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村志风波(二)——组员
县志办主任苏海被聘担任了重担就驻扎下来,他和赵猛召集人马,把年龄大经见多的老人召到村志做资料员。赵猛原一张嘴翻云覆雨滔滔不绝,但对编写什么却是外行,土话说着一些什么还可以,提起笔来就发懵,而且写出的资料错别字连片,念都念不通,有的还自己加了很多拼音。常家红看到他写的那东西,偷偷地笑了,把它递给了李飞,李飞看了赵猛原一眼,顺手又转到苏海的手里,她背对着赵猛原笑了,但苏海没笑,他一脸郑重地看着这张纸条,把他放到资料卡里去了。写东西对于赵猛原来说,犹如刑罚,后来他又似乎意识到这是给别人施粉讴歌颂德,就把笔一丢说:“还是你们取材吧,这讴歌的事你们做吧!”说完他把一张涂了大事记的稿纸给苏海,开始在广播上吆吆喝喝,说村志办现在收资料员了,按资料付报酬。拜托这一吆喝还屁颠屁颠来了不少老人,有老态龙钟的,七荤八素的,口齿伶俐的,一时办公室纸烟、茶水雾气袅袅,笑谈风声,说古论今,趣闻轶事层出不穷。如此热闹气象是平日王威热切的热闹氛围,他忙不迭地笑哈哈地吐云吐雾着,待到大家走了,他就皱着眉有点不解地说:“今天吆喝了两句,就招来这么多资料员。村志啊,村志啊,可真有意思!这到底是村志的民心大呢,还是金钱的魅力深入人心呢!”
李飞说:“自然是金钱的魅力最大了!金钱是人的命脉,那还有假?”
王威说:“看人们这样着的积极形势,恐怕没有二年村志就编完了!”他返身看了看常家红整理得一小撂的资料说。算算,一年多一点儿。
“我可不管村志写几年,挨写的就尽管写吧!尽自己的努力交待工作,写几年是领导的事。”常家红说。
“我们可不能跟你比啊!你年轻,想就业上岗有机会,我们可是准备磨蹭着过清闲日子,什么都凑合着来,所以这村志最好是写上他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的、、、、、”
赵猛原最初就不大愿意挑这个担子。一来这几年村里的各项建设,开支都是由笼头企业开支,书记忙里忙外支撑着那么大的工作量,明摆着比他功绩大,村志按实总要涉猎些;二是村支委付书记总不能有职无事可做吧。现在才开始不久,他对村志的编写已是五分的不耐与反感之至了。这又涉及到个人的利益,能放长线钓大鱼。他听到王威的话就搭腔说:“写上十年才好呢!怕啥!咱今年六十一,再过十年七十一,给公家干退而不休,合算!再磨蹭它十年工资再说吧!”王威坐在他的对面的办公桌上就说:“是啊,是啊,拖上十年,工资能少一个子儿?”然后,他把所写的打印提纲往桌上一摔,象和谁示威似的大声大气地说:“写吧!写吧!一片人杰地灵的好土,一帮混说混笑的好人,写上十年也太少了,最好写上二十年……”他那样儿把大家弄得莫名其妙,把常家红也弄得一头雾水,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着,赵猛原看着他那样儿笑了:“咱们这穷山僻壤能写出个风凰来?我看咱们也是平日各忙各的,闲着了就出来写写村志几面挣了工资再说!”
常家红是一个喜爱文学的青年,她在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上发表文艺文稿已近五六万字,平日不大言语,和人也不大交往,也许对文字游戏喜爱的缘故,对编写工作倒是踏实认真,每有可取资料她便目光炯炯,神彩飞扬,情不自禁一气呵成把它编写下来。她没有把赵猛原的话放在心里,只记着这里上面领导的指示,一个月竟哗哗啦啦写出近八万字的东西,想让赵猛原看一下,是否和他请得资料员的口述有出漏。赵猛原看也不看,把那一厚叠文稿丢在桌上,看着窗外低声不悦地说:“要命!怎么就你积极呢?”常家红看着赵那讪讪的不情愿的神情,觉着委屈,想找一根支撑的力点似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苏海,苏海是总编,只负责文字的修改编辑,他看看主任,又看看常家红,再看几眼那厚叠的文字,没说什么,重新把目光又跌回县志里去了。
赵猛原坐在桌前喝着李飞沏得茶,坐在办公桌前就话中含话地说:“咱们这里还没有风凰出世呢!你们还差得远呢!你们是文化高,水平低,提着笔儿写不了。其实有水平的是人家景兰,可惜没了,唉——!天不留人啊!”
他的话把大家带到一片沉默地带。常家红的心却象无意被人揣了一下不知怎么隐隐生痛,不知为景兰还是为赵猛原。
景兰,是前任妇女主任,很精明又玲珑的女人,薄嘴唇,单眼皮,很会说话,一派斯文又能嘻笑怒骂。她和上面领导大都很融洽,和仁竟远却是死敌,近似水火不相容,从任竟远的话来看,他冤屈在家的十来年,得罪了她是其中的一个大的原因。她一只红杏十几年,她在世没有一个女人再能走上领导岗位,甚至没有一个女人能入党,在众多的领导阶层里她是男人们围着转的一个璀璨明珠,但大多数人知道,她只发表过一些小通讯。她是一个女能人,女强人,她的名也红得发紫,众多男性领导都对她象众星捧月。可她的在外工作的丈夫因为她的出众与招摇多年来一直分居着。
一次,镇长一行人来村里落实精神文明建设情况,检查完工作大家就驱车来到一家饭店。酒桌上杯筹交错,吆五喝六,酒过三巡,菜过五道,大家就有了七八分的醉意。那位镇长的司机就醉意朦胧卷着舌,看着赵猛原那张被酒精串红的脸说:“老赵啊,景兰没了,但她有儿子,人不能……总是人在人情在,这个儿子我们大家……你还得关照点。说起来那个儿子……猛眼看上去和你长得……一个模子似的,人们说你们的关系?……”赵猛原把一杯酒乘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囫囵话时,就强行灌到他的嘴里,他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说:“你喝啊!你喝啊!你这个人是怎么了?有酒不喝说着人家景兰,你和景兰是什么关系?要大家关照景兰的儿子。”司机涨着酒精串红的脸,卷着舌含糊有清地说:“坦白说……同事关系,我是说……你们的关系呢!”
“这是我的私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也……别听人们闲话,哪跟放屁差不离儿!”赵猛原说。这时镇长成心要开开他的玩笑,接着说:“闲不闲话我们不清楚,但我们却深知老赵你跟景兰工作上众志成城,心是一条线,连儿子都象老赵呢!”赵猛原就讪笑着打趣:“上帝造人,总能造出几个相象点的吧?”“那是因为遗传基因!”司机这样说着时,大家就哄堂大笑。赵猛原就抿抿他那很会说话的嘴,搔着头有点难为情地说着寻趣逗乐的话:“咱这人,年表时特帅,姑娘们呢,抢得头破血流,日月无光啊!景兰能和咱编在一起,也算荣幸吧?”然后脸上的笑容就溢得满脸发红。镇里的一伙人就拍着桌大叫:“狡辩!狡辩!你老实交待不?说!说……”
李飞在旁把写的几张文稿放在了越猛原的面前,斜倪着常家红说:“景兰就是死的太可惜了,那可是个领导人才,那个……”她转过脸对着赵猛原说,“其实,你们这帮老领导都是一些大公无私的人,老毛手里的干部就是以实说实,实事求事嘛!这新班子么,说不定还是一班人马不如一班人马,别看他们喊得响,唱得高,哪有你们那时的思想素质高,只为别人想……”
赵猛原是一个五十年代没毕业的小学生,听到这翻马屁,头脑越发恍然迷糊,不,真以为自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共产党员,一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他把欣赏的目光投向李飞说:“就是嘛!我们那时都吃过窝窝头,担过土,挑过粪,哪象现在的年青人,掉进福洞里都不晓,什么都不做,歌厅舞厅跑,饭店里跑,网吧里跑,看着有彩的电视还嫌寂寞,不打架不乱加入黑社会是好的。好生活把人们逼得向后倒退着走呢!说不定将来还倒退到旧社会呢?!还写什么破村志!我们那时可真是干革命呢!全体群众都发愤图强在地里受苦呢,红旗展着,歌声响着,哪有投机的?有几个不老实的,早就进行思想改造了!哪象现在,一届不如一届,一代不如一代,不规矩的人越来越多,社会是大大不如从前了。”他看上去很怀旧的样子。
王威打个呵欠,伸着懒腰懒懒地道:“你们讨论老毛哲学吧!咱虽然那时也背诵过一些语录,但意思咱一窍不通,现在更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眼下,只知道能混着吃就是福。现在能拖就拖吧,拖就是福气。村委会三年一选,说不定没三年就赶上给‘人’送寿了,那叫拔开乌云见太阳,这是韩英唱得,对吧?”
他说着呵欠连天地躺在了一张沙发上,慢条斯理地说,“大家倒霉是遇到了阴魂不散的‘人’,你看这阴阳怪气的人能好得了吗?我看他们是新安的茅厕香三天,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大家没得说话。“人”是指新上任的村委主任任竟远,因旧时与赵猛原矛盾重重,再加上这次大选,他竟把赵猛原的村长给选掉了,赵猛原心里更是不悦。因他的姓与“人”谐音,为地下联络方便,赵猛原背后诅咒讥笑“人”。王威为仁竟远才上任就采取措施,把公司压缩、解体导致自己失业而不得不委人篱下而切齿不已。这样,一个赵猛原,一个王威,两人官场双双失意就是天涯沦落人,臭气也相投,同病相怜几乎是一拍即合。
赵猛原笑呵呵接着王威的话说:“哪有啥一定!本来搞政治就是生死相争,,哼!搞政治就是团体分裂,就是人人都臭独自香,就是运用自己所拥有的熟悉人群打倒击败另一批敌对人群,对吧?还有,搞政治就是利用圈住的人群乘机方便一把,哪一个人没有自己的私心呢!”王威仰面朝天躺在赵猛原旁边的沙发上,似有所悟地补充说:“搞政治不能心善,得坐如钟,站如松……”说着他也笑了,自嘲道,“咱们说大伙儿做领导,怎说成当和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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