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婚前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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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颜夏清家里的果汁还是挺好喝的，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当然，对于杨蔓萌而言好喝也可能只是因为没加胡萝卜——超感计划的食堂里即使是复合果汁饮料，也在榨汁的时候加了胡萝卜块儿的。
而当她在楼下等待的时候，颜夏清的保姆又给她拿了些茶点。看上去挺花哨，但是尝起来不甜，味道一般。
通过简单的聊天，杨蔓萌知道了这位保姆姓陈，通常颜夏清叫她“陈姨”。
“以前照顾小少爷的是月嫂，去年因为少爷嫌房子里人太多，就没再续约了。”陈姨虽然个子不高，听起来却是中原地区的口音。
杨蔓萌不由得腹诽，颜夏清他儿子去年也三岁了吧，三岁的小孩儿还用得着月嫂照顾？应聘他家的月嫂真是倒霉，不仅干了三年自己专业之外的活儿，还因为资本家嫌人太多就被开了。
“那现在照顾你们小少爷的是谁？”杨蔓萌问道。
“啊，现在小少爷去上幼儿园了，我等幼儿园放学了再去接他回来。”陈姨说。
杨蔓萌喝了一口果汁。
资本家的幼儿园，应该是比儿童福利院条件好很多的地方吧。她和静水的儿童时光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其实福利院对孩子们也尽心尽力了，但终究是因为孩子太多，院长那几个人管不过来。
不过杨蔓萌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福利院的事儿了。她参加超感计划的时候还太小，都不怎么认得人呢。
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杨蔓萌抬起头，看到颜夏清扶着楼梯扶手走下来。
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整洁，但是从精神状态来看确实不太健康，脸色非常苍白，比那些粉丝加了滤镜的网图还没有血色。
出于表面上的礼貌，杨蔓萌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然而颜夏清并没怎么讲究礼节，有些虚弱地走到客厅里，坐在了她的对面。
跟在他后面的管家李叔端着一个陶瓷杯子，一股中药的气味弥散到了空气中。
“你病了？”杨蔓萌问。
“没什么，有些感冒而已。”颜夏清低声说，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流感，不用担心传染。”
不舒服就去医院，他搁这儿装什么病号呢？杨蔓萌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表面上还是直奔主题：“我决定搬到你家住了。你有什么额外的要求，趁现在赶紧提，还有的商量。”
颜夏清似乎并没有对她的强硬态度感到惊讶，而是俯身拉开了茶几下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合同递给杨蔓萌。
杨蔓萌拿过来翻了一遍。这看起来倒也不是不平等条约，只是明确了颜夏清方面的义务范围，主要是在财产方面不得过度补偿杨蔓萌的亲戚等等。
然而杨蔓萌根本没有亲戚，甚至连父母都没有。
这合同上也写了对双方均适用，不过很明显杨蔓萌压根儿没什么钱，所以主要还是为了保护姓颜的资本家的利益。
“没什么问题。”杨蔓萌拿起茶几上的笔，却仅仅在手指间转了一下儿，“不过我要加一条，如果你之后另寻新欢，沈思涟的抚养权归我。”
这话一说出口，一旁的管家老头儿不由得蹙了蹙眉。要求出轨方进行补偿是有道理，但沈思涟本来就和她没关系，她要这孩子的抚养权有什么意义？
然而颜夏清并没有出言反对，直接拿过合同用笔写上了这一条，而后在下面签了字。
杨蔓萌轻笑了一声。
知三当三果真就是这种人品，静水刚走就想把她儿子也扔给别人。不过也好，静水的后代也不劳姓颜的费心，她杨蔓萌会负责到底。
她在颜夏清的名字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用手机拍了照片。
“李叔，把这个拿去公证吧。”颜夏清连看都没看，就把文件递给了旁边的小老头儿。
杨蔓萌对此没有异议。事实上姓颜的还算有些骨气，没有故意在经济上苛待他的情敌。
“陈姨已经安排好了给你的房间。”颜夏清中间咳嗽了两声，听起来不像是装的，“很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先回屋了。”
他也没有等杨蔓萌的回应，直接起身往楼梯走了。那个当管家的小老头儿拿着中药跟了过去，看起来还挺担心他们少爷的身体健康。
杨蔓萌喝了一口果汁。
“杨小姐，您要先去看看您的房间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我再收拾一下。”陈姨问道。
“哦，好啊。”杨蔓萌应了一声，又意识到了什么才补充了一句，“谢谢。”
“哎呦，您不用对我这么客气。”陈姨连忙说，“照顾少爷一家人是我的工作。”
赚钱吃饭都要仰仗资本家的鼻息，这日子是挺难的。不过杨蔓萌也知道，世上比给有钱人当保姆更艰苦的职业还有很多，琹国的人民所面对的既有外国的威胁，也有国内既得利益者的压迫。
为了反抗这两种威胁，曾有许多人献出了生命，其中也包括静水。
这是伟大的事业，而事业的最终目的便是让当下面对内忧外患的人们活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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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夏清给杨蔓萌安排的卧室并不简陋，甚至算是整栋房子里采光和位置第二好的地方——最好的房间当然是留给他自己和静水住的。
杨蔓萌的卧室也在二楼，跟主卧中间隔着保姆房。这本来应该是留给儿童房的位置，但由于沈思涟还太小，目前仍然和父亲住在一起。
卧室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至于那些昂贵的家具，杨蔓萌也不是很在意。反正有钱人就算再烧包，也不可能赶得上她之前开的双座侦察机的日常保养花销。
杨蔓萌躺在她新卧室的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已经过了最伤心的那个劲儿了，或者说悲伤的情绪已经成功地被压在心底，脑海里只剩下曾经和静水在一起美好的回忆。
但她仍然很想静水。
如果静水还在的话，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大概已经结束了她们这一班的轮值，在航母上准备休假了吧。静水会优先考虑她的想法，是回到琰东，还是去南方放松一下？当然，即使是放松也不会太松散，因为周博士肯定会全程看着她们，甚至要抓紧一切时间给杨蔓萌补课。
静水或许也会到这个地方看望她的儿子，顺便也看一眼颜夏清。但这肯定只是偶尔而已，他既然已经得到了名义上合法配偶的位置，就不用再想其他的好处了，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杨蔓萌现在宁愿静水每次休假都和姓颜的在一起，只要她还能回来……只要她还活着。
杨蔓萌翻过身，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
她曾经很讨厌哭，因为在静水面前哭会显得她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可是现在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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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蔓萌安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待了一会儿，而后走出卧室下楼去找饮料。
她走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了一层厨房的门，陈姨在里面处理食材。
“陈姨，有汽水儿吗？”杨蔓萌问道。
陈姨放下手里的鱼，洗干净手才走去打开4℃冰柜，从里面拿出一罐苏打水倒进玻璃杯里，又倒了各半杯的两种浓缩果汁，而后从制冰机里舀了一勺冰块放进去。
“您等等，还有青柠檬。”陈姨又去翻存放蔬果的4℃冰箱。
然而杨蔓萌已经拿起杯子开始喝了，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不用麻烦，这已经够丰富了。”
“哎呀，加了青柠檬更好喝。”陈姨笑了一下儿，又拿起了砧板上的鱼，“我继续干活了，小姐，这鱼内脏的血可腥气，您注意避开些。”
“我觉得没啥味儿啊。”杨蔓萌说的是真话，她也不是没去过食堂后厨，那个脏劲儿可真的跟颜夏清家的厨房没法比。
不过更准确地说，是陈姨这些真正干活儿的人让周围保持干净，厨房的整洁显然不能归功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资本家。
“这活杀的石斑是挺新鲜，腥气比别的鱼少很多。”陈姨麻利地把鱼切开，小心地削出整条鱼骨。
杨蔓萌安静地看着她切鱼。
之前在航母上的时候，食堂里每天都有鱼，吃都吃腻了。特别是超感计划特供的食谱还有很多带鱼肝的菜，原因自然是鱼肝富含维生素A，对眼睛有好处。
“杨小姐啊。”陈姨在处理鱼肉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道，“少爷这段时间人很恍惚，您也别太介意。之前他因为太伤心而病倒了，近两天才好一些。”
杨蔓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弱者的行为。
他甚至都没有亲眼见过静水牺牲的场景，就这样轻松地被情绪击倒了。然而静水真正的同行者才不会如此轻易地倒下，她还要履行静水的遗愿，这是她杨蔓萌的责任与真心。
“病了这么久，也该好了。”杨蔓萌有些冷漠地评价。
“没有那么快的。”陈姨扶着鱼肉，用干净的刀一片一片地切下来，“少爷和沈小姐的感情是真好啊，唉……我就对您说实话吧，其实您不该来的，有些事还是要让他自己慢慢走出来才行啊。”
杨蔓萌没有回应。
走出来么？她心里只想嘲讽。姓颜的还想在静水没了之后走出来？可笑，他不配当那个被静水选择的人——不，他只不过是静水维持表面身份的挡箭牌罢了。
颜夏清不配自诩为静水的合法配偶。能延续静水意志的人，只有她杨蔓萌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