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情报更快？
“大人，我们自然都有自己的情报处，只是看谁的情报来的更快更准确罢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大人服务。若是一一都要汇报，那也太耽搁您的时间了。”江书棠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让人无法反驳。
“比起这个，我相信您更应该关注在，难民身上。今夜一夜之间，祠堂丢了七八个孩子。”江书棠并不露怯，反而堂而皇之将小孩的事情提在了明面上：“恕我直言，此事必须得重视，否则开春陛下亲临，必有人依此做文章。”
聂政廉敛眉沉思。
公孙千容“哼”了一声，“难民的事情，大人不是全权交于你？此番是你失误，何故要大人替你重视？”
江书棠直视过去，声音尖利：“公孙先生，若是要我全权追究，这事可就不那么好了结了！终归我之前什么也不知道，可背不起这个锅，此事我必然彻查到底。届时，可不管这贼人是何身份地位，我自然都是要捅出来，为我自己洗清冤屈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江书棠的态度强硬，公孙千容闻此，倒确实有些发憷。
他们之前确实打了让江书棠背锅的主意，但是当时皇帝并没有参与进来，此事本来等到苏州灭城，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丢了小孩的事情。
可是偏偏出了意外。
江书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在她眼皮底下出了事情，加上皇权亲临，恐有杀头之祸，她肯定是不愿意背锅的。
“江先生想查便查，通知我干嘛，我不过是一个辅助你的。况且前两日我都不在苏州，总不见得要冤枉到我的头上来。”公孙千容思忖半晌，还是不打算认，他笃定江书棠拿不出证据。就算明面上她能猜到是自己干的又如何？
两人都是提督门下的人，还能撕破脸皮不成？而且她能意识不到这是提督的主意？现在不过就是觉得自己被排挤在外，想要讨个公道和好处罢了。
偏公孙千容如今不想让她越来越高自己一头。
两人僵持不下，都不肯退让。
吵嚷了许久，聂政廉终于拧了拧鼻梁：“行了！吵得我头疼。”
“此事是千容考虑不周，听闻祠堂出了疫疾，便连夜找了大夫，接了几个孩童去检查。此事并未通知你，是他的不是。明日一早，等孩童确认无恙，便会送回祠堂的。”他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要就此揭过买卖人口的事情，又看向江书棠：“你也安分点，回去告知难民，这两日都给我闭紧嘴巴，安分守己些。若有些风言风语流出，到时候陛下计较起来，可别怪我不保你们！”
被聂政廉当即卖了，由于一直戴着兜帽，倒是看不出来公孙千容的脸色，只是江书棠和公孙千容都懂事地应了声，但又互相轻“哼”了两声。
外间左智明和庄闵匆匆赶来，许是有些着急，两人都甚至有些衣冠不整。
庄闵进门便大喊：“大人！不好了！”
眼前的江书棠和公孙千容如今都算得上是心腹，聂政廉也不好说的太重，两人显然如今是针锋相对上了。正气的没处发作，见了庄闵，当下怒气填胸：“本官哪里不好了！”
左智明见大厅气氛不对，安静地选择不说话，走进去后理了理衣衫，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边，选择做个背景板。
庄闵这才注意到殿内江书棠和公孙千容都已经在场。
他也烦躁得很，自从这两人来了之后，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宣召他和左智明办事了。正经生意做的多了，油水捞的少了，好不容易碰到件可以发挥的事，提督也没管他一点。
久而久之，真的很怕自己的权力逐渐被架空。
今日也是终于得到了重大情报，这才匆匆赶来，结果还是被这两个人抢了先。
他们是都不睡觉的吗？！
根本卷不过！
不过庄闵也没有那么没眼力见，连声道歉：“是属下一时情急，话语不当！不是大人不好！是大事不好了！我收到情报，陛下开春就要下江南，而且要来苏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能放下苏州城了！”
“此事，你来晚了，本官已经知晓了。”聂政廉沉吟一声，只觉得庄闵聒噪。当时他到底怎么把这样一个人纳为了门客的？
是了，当时他是看中了杜雷的一身赌石工夫，借他赚了一大笔，而庄闵是杜雷引荐而来，虽会经商，到底平平无奇，勉强能用，无功无过，也就一直放在了身边。
而左智明，是从小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近侍，没什么存在感，但贵在忠诚，惯会察言观色。聂政廉也就将一部分产业放在他手中。
如今手中这四个门客，江书棠和公孙千容都是他后头找来的。
如今一看，这两人已经甩了左智明和庄闵远远一大截。
若是胸有大志，那么便离不得这两人的辅佐，还不能让他们闹的太难堪。
江书棠虽为女子之身，可是处事能力显然比之公孙千容愈加强韧，善于另辟蹊径，抗压能力也强。偏有时善心过重，还是妇人之仁。
而公孙千容，一手功夫比之他不差上下，且其心思深重，歹念极深，是个狠的下心的。
这两人个性互补，放一起也能互相制衡，以防其中有一个倒戈，伤了他的根本。
这也是为什么本来聂政廉对江书棠起了一些疑心，甚至与公孙千容共谋，想借丢孩案舍了她却又突然临时变卦的缘故。
不过，江书棠来的比他想象的要早，倒是打消了他曾经的一些顾忌。是时候真正对她放下戒心了。
目前来看，至少这四人都没问题。
“是谁先我一步得知的消息？！”庄闵怒声道：“我这可是底下近卫跑废了一匹千里马拿来的情报！”
公孙千容见眼下并无甚要事，根本懒得搭理他，当下便甩了绣袍，干脆直接地与提督告辞离开。
聂政廉也和善地与他道了别，甚至亲自送了他几步。
江书棠扬了扬眉头，无辜地看向庄闵：“庄先生把公孙先生气跑了。”
“何故这样说？难道这情报来自那无脸鬼？！真是晦气。”他瘫了在座椅中，叹了口气：“不过他江湖人出身，确实在收集情报上高出我们一大截，这也没辙。”
“好了！消息是书棠带来的。”聂政廉叫停庄闵：“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消息吗？没有的话就滚。”
庄闵被聂政廉一吼，才收住了音量，结结巴巴道：“没……没了……”
他看向左智明，目光带着商量：“那……那我们走了？”
左智明轻飘飘地看过去：“大人让你滚，又没让我滚。”
刚成立的反江书棠和无脸鬼联盟，瞬间就土崩瓦解了。庄闵气的咬牙，只得灰溜溜回去。
聂政廉看向左智明：“查查附近各城有哪些药房尚有盈余，送批药物到苏州来装装样子。”
左智明点头称是。
聂政廉又看向江书棠。
江书棠意会了他什么意思，连忙接过话口道：“我早已吩咐了松柏和松青前往扬州运米，现在已经快三日了。若不是突降大雪，想来已经到了。如今流寇泛滥，雪路不好走，书棠想问大人再借几人，前去接应，以防万一。”
一字一句，清晰透彻，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且已经有了明确方案。
与其余人高下立见。
聂政廉点了点头，允了。叹了口气，要是他手下都是这般人物，他何至于韬光养晦这些年？他手中兵权在握，又拿捏着西兖的经济命门。皇帝除了一个西南军，兼之现在国库紧缺，拿得出手什么来和他斗？
难道就在今明年，他便能看到曙光？
“都下去吧。明日，随我一同去祠堂。”既然皇帝要来，如今表面功夫到底要做一做的。
江书棠随着左智明一起出门。
临分别，左智明叫住江书棠：“江小姐，留步。”
江书棠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恕我直言，江小姐，显然志不在此吧？”他语气淡淡，言辞却十分尖锐。
江书棠笑笑：“你可别乱说冤枉我啊，我对大人一心一意。”
“他日若是陛下重整大权，你又当如何？”左智明神态认真。
“这种问题，恐怕我敢回答，左先生却不敢听。”江书棠轻轻扬起唇角。
“你自说了便是。”
江书棠干脆走回去，靠近了他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狡兔死，走狗烹。左先生，凡事不要探究的太明白，人还是糊涂点好。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但好歹，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对吗？若是您要将我推下船，难免闹的难看，到时候我下船不足为惜，倒是别一同翻了船，误了这船的航行才是。”
左智明被她一句“狡兔死走狗烹”给震慑了住，他窘迫地道：“你休要恐吓我。”
“恐吓？”江书棠似笑非笑：“天地良心，我从不恐吓人。”
“左先生，你是聪明人，看破不说破，给自己留个底牌不好吗？你自己也清楚，以你目前的能力，在大人眼中是可有可无的。大人并不在意你，对吗？与我交好并无坏处，我们可以合作，让大人越来越重视你。”
左智明被她说的有些动心：“你说的，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你知道的，以我的能力，我做的到。”
“你得担保，往后不能对大人不利。”左智明把持不定中，还是被江书棠拿捏。
“我担保，往后不做不义之事。”江书棠竖起手指发誓。
“否则江家全府暴毙。”左智明补充道。
江书棠咬了咬牙，觉得他这话真狠，拿捏着她的死穴，只是却依旧顺着他的话补充：“否则，江家全府暴毙。”
从今以后，她只替天行道。
自然，不是不义之事。
左智明却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迟疑了一瞬：“如今，我们便算自己人了。其实，方才我还有个消息，尚未来得及告知大人。见他匆匆要睡，这才不敢叨扰。现在同你说也是一样的。”
江书棠竖直了耳朵，还有意外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