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车轿于府门口停下,李窈窈刚一下车,手腕就被人拽着直往府里走去。
“你放开。”手腕处传来的生疼让她忍不住奋力挣扎,内心的恐惧令她本能地梗着双腿不愿往里走。
李云鸷见状一弯腰便把她扛在了肩上,她惊叫连连,惹来府中下人纷纷侧目。
待来到卧房,他不分轻重地将她丢到床上,李窈窈被摔得眼冒金星,但很快便爬起来躲到床的里侧,蜷着身子将自己抱成一团。
男人于床边坐下来,如窥掌中猎物一般盯着她,“现在知道怕了?你在跟周家女说出“拱手相让”四个字时难道没想过后果?”
李窈窈紧抱着胸口垂眸不说话。
她哪会料到周若瑜竟然把那天俩人说的话这样随意跟人说出来,还是在普渡寺那样人来人往的地方。
这人当真是狂妄到不怕被人诟病抢人人夫的地步?!
还是说她本就是有意这么做的?
故意在她和李云鸷出入的地方说出那番话让李云鸷听到,达到离间她和李云鸷的目的。
要不然怎会那么巧?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偏偏自己又真的说过那样的话,如今被他全数知晓,她无力辨解,无话可说。
“我就让你这般厌弃?无论我怎么做,对你有多好,都暖不了你的心?”
明明看着如水一样柔软的人,心却比石头还硬。
听着他这番话,李窈窈眼眶弥漫上一层泪花,吸了吸鼻子用力将眼泪撇回去。
不是厌弃,只是凭什么她的人生要由他来掌控?
他厌恶她时便想尽办法折辱她,以嫁人的方式变相地赶她出李府,他喜欢她时又强将她束缚在身边,不顾她已为人妻,不顾兄妹人伦,他说要怎样就怎样。
凭什么?
他凭什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还不允许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不过就是欺她一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奈他不何。
他为她放弃身份地位,可那都不是她希望的。他为她做的那些日常锁事,她心里也短暂地感动过,可终就抵不过心里那些道德伦常,掩盖不了他在她心里的自私自利。
她没办法在他对自己表现出来一丁点温情后,就能将他对她做过的所有事情一笔抹去,如他所愿地将她的身心都给他。
此刻她真的很想把心里这些控诉全部对他喊出来,可她知道除了浪费自己力气,没有任何用处。
她只会更加激起他骨子里充满野性的征服欲及占有欲。
那天跟周若瑜说那番话,其实她自己心里完全没有底。
他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放了她,他就不是李云鸷了。
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不愿意跟周若瑜起了冲突,所以她当时一再加重了“只要他愿意”几个字,把所有问题都抛到他身上,至于周若瑜及周家想要怎么去套住他,那便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李云鸷见她又是这般不声不响的漠然态度,从早上在敬安堂时便堆积在胸腔里的火一下着了起来,面上却是一副淡淡神情:
“前两日宋时安因一桩案子处理不当,已引起官家不满,不过念着我往日积累的功勋而没降罪于他,我只需要在官家面前多说一句话,宋时安就能从云端跌入谷底。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不介意让他跌得快一些。”
说完从床边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不。”
她急得从角落里爬到床边,迅速下了床奔至他身边拽住他衣袖,眼泪一颗颗往下掉,“你不能这么做。大理寺少卿这个位子是你强塞给他的,以他的性情本就难以胜任,你不能这样落井下石。”
宋时安母子什么都没做错,他们母子原本只是本分善良的普通百姓,只因当初被李云鸷利用而娶了她,才落到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地步。
他性情那样柔软而寡断,即没有李云鸷的能力和手段,也没有官场周旋的经验,一下将一个往日只知道埋头读书的书生推到这么高的位子上,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局面。
以往俩人的身份尚未说开时,李云鸷还能利用空余时间每日出入李府帮助他处理手中事务。现在俩人身份彻底调换,李云鸷也不再往李府帮他,他便很难独自面对一重接一重的难关。何况但凡被大理寺接手的案子,一般都是些重大的疑难案件,他就更加力不从心。
此时若正得官家欢心的李云鸷再踩他一脚,可就真的把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李云鸷看着她这般紧张急迫又泪眼汪汪地为宋时安求情,胸腔里的火焰此时更像是被火上浇了油,蹭地一下直冲脑顶。
明明是想让她服软,可当她真的梨花带雨地来求他,他反而火气更盛。
他因强忍怒气与不甘呼吸都变得粗重,上下后槽牙似要咬碎在嘴里。
面对她一张楚楚可怜的泪脸,非但没引起他的丝毫怜惜,反让他恨不能掐住她那一截细弱的脖子让她直接断气,省得眼不见心不烦。
他抬手一挥将她掀倒在地,李窈窈趴在地上眼看着他拂袖而去,突地拔下头上发簪,将尖锐的簪脚对准了自己的脖颈,睁着一汪泪眼一脸坚定地望着他,“你若做出丁点对宋时安不利之事,我发誓,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
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他以为他能威胁得了她?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李云鸷停下脚步,神情阴寒地转过身来。
“你尽管去死。你死了我会马上让宋时安母子下去陪你。既然你这么爱他,那便去阴曹地府跟他相聚吧。”
面对他这番冷酷无情的话,李窈窈绝望了,自己眼前站着的人是一个不知人情冷暖的怪物。
她只要稍不如他意,他就要拿那些无辜之人来胁迫她,把人命当草芥。
他这样一个人,她要如何在他手底下存活一辈子?!
随他便吧。她再不要受他控制了。
说到底,自己也是这般自私自利之人,她没有资格指责任何人,更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了。
“娘亲,我来陪你了。”
她眼目一阖,扬起手中发簪便朝自己脖颈扎下去……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她整个人被他扑倒在地,两只手腕被他死死摁在两侧,发簪还紧捏在她手心。
他俯着身体凶神恶煞地望着她,如一头嗜血的狼,似要将她一口吞进肚里。
他咬牙说道:
“想这么容易死?想得美。既然你这么痛苦,那正好,让李劭看看,他最疼爱的女儿是怎么被我折磨的。还有宋时安,我就要让你们爱而不得,看得见摸不着。既然你不想好好过,那大家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夺下她手里的发簪丢开,刚好砸在一只上好的天水碧裂纹瓷瓶上,发出“铛”的一声刺耳声响,瓷瓶的口沿顿时缺了一角。
李窈窈只无声地流泪,人被他从地上拽起来抱到了床上,男人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衣服撕扯开来,高大沉重的身躯压了上去。
不消一刻钟,面对身下有如一条死鱼一般的女人,男人兴致全无,挫败地从她身上起了来,紧捏着她下颌冷冷出声,“今日先放过你。”
房门“嘭”的一声响,然后一声厉喊,“来人。”
稍一会儿后听到他命令,“从今日开始,日夜守着夫人,但凡她有一点差池,尔等小命不保。”
外头安静了下去,很快有两位婢女双双进了来,在见到房中的一切时,不由惊住了。
地上全是女子被撕得稀烂的衣裳,甚至还有小衣小裤,床边的纱帐一边钩着,一边掉了下来乱糟糟地堆在床上,而躺在床上的女子此时正用被子盖着裸.露的身子,只露着半个白腻的肩背在外头,一头乌发慵懒柔顺地贴着美丽的脊背,妩媚糜乱,勾人心魄。
两个丫头将地上的衣裳收拾起来,然后走到床边将垂落的纱帐钩上去。
其中一个对着那背对她们躺着的女主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夫人,奴婢去备水给您沐浴吧?”
隐约可看见夫人的眼角是红肿的,分明刚刚哭得厉害,从刚才家主怒火冲天的样子以及被撕得不像样的衣服,也不知经历了怎样一场腥风血雨。
李窈窈吸了吸酸胀的鼻子,依然背对着人声音沙哑地道:
“不必了。帮我找一身衣裳来。”
两个婢女应了声“是”,然后四处看了看找放衣裳的箱柜,俩人均是刚到夫人身边伺候,又没有一个人带着,很多东西都摸不着头绪,只能小心谨慎地摸索着来。
待把衣裳找出来后,李窈窈从被子里出来,俩人见到夫人美丽不可方物的身体都不由红了脸,只是手腕及肩膀处均带着红痕,胸口还带有浅浅的牙印,分明刚才是被狠狠蹂.躏过。
穿好衣裳的李窈窈一脸呆滞地靠坐在床头,望着跟前两个面生却贴心的婢女,便问道:
“你们叫什么?”
其中一个随恭敬地答道:
“回夫人,奴婢唤翠缕,她唤翠墨。之前是在外院负责端茶倒水的。”
俩人这会儿也不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被安排在夫人身边贴身伺候,成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是每个下人都梦寐以求的。可刚刚听家主的交代,俩人又吓破了胆,这万一日后没看好夫人,让夫人出现什么意外,她们俩人也活不成了。
虽然心里惶惶不安,可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除了用心看好夫人,她们已别无选择。
“就你们俩吗?”
李窈窈问。
他既然专门找人日夜看着她,肯定就不止这两个人,毕竟还需要有人替守。
翠缕答道:
“除了我们俩,还有蕊珠和宝珠。”
李窈窈没再说话。
他刚才在门口说的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她听,她只要再寻死,这四个负责照看她的人便也得跟着死。
看着眼前的两个丫头都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那蕊珠宝珠应该也就跟她们差不多,都是些鲜活的生命。
他的狠当真是浸透到了骨子里,人命在他心里不值一提。
傍晚时,小蛮从衣香阁回来了,见到翠缕和翠墨,便知是李云鸷新安排进房里伺候的,翠缕和翠墨也尊小蛮为姐姐,耐心地听她指点和吩咐。俩人把两位主子从外头回来后发生的事情都大致跟小蛮说了,小蛮走去床前看望依然躺在床上的李窈窈,李窈窈一见到她便抱着她哭了。
见自家姑娘从未有过这般脆弱模样,哪怕当初柳姨娘去逝,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萎靡不振,只知道一个劲儿地流眼泪,一时也心疼得直哭。
也不知郎君是怎么欺负她的,把人逼成这样。刚才翠缕和翠墨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至于夫妻俩在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俩人也不清楚,只从她们的讲述中感觉到郎君也似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
主仆俩抱着哭了一阵后,李窈窈在小蛮的百般劝慰下吃了点东西,入了夜便去净房洗了澡,而李云鸷自下午出了房间后便再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哪怕到了他平日习惯的入寝时辰也没来。
她想着他今晚该是不会回正房来睡了,反□□里房间那么多,他有的是地方睡。
这一夜,她因忧郁过盛,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脑子里却乱纷纷的,不停地做梦,一会儿梦见那只鹰隼,一会儿梦见李云鸷,一会儿又梦见自己的娘亲和继父,甚至梦见婆母范氏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不守妇道的淫.妇,梦见宋时安被砍了头……
“不要……不要……宋时安……”
她于惊吓中猛然惊醒,手却无意间触到身边躺着的男人,他没有像平常那样侧身抱着她,而是平躺在床上,与她之间还隔了一条不小的缝隙,兴许是刚才她因惊吓而下意识挥动的手落在他身上将他惊醒,这会儿正偏过脸朝她看过来,尽管房里没亮灯,可于黑暗中她亦能感觉到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似要将她一寸寸冻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