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古道寒光（下）
等白宏方能看清楚时，身背弓箭，手提大刀的人已经打马到跟前。
为首的低沉着声音：“放下怀里的包袱，我们不会为难你。”
白宏方拽马抽刀：“你们这就是在为难我。”
“我敬重你，不要逼着我们动手。”一对六对峙在古道上。
一天中，最后的一丝光线似乎凝固了。连呼啸的北风，也避开绕道。
“请你放下包袱。”领头的蒙面人再次低沉道，他身后的马躁动着向前移动。白宏方双眼紧盯，耳朵抖动，缓缓说道：“我不想让你们无辜的躺在这戈壁滩上。”
“老大，话，他听不进。干。”说话间，身后的马蹄踏着上前。六匹马一字排开，只见领头抬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当前局面那么明朗，你若移辙，万夫莫挡。不空一世，定名垂千古。”
“我只想与世无争的，陪着我的家人，过个平淡的日子都做不到。哈哈——名垂千古？”白宏方长啸的声音，响彻在曙光微露的戈壁滩上空。他紧拽缰绳，右手握刀的指手头扣进肉里：“我此举不为任何人，只为换来我的自由身。”
话声未落，拽缰左拐猛地一刀拍在马腚上，马离弦箭一样斜插过去。
“放箭！”众人调转马头之时，白宏方已打马冲出射程。
“追！”
一路狂奔。白宏方不放心的伸手揭开包袱一角，看了一眼。为了这个幼小的生命，宫庭内外暗流涌动。他一路的成败，将会带来怎样一场更大的腥风血雨？他不敢往下想，也管不了那么多。
鹤峰山驿站，瓦沟下，长长的冰吊，在橘黄色马灯照射下，同随风摇曳的马灯泛着光亮。白宏方被一五短身材的驿夫领进房间，他疲惫的若不是饿的前心贴后背，真想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去。
一阵鸡鸣狗吠声吵醒了他，他闭着沉重的眼睛翻身坐起，他想伸个懒腰提提神，让头脑清醒些。可他不想抬起沉重的手臂，只是捂住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东方的天际边，露出了一条发白的鱼脊线。他扬鞭抽了一下马腚，棕色的小母马昂头飞奔向前。行人稀少的古道上，残雪中翘出枯枝乱叶。马蹄下溅起碎雪一片。疾骤的马蹄声应在山坳里，寂寥而单调。
出了这个山坳，前面就是安山。白宏方少有的激动又害怕起来。他万分的警惕着，打马加速。一路无阻。
他迎着暖阳，放松缰绳，信马由缰在安山脚下。广安寺就在这座山上，他抬手凑额，向山上望去。一阵风刮过，山边树林里，鸟儿惊起。他抓弓竖耳，几根长箭穿风而来。他挥弓扫落，顺手搭出两箭。树丛中露出的两个脑瓜偏向一边，枯草树枝倒伏一片。
他抖耳环视周围，伸手托了托怀里的包袱。打马下了古道，向山上走去。林间小道青石铺路，缓缓而上。余光中，身后人影闪过。他反手一箭，身后啊哟一声，似石头滚下山涧。
青石路上，窜出十几条手握长刀的蒙面大汉。白宏方挎弓抽刀反后，注目前方。他猛的缩腿，纵身马背，刀点身旁树，腾空从众汉头顶跃上几级台阶。
蒙面汉们惊悚之余，转身向上追去。白宏方站在上面的台阶上，搭箭道：“你们尽力了，快转身下山，我不想你们无辜的死在我的箭下。”
广安寺，灰色的屋顶隐在密林中。白宏方牵马拾级而上。寺门前空地上，一老者持扫帚沙沙的扫着门前残雪、枯枝烂叶。马驻足不前，白宏方丢下缰绳跨级而上。老者丢下扫帚趋步迎来：“阿弥陀佛！”
就在他俩近身时，树林里杀声四起。十几条大汉顿时将他俩团团围住。老者快速移至扫帚边，脚尖一点，扫帚扬起，在空中翻入老者手中：“一婴儿而已，能征服人心？尔等叩心自问！”
“少废话，放下婴儿。你好，我们也好！”
白宏方紧绷腮帮，牙骨抖动，眼闪寒光：“不想死的下山去，不要命的，你动手。”刀柄在他手心转动了一下，握刀的指甲扣进肉里。面前两人左顾右盼后退了一小步。一只乌鸦“咕呱”一声飞过头顶。老者紧皱了一下寿眉。
一声：“杀。”寒光四起，老者挥动扫帚的同时，折断扫帚把横削出去，前面两人顺势倒地。白宏方刀上已见血。他踢翻脚下的尸体，举刀接过一刀。顺势落刀后座，一人手臂落在地上。他斜身射出，撇过横削而来的寒光，反手一刀，又一汉子栽倒。
他纵身挥刀挡去老者头上的一刀，须势将他拉向身后。两条大汉扑来，白宏方长刀点地，纵身双脚扫过。咣当一声，两把长刀同时落地。两大汉趴地抖腿后退。
白宏方持刀点着地上的尸体厉声道：“我本无意杀你们，是你们鬼迷心窍，不知后退返身。他抬手用刀指向二人：世上最不好走的路，就是你、我现在走的这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是一条不值得踏上的路。父母养育你们一场，回家好好陪伴家人去。”
他收刀扶着老者向寺门走去，抖耳转身，一刀扫过，两个举刀人，人头落地。他摇头长叹一声，鼻酸眼红的扫视门前横七竖八的尸首，心中叹息无比。
老者关了寺门：“这里不能久留，快跟我来。”进到屋里，老者推开一扇则门，里面供着三尊佛像，佛像上积满灰尘。老者用手指点了一下左边的一尊佛像，佛像慢慢移开，佛座底露出一个洞口。白宏方跟着老者掌灯而下，佛座归位。
他们弯腰穿过潮湿又狭窄的地道，从两棵紧凑着的，古老的梓树间爬出来。密林深处，隐约有栋青砖黛瓦小楼。老者怀抱婴儿在前，白宏方提刀在后。走向近在咫尺的小楼。他们拾级而上，门丁趋步迎上来，将二人引进大门。
一少妇在左右丫鬟的簇拥中，从里边碎步迎出来。老者紧步上前，双手托举：“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