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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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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不会走的。”

闻声,阮喻眨了眨眼,眼眶是湿的,微微泛红,此刻看起来让人心疼。她轻轻抿了抿唇,看着他,轻声喊着他的名字,道,“……林嘉泽。”

林嘉泽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应声道,“嗯,我在。”

阮喻不出声了。

两人彼此望着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阮喻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阮喻睡着后,林嘉泽没有直接离开,坐在床边陪着她。

校医院病房静悄悄的,少女轻缓的呼吸声无声般拂过他的心口,牵起他心底一阵阵涟漪。

病床上的少女脸色微微泛红,眼角残留着泪花,偶尔会皱着眉头,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烦心事……林嘉泽安静地看着她,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地看她了。

偶尔课间碰到的他也只能远远地望着她,看到她和同学玩得开心,他也会觉得开心。见她伤心,便想要陪着她,可一想到自己要用什么身份去陪她,他却不知道了。

林嘉泽盯着她看了许久,直到自己不得不离开。

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放学了。

许芸是和陈韬一起来的医务室,来的时候林嘉泽刚走不久,并没有打照面。但他并没有走,只是躲在了校医院外。看到阮喻出来,他只是在远处望着她看着,等到人走远,他才出来。

阮喻被许芸喊醒的时候,她嘴里下意识地喊了林嘉泽的名字,但刚一开口,看到了许芸,她便哑然闭口。

离开的时候,阮喻独自慢悠悠地出了病房,身后许芸正和陈韬说着什么话,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听。

她先出了校医院,独自站在门外。此刻外面的天色暗了,就连晚风也是凉的。

阮喻今天穿得少,此刻凉意早已袭涌全身,双手一片冰凉,脸颊冻得泛白。她缩了缩脖子,站在凉风中。

额头上依然很疼,但她此刻她的脑子却比平日更清醒。

清醒得让她想明白了什么。

许芸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校服外套,二话不说便给她披上。阮喻下意识扭头看去,问了句,“你哪里拿的外套?”

她记得许芸来时没有给她带外套。

许芸没看她,只是低头帮她穿好衣服,回话道,“刚才陈老师借的。”

阮喻道,“陈老师?”

许芸道,“哦,刚才在里边陈老师遇到了以前的学生,便让他把衣服先借你穿穿。”

阮喻不解,但也没继续问下去。

两人走后,林嘉泽和陈韬一起离开了校医院。

“外面可真冷,嘉泽还是你细心,”陈韬冷得哆嗦一下,说:“我刚才都没注意阮喻穿得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没想到给她借件外套……”

“也还好你带了外套。”

林嘉泽轻声“嗯”了声,目光落在方才她离开的方学望去。

但他此刻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韬话痨体质,一开口就听不下来,也就林嘉泽有耐心,一路上听他说话,偶尔也会给他应个声以表示在听。

……

那天回来后,许芸给她请了几天假,让她待在家里休息。可阮喻哪里会听,待许芸前脚上班刚走,她便出了门。

阮喻并没有去学校,而是坐上了去外婆家的公交。

算一算她有一个月没去了,外婆也肯定想她了。

从小到大,阮喻都跟着外婆,上学后她也就没在外婆身边。

自上次碰上林嘉泽,这一次阮喻心中竟还有些期待。

……期待这一次也能碰见他。

公交车上,阮喻习惯性靠着车窗眯着眼。说来也奇怪,阮喻竟有些晕车,但不常见。

可今天就偏偏撞上了。

胃里一阵难受,阮喻紧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身体微微蜷缩靠着车。

“真是糟糕透了!”阮喻闷声发着牢骚。

公交车到站停下,车上的人下车,外面的人上车,身旁的人来来往往,而她紧闭双目,眉头紧皱,对之一概不在意。

倏然,一道男生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阮喻?”

听到对方喊自己的名字,阮喻睁开眼,侧脸看向旁边座位上的男生,男生也正看着自己,神色有些慌张。

“你不舒服?”

“林嘉泽。”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看着他,阮喻竟直接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看来不是梦!

她的一举一动,男生都尽收眼底,一时被她的举动笑到,憋着笑问:“阮喻你是傻吗?”

阮喻瞬间脑袋卡壳,眼神清澈懵懂地望着他,“嗯?”

林嘉泽笑出了声,再次耐心问道,“我说你怎么自己掐自己,不疼吗?”

嗯,疼的。阮喻眨眼,向他轻点了点脑袋。

阮喻看着他,眼神十分专注,好似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展品,怎么看都看不够。

倏然,林嘉泽低沉的嗓音响起。他说,“下次若是想,你可以掐我试一试?”

阮喻干干一笑,尴尬瞥开脑袋,看向了窗外。

半晌后,林嘉泽从口袋里摸了一下,将手伸到她面前。阮喻垂眸看了一眼,疑惑地看向他。

林嘉泽抬了抬手,道,“猜猜是什么?”

阮喻先是眉头一皱,而后竟真的低头打量着他紧紧攥着的手掌。

十几秒后,阮喻缓缓抬头,不确定道,“……是糖吗?”

林嘉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阮喻淡淡道,“嗯,我……是胡乱猜的。”

“看来你也不傻……”林嘉泽道。

听到他这样说自己,阮喻有些不乐意,努了努嘴,“我哪里傻啦?”

林嘉泽也不跟她争,随手将掌心的糖塞进她的手里,正身做好。不等阮喻反应过来,手心里便多了一颗糖果。

她盯着糖果看了看,迟迟没有送进嘴里。林嘉泽看她没动,眉头紧了紧,伸手就要拿她手心里的糖。

阮喻向来护食,只要在她手里别人就别想拿。林嘉泽伸手过来,她便迅速将糖攥紧,一脸茫然看他,“你干什么?”

林嘉泽笑了,“那你在干什么?”

阮喻:“……”

“我给你糖是让你含在嘴里的,这样晕车就能好受一点,不是让你观摩的,况且不就一颗糖吗?”林嘉泽有些好笑道。

闻言,阮喻脸颊瞬间一阵滚烫,悻悻坐好,将糖纸剥开,将糖送进了嘴里含着。

是草莓味的,很好吃。

阮喻嘴里含着糖,看了眼身旁的林嘉泽,轻声道了声谢,转头看向了窗外。

林嘉泽盯着她看了许久,一言不发。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提起昨天的事,好像从未发生。

……

下了公交,阮喻垂头向外婆家放学走着,林嘉泽跟在她身后,和她落下了两步距离。

她走得很慢,步子很小,但身后的他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一样的步履。

不知这样的距离保持了多久,阮喻没忍住地回头偷瞄了他一眼,又悻悻回头不想让他发现。

也不知道是她太过明显,还是对方早就想好的。林嘉泽一个大迈步便追上了她,和她并排走着。

只不过他的步子还是比她迈出的大。

阮喻垂着脑袋,一副慌张错乱的脸对着地面银白的水泥路,脑袋里一片空白。

倏然,一道叹息声传来,林嘉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阮喻,你打算一直就这样吗?”

阮喻心里咯噔一下,抬起眼皮,但却不敢去看他的脸。她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阮喻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不意外,只是继续问着,“你不是说你喜欢吗?怎么选了理科?”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始终不得答案。但他不知道的是,阮喻也很想问他这个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他会选文科?

听到他问,阮喻没忍住,侧过脸看他。林嘉泽反应也快,在她一双质问的眸光投来,他也看了过来。

对上彼此的目光,两人皆愣住片刻。随后,阮喻开了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妈让我选理科。”

答完,阮喻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她怕她会穿帮,毕竟她选理科只是以为他选理科而已。

不等她心虚完,他的回答却再次让她绷不住了。

他说,“我以为你要选文科。”

因为我要选文科,所以他也选了文。阮喻脑海里一道声音响起,一遍遍提醒着她,告诉着她,林嘉泽是为了自己选了文科。

这个答案,阮喻不是从未想过,只是她不敢想,不敢以为他会为自己选文。

可是……

他们还是错过了啊!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说也没什么意义。阮喻遏制住自己内心的崩溃,轻飘飘地道,“哦,对不起啊!”

林嘉泽沉默了,她也沉默了。

……

林嘉泽送她到门口,便没再进去。阮喻看了他一眼,才抬脚迈进大门。

他并没有走,只是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她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而她并未回头看一眼。

林嘉泽眼神坚毅,薄唇紧抿着,垂在半空的手攥紧。

他还有话想问她,跟她要一个答案,可他又害怕了。

他怕,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断……

阮喻何尝也不是……她也怕,怕他会远离自己,然后从此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一步步走进院子,也一步步与他渐行渐远。

她一直都在懦弱,懦弱到自己也从不曾发现自己的勇敢。

她想要勇敢一次,更想要勇敢一次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她的眼前,也就是现在……

心头的声音告诉她,她是勇敢的。

阮喻当即停住了脚步,在她欲转身之时,林嘉泽的声音却远远地传入了耳朵。

男生声音洪亮,语气坚定,好似哪怕山崩地裂也不容阻挡。

他问,“阮喻,我们还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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