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栖云观的小道长

等等，它们说栖云观？

我去问树精，树精告诉我栖云观是去年刚刚修缮的，里面只有一个道士，没什么不同，不过是一肚子臭墨，爱写点酸文。

“本事如何呢？”

“倒不见得有多大本事，附近的大小妖怪，我的徒子徒孙还没听说过有谁折在他手上过。”树精想了想说。

为人为妖，各有修炼，为何人类高我们一等？仅凭那一副躯壳？我平生最恨秃和尚臭道士，自己不好好修行，满世界找我们妖精发难，还打着什么降妖除魔普渡众生的名头！道貌岸然！

呸！管他是什么七云观八云观，看我不一脚踩平！

更何况我闲来无事，不如就找点事做寻些乐子，便架起妖风冲出谷去，果然在谷旁的翠微山上觅得一小小道观，真是小，还不如我在建康城的宅子大，像是农舍改成的，四面都是竹篱笆，屋檐下挂着一块粗糙的木匾，连油漆都没上，刀顺着笔迹凿下“栖云观”三个字，既无供奉也无香火，这也配叫道观？料想也容不下什么大神。

我添了几分信心，卷起一阵风沙朝着那摇摇欲坠的柴门上撞了过去，想等门内的道士屁滚尿流地爬出来再收拾他。

不想一击过去竟无故消饵，我的攻势全然被破解，竹篱干净整洁，院内宁静祥和如旧，几只母鸡闲庭散步，悠然啄食地上的谷糠。

我不解，卯足了劲又给出第二击，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威势摧枯拉朽，这次我要把这小破道观搅的天翻地覆！

没料到被掀翻的是我自己。

我足足跌出去好几丈远，皮球似的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粘了满头满脸的沙灰，被摔的昏昏然，连头发都吹散了，我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看着栖云观的小院子风雨不动安如山，震惊的缓不过神来。

树精明明说这臭老道没多大本事！

正当我迷迷糊糊难以分清现实的时候，忽然有低沉浑厚的人声在我背后响起。

“是谁？”

哈！那老道回来了！我猛地转头，想给他凶狠的一瞥，不想闯入眼帘的是一却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

他身材很高，背着药篓，一身洗的掉色的道士长袍，身上沾了不少土屑，但容貌端正，薄面皮，可以窥见骨骼的形状，眉毛色深而浓，眉峰微挑，像书法中的一横，几乎没入鬓角，眸底漆黑，五官的轮廓大而清晰，头发用一根竹子绾在头顶，碎发倔强地从缝隙中钻出，招摇在眼前，一副硬硬朗朗阳气很足的样子。

我呆了。

这就是栖云观的掉书袋？一肚子臭墨，爱写点酸文？

他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说到：“原来是妖。”

“怎么，要打？”我不服气，一抹脸恢复了以往的俊秀神姿，从地上一跃而起：“我是千年的妖精，吃人不吐骨头，你不是要替天行道？快来与我一战。”

他停下脚步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请回吧。”然后转身欲走，我才不放过他，上前一跃，横亘于他眼前。

“当真不收了我？”

“你又不曾害人。”他望着我神色严峻。

我的确不曾害人，这履历对妖来说也的确不太光彩，本想一逞口舌之快却被人揭了老底，羞愧难当之下，气焰顿时萎了。

他微微欠身绕过我说到：“借光，借光，我要回观里去了。”

这道士很不同。

他和蒋洵明明都是男人，但却像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生物。说不上谁更可恶，但别有异趣。

比起蒋洵的天生轻浮，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道长。

不知小道长滋味如何呢？须臾之间恶趣味萌生。

“小天师，小天师。”我捏细了嗓子甜声道，紧跟在他身后，学着桃月去拉他的袖子。

他一脚踏进门去，忽然转身伸手隔空将我止住：“哎，你还想被弹飞一次？”

我悻悻地缩手。

“还有事吗？”他问。

我以手抚发故作娇柔妩媚状，低垂眼帘怯道：“不知道长姓名几何？”

他掩上柴门。

“申无为。”

申无为？好名字。既然让我碰上了，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