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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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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云妙无奈摇头,目送长兄走远后随爹娘上了马车,忽的瞥见不远处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李宛童。

他驾着的那辆马车也是萧家的。

萧况逢也来了吗?

萧家马车窗帘紧闭着,无法窥探里面分毫。前头传来娘亲的唤声,薛云妙只得收回目光。

而此时另一边。

萧况逢坐在窗帘之后,抬手掀着帘子,露出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

透过缝隙,几丈之外,薛云妙一袭霜色长衫立于人群间,面容宛如笼着层轻纱,白皙又朦胧。

好像不管多么纷乱的地方,他一眼能够看见的,总是她。

萧况逢嘴唇抿紧,另一手握着平安符,指腹不自觉摩挲着表面。

这时李宛童掀帘钻进来,萧况逢淡淡放下手。

“爷,咱要不也回去吧?”

“吴确进去了?”

李宛童点头,“不过爷,咱真的要把宝押在他身上吗?我瞧着他也没比其他学子厉害多少啊,都说今年的会元不是薛润就是齐英,这吴确出身贫苦,学识恐怕比不上他二位吧?”

“会试如何皆看他自己的实力,若是不成我赠他那些银两也不算什么,若是成,那便是我赚了。”

“……也是。”李宛童小声嘟囔,“就是爷何时变得这么乐善好施了…”

萧况逢不言,只看向平安符。

半晌后:“回府吧。”

*

贡院前早已排起长队,薛润站在最后。

他前面的是个麻衣书生,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背着只破旧的书箱,身子骨形似竹竿瘦得难以置信。大概是因为穿得太过穷酸,和这京城的繁华格格不入,四周偶有传来嘲笑声。

青年显然也听见了,但依旧挺直着背脊,没有窘迫和局促,这让薛润有些另眼相看。

等轮到检查那青年的行囊,他听见那人说自己来自琼州府的偏僻小村。话刚说出,身后的嘲笑声更大了。

薛润拧着眉头,最是厌恶这些书生傲世轻物的嘴脸,冷脸瞪去,那声音才逐渐减小。

他回过头,青年已检查完书箱进了贡院。

号房分布在贡院的东西两侧,将近千于间,四四方方由砖石木板砌成隔开,空间逼仄狭小,仅能恰好容纳一人一桌。

有人进了贡院就开始唉声叹气,薛润仍旧一副平常心,直到看见立于堂前的萧玉堂。

青袍官帽,衣冠楚楚。

对方朝他微笑,待薛润排队到跟前便将木牌递给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一颔首。

看着这张脸,薛润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袖口有梅花纹的人何其多,许是巧合,又许是有人做局……萧总之玉堂与薛家又无仇怨,怎会害他和妹妹呢?

他揣着心事将考篮放下,刚落座,看到一熟悉身影从跟前走过。

是齐首辅家长子齐英,没想到竟坐在他左侧。薛润心中不安愈发浓烈,但面临考试,只能努力压下。

是夜,贡院内一切平静,唯有纸笔声和瑟瑟的风声交织。

第一场考试持续了三日两夜,前两日都风平浪静,让薛润的警惕心逐渐削弱。

到最后一夜时,他写完卷子放下笔。

空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极淡的熏香。薛润在这香气熏陶下本就疲惫的身躯更显困倦,睡意浓烈翻涌上来。

脑袋微微垂落,眼前一黑,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

他醒来时,耳旁有石破天惊的喧闹,浑身被照得滚烫。薛润艰难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烈火熊熊,狰狞得映照着夜幕,不远处几位考官和学子正仓皇救火,泼水声一阵盖过一阵。

“居明…居明!”

有人在急切喊他。

薛润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怔怔望去,却是萧玉堂。

他瞳孔一缩,当即应过神来,甩开萧玉堂的手妄图冲进火场里,却被几个考官用力摁住。

“放开我!放开!!!”

薛润歇斯底里地挣扎。

可直到这场大火被彻底扑灭时,那些人才将薛润松开。但满屋子狼藉的废墟中,哪里还能找到卷章的残片。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

有考官安慰他,说还有一个时辰,并非毫无余地。

任谁听了都知道这是假话。一个时辰,要多么奋笔疾书才能将用几日字字斟酌的文章重新复述出来,除非是本人过目不忘,否则绝无可能。

众人纷纷感到惋惜,望着薛润的背影,摇了摇头。

今年春闱,怕是要少一位栋梁了……

这场仅波及了薛润及附近几间号舍的大火并未对整场会试造成过多影响,学子们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答题,薛润也被重新安排到了新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天色亮起,昼日初升。

众考官开始查收卷纸。

几个交了卷子的学生心中放下一块石头,浑身放松,紧接着想起那薛润,有的惋惜,有的却幸灾乐祸。

这薛润可是一大竞敌,可没想到居然被烧了文章,定是要落榜了。

那一边,萧玉堂来到薛润号房前。

刚想说些安慰的话语,抬眼看到桌上的文章,却蓦然顿住。

一篇字迹浑厚整洁的文章铺陈桌面,纸张略有折过的痕迹。粗略观其内容,密密麻麻近上千字,对仗工整蹙金结绣,绝非一个时辰内能够重新写出来的东西。

萧玉堂眼底晦暗,面上维持着温润,接过薛润递来的卷子,沉步离开。

薛润自是知道萧玉堂在想什么。

他虽不觉得萧玉堂会做手脚,可妹妹既然说了,防人之心便不可无。贡院内监察森严,考试期间学子与考官不能有任何交流来往,这便杜绝了萧玉堂亲自下手的可能。

那就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这号舍原本就有问题,但他仔细检查过,并无异常;所以就只有第二种,学子夹带。要么是通过夹带污蔑他舞弊,要么就是让他不能再答卷。

思来想去下,薛润便作了两篇文章,以备不时之需。

在闻到那熏香时,他眼疾手快将一篇叠好藏于袖中。果不其然,醒来时号房被毁,另一篇文章也焚成了灰烬。

思及此,薛润长长地呼了口气。

幸亏有妹妹提前叮嘱,否则为时已晚,他懊悔莫及。

第一场考试结束后,学子们可暂回休息处小憩。

薛润不敢松懈,顶着精神眯了一会儿就到了第二场考试。有意外在先,再出事端会引来怀疑,这回萧玉堂就算想动手也要收敛几分,薛润得以顺利地结束考试。

最后一场终于开始了。

日复一日,天气回寒转冷。

薛润缩在被褥里,冻得瑟瑟发抖手指皲裂。可只要这一轮后,距离他当官实现抱负的目标便更进一步,哪怕是再严峻的寒冷也值得忍耐。

十年寒窗苦读,薛润从不觉自己付出比其他人少。

纵使出身勋贵,有礼部尚书亲自教导,但君子之名,君子之实,全靠自己争取,与家世背景无关。空有君子风度的皮囊,却无修身治国的心,在他看来比那些朱门酒肉臭的贪官更为可恨。

薛润奋笔疾书,尽抒心中胸臆,不过多时,卷纸便落下字字分明黑白。

但就在准备最后收尾之时,旁边传来噗通一声。

一灰影伏在地面。

薛润停下笔,望向灰影。

那人看不清脸,却见身体僵直不动,就似是死了一般。

他喉咙发紧,焦急地望向四周,想寻求考官帮忙,可这贡院太大,院内仅有十一位考官在,谁也不知何时会有人来。

附近的其他考生都默契地装作没有看见,不敢抬头。

他们十载寒窗才艰难地走到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就浪费金榜题名的机会?

不过就是个穷书生,这么多年来科考场上冻死的,被火烧死的人还少吗?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与他们又有何干。

一阵闷响突然打破了死寂。

有考生猛然抬头。

只见萧瑟寒风中,薛润毫不犹豫地走出号舍,将灰衣考生抗到背上。

没有半分迟疑地,将功名利禄抛在了人命之后。

……

拨云见日,风娇日丽。

春闱终于结束时,天色也转晴了起来,众考生纷纷走出大门。

薛云妙早早就同二哥来贡院前等了,眼见着一波又一波人离开,却迟迟没看到薛润的身影,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哥哥还是出事了怎么办?如果,如果比前世更糟糕了,那她不就帮了倒忙?

薛云妙忧虑地不断徘徊。

“妹妹,你转得我眼睛都疼了。”

薛洄懒散地靠着马车,攒着冷汗的掌心藏在袖子里,“大哥是去考试又不是上战场,难不成还会有危险——哎,来了来了!”

薛润一走近,弟弟妹妹们就慌乱地挤上来。

薛云妙忧心忡忡地拉着他的衣袖,从入贡院到出贡院中发生的事情件件都问了个遍。薛润没遇见过妹妹这副样子,看似面上还能平静地回答,实则僵硬着身躯,心中早已乱成一团。

旁边传来声咳嗽。

薛洄抱着胳膊,“考得还,还行吧?爹爹可就盼着你成榜首了。”

“……嗯。”

薛润垂眸。

“就一个嗯?”

薛洄无语,“走了,回府!”

回府后,薛母张罗着做了一桌饭菜,只等薛钊回来后一家人好好吃顿饭,为刚春闱结束的薛润接风。

但不知为何,今日薛钊下朝格外晚,直至晌午过后才听见门外传来动静。

薛云妙上前去迎接。

可回来的人除了薛钊,还有萧况逢。

“萧大人怎么也来了?”

薛洄小声问她。薛云妙摇摇头,更是不明白。

萧况逢并未进屋,与薛钊说了些什么后站在外面的游廊里,身影居于昏暗下,瞧不清面容。

不知不觉间,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薛钊进屋后瞧见满桌热气腾腾地菜肴,什么话都没说,面色铁青地看向薛润。

薛母察觉出不对劲,走上前,“夫君,有什么话我们回书房……”

“跪下!”

他骤然斥声。

在场人一抖,薛润沉默走到薛钊跟前,抿紧嘴唇,屈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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