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苏妩和小桃刚踏出牢房大门口，小桃就迫不及待地问：“小姐，我们直接回去了吗？”
万一她们走了，那群人假公济私怎么办？
现下她谁也不信，只信小姐和两位娘子。
苏妩故作惊讶地挑挑眉，垂眸看着小桃，“那般血腥残酷的画面，你想看？”
小桃仔细想了想，确实有点血腥，但她还是说：“万一他们互相包庇……”
“小桃。”苏妩轻声打断，“柏大人何等公正严明，不可随意揣度。”
小桃忙噤声，“是，奴婢知错。”
苏妩没再言语，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牢房门口。
小桃见状，上前询问：“小姐，可还有事？”
苏妩摇摇头，“无事，就是觉得有些乏了。”
她倒是有点好奇，许家命案背后到底会牵扯到多少人。
不过最让她意想不到的，还是李麟，原以为是敌人，没成想，他竟然是友军吗？
对了，还有个李暄……
她不是圣人，李暄三番四次挑衅无视她，若不惩治，往后怕是会更加变本加厉。
“小姐，我们直接回府吗？”小桃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拉回了苏妩的思绪。
她翕了翕眼，轻声道：“嗯，直接回府吧。”
今日来回折腾，现下她确实困乏，估摸着一沾床就能睡过去。
果不其然，苏妩回到府上稍加洗漱后，直接一觉睡到次日晌午。
眼看就要过年，近来天朗气清，也没了刚来那般寒凉，像是一下过渡到了春日。
苏妩刚起身小桃就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还不忘念叨：“小姐，您脚上的伤还未好全，今日万不可再奔波，万一留下病根可怎么办。”
苏妩略微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今日她也没打算出门，反正案子现下进入尾声，能不能查出幕后凶手，就看柏璟的了。
小桃一边帮苏妩梳妆一边说：“对了小姐，到开春为止，奴婢估计都没时间过来贴身照顾，这段时间由春绕姐姐照顾您的起居，还有翠喜。”
铜镜中映出苏妩略微讶异的脸庞，“你决定好了？”
小桃语气坚定道：“嗯，奴婢想一直陪在小姐身边，想保护小姐，不想发生昨夜那种事时，让小姐挡在奴婢前面。”
“好，我相信你能做好。”苏妩拍拍小桃的手背鼓励道：“若是做不到也没关系，你家小姐也不是那种肩部能抗手不能提的……”
小桃顿时红了眼眶，“以后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小桃会保护好小姐。”
苏妩不喜这般伤感的气氛，于是开口转移话题，“翠喜这两日在做什么？”
自从上次被罚之后，翠喜似乎老实多了，但越老实，苏妩心中就越不安。
毕竟是翊王的人，若她把昨夜之事告知萧翊，怕是会有些麻烦。
小桃背过身抹抹眼泪，道：“此刻就在门外候着，奴婢让她进来？”
苏妩点点头，“让她进来，我有事问她。”
小桃连忙转身，将翠喜叫进来。
“参见郡主。”翠喜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衣着打扮和皇城比起来，简直素到不行，看着倒是有点儿丫鬟的样子。
苏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昨夜之事，你告诉翊王了？”
话音落下，翠喜明显怔了一下，“昨夜发生什么事了吗？奴婢并不知晓……”
不等她说完，苏妩开口打断翠喜的话，“不必拐弯抹角，我已经说过，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是翊王的人，听从他的命令监视我也好，汇报我的行踪也好我都能理解，但现下我们身处黄州，我想你也能明白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之理。”
翠喜眸光微动，垂着眼犹豫半晌才道：“是，奴婢将昨夜之事在信上跟翊王殿下说了。”
苏妩神情淡然道：“从黄州到皇城，传信最快要几日？”
上一世，萧翊将黄州作为秘密培养军队的大本营，全靠她的掩护。
虽是一年后的事儿，但如今她来了黄州，就是最大的变数，说不准萧翊什么时候就来了。
得早些做好准备才是。
“快马加鞭三日就能到。”翠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妩道：“有话就说。”
翠喜抬头看了苏妩一眼，旋即低下头道：“三日前，翊王殿下从皇城出发，朝黄州城来了。”
苏妩腾地从椅子上起身，蹙着眉问：“为何突然来黄州？”
翠喜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苏妩发火似的，“来查看灾情，并确认赈灾物资是否全部发放到民众身上，还有许家命案，宫里哪位娘娘催得紧，殿下便主动向陛下请命前往黄州……”
苏妩神情凝重，近来气候适宜，三日前从皇城出发，日夜兼程最多五日便能到黄州，说不准明日就能到黄州城。
萧翊不可能只是为了雪灾来黄州，肯定是其他事儿，但若是屯兵之事，会不会太早了些，还是说上一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只是那时她没察觉到萧翊狼子野心？
苏妩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黄州也曾发生雪灾，那时是谁来黄州城来着？
对了，是四皇子！
苏妩猛地想起来，她代替四皇子来了黄州，也就是说变数在四皇子身上。
上一世四皇子来了黄州后犹豫贪玩儿耽误了赈灾物资，导致物资没能准时送到，黄州发生□□，四皇子死在□□中，最后是萧翊将□□平息的。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那个时候萧翊就已经计划在黄州屯兵了。
苏妩胸膛微微起伏，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她单薄的胸膛。
萧翊竟筹谋了那么久，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小姐，小姐？”她想的太过入神，以致于小桃喊了好几声，苏妩都没回神。
最后小桃直接上手摇了她一下，“小姐！”
苏妩猛地回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小桃，“怎么了？”
小桃满脸担忧地扶着她坐下，“小姐，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是，是有点。”苏妩心不在焉地回答，“翠喜，翊王殿下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到黄州吗？”
翠喜茫然地摇摇头，“未曾，殿下不怎么给我回信，来黄州的事儿也是奴婢偶然间得知的。”
说白了，萧翊也不怎么信她。
苏妩点点头，道：“你去帮我请个郎中，这脚昨日来回折腾，现下疼得难以忍受。”
翠喜茫然无措地抬头，怎么突然要去请郎中？
愣神间，翠喜被人踹了一脚，略微跋扈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郡主吩咐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发什么愣？”
“春绕姐姐。”小桃规规矩矩喊了一声，翠喜神情慌乱地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一边往外退一边说：“奴婢马上去。”
“春绕姐姐。”苏妩也跟着喊了一声。
春绕曾经是苏妩母亲身边的丫鬟，年龄稍长，母亲过世的时候，春绕不过豆蔻之年，如今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岑霜和白暮云嫁入侯府后，一直是春绕教她们打理府中事务，因为岑霜性格比较直爽，春绕担心她出乱子，就一直跟在岑霜身边。
现下小桃没法儿照料她，得找个心思深还会点拳脚功夫还信得过的人，春绕是不二人选。
“郡主，近来奴婢都在盯着府邸修缮的事儿，无暇顾及，谁成想郡主竟把自个儿折腾成这幅样子。”春绕责备完苏妩，睨了小桃一眼，“还有你，作为郡主的贴身丫鬟，保护不了郡主就算了，还反过来让郡主保护你……”
小桃乖乖认错，“奴婢知错。”
春绕说话时候，苏妩也不敢开口求情，这可是连忠勇侯都照骂不误的人，苏妩可不敢惹。
春绕摆摆手，不容置喙道：“行了，二娘子让你快些收拾完过去，小姐这边有我照看，你且走吧，若开春还是这幅样子，往后就不必跟在郡主身旁伺候了。”
“奴婢一定能做到的。”小桃满脸坚定，是向苏妩承诺，也是向春绕承诺，更是向她自己承诺。
苏妩朝小桃做了个鼓励的手势，目送小桃离开。
小桃一走，屋内一下变得沉寂，春绕一句话也不说，苏妩心里直打鼓。
“春绕姐姐……”她讨好地喊了一声，春绕拧着眉打断，“小姐莫这般喊奴婢，奴婢受不起。”
苏妩：“……”得，得被训了。
“郡主，奴婢知晓你年龄小，许多事情想得不够通透，但……”
不等她说完，苏妩灵光一闪，开始卖惨，“哎哟，我的脚，该不会是断了吧，春绕姐姐，你快帮我看看。”
果不其然，春绕立马一脸紧张地上前查看，“奴婢看看。”
苏妩一脸痛苦道：“对对对，就是那儿，刺疼，骨头像是断了似的。”
春绕抬头，正好对上苏妩狡黠的目光，她轻轻将苏妩的脚放下，表情有些冷，“小姐，别装了。”
“春绕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苏妩拉着春绕的手臂撒娇。
春绕面无表情，“身子是小姐自己的，您都不爱惜自己，奴婢有什么好生气的。”
“姐姐，我昨夜死里逃生，被吓得不轻，您就别生我的气了。”
闻言，春绕脸色立马变了，满脸担忧道：“小姐，往后不可再这般莽撞。”
苏妩刚想举手发誓以后绝不这样，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郡主，柏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