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揽在戚海潮腰间的手臂微不可查的紧了紧。
熟悉的气场萦绕在周身。
也许是因为原主的肌肉记忆太过深刻，所以她清楚的意识到，因为自己刚刚的那句话，宋岩洲不高兴了。
也是，听话的宠物突然有了摆脱的意味，是谁都会感到不快。
宋岩洲扯了扯唇角，额头蹭了蹭戚海潮的脖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与以往的浓郁的脂粉气截然不同，让人心生惊喜。
宋岩洲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个味道，不属于香奈儿、TF、祖马龙等等任何一种已知且她常用的大牌香。
亦或者是圈子里的那些女人们，也都惯用的任何一种味道。
浅淡，自由，梦幻的幽微且不易察觉，若非靠的这么近，也根本不会闻到。
令人上瘾。
由味道而起，那种诡异升腾的新鲜感，让宋岩洲突发兴味，总觉得自己这个未婚妻，今日哪哪都不一样了。
仿佛一杯寡淡无趣的白开水，被人冷不丁的放进了一颗泡腾片。
那片刻的新奇，让人心生愉悦欢喜。
从前的戚海潮，仿佛没有底线，只要是宋岩洲喜欢的，她都恪尽职守做到从始至终。
一成不变的穿衣风格，一次不换的沐浴露，永远讨好的甜美微笑，想尽办法的妥帖相处......
像是日复一日的规划表。
令人反胃。
听到戚海潮这句问话，宋岩洲撇了撇嘴，一改平日里冷酷漠然的模样，语气中罕见的带了点不满和委屈：“海潮是不想管我了吗？我好不容易从老爷子手里跟大哥抢过来海泰这个项目，吃尽了苦头想要做到最好，你都不心疼吗？”
这话说的让戚海潮着实有点不会接，遑论是她，恐怕是连原主都没见过这样的宋岩洲。
整个人变得有些孩子气。
一点不像他。
可做戏得做全套，戚海潮只能硬着头皮，无奈的笑了笑，像从前一样，伸手揉了揉宋岩洲的头发。
柔软，茂盛，手感很好。
“我只是想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既然想把项目做好，总要留一个好体力不是？至于大哥那边，他最近在盯《山河里》，不会有时间关注海泰这个项目的，你放宽心。”
“哦？”宋岩洲终于抬起头，重新靠回沙发背上，兴味十足的盯着戚海潮，“海潮怎么知道的？”
戚海潮叹了口气。
这少爷，果然是对原主的事情毫无兴趣，甚至连她在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因为我现在就在做《山河里》的后期配音，本该由星星娱乐的执行人员跟我对接的细节，现在全部都是大哥的行政秘书在做。”戚海潮实话实说。
宋岩洲摸过手边的烟，点了一支。
等待着灰白色的烟雾慢慢升腾，他的五官和眉眼隔阂在雾团背后，恢复了那种一如既往的清冷深邃，不笑的时候，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戚海潮除外。
她可是这个她笔下人物的亲妈。
所有的算计和腹黑都是她赋予的生命力，孙猴子跳不出五指山，宋岩洲转转眼珠，她都知道他想要干嘛。
只有凌夜。
是个例外。
这个并非她创造的人物，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悸动，可旋涡之中，再容不得无辜的人踏足。
全员恶人，她无法置身事外。
“戚海潮，你没有自尊心的吗？”宋岩洲开口问了个毫无关系的问题。
他是真的生气了。
戚海潮笑了笑，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岩洲，你该知道，开这个工作室，并非我一时兴起，也不是玩票，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并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宋岩洲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胃部的不适还是让他身形有一瞬间的踉跄。
出于本能，戚海潮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一把挥开。
她不仅暗暗唾弃原主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
宋岩洲很快站稳，后退一步。
他身材颀长挺拔，宽肩窄腰，黑色衬衣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轮廓，线条流畅利落。
室内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庞，如雕刻般五官分明。
不可否认，宋岩洲帅得很张扬，与凌夜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轮廓被光影切割得分明而深刻，给人一种模糊的虚幻感。
明明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衬衣，穿在他身上，硬生生的就平添了几分狂野不羁的气质。
宋岩洲居高临下的睨着戚海潮。
压迫感十足。
“所以，可以去跟宋岩琛示弱，甘心给他的女人伏低做小？戚海潮，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为了事业，可笑，你们戚家人，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同，看来不过是手段更精进了而已。”
戚海潮心头一跳，起身抬眸直视他，不躲不避，并不胆怯：“既然知道戚家人的想法，那为什么还要接受这场联姻？”
宋岩洲倏然一怔，安静半晌，又恢复波澜不惊冷硬模样，淡淡道：“在江城，不是戚家，也会是别人家，你该庆幸，你只是比其他家的女儿，长得更让老爷子满意点罢了。”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这张脸咯？”戚海潮绷直后背，她不允许自己如同原主一般的没有骨气。
“当然。”宋岩洲笑了笑，声音又懒怠又淡薄，让她的心不免随之跌宕到谷底，“所以，做好自己花瓶的本分，别想着当凤凰。”
戚海潮笑了笑，收回那些想要跟眼前人讲道理的心思，点了点头：“好啊，知道了。”
可她这样，反倒是让宋岩洲心生烦闷，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巴掌大的小脸仰起来，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更让自己能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宋岩洲皱了皱眉，“别拿这些小事跟我对着干，闹脾气，我没时间应付你，懂了吗？”
“知道了。”
*
从会所离开的时候，戚海潮没理等在门口的秘书。
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点的径直离开。
直到将车子开下山，冲进繁华的车河中，一整颗快要爆炸的心才终于得以平静下来。
这些狗屎。
她忍不住按下车窗怒吼。
刚吼完，手机响了起来。
戚海潮喘着粗气掏过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原主的哥哥戚暮。
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划开屏幕接听。
“朝朝，最近怎么样？”
这声称呼，成功的拉扯了戚海潮的记忆□□。
原主的原名，叫戚朝，跟哥哥戚暮合在一起正好是“暮暮朝朝”。
可原主渣爹不知道听哪个算命大仙儿点拨，说戚家要想永保富贵，所生的女儿必须命中带水，由此渣爹大手一挥，便给女儿改名——戚海潮。
结果，改名的第二年，宋家就同意了联姻，渣爹更是对大仙儿的话深信不疑，奉若神祗，命令全家人，谁都不允许再叫她过去的名字。
只有戚暮，私下里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叫她。
记忆回笼，戚海潮靠边停车，按下四角灯，“还不错，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吧。”戚暮的声音略显疲倦。
说起来，戚家兄妹都是可怜人，戚海潮被联姻给宋家，戚暮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迫跟青梅竹马的恋人梁晓声分了手，前些年娶了江城隋家的三女儿，隋芷萱。
两个人没有感情，只算相敬如宾，戚海潮对自己这位大嫂的印象也颇为模糊，自他们结婚之后，她只见过大嫂不到十次。
“哦，对了，哥，有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戚海潮随意的抠着方向盘套。
“什么？”听筒里的声音浑厚好听，很是温柔。
戚暮和戚海潮不止兄妹情深，更多的是同病相怜。
“我接了电视台的一档节目，主持人是……”戚海潮的声音顿了顿。
戚暮却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碰到她了……”
并非疑问句。
他们心照不宣。
戚海潮叹了口气：“还没有，下周去录制，有什么需要我跟晓声姐说的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周遭汽车的鸣笛声混乱，惊扰着思维，动荡的世界增添晦涩难安的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用相见。
没有任何声响。
可戚海潮就是知道，听筒另一端的男人，已经落泪了。
电波辗转，转不过时光洪流。
“不用了，我们都结婚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还能说什么呢……海潮，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别有多余的念想，日子才会比较好过一点的。”
戚海潮闻言顿了顿，试探的问：“哥，放弃了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触动命运的人，到底会有多遗憾？”
戚暮掩饰性的抽了抽鼻子，故作轻松的岔开了话题：“呦，我妹妹这是怎么了，连每日新闻都按时收看的绝对规矩主义者，怎么能问出这么离经叛道的问题？好了，不说了，一会还要开会，你们那边夜幕降临，我这里可是才上午，苦命的搬砖人。”
感受到戚暮的逃避，戚海潮没在纠结，笑着道了别。
挂断电话，眼前世界重回现实。
孤独且寂寥的车厢里苦闷而憋屈。
可哪里不是这样呢？
戚海潮自嘲的笑笑，按掉四角灯，重新挂挡转出了路口。
同一时间，刚刚停靠位置不远处的茶室里，走出了一行人。
凌夜笑容得体的对众人依依送别。
余光瞥见街角一闪而过的车窗里的那个身影，神情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