坐啊！”
柏逸轩也道：“没错，只要在我们出发前过来。要回村也是，和我们一同回去，能省下很多时间呢。”
“那就先谢谢了。”
竹筏靠进码头后，姐弟望向市舶司楼顶，便见到劳兄弟朝他们挥手。
俩人也举手打招呼，同时向王大娘等人介绍劳兄弟，不过……
姐弟对视一眼：今天只有劳兄弟一人？
劳兄弟看著竹筏，心中同时也想著：怎么今天那么多人哪？
＊＊＊＊＊
“咱们是在东边摆摊，要绕去那里才靠岸。”
柏芊芊撑著竹篙对王大娘三人解释，阿则、阿庆已经起身和柏逸轩开始准备。
到达东岸后，柏逸轩先向岸边的几人打了招呼，便登上阶梯，等姐姐将绳索抛上来。
阿庆将固定扣环一一解开，阿则先将装著水果小包的竹篓取出，与水果代表做完交易后，便与阿庆一道忙。
两人解完扣环再将物品搬上码头，最后才去解开有贵叔的安全带，带著他上岸。
阿铁凑向哥哥，说著眼前的一切。
柏芊芊扛著长凳上岸，领著王大娘等人道：“大家今日先在长凳上挤一挤吧。”
她将凳子摆在摊子后方，让几人坐好后，便说自己要先去采买，怕太晚去买不到新鲜的。
王大娘理解点点头：“那得早点去，不然就只剩别人挑剩下的。”
柏芊芊拿了些瓜子零食出来，让几人和有贵叔先坐著吃，又交待若有贵叔有什么状况，就把小轩和阿则叫过来，交待几句后便离开。
柏逸轩和阿则、阿庆三人开始将摊椅等物一一摆放好后，并将转盘搬到摊子点餐收钱那侧立好。
摊子前方已经有些客人，看到粥摊小哥搬出这不曾见过的玩意儿，都纷纷靠到这一侧来。
“哟，才一日没见，这就有新花样了啊？”
“做啥用的呢这么大一个？”
柏逸轩笑笑回答：“稍等、稍等，一会儿准备好就会说的。”
待东西放妥小帮手也就定位后，柏逸轩照例拿了根小树枝走到摊位前。
“添粥空间站欢迎各位客倌大驾光临…”他轻轻鞠个躬，转身指向摊位上挂著的小木牌“今的素粥是用…”
突然有人喊道：“哎呀，先说说这是干什么用的嘛。”
“是啊，别卖关子了！”
柏逸轩不慌不忙：“别急别急，这个也是点餐后才能玩的，咱们还是先说说今日的菜色吧…”
将三种粥快速介绍完，柏逸轩走向转盘，提高音量道：“锵锵江酱～为了回馈顾客，小店特地准备了新的抽奖活动『转转乐』诶～“
“转转乐？”
“喔喔，有新玩意儿了。“
“我还攒钱等着抽抽乐呢，怎么就变成转转乐了…”
“但这看来更有趣啊。“
（后方观摩成员）
阿铁：“小轩真会说话啊。“
王大娘赞成点头：“都不会怕的。”
阿铁疑问：”不过那不是叫转盘抽奖吗？怎么改成转转乐了？”
柱子和王大娘也不清楚，他们看阿庆站在小推车旁还没开始忙，便小声唤他过来。
阿铁问阿庆：“怎么改叫转转乐了？”
王大娘：“是啊，啥时候改名的？”
阿庆：“呃…我也不晓得…”
柱子猜想：“也许觉得转转乐这称呼…比较有趣？”
阿庆点头认同：“小轩时常有新奇的想法，他说的话我常听不懂…”
摊子前的柏逸轩继续介绍玩法。
“今儿个只要在咱添粥空间站买粥，买一碗就能转一次…”
“喔喔ーー”
“有趣有趣…”
前方顾客纷纷摩拳擦掌，口中呼声连连。
（后方观摩成员）
王大娘：“添粥空间…这啥子？“
柱子猜：“听起来…像是店名？”
阿铁：“应该是，摊子上头有『添粥』两个大字…”
阿庆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知道摊子有名字…”
这时柏逸轩已介绍完奖项，分别是免单、再来一碗、五彩蛋丝，以及谢谢惠顾下次手气会更好这四种。
（前方顾客）
“…还好我还认得『一』和『五』这两字…“
“其实认得这两个字也够了，其他看总共几个字就能知道了。“
“字越多的越差吧？看，最多字的那个，就是没中奖。”
“哈哈哈说的也是，然后四个字的就看是有一还是五…”
“没错没错，这样就能区分了。“
（后方观摩成员）
阿庆汗颜：“我也是，只认得那两个数字。“
阿铁：“什么是五彩蛋丝？”
阿庆：“对喔，你们上次吃的是一般的蛋丝…”
当时姐弟在柱子家拿出四件组时，有带食物和茶水让大家试用，其中就有只加盐和少许香油的黄色蛋丝。
于是阿庆向三人说了一下什么是五彩蛋丝。
阿铁：“所以你们都吃过！？”
阿庆：“…呃…吃过…”
阿铁拉著哥哥一起靠向王大娘，并投给阿庆一个谴责的眼神。
阿庆：”……。”
于是，在摊前摊后一片喧闹中，活动正式开始了。
转盘抽奖比原本的抽签还花时间，所以一开始舀粥送餐这儿还蛮清闲的，倒是柏逸轩那头排了长长的队伍。
柏芊芊提著大包小包回来时，远远就看到一条人龙。
不过这也在俩人的预测中，她将买来的食材拿去竹筏上隔水存放，再去看看观摩团这儿有什么问题，很快就回摊位帮忙。
前面排队的客人开始讨论起这新出炉的转转乐。
“我觉得吧，还是得靠手腕的力道，这需要练习…”
“没办法多练习啊，每转一次要花钱，你能练到几次？他们久久才办一次，等到下次手感早就忘了。”
”哎，想那么多干嘛，转不转得到全凭运气，直接转就行了。”
“我特地攒了钱，今天就买四文的肉粥吧，如果转到再来一碗就算赚到了。“
“其实你可以买两碗二文的呀，这样就能玩两次转转乐耶！”
“可是…如果我都转到再来一碗，一次四碗可咋办，吃不完啊…”
柏芊芊和四周客人：“……。”
这种烦恼要不要等你转到后再说？
促销本就吸引人，今天又多了一瓮早上多出来的粥，加上转转乐花时间，所以劳兄弟过来时，摊位上仍有不少客人。
“啊呀呀真热闹哇。”劳兄弟转头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停在转转乐上“这新玩法很受欢迎啊，让人看了就想转个几把。”
柏逸轩站在转盘旁笑道：“等快收摊客人再少一点，咱们自己就能玩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丛秀才？”
劳兄弟看着转盘道：“小丛他家有事，昨日中午就告假了。”说完又伸头看向摊子后的新面孔“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哪？”
柏芊芊招呼几人过来并解释：“过几天要卖些新东西，同时还要办活动，所以请村子里的人来帮忙。”
“今天先带大家来观摩一下，算是临时的岗前训练。”
杆前训练？
港前训练？
几个人或瞥向竹杆、或转头看港口，脸上都写著不解。柏芊芊也跟著人瞧过来瞧过去，却没看出什么异样。
柏逸轩趁没人点餐凑了过来，就看到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都站在这里咧？都坐下来吃饭吧，边吃边聊呀。”
他招呼阿则、阿庆搬桌椅，柏芊芊也去竹筏拿食物。
几人坐下后，柏逸轩又介绍双方互相认识，还提了几句有另一位告假没来。
柱子兄弟和王大娘的相公以前都做过兵，看到衙役官差打扮的劳兄弟并不太会紧张，比当初的阿则、阿庆好多了。加上劳兄弟健谈又随性，很快就和几人攀谈起来。
柏芊芊提著包子和卤味过来，又倒了几杯竹叶茶：“平常都喝粥，今天换换口味吧。”
大家纷纷道谢。
姐弟和阿则、阿庆轮流顾著摊子，等客人变少后，便和大家坐一起边吃边聊。观摩成员有时向柏家兄弟提问题，或是好奇劳兄弟工作内容的，还聊到转盘抽奖等等，气氛很是热闹。
劳兄弟看著有些羡幕，开玩笑道：“啊呀，我看你们这样摆摊也很不错呢，比我还轻松。光是午饭能坐著一起聊天就赢了。”
阿铁笑道：“可是咱们赚的钱不多啊，而且收入也不一定。你薪饷固定，总是比我们安稳啊。”
劳兄弟：“诶，我也是凑巧在那事后，因为空缺太多，才钻了空子得到这活儿的。”
“我们几批人都是签了书契的，不算真正的官差。若正主儿回来，就得离开。”
“原来如此啊…”几人第一次听到这事，纷纷点头。也有人想到自己没回来的亲人，神色暗了下来。
“像我们这些后来的总是被人欺负，有好几次…”劳兄弟说了几件事，边讲边骂。
王大娘和阿铁也跟著批评几句，阿铁骂完忽然想到：“你要是不想干了，干脆问问小轩、小阡，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来做生意啊。”
劳兄弟哈哈两声：“好主意，等哪天我不想干了，就来求您俩位喽！“说著对柏家兄弟做出一副抱大腿的表情“到时候可要给我一口饭吃啊！”
“一定一定！”柏逸轩也开玩笑道“咱家别的不多，就米饭最多，保证管饱！“
几人跟著嘻嘻哈哈。
劳兄弟还要当值，吃完就先行离开，等其他人吃得差不多时，柏芊芊对三个新人道：“今日虽不算正式上工，但还是让你们花时间在这边观摩。所以会给一半的工资…”
三人听了连忙拒绝，但敌不过姐弟的如簧巧舌，最终还是道谢将钱收下。
柏芊芊让阿则、阿庆和三人都自由活动，可以四处走走或去采买，等时间到再一起回村。姐弟俩则带著有贵叔开始收拾摊子。
＊＊＊＊＊
今天收摊较迟，大伙又去逛了一会儿，因此回村的时辰比平常晚了很多。
柏芊芊道：“看来以后办转盘抽奖的日子，都得到这时辰才能回去了。”
柏逸轩：“是呀。不过看得出来，客人比较喜欢玩转盘呢。”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
柏芊芊便问几人偶而晚回家还可以吗？大家都说没问题。她点点头，看大家都坐好了，便撑篙离开码头。
竹筏正绕开岸边的船只，就听到阿则“咦？”了一声。
“怎么了？”
“好像看到熟人了…”
“码头上？”几人随著阿则的视线望向码头。
阿则点点头：“码头上好像有认识的人。”
王大娘微微皱眉：“是你们村的？”
她知道屯田尾有一些人和江家母子处的不好。
阿则点点头后想了一会儿：“也不算是。他们原本是孤儿，后来被师傅…被村里的木匠黄师傅带回去，之后就住在黄师傅家。“
他伸长脖子再仔细瞧，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人。于是道：“应该看错了。毕竟我最近常来码头，都没看到过，而且他们也不会来当粗工吧…”
其他人知道木匠那家到后来对阿则不太好，确切地说是漠视放任谣言碎语发展，便岔开话头聊起别的，之后又起哄一起向市舶司上的劳兄弟挥手道别，很快就把那事翻篇了。
柏芊芊一直待在后头假装撑篙，等离开码头围后，她叫弟弟把采买的物品发下去。
“各位！之前说过，我们是做生意的，而且还是卖的吃食，所以特别要注意清洁…”
姐弟曾向大家说过，来帮忙这几日身上穿的不能太脏，还有手和头发也要保持干净。
“今天买了些皂角发给大家，还有一条棉布可以当帕子来擦手。另外，这襜裳也是一人一件。”
柏逸轩依姐姐指示，将皂角、棉布和一件叫做襜裳、就是有兜的厨师围裙发给大家。
王大娘感慨道：“不止包吃喝，还包洗包穿，你们这当东家的人也太好了吧。”
阿铁打趣道：“还没开始赚银子，就花掉不少钱了。”
柱子用手指摸了摸这此东西，想了一会开口：“其实襜裳也不用买那么多，给粥摊的人穿就可以。”
阿铁也道：“是呀，可以省点钱。”
柏芊芊道：“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她解释穿同样的围…呃，襜裳，众人外观较为一致。
各人衣服虽未统一，但都大同小异，还都是深色的，再围着同样的襜裳，不但让人觉得整齐划一，又能知道这些人是同一团体的。
几人听了觉得蛮有道理的。
“另外，这襜裳还有一个作用。其实这次…还有一个特别的产品…”
她看了眼弟弟，柏逸轩心领神会地走向摊子。
“还有一个产品？”不知情的几人面面相觑。
阿铁忽然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柏芊芊继续解释：“是下次转盘抽奖的最大奖…”
”这东西比较小，为了让客人看清楚，我们打算在第一个人抽中后，找准时机，几个人同时拿著举起…”
反应快的人恍然大悟：“喔，所以要先放在襜裳里？等到那时再一起拿出来？”
柏芊芊道：“没错，四件组也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手上在忙的就不用了。”
“像王大娘可能忙著舀粥，或阿庆要推餐车，看当时的状况自行决定。“
这时柏逸轩提著篮子过来，几人好奇心大起，皆目不转睛盯著他拿出了……鸡蛋。
对，就是一般的鸡蛋，看起来没什不同的鸡蛋，一人给了一粒。
阿铁一脸亢奋看著其他人神色茫然。
”这…这就是特别的产品？？”
几人一脸懵逼看著手上的蛋。
柏逸轩道：“别小看它了，来来来，咱们一起敲开来看吧！”
阿铁骄傲到鼻孔快朝天了。
几人疑惑地开始敲蛋壳，几息后…
“咦–––！”
“这、这这这？！”
“喔喔是真的吗？”
河面窜出震天嘎响，惊出连波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