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
过了一会儿,袁锦阳觉得不对劲,她感觉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滴落。
“文,文才兄……”她一怔,缓缓拍了拍马文才的后背,正当她斟酌着语言该怎么去安慰他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马文才又昏了过去。
袁锦阳忙叫马统叫大夫。
好在他身上的烧已经退了,只是精神不支才一时昏迷,接下来好好休养就会没事的。
马统欢天喜地的送走大夫,张罗着要去熬参汤给他家公子喝。
袁锦阳见马文才沉沉的睡去,心疼的摸了摸他消瘦的脸颊。
她一回头,见到袁锦初正一个人坐在茶桌前自顾自的饮着茶水。
袁锦阳惊讶道,“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袁锦初面上带笑,不管心情如何,他对自己的妹妹总是一幅笑脸,“从你看着床上的书生傻笑的时候。”
“啊?”袁锦阳一愣,接着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狡辩道,“我本来就爱笑啊,对谁我都会笑的。”
袁锦初点点头,继续笑的一脸温和的看着袁锦阳,“是啊,你对谁都爱笑。”
袁锦阳被看的毛骨悚然,她这个哥就是个笑面虎,笑着就把人给算计了,她干脆坦白道,“对啊,哥哥这么了解我,那我就不浪费口水再多说什么了,哥哥都该看明白了吧。”
袁锦阳朝着马文才的方向努了努嘴巴,用口型道,“我喜欢他。”
她对马文才的喜欢从来都是大大方方,不加掩饰。
袁锦初终于坐不住了,他合起扇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妹妹——”
“嘘——”袁锦阳见袁锦初说漏了嘴巴,忙伸手指嘘声。
袁锦初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弟弟。”。
袁锦阳回了个灿烂的笑容。
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反对她。袁锦初很爱护他这个妹妹,也很尊重她的想法,即便他会担心,也不会制止,而是在背后默默的保护着。
袁锦阳在昏迷的那两天里,嘴里一直在唤着马文才的名字,袁锦初在那个时候就把马文才全都打听清楚了。
马家权贵不及他袁家,但好歹也是一郡之首,士族联姻倒也算门当户对。马文才文韬武略,家中没有通房没有小妾,算得上洁身自好。今日一见,长得倒也不错,配得上他妹妹。
只有一点,他打听到马文才脾气暴躁,对待下人态度恶劣,对待同窗也不念其中情谊,自大自傲的很……
袁锦初拂了拂衣袖,袁锦阳喜欢,便说明她接受了此人的脾气秉性,而马家公子这幅病歪歪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他打听的那样可怕。
待他再考察考察这个马公子的为人再表态度也不迟。
……
袁锦阳没死的消息传遍了书院,众学子不信,有些担心是袁锦阳的鬼魂回来了,一时都不敢靠近她所居住的院落,三五成群的下山去求神拜佛的保佑。
唯有梁山伯和祝英台二人来探望了她一番。
袁锦初算是书院的贵客,被山长亲自招待,还特地收拾出房间供他住。
到了晚上,马文才坐在床边,看着袁锦阳忙前忙后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的心中还有着一丝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
马文才笑了笑,老天爷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祈祷,这才把他的人又送了回来,他还是被老天爷眷顾着的。
“文才兄,你怎么下床了?”袁锦阳不赞同道,“大夫说让你好好休养。”
马文才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理袁锦阳。
他现在心里矛盾的很,对待袁锦阳又爱又恨,梁山伯就这么重要,值得她豁出命去救?那他马文才算什么?
马文才气不过,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向袁锦阳,“你说,梁山伯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袁锦阳知道这件事情逃不过去,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马文才的面前,“文才兄,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没想到自己会被带下去,要不然你给我十条命我都不会去救的。”
“不过。”袁锦阳盯着马文才的眼睛,无比真诚的道,“若是去救文才兄,豁出我十条命我都愿意。”
马文才心中动摇着,她总是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就像是他对她真的很重要似的。
他垂下眸去,长长的睫毛盖着眼中的落寞,“你都没有想过,这些天是我怎么过来的。”
“我想过,我都要心疼死了,”袁锦阳见不到马文才这么脆弱的模样,恨不得指天发誓,“文才兄,我发誓,我天天都在想你,从我落下山崖醒来以后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马文才再三确定道,“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我要是骗了文才兄,就让我一辈子都——”
“咳咳。”袁锦初在外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进来打断袁锦阳用一辈子发那些乱七八糟的誓言。
袁锦阳跟说的那些话跟他遇到的那些纨绔子弟哄骗姑娘时差不多,他可爱的妹妹怎么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锦阳,该去上药了。”袁锦初一脸的严肃,来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袁锦阳竟是和一个男子同床。
马文才白天昏迷的时候并没有见过袁锦初,袁锦阳刚刚也光顾着抒情,忘记叙事了,所以马文才并不认识袁锦初。
他见一个陌生的男子叫袁锦阳叫的那么亲切,面上顿时一黑,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凤眸微沉,气势汹汹的看着对方,“你是什么人?锦阳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袁锦初目光闪过一丝错愕,接着看白天还一脸病弱的男子此刻气场凌厉,不由的挑了挑眉,倒是个有血性的。
“有意思。”袁锦初笑了笑,马文才把他当成情敌的样子颇为有趣。
袁锦阳见袁锦初还打算卖关子,直接叫了一声,“哥,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袁锦初见袁锦阳迫不及待敢的赶自己走,他心里不乐意了,于是点点头,玩心顿起,“行,锦阳既然叫我哥,那你这个弟弟我就认下,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弟弟的请求哥哥自然应下。”
他站起身,还朝着马文才挑了挑眉,“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等着。”
马文才顿时火冒三丈,像是炸毛的猫,“你站住!”
“哥。”袁锦阳无奈的朝着袁锦初的背影喊了一声,之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个哥这么腹黑。
马文才不可置信的看着袁锦阳,又委屈又生气的质问,“你还在叫他?”
袁锦阳急的赶紧解释,“我,不是,他是我亲哥文才兄!”
马文才生气的指着门外,“你骗我,那男的明明说你们是刚认的。”
“他骗你的。”袁锦阳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文才兄没觉得我们俩长得很像吗?”
马文才看着袁锦阳的脸,又想了想袁锦初的脸,只记得他跟梁山伯一样,一幅讨人厌的笑模样,具体长什么样他还真没仔细看,“没看到。”
“你向书院里的人打听打听,大家都知道我哥来了。”袁锦阳一连串的道,“我哥这次是特地来看我的,而我这次跌落山崖正是被我哥救下来的,他真是我哥,我亲哥。”
马文才看着袁锦阳,“真是你哥?”
袁锦阳坚定的点头,“比真金还真!”
马文才抿了抿唇,气焰熄了下来,虽不喜袁锦初戏弄他的做法,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又坐回床上,突然想到刚刚被自己忽略的一件事情,“刚刚你……哥,让你回去上药。”他打量着她,眼中带着关切,目光却有些闪躲,他还不是那么擅长表达关心,“哪里受伤了?”
袁锦阳也有些支吾,她拽了拽自己衣服,“没,没什么大碍。”
马文才皱眉,继续追问,“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说了没什么大碍呀,文才兄你别担心了。”袁锦阳笑着打哈哈道,“我哥就是小题大做,本来就是一点小伤,好的差不多都不用上药了,他还非兴师动众的来叫我。”
马文才态度强硬道,“让我看看。”
袁锦阳心中一慌,捂住大腿,“这个……都好了,没啥好看的。”
马文才一心关注袁锦阳的伤势,没意识到袁锦阳捂住的地方有多敏感,他让她坐到床上,催促道,“脱了衣服,让我看看到底严不严重。”
“啊?”袁锦阳脸一热,墨迹着不愿脱,“这个……”
“你——”马文才难得有耐心的准备再劝劝,看到袁锦阳神情不自然,额头还冒着汗,他突然迟钝的反应了过来,忙转过身去。
“行,好,不严重就好。”他羞的面红耳赤,心中暗骂他刚刚在做什么禽兽事,竟然让她当着他的面脱衣服。
袁锦阳看着马文才红透的耳朵尖,把心里的尴尬和慌乱掩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山下有个陈大夫,他的医术高明,对待病人尽心尽责,上药的工作从不让丫鬟仆人插手,都是他亲力亲为,我腿上的伤在他的医治下没过五天就好了——”
马文才回过头来,“陈大夫?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嗯,文才兄没听过也正常。”袁锦阳点了点头,“他上个月刚带着妻儿老小逃荒到这里来。”
马文才浓眉皱起,尾声也高高扬起,“你口中的陈大夫,是个男子?”
“对啊。”袁锦阳摸了摸自己的大腿,“若是个女子,我还不好意思让人家上药呢。”
马文才的脸上变得难看。
袁锦阳起身,“好了文才兄,我先去找我哥啦。”
刚刚的话是她混乱编的,有些试探的意思。
他应该是发现她的身份了。
她就觉得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有些不对劲,她那么肉麻的话他都接受的了,还总是吃别的男子的醋,介意她跟别的男子接触。
之前她还担心马文才喜欢男人,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不是了,他完全把她当成女子看待,这才无比防备每一个靠近她的异性。
怪不得她哥一来就找到了马文才的命门,一句话就惹得他暴跳如雷,马文才对她的情感也这么的明显了吗?
“等等。”马文才突然叫住袁锦阳。
袁锦阳疑惑的回头。
只听马文才道,“把药拿回来,我给你上。”
袁锦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