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渡生提了个要求：回家一趟。赵胤成爽快地答应了，开车将渡生搭回了宜宁巷。一起搭回去的还有不少物品，由渡生一件件吃、力、地搬进了赵宅。
“督军，搬完了。我可以回家了吗？”渡生的眼睛充满期盼。
“做完晚餐再走。”
砧板剁得直哼哼。好久不见的阿罗，正蹲在一边看着忙碌的渡生，时不时趁她不备叼走一块肉。
“阿罗，信不信我宰了你做火锅。”吃到腥的阿罗才不管朝它挥刀的人，满足地舔着嘴。
“猫如其人，搞多点辣子给你俩。”
一会油溅身，一下猫夺食，盐糖没下准，咸辣难入嘴。“呕”，渡生尝了一口，实在难吃，一段时间没下厨，手艺已经还给玉娇婶了。
唉，玉娇婶和哑伯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想念。
不管三七二十一，端出去，渡生理直气壮将两个菜端去了厅堂。
“你这怎么……原来菜都摆上桌了。”餐桌上摆出的肘子、小炒肉、烧鸡……，正散发出让人吞口水的香味。
“我就是让你在这里做你自己吃的。你家肯定没什么菜可做了。来，你可以坐在对面吃。我吃我的。你吃你自己做的。请坐。”
欺人太甚呀。
“督军。那啥，我不饿，我想先回家。”
“我说了吃完再走，你没听到吗？”
“我怕我在这吃，会影响您食欲。”
“不，我看着你吃完会很有食欲。”
嘣，盘子放在桌子上的声音有点大。赵胤成就象没听到一样，自顾开吃。
渡生夹起面前的菜，久久不入口。赵胤成慢慢咀嚼着食物，看着渡生的目光仿佛再说：自作孽自己受。
举箸难咽。“我错了。”渡生放下筷子。
“苏家少爷，还能有什么错。”
“我不应该不珍惜粮食。还有，生戏谑之心。”
赵胤成对苏小狐狸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我选中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任何时候你都要服从我。任何时候你都不能背叛我。任何时候你不能对我有任何欺瞒。你—听—明—白了吗？”
赵胤成语气温和平静，但看着渡生的眼神去不容置疑。
“苏渡生，你要明白你的根不在这里，在安都。”
安都。父母的坟冢、她的家族，都在那里，但和她早就没什么关系，那里是渡生梦都不会梦到的地方。因为她没有任何关于那里的记忆。阿公也从来没带她回去过安都。
此时她不想与赵胤成理论出胜负，她只想早点回家泡澡，然后美美睡上一觉。一盘卤肉出现在她面前。
“这盘味道不怎样，你吃掉。吃掉就滚回你家去。”
吃了两盘某人不爱吃的菜，渡生心满意足一路跑回了自己家，跟着她的还有阿罗猫猫。
院门开，人和猫都闪进院子，渡生将门拴好，一把捞起阿罗转圈圈。
“阿罗，回家罗。”
又将阿罗抛向空中，阿罗四肢舒展似在空中飞翔，随后又稳稳落入渡生怀抱。阿罗明显没玩够，又喵喵要求玩了几次才过足瘾。这一人一猫的抛接游戏早就玩得熟稔，玩完两只顽童一溜烟进了厨房。
赵胤成在二楼望向苏家方向，看到苏家屋顶的烟囱炊烟袅袅。这个苏渡生，年纪小心性不稳，但颇有才能，加上他又是苏英雄的孩子，他便生出栽培的心思，当然他自己也需要能为他所用的人。他就是这样想的，别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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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渡生还没到？”赵胤成问第三次，那烨宁摇摇头。
“没点规矩！”赵胤成将一个文件袋拍在桌上。
“我再去门口看看吧。”
“看见他让他滚出去。”
滚出去还眼巴巴等着干啥。远远看到有个人跑过来，正是那小道士。
“教官？”
“见到长官不敬礼吗？”
渡生赶紧补了敬礼的姿势，那烨宁上下打量她，穿上军服人确实周正，就是那丸子头不伦不类的，看着别扭。
“第一天上工来这么晚，知道现在多少点了吗！”
渡生实在不好说是因为起晚了，昨晚赵胤成是交待过报到时间的。
“还有，你这头发就不能剪剪。”
“是阿公让我留的。”说到阿公时一脸凄苦相。
那烨宁想想也罢，赵胤成都没说什么。快速将人领到火气十足的赵督军跟前，他就先撤退了。第二天他听说苏渡生加班到凌晨，家也没回。
从此，沅桥军部官署多了一个忙碌的小跟班，时不时能听到督军开骂的嗓音，他们冷静自恃的督军好像破功了。督军克星出世了吧。
渡生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妖星，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天休假，又领到了薪酬，她决定去找孙奉明聚聚。
她在警署打听了几轮，才在晌午等到了孙奉明，两人约好去德胜楼吃晚饭。
“奉明兄，这里。”渡生喝完了一壶茶，孙奉明才姗姗而来，经过了社会历练的男子自有一种成熟。
“奉明兄，今日可真精神。”渡生看着西装马甲的好友由衷赞美。
孙奉明眼里的渡生还是那么单薄，但也有点他说不出来的变化。
世事总是不经意间变幻莫测。大半年前两人还只是村野少年，上有家人庇护，如今却是只身在外奋斗。
奋斗，渡生如此说。这是她近日读书时得到的一个词。
“你想让我暗查先生的消息，我自然是愿意的。青龙帮余孽现在无甚消息，但我总感觉他们会回来的，你也要时刻警惕才是。”
渡生黯然说道：“我其实就是最大的诱饵，我等着他们找我。生要见人，死也要见……阿公不能没有安身之地。”
“你可与父母的关系有所缓解？我是羡慕你还有至亲可与之斗气，但也不要太过伤他们的心。”
孙奉明听了不语，只默默饮了口茶。
“渡生，我可否要点酒？”
“你想饮酒就来点，你是知道我不能饮酒的。有我在你就放开喝。”
孙奉明也不是很能喝酒的人，几杯下肚，就跟宝葫芦开盖了，啥秘密都泄了。
“就那小脚，走路跟个瘸子一样，上哪都得让人背着……”
敢情孙奉明是逃婚的出来的。
“孙大叔就容你在这里，不抓你回去？”
“他敢，他要逼我，我就死给他看。”
“呸呸呸，不兴说这些话的。再喝一杯咱就不喝了。”
孙奉明表示还要喝，渡生想到的是一会儿如何把他送回去，最后还是依了他。
渡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将孙奉明扶进屋。孙奉明醉得不轻，整个人软叭叭的，像堆泥巴瘫在床上。
“渡生，渡生。”
醉酒的人很是莫名其妙，一个劲的叫她干嘛。
“等会儿，我倒杯水给你喝。”
“我不喝水，你快过来。渡生，渡生，你快过来。”
渡生将孙醉鬼扶起，想喂水给他，醉鬼手一扫，水杯掉地上，水也洒了些在床上。
孙奉明抓住渡生，“渡生，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姓赵的吗。我跟你说……”孙奉明在渡生耳边悄悄说着。
宜宁巷赵宅外，苏渡生在门外伫立，院子一片漆黑。她知道赵胤成并不是常在这里，要不然阿罗猫也不会时时去找她。赵胤成说她养了他的猫，作为回报他帮她养马，其实就是以马为挟。
既然无人在，那就怨不得她，命中注定就该如此吧。
“将这批新入营士兵的资料整理好，交到档案室。”
赵胤成将一扎资料放在渡生办公室上，忙起来的人就不再分心想其他。赵胤成就是憋见渡生在发呆。
渡生来了之后，倒能接下他安排的种种事，他觉得渡生有股执拗劲，事情不做完就难受，这点倒是与他合拍。
前天他看到渡生领到薪酬，就喜滋滋出去了，就像小孩得了心爱之物，今日来上班就像个焉了吧唧萝卜。
“你同我一起去政署。”
政署不就是孙知事所在地。“去那里……干嘛。”渡生说话吞吞吐吐的。
赵胤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的下属，还从没有下属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你最好马上跟过来，要不然你这个月薪金就没了。”
“哎……”很可能一去不回呀。渡生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定定神跟了上去。
还好，有两个卫兵也一同去。渡生想与卫兵坐在一起，赵胤成只看了她一眼，她就乖乖上了赵胤成那辆车。
一路上渡生神经紧绷的样子落在赵胤成眼里，他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眼里风云如墨。
很快到了政署，一切如常。
“你就在外头等，记住，不要乱跑。”赵胤成看着渡生，神色镇定。
渡生看着他带着随行卫兵进了走廊尽头孙知事的办公室。很快就有人过来将她安排在来访等候室，那人安排好她后仿佛很随意，就站在离门口不远处，面向的正是孙知事的办公室。
渡生趁着那人没注意到她，不动声色将椅子轻轻移了一小步，才坐下来，现在她只需要往外轻侧就能看清楚更多外面的状况。
时间流驶得很慢，渡生屏息听着走廊尽头可能传来的动静。
“嘣”，是摔门声。渡生看到外面站着的人看了她一眼，就疾步往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