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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月·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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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庭花

第圩三章长安月·争风

花奴见绾月已经走远,也顾不上去思量宁安侯和她家小姐之间的羁绊,着急忙慌向绾月奔过去。

“小姐,你等等我呀,花篮和水囊都还没拿呢!”

绾月吩咐道:“快去取来。”

花奴经过二人之时略不放心地偷偷瞄了几眼,折回去取东西。

绾月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角轻轻勾起,转身抬眸看着萧瑯。

“侯爷方才说要同我赔礼道歉,可是认真的?”

美人一笑,小侯爷心想,就算是绾月现在要天上的月亮,自己都能答应。

毕竟这可是绾月今日第一次主动同他说话。

萧瑯真诚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绾月的笑容更深了,看向他的目光有一丝狡黠。

“好。”

“好?”萧瑯觉察到危险的气息,迟疑问道,“你……想要我如何赔礼道歉?”

绾月轻松道:“侯爷屈尊做我一日随从,你可愿意?”

萧瑯歪头笑笑,不以为是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

还以为绾月会提出什么刁钻的难题,没想到就只是做她一日随从。他本就是皇上派给绾月的护卫。“随从”,只不过是换了一种称呼罢了,无甚区别。

绾月见他痛快应下,冲他莞尔一笑。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萧瑯这般喜欢逗弄她,几次三番叫她尝透了“窘迫”二字。今日她就要趁机叫他也好好尝尝被人逗弄究竟是何滋味。

萧瑯得了绾月好脸,心中灿烂。正想再靠绾月近一步,两人之间的空隙中忽然冒出个半大孩子来。幸好他及时向后闪了一步,这才免得那冒失鬼撞上。

两人说话的功夫,花奴已经带着准备好的东西飞奔过来。

小丫鬟一路走得逃也似的,气都喘不匀,她生怕自己多耽搁一会,自家小姐就被宁安侯骗的孩子都生出来了!

临到画斋前,花奴远远便望见他们二人面对面说着什么。她看准时机,一脚插在萧瑯和绾月中间,将瘦小的身躯化作银河,将萧牛郎和姜织女分开。

花奴弯腰喘着粗气,臂弯上挎着一个编的极为精巧的花篮,篮子里放着一个水囊。

“小、小姐,东西都、都拿过来了。”

绾月见花奴喘得厉害,伸手轻抚着花奴的背:“怎这般着急,莫非是方才我说话太凶了?”

花奴侧头瞄了这俩人一眼,见自己成功将绾月的注意从宁安侯身上吸引了过来,低头一笑,故意脚下一滑半个身子都依偎在绾月身上。

“小姐是世间最温柔的人,是我想着您几日都未曾出门好好逛逛,又着急作画,便想着快些赶回来,好让您能早些踏青去。”

花奴吃准了绾月心软,奶声奶气地撒娇。绾月果然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手帮她理着跑乱的头发,温声叮嘱着下次不许如此失礼云云。

萧瑯瞧着这主仆情深的场景,不悦地挑了挑眉。怒放的心花蔫了一半。

她可从未这般关怀过自己。方才他竟为了她一笑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他萧瑯何时变得这般容易满足了?

绾月不知她爹和花奴私下里的棒打鸳鸯的勾当,只当花奴这番夹枪带棒的话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萧瑯却一眼便将花奴那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都看清楚了。这谄媚的小鬼头方才是在装模作样说绾月是躲着他才几日未曾出门呢!

小丫鬟年纪轻轻的,别的没看出来,花言巧语和挑拨离间这两样儿倒是学得挺精的。

这真是绾月教出来的人?

绾月好不容易才对他笑了,若是被这小家伙一搅和两人之间再生出嫌隙,今日岂非是前功尽弃了。

“瞧把你给累的,比骡子还能喘。”萧瑯上前将花奴从绾月身上揪起来。

绾月没想到萧瑯会直接上前来拿人,根本来不及阻挠。

“侯、侯爷!您揪着我辫子了!”花奴被人拿住后脖颈,再顾不上对绾月撒娇。扯着嗓门想喊痛有没这个胆,十分难受。

萧瑯这人打小就没生出过那种叫怜香惜玉的感情,直到遇到绾月。花奴虽碍了他的事,毕竟还是绾月的丫鬟,他太欺负人也不行,便爱屋及乌点到为止松了手。

花奴脚下生风两步躲到绾月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看着萧瑯。

“小姐,救救我!”

绾月果然嗔怨得看了萧瑯一眼:“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抱歉,看你这小丫鬟有些站不稳当,本想扶上她一把,”萧瑯嘴角挑起一抹敷衍的笑,垂眸看了花奴一眼,“奈何在下不聪目不明,还请见谅。”

萧瑯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唯见到绾月时,笑的次数多些。绾月之外的人,萧瑯的笑就看上去有些阴冷了。花奴快被吓破了胆。

她没听错吧,方才宁安侯是在向她道歉!

虽然一丝道歉的语气也没有。

绾月将人拉倒自己面前,关怀道:“花奴,你没事吧?”

花奴摇了摇头,发现萧瑯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手臂挽着的花篮。

下山买菜之时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花奴眼前,那时宁安侯也是用这种眼神盯着她身上背着的菜篓。

花奴心中警铃大作:“侯爷,您不会是又想……”

“是。”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便上手将花奴手上的花篮和水囊都拿到了自己手上。

萧瑯向花奴道:“你还小,少干这种重活。既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就留在别苑好了。”

轻蔑地笑了一声:“多多加餐养好身体,好服侍你家小姐。”

花奴可能被他抢花篮抢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萧瑯是在讽刺她故意挑拨,心道:自己就是帮小姐提个花篮,怎么就成干重活了?

她硬着头皮小声道:“多谢侯爷体恤,但花奴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这种事怎能劳烦您呢?”

上次自己不在,小姐回来后已经睹物思人了。这次若是再不能跟着小姐盯着她,只怕小姐就要情根深种了。姜丞相待自己不薄,她怎能如此不作为。

萧瑯闻言点点头:“你说的有理。”

花奴心中燃气一份希望,抬眼偷偷打量着萧瑯,上前一步想从萧瑯手里将东西接过来。

“多谢……”

“但今日我不是侯爷。”

萧瑯微微勾了勾嘴角:“我今日只是你家小姐的随从一枚。”

“因此,这种事情,”他扬了扬手中的花篮,“谈不上什么劳烦,都是在下应该做的。你嘛,既然这般虚弱就留下来好好休息吧,别跟着了。”

花奴:“……”

早知方才便不该装得那般娇弱,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花奴向绾月投去求助的目光。

绾月也想留着花奴,到时整蛊萧瑯叫他出丑之时好能有个见证。若是花奴不去,萧瑯体会到的窘意岂非是要少了几分。

绾月皱了皱眉,向萧瑯道:“侯爷就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了。”

“您也说了今日是我的随从,那花奴是否随我一同出门之事是否应该由我来决断?”

萧瑯颔首表示同意:“按理来说,是应当如此。不过……”

萧瑯做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绾月:“不过什么?”

萧瑯:“不过,上次我们去山下买回来的那只老母鸡就快要饿死了,哎呀,真是可惜,大老远的将它给背上山来,一口肉都还没尝到,就要变成死鸡了。”

绾月:“……”

“花奴,不然,你先去喂鸡?”

小丫鬟努努嘴,心道:先去喂鸡,等我喂完鸡回来你们早便不知何处去了吧。

抬眸看见“萧随从”一张得意的笑脸,与方才对她笑的时候不一样。

萧瑯:“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家小姐的。”

得意洋洋。

——

在山下早已春意阑珊,拂岳山却还是一派生意盎然、春光灿烂。

绾月和萧瑯一前一后,往别苑后的桃花林深处走去,仿若闯入一片粉色的海洋。

绾月闺房前也有花,杏花。花苞娇粉,待完全绽放后粉色慢慢退去,花朵时竟趋于透明淡白。

相比杏花之淡薄,桃花就显得十分鲜艳。深红浅红次第开,无论是小小花苞,还是零落成泥皆是能有多红,便要多红,能多姣艳,便要多姣艳。

杏花清淡雅丽,桃花娇媚醉人。怪不得古人诗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却未听说过有“杏之夭夭,灼灼其华”之说。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吟诗,他却笑。

绾月皱皱眉,回眸去看他,也看也觉得古怪:“侯爷笑什么?”

萧瑯垂眸看着她:“叫错了。”

答非所问。

绾月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萧瑯解释道:“今日我是你的侍从,你该唤我姓名。”

绾月:“哦。”

“不叫我一声吗?我想听。”

“……”

绾月觉得自己若是不叫,反倒会被他看轻了。算了,今日她就当是在萧瑯这里练脸皮了。

不过是换个称呼。

萧瑯是她爹姜正熙的学生,和绾月是平辈,按照礼数应当称呼萧瑯的字。

戚老夫人的寿宴上,绾月记得爹爹说过萧瑯那块玉佩上刻着“如圭”二字,便是他为萧瑯取的字,取自《诗经·淇奥》。

绾月有意抬高了声音:“萧、萧如圭。”

……

“又错了。”

萧瑯笑笑,骨节分明的手向绾月头上伸去,拈下一瓣落花。

萧瑯:“在下恰巧年长姑娘三岁半,如何计算也都还未到弱冠呢,那字还不能算数。”

绾月:“……”强词夺理,取都取了,哪里有算不得这种说法。

绾月并非是真给忘了。

寿辰那日她便惊讶过萧瑯的年纪,虽不知其具体生辰,但也知晓他还未加冠。只是不想直接唤他的名。

“瑯”与“郎”同音。

萧瑯,萧郎。

唤起来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绵绵情意。

但此刻她更不愿示弱。

绾月:“萧瑯。”

萧瑯:“恩,我在。”话中带笑。

萧瑯笑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亲密,本该如此称呼,你若要唤如圭……”

他轻笑一声,清澈又深邃的眼睛凝视着绾月:“得加上哥哥二字。”

桃花林中桃花眼,一记情深好不浓。

绾月翻了个白眼,被萧瑯这一打岔,险些忘了方才萧瑯还欠自己一个解释。

总是万事开头难,第一声叫出口了,后面就容易叫出口了。

绾月一脸严肃,眼睛直直盯着他:“萧瑯,方才我念诗你为何笑我?莫非是我念错了?”

萧瑯这回倒是没再卖关子。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男女盛年,及时嫁娶。绾绾,你是在怨我还没向你提亲吗?”

绾月:绾绾?提亲?

什么跟什么啊……

绾月:“别乱说!”

萧瑯:“我只是听你吟诗以为……”见绾月又向自己飞来一记白眼,萧瑯斟酌了一下用词,“会错了意,我会错了意。绾绾莫生气!”

绾月:“也别乱叫!今日你是我的随从,你也该唤我一声姜小姐。”

萧瑯眯了眯眼,他的小姑娘心思见长。

“那么姜小姐,请问您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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