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烟雨（八）
“来来来，圣司大人请～”村长带着十二万分的客气为祈桀玉带路。
栀颜开心地憋着笑，在一旁小声对祈桀玉嘀咕道：“圣司大人，您灵力恢复啦？我看您的腿也接好了是吗？”
“召唤坤龙就已耗尽刚聚起来不多的灵力了，哪还来得及医腿。”祈桀玉低下头小声对栀颜道，又很有气势地大步跟上村长的步伐。
栀颜在身后跟着，惊讶地下巴都来不及合上。祈桀玉从刚刚帅气的施术到如今的行走都丝毫没有漏出半分断腿的形色来，是得多疼啊！
“爹，孩儿有事相求！”这时，新郎王宗福携新娘子卫烟一齐又跪在了他老爹面前。
“有事进屋里再说！”村长老爹一副根本不想听的样子。
“其实，今日我与娘子预备拜过您便跟您辞行的！可惜您一直连见我们一面也不肯。我们夫妇二人并不在乎那什么有排场的虚礼。”王宗福看了一眼卫烟，似在给自己鼓劲，继续道：“我和娘子商量好了，成婚后一起回她的茂庆山上去住，她在那儿生活惯了，又放心不下那里的乡里乡亲。好在茂庆山离这也不远，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孩儿也可立刻赶回来尽孝。”
“宗福啊，你是非要为父在圣司大人面前难堪不成吗？”村长老爹气得捂住胸口道：“你不考虑我老头子就算了，山娃子才5岁，已经失了亲娘，现在你又要走，是成心要让他没爹没娘？”
“不是的爹，我……”宗福犹犹豫豫，还是脱口而出道：“我和娘子愿意把山儿带着一起生活。您这边……”
“放屁！”那村长老头急了，道：“你们两个大人胡闹就算了，他一个小孩子跟着你们到那腌臢地方去，你有没有为山儿的前途考虑考虑！”
“爷爷，爷爷，您不要骂父亲了。”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小男孩，从屋里跑了出来，拉着村长老头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道：“是我想和爹还有卫姨在一起。”
“哎！”那村长老头虽有一肚子话想骂，此时却骑虎难下，一句也说不出。他一脸无奈的向祈桀玉行礼道：“小人难得面见大祭司圣颜，却让您看了家里这些笑话。小人如今已无力管束逆子，实在无颜面对圣司大人！”
祈桀玉微微点头道：“村长不必多礼，本座一切皆凭卫小姐所愿。”
那一对新人相视后，便镇重跪在村长老头的身前，重重磕了头。
那老头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卫烟和夫君感恩圣司大人今日远道而来，如若您不嫌弃，便随我夫妇二人回茂庆山上吃口喜酒吧。”卫烟对祈桀玉客气道，一边轻轻摸着抱着她腿的山儿的脑门。
“如此甚好。”祈桀玉道。
“卫姐姐，卫姐夫，还请你们先行一步，我的衣服刚被雨淋湿了，想更衣后再随圣司大人赴茂庆山喝你们的喜酒。”栀颜笑道。
卫烟笑着点头道：“那我与夫君先回去准备。”
这一家三口，便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牵着毛驴，带着一猫一狗，旁若无人地走了。
“村长，还麻烦您借我一套干净衣服和一辆马车。”栀颜依旧惦记着祈桀玉的断腿，更衣是借口，取车是真心。
“圣司大人当真要随他们去那荒山野岭吗？”村长老头一脸不可置信。
祁桀玉淡笑着点头。
“来人，为圣司大人备马车！”村长老头对下人道。
马车里，祈桀玉正闭目养神，栀颜怕他睡着又被夺舍，便说些有的没的，制造点声响。“那个刚刚坤龙出来真是把我吓到了，电闪雷鸣惊心动魄的……”
“我们出来多少时日了？”祈桀玉闭眼问。
“没多久啊，昨晚我看到您行为有些古怪，便好奇跟着您后面出来的。”栀颜想着祈桀玉怎么糊涂了，又道，“还有圣司大人，倒是我一夜未归，这都快第二天傍晚了，我那舍友恐怕急坏了，而且我还跟她说了是去找您来着……我怕她找不着我，闹出点什么事来……到时候又牵连到您……”
“你那舍友叫什么名字？”祈桀玉问。
“亚桔，我们是这届丁麟班的门徒。”栀颜心想，之前都是卫萧在，她也没法说啊。
“你将那车帘撩起来。”祈桀玉吩咐栀颜，又将食指勾起放嘴边，‘咻’的一声吹起了一声清脆的口哨。
没一会儿，栀颜便听到窗外有叽叽喳喳的回应声，竟然有一只长尾巴的蓝鹊，飞进了马车里，停在祈桀玉的膝上。
祈桀玉伸出手指，那蓝鹊便乖巧地跳到他手上。他难得松弛了板正的面容，“啾啾”地逗了逗那蓝鹊，那小家伙叽叽喳喳回应了两声，便扑扇着翅膀又飞了出去。
“我已传信给鹃鸟，让她编织个理由给你的舍友，也代你告个假，以免多生枝节。”祈桀玉对栀颜道。
“圣司大人您还会说鸟语啊！”栀颜觉得好玩极了。
“方才召唤坤龙已经耗尽了我的灵力。”祈桀玉一本正经道：“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勉强一用了。”
“您既然都没灵力了，那卫萧怎么不趁机出来？”栀颜小声道。
“他？如今到近乡情怯起来，大约没想好怎么面对三十年未见的亲人吧。”祈桀玉又闭上双目。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迦若啊？”栀颜瘪嘴道：“再多几日，我课业怕是都跟不上了。”
“最多再过一日。”祈桀玉很自然且平淡地说：“其实，你并非修习咒术的好苗子，倒也不用多费太多苦功。”
栀颜听了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迦若，在众同窗面前逊色受打击就算了，可最听不得祈桀玉这样说她。
只要他鼓励一句，她就会拼了命去练习，她不是笨蛋，她还是有些相信自己的。
可他说她不行，她便真的觉得自己不行了。她皱起眉头，有些倔强的想憋住眼泪，却还是一滴泪偷漏了出来。
“你？这是？”见栀颜没有反应，祈桀玉睁眼望了一眼她。
“为什么还没开始学就说我不行！哪有这样的老师？为什么迦若都是这样的人，寅林祭司也是，没天赋的人就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了？！”她强忍着让眼泪不要滚下来，却不知道自己眼睛里更水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