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洞房花烛夜
宾客正在后院吃酒席,陆晏轻朝人随意的敬了几杯喜酒后,趁着脑袋不清醒,扭着陆岚溪帮忙挡了几杯酒,他这才当着甩手掌柜离开。
雀妄早已在府中的某个旮旯角候着了,等了半天,陆晏轻轻飘飘的回了一句话:“今日本少爷着实累了,实在不想逃出去了,到时候老爹还不拿着棍棒敲着我回来?对了那沈府家的大小姐不是个傻子嘛,今儿就算满意了爹娘,也要给足沈家大小姐排面。”
随后,陆晏轻拖着疲惫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朝着云锦轩的路石走去。
这边沈妙云见外屋没了声音,自顾自地掀开盖头,才不管方才离人对她叮嘱些什么,反正现在的她肚子正饿的咕咕叫唤呢!她且在心里安慰自己,日后她绝不会在陆府生活,更不会与陆家公子有什么情谊,到时候只要和离书一到手,她立马拍拍屁股走人!
谁还在乎什么婚后吉利不吉利?
沈妙云细心环顾四周,红色井然一片,这婚房布置的精致美艳,红里透着喜庆,但唯独一点不见好,只有一张床,那他们岂不是真的要日日睡在一张床上?
不行!沈妙云猛地摇摇头,她此生怕难以对任何一个男子产生兴趣了,别说陆家三公子是这样一个人物。
她私下听人说过,那陆家三公子是云阳出了名的痞子,整日沉醉于花天酒色之地,无心考取功名,陆家商业经书无心苦读理会,这样一个人,莫说这辈子有任何成就,即便是做个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的人,她沈妙云也难以对他刮目相看!
也罢,她与他之间,日后生活开始,绝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有,那也只是做给旁人看的假象。
沈妙云思虑这么多,方愣神回来,眼前圆大的桌子上摆放着上等佳肴,直让她看了流口水,这里不就有吃的吗?离人为何还要去陆府厨房给她拿吃的?
算了,沈妙云也顾不得这么多,穿着一身沉重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厚重的喜冠,丝毫不影响她跑进桌子旁,没有任何吃相,拿着桌上的佳肴就吃了起来。
沈妙云似的在低头自语喃喃,沉浸在享受饱腹之欲带来的满足感,完全忘记此时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外面匆色步伐的声响越来越接近房内,直至与内屋相差一个珠帘时,沈妙云这才回神过来,离人回来了?若离人见状,必定要先怀疑她,莫不是几番话说不过去,就是与她争论半天也是需要时间的。
快!沈妙云调整状态,可双手早已沾满油腻,屋内又没水,她去哪里洗净手?
算了,也就一霎那的事情,先盖上红盖头再说。
沈妙云快速的跑回床中央稳稳坐着,手放在腰间端放着,此时嘴也十分油腻,她下意识地用衣袖擦了擦嘴,她才不管那么多的礼节,反正又没有在意的人。
门开了,却是没说话声,除了走路的声音,鞋靴与地上摩擦发出的声响有些大。
不对!沈妙云明显能感受到此时绝不是离人,离人走路哪会有这般大的声响?眼前必定是个男子!
莫不是陆家公子?沈妙云端放着的手无辜的抖了抖,眼睛围着眼圈儿转了一会儿,到底是一时没忍住,额间的汗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顺着光滑的脸颊,一声不吭的就往下滑,最后干脆不理了,任由满面都是汗水刺鼻的气息。
陆晏轻一进,啪唧一声坐在桌椅上,柔软的身子半靠在桌子上,两只迷糊发昏的眼眸,半天睁不开,又加上夜晚时,趁势喝了几杯烈酒,黄昏下,照耀着一明一暗的红色蜡烛,脑子更加不清醒,他干脆直接趴在了桌椅上。
离着沈妙云不远处,她依稀猜着,该是有几米的距离,发出声声的鼾鼻声,声音很细小,只是在这狭小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人,沈妙云当然听的十分清楚,即便如此,沈妙云依旧是纹丝不动地干坐在床中央。
半晌,沈妙云坐着坐着腿部有些发麻,实在忍受不了发麻的痛楚,她小心翼翼地扭了扭身子。
突地,陆晏轻惊得睁开双眸,望向周围,脑袋有些混乱,静态依旧,陆晏轻这才慢吞吞的倒了一杯冷水下肚,脑袋浑然比之前清晰多了。
眼神一清晰,瞥眼不经意间看向桌子上凌乱的佳肴,透过一扇珠帘望去,他打量着,绝不是下人们吃的,今日礼节如此重要,更不可能是下人们端来的佳肴出了差错,思来二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佳肴只有床中央坐着的新娘子吃的。
陆晏轻静静的观察她,看着她扭动着憋屈的四肢,来回扭动肢体,看着心底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饿了,就来吃饭吧。”陆晏轻朝着床上坐着的沈妙云说道。
惊!话一落,沈妙云突然悬在半空中的肢体,竟一下子都收不回了,这厮是何时盯着她看的?还是一直都在盯着她看?白皙的脸蛋倏地霎红,整个内心,砰砰地躁动到不停,眼睛充斥着红绸,盯久了,有些发疼,那干脆闭上眼睛,冥想,谁能为她解答这两个疑惑?
话顿时沉浸在亮红色的烛光之中,几秒过后,陆晏轻的话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女子不动,此时的陆晏轻也不解。
沈妙云以为他是故意不动,便是骚动着头上顶着的红盖头,恰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陆晏轻看罢,才知晓,原来是盖头没有掀,可他正疑惑,一个傻子能明白什么?想必其中必定有秘密,他且是去探视一下。
陆晏轻拿起旁边桌椅上放着的喜秤,围着床中央端坐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几番,他感奇怪,到底什么样的女子,能将佳肴吃成那样?也许这沈家大小姐也非传言那般,真的痴傻?或许其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忽地才想起今早二哥对他说的话,人家既是嫁入陆府,他便是要对人家负责人,先不说人家是沈府的大小姐,虽是不能为人妻,那沈府是云阳中经商大家,如今陆府尽大部分的经商权力都在大公子陆叶弦手上,他必须趁此机会,夺回陆家当家权力。
陆晏轻自是摇摇头,他如今在云阳的名声可谓是臭尽了,人前装痴傻人后莫不是又一面容?
“爷倒是想看看,这沈家的姑娘到底是如何妍姿俏丽?”
盖头半张悬在空中旖旎着,依稀露出半张容颜来,粉黛些许,似春半桃花,幽若那丰神气韵令人难以忘怀,种种百般难描。
陆晏轻全然的一双瞳孔单单落在这位姑娘艳色天然的薄唇上,想必身段也是姿态婀娜,宛若天仙下凡。
“登徒子!”话脱口而出,沈妙云一见这男子的第一眼,记忆便一下子回到半月前,那日晚,她出沈府去寻姜绝的影踪,没成想在街上碰见债主讨债的桥段,这欠债的嘛,自然是眼前的这位公子,才会有后面他不顾颜面的调戏她!
“我?登徒子?这位姑娘,你我今日大婚,想必今日也是你我才见面吧?我何来的登徒子之说啊?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到底是何意思?”陆晏轻有些不痛不痒的看着面前这女子,不得有方才那句登徒子让他十分没有面子,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他除了在兰香阁混的名声臭了些,在别的地方,他一概连门都没有进去过。
但他在自家阁院里,那是想如何都不行了?
沈妙云乍一想,是她认识他,而他并不识得她,因为当日晚,她是戴着面纱斗笠,旁人自然是认不出她。
沈妙云略显慌张,适才确实是紧张了,不然那话也不能这样不经大脑就随意输出!
糟了,她这样跟他对话,岂不是把自己痴傻身份暴露无遗了吗?
“我...对不起,方才是我认错人了。”
陆晏轻一听,轻笑说道:“认错人了?不知姑娘口中的那个登徒子又是哪家公子呀?令姑娘这般,嫁了人都迟迟不能忘怀?”
“相公莫要胡说,我既是嫁给了你,自是一辈子在乎你的,别家的什么公子,娘子我呀,一面也瞧不上!”沈妙云故作铿锵有力的说道,站起身子来,慢悠悠地朝桌椅靠去。
愣是留在床沿旁站着的陆晏轻,他观察周围一切,深觉得奇怪,又见眼前这女子说话自如,与之前听见的模样和性情完全不一样,便疑心询问道:“传闻中,沈府家的大小姐不是个傻子吗?”
“对啊,我以前是痴傻的,可一见相公,我的痴傻竟莫名其妙的好了呢!你说这奇怪不奇怪?还是说,我与相公之间就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姻缘所在?”沈妙云背对着陆晏轻,实则是在挡住旁人观察她的一切一举一动。
“可本公子倒是觉得,你嫁与不嫁给我,都是如何一个模样呢?”陆晏轻轻声打量着。
“相公说笑了。”沈妙云坐着,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她怕下一秒,陆晏轻会去所有人面前揭穿她掩盖下的面纱!因为她在赌他,她所有的沈府身份,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从之前陆晏轻故作欠债,被债主追打,后有人来救他,这明明实在演戏,想必他一定想演戏给谁看的,莫不然,他不会下那么大血本,这陆府不是什么乞丐收容所,她既是要轻松与陆晏轻和离,与这样一个利益者相处需保持恰当且合理的关系,十分重要。
结果尽人意,陆晏轻没声张,从她身后走到她面前,他嚣张说:“你这是在赌本公子敢不敢揭穿你吗?”
骨节之间发出丝丝脆响的声音,犹如山海漏石的声响,嘎吱嘎吱的一声,沈妙云越听,心底疙瘩越阵阵凸起,可她却要在陆晏轻面前故作镇定,不能先胆怯,若如此,陆晏轻铁定会小看她,若是没有他想要的,他自然不会对她刮目相看。
“不错,沈小姐,你很有胆识嘛,本公子虽不知何时得罪于你,也不知沈小姐是何时认识本公子的?但就凭沈小姐这副模样,想必沈小姐也大概知晓半分,我陆晏轻想要得到什么。”陆晏轻探视问道。
“你我之间都有利益需要,何不合作?”沈妙云干脆直接一句话挑明了。
“如何合作?”陆晏轻迫不及待的询问。
整整一个时辰,半只亮红色的红蜡烛慢慢燃尽后,沈妙云才和陆晏轻拟订好两年内彼此之间的各取所需。
内容一笔一划的都写在纸张上,一人一份,两年后,两人彼此互相不认识谁,到此分道扬镳,各祝彼此安好。
“对了,到时候两年时间一到,还需要陆公子给我一份和离书,在外人看来,而我既不是被休,也不是因为被陆府丢弃而赶出府,还需要陆公子到时候给足我这个面子,让我再次风光回到沈府,不受世人嘲笑。”
陆晏轻点点头,十分肯定说:“这是自然,沈小姐既是帮助了我,我定当让沈小姐风光回家。”
实则,当陆晏轻说这句话时,表面上倒是无所谓,可心底却一阵失落,他想,若是一直习惯了一个人在旁边,可若有一天,那个身边的人走了,他会不会因此不习惯?
即便如此,表面功夫仍要做足。
“来,沈小姐,你我既是今日结为夫妻,那便是有缘了,就如同你方才所说的,你我之间莫不是有着神奇的缘分?”说罢,陆晏轻朝着桌椅上倒下两杯烈酒,古人云过,结为夫妻,定要喝下交杯酒,桥头路段自然直,两人紧紧不分离。
即便眼前这位女子不是他此生相伴之人呢?他也如所愿的希望。
方才不过是她的客套话,沈妙云愣愣的看着陆晏轻,直到陆晏轻将另一盏酒杯端放在她眼前时,她才不知所措的接下,马马虎虎回了句:“谢谢,你我之间不过是两年的假夫妻,你不必如此…”
“我知你的,你生活在陆府,除了纸张上内容所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打扰丝毫,只是希望你能做到我们所约定一切。”
两人目视相对,手交替喝下烈酒,而后放下酒盏,愣在原处,干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