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传第一百八十九回：再次拒绝
那天，在前后夹击之下，伊尔迷眼见没有逃离的可能，认命的交代了自己能记起的一切。意识到能力产生的负面影响但是无法摆脱，越是抗拒越是深陷，逐渐扭曲的控制欲，念针被拔除的瞬间感受到的头痛，难以控制的破坏欲，思维被混乱占据之后无意识的发泄行为……以及混沌中包裹全身的温暖柔软的触感。
“跟她在一起的话，就不用担心受影响了。”可以随时随地消除能力带来的负作用，保持清醒理智的头脑，简直太好了。
那一刻，凯茜看着表情认真的说着离谱话语的伊尔迷，用最严肃的语气告诉他，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而且这种用婚姻关系利用人的想法很蠢。
“如果你执意要继续使用能力，那就花钱雇佣她为你治疗，别想着把人当工具人用。”
凯茜并不擅长说服人。虽然心里不赞成伊尔迷的任性妄为，但若是强行逼迫，那她与试图操纵基裘和奇犽的伊尔迷又有何区别呢？外甥早已成人，已经是被母亲张罗相亲的年纪，即使是血脉相连的长辈，也没有资格插手晚辈的人生。
她只能说，“我会跟普兰保持联系，防止你乱来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分寸。”
伊尔迷没答应也没反驳，转头问起奇犽的下落。
“他回枯枯戮山了。至于去做什么，你应该能猜到。”
“父亲不会允许的。”
“那可说不准。”
谜语般的谈话没有进行太久便在某人的打岔下结束。
“既然小伊没事了，小苹果也回了揍敌客家，我们去忙自己的事嘛？你也说小伊不是小孩子了，别管他了~”
凯茜同意西索的说法，交代了伊尔迷走的时候记得结清房费就领着人走了。
西索只得意了半分钟，就听到凯茜说，“我要回协会处理事务，你自己随意吧。”他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凯茜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自己随意，是什么意思？”西索眯着眼睛，眉毛一抽一抽的。
“就是字面意思。难道你要帮忙处理文书工作？”顿了顿，“就算你愿意也不行呐。估计得忙上一两个月，这期间肯定顾不上你，所以你自己找地儿玩去。”
这个意思啊。西索眨眨眼睛，双手环上凯茜的肩膀，“那等你忙完之后呢？”薄唇几乎贴上怀中人的耳朵。
“很难说什么时候再有空，最好别抱期望。”挣开肩上的手，凯茜侧身弹了某人的额头一下。“我们约好了的吧，你不会妨碍我的工作。”
“嗨嗨，我知道的啦~那么，我去找小伊玩好了，感觉有热闹可以看呢~”不能太黏人呢，不然会被嫌弃的。
听了西索的预估，凯茜颇有同感的点点头，“正好，你替我关注这点，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就联系我。”
西索笑嘻嘻的应下了，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丝不对，“没有状况不能联系你吗？”
“我没这么说。还是那句话，忙起来肯定顾不上搭理你。有急事打电话，不是急事就发邮件，我空的时候会看。”一旦涉及到正事，凯茜的态度向来很坚决。况且在西索面前，也没必要说客套话。
如此这般，说好了不会断了联系之后，凯茜即刻出发前往猎人协会总部，而西索欢快的回头找伊尔迷去了。
消失了三个月再度出现在同伴们面前，凯茜一回到协会便受到了空前的欢迎。一群熟人将她团团围住，热切的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
“之前受的伤完全好了吧？”
“不愧是凯茜，那么快就康复了！”
“哈哈哈，莫老五那家伙还在医院打吊瓶呢！”
“休养期间没遇上什么事吧，听说V5的官老爷们很想找你麻烦来着？”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整得凯茜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正犹豫着，皮约恩扒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凯茜的瞬间眼睛一亮，大喊道，“快！快跟我去办公室！”
皮约恩拉着凯茜的手，脚下生风，飞速穿过大厅与走廊。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凯茜抬起另一只手挥动两下算是回应。望着前方娇小的背影，开口道，“我这不是来了吗，也不差这几步路的时间吧？”
凯茜的疑问得到了皮约恩饱含愤怒的抱怨，“谁说不差的？待批复的文件已经堆都堆不下了！今晚我不会让您休息的，做好觉悟吧！”
“呃——”听明白了皮约恩如此暴躁的缘由，凯茜放软态度，好声好气的应道，“知道了，我会好好加班的。在搞定堆积的文件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放心吧。”
皮约恩对凯茜的承诺持怀疑态度，当初说着休养两个月结果消失了三个月的人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
事实证明，凯茜还是讲诚信的，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几乎没有离开过属于她的那间办公室。说是几乎是因为作为十二支的成员，有些会议需要她出席。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凯茜归队了，十二支的成员依然没齐聚。被称为浪子的某人只在上上个月露过一次面就跑路了，十分任性的把该他处理的工作丢给了绮多，差点没把绮多气炸。
戌·绮多是在三年前加入十二支的，相比而言是十二支现在的十二名成员中资历最浅的一位。虽然资历浅，其沉稳的性格，聪慧的头脑使得她深受大家的信赖。十二支的成员都是会长亲自任命的，其中擅长战斗的与擅长处理庶物的成员差不多对半开，凯茜属于前者，绮多属于后者。
“那个没有责任心的大烂人！”绮多一边痛骂金一边尽责的处理着双倍分量的文件，一手翻页一手啪啪啪的盖章，两只眼珠子转的飞快。骂完了突然想到什么，补充一句，“我没有内涵你的意思，凯茜你是受伤了要养病才不在的，跟那家伙可不一样。”
坐在绮多边上的凯茜面色平静，“我没觉得被内涵。不过你跟我抱怨也没用啊。”总不能指望她去把金抓回来干活吧！论藏匿行踪的本领，那家伙绝对是世界级的。
“因为凯茜很可靠，跟你抱怨之后感觉心情畅快不少。”绮多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观其表情，似乎真的平缓了情绪。
“说起来会长呢？把我们两叫过来自己却不露面。”凯茜看向边上站着的豆面人。
豆面人挠挠光溜溜的脑袋，“尼特罗会长他刚刚还在的，有一通紧急电话打进来，虽然很不巧，但是……”
“等一会是不碍着什么，但是回去晚了会被皮约恩唠叨。”凯茜往沙发背上一靠，拿出手机查看来自某人的邮件。反正等着也是等着，利用这段时间回复一下好了。
“紧急电话？关于什么的？”绮多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停。
凯茜也低着脑袋，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西索发来的“伊尔迷观察报告”，一边竖起耳朵听豆面人的回答。他说，“是V5打来的电话，具体什么事就不清楚了。”
绮多反应的比凯茜还快，直接从文件队里抬起了头。“哎？V5！不会是听说凯茜结束休假了，想要旧事重提吧？”
豆面人掏出手帕擦了下脑门上的汗，他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啊。
“不会是跟我有关的事。”凯茜淡定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那个已经解决好了，虽说稍微费了点功夫。”西索拍的照片看起来好微妙啊，显得伊尔迷像是变态跟踪狂。呃，不对，这种故意偶遇的举动，说是跟踪狂一点问题都没有。
绮多等了一会，没等到预期中的后续，没忍住“嗯？”了一声。下一秒，会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走路没有脚步声的老头子背着手走了进来，“哦吼吼”的招牌笑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冷。
“会长。”豆面人和绮多同时出声。凯茜没说话，收起手机站起身，跟两人一同看过去。
“嘛，坐吧，要说的事比计划的多了一件，坐下慢慢说。”尼特罗走到凯茜和绮多的对面坐下。专业秘书豆面人非常有眼力见儿的端起托盘，一溜烟跑了出去，“我去再泡一壶茶。”
以泡茶为名走开的豆面人并没有很快回来，尼特罗把事情讲完了之后又过了两分钟才端着热茶与点心出现，显然是算准了时间。彼时办公室里的气氛不是很好，豆面人满面笑容的出现，为三人送上茶点，恰好缓和了气氛。这大概算是身为专业秘书的隐藏能力吧。
绮多谢过豆面人，捧场的端起新茶喝了一口。
凯茜叹了口气，耐心的等尼特罗会长吃完了他的那一份羊羹。
“第二件事暂且不发表看法，第一件事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了。”不仅拒绝了，而且拒绝的十分坚决好吧，她可不是那种会故意说反话的类型，说不要就是不要。
尼特罗说的第一件事是之前跟凯茜私下提过的由她继任协会会长的事。而第二件事虽然是因为刚刚的紧急电话新增的，但两件事间还算有关联。V5那边的探子注意到卡金帝国的王室近期活动频繁，结合暗中的资金调动和军事力量分布变更，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卡金帝国企图向黑暗大陆进军。这一结论不是一下子就得出的，促使V5的人做出如此推测的关键原因是他们发现卡金帝国的国王与比杨德·尼特罗来往密切。尼特罗打算亲自出面阻止儿子，但不想以会长的身份将整个猎人协会都拖下水。
单从擅长方向的角度看，尼特罗希望自己退休后凯茜继任会长，绮多作为新的副会长，这样的安排可以说很合理。因为现在的会长尼特罗与副会长帕里斯通就是一武一文的组合。在尼特罗看来，协会会长必须具备足以服众的强大实力，此外必须具备坚定的信念和一定的人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跟他不是一个类型，能为大家带来变革。综合考虑下来，凯茜是最理想的人选，除了本人没有那个意思之外一切完美。顺带一提，就尼特罗的了解，如果凯茜愿意接过他的位置，十二支里不会有反对的声音。米哉斯顿、萨秋、银太和绮多都会是凯茜的拥护者。
尼特罗想得没错，绮多确实愿意拥护凯茜上位，也很愿意给凯茜当副手。但是，事情来的太突然了，绮多怎么看都觉得自家会长还能再活跃个十几二十年，不能理解尼特罗为什么想退休。而且比杨德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她都不知道自家会长还有个儿子！手捧茶杯、坐姿端正的绮多，目前脑中一片混乱。
“此一时彼一时嘛~”尼特罗捋着胡子，并不在意凯茜拒绝的态度，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我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超过半个世纪的时间，自认为尽到了该尽的责任。人生的末尾，我希望能作为一位父亲，一位职业猎人的前辈去阻止自己的儿子为世界带来混乱，而不是作为猎人协会的会长。”
绮多望着尼特罗，翠绿色的大眼睛里闪过动容。擅于冷静的分析情报、权衡利弊的她，私下里是个感性的人，她被说动了。
“会长……”绮多的话只起了个头便被打断。
凯茜以毫不动摇的语气压下了绮多心里翻腾的柔软情绪。“我理解您的意思，客观来说一百二十岁的高龄早该卸下重担。虽然很不舍，但我跟大家一样愿意尊重您的想法。不过继任的人选上，还希望您再慎重考虑，我认为有很多比我更适合的人。”
凯茜说的认真，尼特罗一时没接话，像是在认真思考她所说的话。豆面人和绮多默契的保持安静，一个在偷看尼特罗，一个在偷看凯茜。
“不是发自内心愿意担任会长职务的人的话，是做不到最好的。”这话既是在说自己，亦是在暗示更合适的人选。凯茜清楚尼特罗看重了她什么，也不会贬低自身的能力，她是符合条件的人选，问题是她不想上位。她才三十三岁，一点不想被协会会长的地位束缚，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愿意接过这个担子，但绝不会是现在。
“……老夫明白了。”尼特罗终究被说服了，“过些日子我会宣布隐退的事，你们两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强扭的瓜未必不甜，但到底没有瓜熟蒂落之时落入手心的瓜美味。理论上最合适的人选，未必是实际上干的最好的人。他所期待的景色，看来还需要很久很久才会真正到来。为了亲眼见证那一天，他得好好保重身体，在那之前，可不能随便丢掉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