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茶对弈自从容,快语先出却惊人
瑶江客栈外,画言与墨玄隐一个翻身便迅速下马。
因几个时辰的快马加鞭,两人均是风尘仆仆,满衣尘土,故只得先叫伙计去向欧阳景箫通报一声,各自便急匆匆地回房沐浴去了。
伙计来报时,欧阳景箫正和萧云洺在品茶对弈。
“公子,墨掌阁和画护卫一同回来了。”伙计行礼报道。
欧阳景箫手执黑子,面色平淡,他道:“知道了,下去罢。”
伙计应声退出门外。
萧云洺见状,颇为意外地道:“你早就知晓画言去了清河?”
欧阳景箫不置可否。
萧云洺追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欧阳景箫依旧不予回答,只顾落子于盘。
萧云洺疑道:“难不成是在济水码头,你那时便知了?”
欧阳景箫淡淡一笑,呵气如兰,缓声道:“下棋。”
萧云洺俯身一看棋局,眉头一下高高蹙起,白子处之进退维谷,顿觉棘手,只得道:“方才是我心不在焉,再下一局罢。”
欧阳景箫轻敲着棋子,却淡道:“好。”
日禺,淡黄的光线透过糊窗的霞影纱,洒满了整个厢房,映出星星点点的斑纹,予人以朦胧之感。
精致的木桌旁的坐着一位身袭玉青织锦披风的少年,惇门原储主,连阙国荥阳王现护卫长,画言。
而墨玄隐,却并未跟来。
见到萧云洺,画言意外之下,敛下眸底的幽光,对着欧阳景箫恭敬行礼道:“储主。”
欧阳景箫看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黑白子,拾起一颗黑子,捻了捻其泛着些许光辉的边缘,淡然道:“他在益州。”
益州,四大门派之一睢烈门的所在位置。
其中,蜀郡原是连阙国上任蜀王的封地,此任按礼法,王位世袭,封其嫡长子欧阳景筠承袭蜀王位,虽待之同亲王俸禄,却并无实权,一如虚设。
而睢烈门地处于巴郡,两郡的位置十分相近,却无联系。
画言爽快承认道:“是,他并没有亲自排查储主,但,他的心腹之人,冷面绛衣孟芣苢却是,而反观睢掌坊,应是持默许的态度,又或者,这本就是他自己的意思。”
察觉到画言话中有话,欧阳景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浅声道:“孟芣苢?”
画言道:“上次储主于玄隐处收到属下的传书,不知储主是否还记得。”
欧阳景箫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道:“孟芣苢,前来查探萧家韶仪轩的那位女子?”
画言颔首:“正是,储主可是知道此人?”
“不知。”欧阳景箫淡漠而慵懒的声音传来,但,她很快话锋一转,“不过,想必萧公子是清楚的。”
萧公子?他清楚?这话倒让画言本是平静的心绪又不安了些来。
他虽然明白萧云洺与储主的关系不简单,但却未曾想到,储主与萧云洺是有多深的关系,会对于此人这般了如指掌
忽然记起,自欧阳储主十岁之初,他只身便毅然决定守护这个较他整整小了五岁的娃娃。
一步步随她走来,却从未见她与何人的关系会到如此密切的程度,甚至大过于了他。
平常,在荥阳城萧云洺偶然传书给他,他也只当萧云洺是她在萧家安的棋子,如今看来,才道是那时他便已想错了。
难不成,此人竟是在他之前,便已与储主熟识了?
萧云洺轻啜一口香茶,淡瞥了侧对着的画言,他此时的细微反应,当然没有逃过萧云洺的眼睛。
他轻道:“我只知,此女与云泫一样,皆为绎师弟门下的策士,从属于隐弟子,后见其武功不凡,与门内习武士卒较之略胜一筹,遂提拔她为心腹之人。”
策士的身份,亦就相当于皇族贵公子或被宠信官员府上的门客。
此刻,萧云洺隐去眸中正蓄势待发的冷光,柔和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注视着欧阳景箫那漆黑的瞳仁。
弟子皆道孟芣苢冷面,可又有几人明白,面前这个素衣出尘的人,面虽不冷,却足可让世人看出她骨子里的淡然超脱,似是在这世间,任何事物都引不起她丝毫的情绪。
然而,这样的满不在乎,才是真正可怕的,并且远甚于冷面。
因为,此人的情绪完全暗藏在心里,没有人能够了解,便促使她一直可以做到宠辱不惊。
他按下心头万千心绪,移开目光,缓道:“其实,在我看来,绎师弟门客数千,却唯独看中孟芣苢一人,不单是因为她有武功才干,而是她那与生俱来,镇定自若的气势,想必,这也是他为什么对云韶你如此忌惮!”
萧云洺声虽不大,竟惊得画言再也坐不住,他一下子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