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安排
“哦？这么说，太皇太后把事情交给了阿凌了？”萧辰笑道，“那要辛苦小叔叔了。”
卓一把夏凌带到凤阳宫之后便离开了，萧辰和夏凌知道他不放心太皇太后，也不留他。送走了卓一，二人屏退左右。
夏凌心情似乎十分好，听着萧辰的打趣，也笑眯眯的不回嘴。
“小叔叔心情不错，是又在太皇太后那儿得了什么赏？”萧辰察觉到夏凌的好心情，笑着问。
“见着陛下，高兴。”夏凌答道。
萧辰看出夏凌的敷衍，无奈地摇摇头。
“这次要多谢阿凌了。”萧辰朝夏凌抱了抱拳，“若非你送来消息，这次怕是要中招。”
“不敢，臣身在江湖，消息自然灵通一些，陛下的安危更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夏凌身子一侧避开了皇帝的礼，随后便也躬身说道，“听说前段时间陛下遇刺，刺客可抓住了？”
“遇刺的不是我，是钰儿。”萧辰叹口气，“还好有所防范，没有大碍。倒是抓了个女刺客，但似乎是被人控制，什么也记不清了。”
“此事你不必担心，安心办好太皇太后的事情要紧。”萧辰笑了笑。
正说着，萧辰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微严肃起来，“天气渐凉，皇叔那边……你还未去看过吧？”
夏凌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师父他……？”
“性命当无大碍，还不是靠药吊着。”皇帝面色更差了，“当初那一箭正中要害，若不是皇叔心脏稍偏，恐怕当时就……”
二人回忆起当初的事，皆是神情凝重。萧梁之间交恶，缘由便是这一箭。
云国国君崇尚邪术，重用邪巫酷吏，在国内残害百姓滥杀无辜，对外则研制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大肆侵略其他国家，萧梁两国边境深受其害，便于三年前，决定共同讨伐云国。
原本两国合作尚可，虽偶有摩擦、勾心斗角，但总的来说还算和睦。直到两国联军打到云都的那天……
梁国未遵守与萧国的约定，提前发起进攻并占领了云都，关闭城门，直到萧国兵临城下，梁国竟骂萧国背信弃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要趁攻下云都之际，直接借道进攻梁国。萧国百口莫辩，却也并不否认有这样的打算，两国便这样打了起来。
战争自然是惨烈的，双方损失惨重。萧国虽略胜一筹，最终攻下云都，并夺取了整个云国，但却也在与梁国大战中险些损失了萧国最重要的将领萧王——萧渊。自此萧渊便常年缠绵病榻，尤其是秋冬季节，往往是要在生死门前走一遭的。萧渊是先皇最小的弟弟，但实际上比夏凌萧辰大不了很多。少年时就喜欢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玩，原本收夏凌为徒只是闹着玩，没想到萧渊还真像个师父一样有模有样地教年幼体弱的夏凌习武看书。所以，夏凌与萧渊的感情十分深厚。
从那之后，萧梁两国的关系便降入冰点。直到一年前新皇萧辰登基，主动提出要缓和两国关系，这才慢慢好了过来，还在不久前把亲自到梁国提亲，要娶梁国唯一的公主为后。
“我这次游历江湖遇着不少好东西，今日就给师父送去。”夏凌行了礼，准备告辞。
“咳咳……”萧辰望了望天。
“少不了你的！幼稚鬼！”夏凌说完，便溜走了。
“……朕是皇帝！”望着夏凌的背影，萧辰气鼓鼓地喊道。
陈清把商宁送到上京城西边的宅子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商宁，“陛下让我给你的，派给你的人稍后便到，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管跟他说便是。”
商宁谢过。
随后他又对商宁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开了。
商宁简单地看了看未来要呆上一段日子的地方，院子不大，一间主屋一间偏屋，屋里都已经收拾得十分干净了，主屋卧房内还有为商宁准备的几套男装。商宁换下宫女服后，便在院中的石凳坐下，盯着大门发起了呆。
“还好赶上了。”萧辰急急忙忙地冲到梁钰的寝殿，看到琴箫正伺候梁钰用完膳，乐呵呵地在她身边坐下。琴箫识趣儿地赶忙收拾完便退下了。
二人腻腻歪歪了一会儿，萧辰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抱着梁钰到内室休息。
萧辰给梁钰盖好被子，便坐在她床头等她入睡，梁钰叫他，“陛下……”
“怎么了？”萧辰摸摸她的头。
梁钰眉头微蹙，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道，“……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萧辰闻言，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只是看着梁钰，并不说话。
认识萧辰这么久，梁钰对他也算是十分了解了，见他这副模样，她心知自己是触到了他的逆鳞。萧辰平日里是个宽厚平易近人的人，虽登基为帝，但对亲近之人并没有什么架子，可一旦发怒了，没有人不因此而心生畏惧。
梁钰放在被子里手不由紧紧握了握，还是继续说道，“两军对垒，各为其主，陛下又何必因为萧王的事……”
“钰儿，”萧辰抬起手，隔着被子轻轻抚摸她放在胸前那紧握的手，“睡吧。”他声音淡淡的，十分温柔，但听在梁钰耳中却让她遍体生寒。最终抵不过毒药的药性，梁钰沉沉睡去。
萧辰见梁钰睡着了，又给她掩了掩被子，四周检查了一番，这才把琴箫叫进屋，叮嘱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一离开凤阳宫，萧辰便直接去了御书房，御书房外，两名侍卫已等候多时，他将二人叫进了书房。
“总之，一切听商宁的命令即可。”萧辰讲梁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嘱咐道，“目的便是找到鬼医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说完挥挥手，让二人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窗边传来三下有规律的敲击声。
“进。”萧辰坐在案边继续批改奏章。
一名侍卫推门而入，正是方才的二人之一。
“陛下。”那人走上前半跪在萧辰面前。
“何事？”
“属下有一事不解。”那人犹豫片刻开口道，“那件事……明明，豹比我更适合……”
萧辰不言，只是继续批阅奏折。约莫一炷香后，他停下笔，伸个懒腰，“我以为，你从投奔我的那天起，就已经跟过去一刀两断了。”
“属下自然对陛下忠心不二。”
“那你又还有什么疑问呢？”萧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属下，领命。”说完，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以为，”侍卫刚走到门口，萧辰突然又开了口，“你是来跟我求情的。”
那人顿了顿，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说完转身朝萧辰抱拳行礼，便离开了。
萧辰久久地看着房门，回忆起不久前梁钰的话——
“……陛下，如果可以，我想求你，放小商一条生路……”
“……”
他叹了口气，走回桌案旁，看着还有一大半的奏折，鼓了鼓腮帮子，不情不愿地又坐下，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忍不住嘟囔，“我也不是个无情的人，这一线生机，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非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眼前站着两个男子，商宁这才回过神。她抬头对二人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商姑娘，”二人朝商宁抱了抱拳，其中一人开口道，“在下李豹，这位是吴应，主子吩咐我二人来协助姑娘。”
商宁站起身，朝二人抱了抱拳，“过两日我想去萧王府拜访萧王爷，不知二位可否能帮忙引荐？”
吴应李豹对视一眼，李豹点点头，“我去安排。”说完便离开了。
吴应指了指偏屋，“我和李豹之后便住在偏屋，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商宁点点头。
“爷。”凤宵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啧。”夏凌皱皱眉头，不情不愿地把一口气把药咽下。
“夫人吩咐，可不好拒绝。”凤宵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你成咱府里的管家了？”夏凌漱了漱口。
凤宵手一摊，一脸无辜，“你一年半载不着家，江离为了整个王府的生计好好一个智囊都快成账房了，桑葚又要管暗卫又要管侍卫，朱癸就不说了，人家一整个朝云骑要带，比你还不常见，我不管家，难不成你指望齐术那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你说他是毛头小子？”夏凌乐了。
“啧，他不小谁小？整天抱着那堆破烂神神叨叨的。再说了，我也就打个杂跑个腿，大事还是得江离做主。”他收了碗，“你不知道，自从跟你回了京，咱们操的心那比战场上还多，你没看江离那模样，好好个小伙子头发都快操心完了。”
夏凌被凤宵说得有些汗颜。早些年自己体弱多病需要人照顾，好不容易后来身体好了先是被扔到战场磨砺，战争平息之后又总是在江湖游历不怎么回家。一帮年轻小伙子跟着自己，从战场到都城，没少因为自己操心，军师管家、前锋打杂，更别说其他几人，唯一还在务正业的也就朱癸了。他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凤宵打断了，“别，爷可不吃你那套。”他端起空碗往外走，“一会儿江离来又要说我成天跟个怨妇似的，我才不要听他唠叨呢。”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果然没多久，江离优哉游哉地进了书房，他看了看夏凌笑道，“凤宵那小子又来数落你了？”
夏凌摸摸头朝他乐。府中这几人除了齐术一心钻研他的机关术和阵法之外，其他人下了战场就回夏府给夏凌当了各种管家，江离年纪最大，脑子最好，承担得也最多。
“喏。”江离把手上的一摞文书拍在他桌上，“这是这一年的府里人员安排、你名下商铺农庄的收入，我都已经弄好了，但你毕竟是主子，这些还是要知道的。”
“还有，这是探子们在各地探得的情报，这本是最重要的，其他零碎的你知道去哪看。”
“这个是宫里的情况。”
“这个是上京城的案件记录。”
“这个是……”
“停！江大哥……”夏凌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离。
江离最怕的就是夏凌那双看似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他不知道被这双眼睛骗了多少回，当然也不只是他。所以至今为止，仍有不少人还是觉得夏国公世子夏凌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
“少来。”江离把手上的册子敲在夏凌的脑袋上。
“哦，对了，关于你之前让我去天牢看的那个女刺客……事情恐怕有些不简单，你凡事小心。”
“知道了”夏凌揉揉脑袋。
“不是让你小心那个刺客。”江离一脸严肃地看着夏凌，伸手向上指了指，“是让你小心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