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魔
27.
得到沈意疏的保证后，有栖川绫乃还是显得忧心忡忡，环球和艾回可以为了利益联合起来让这两个人进行反炒，对方现在也表现出了对她的超出同社前后辈的关心与在意，那么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我不会和分不清自己心情的男人交往。”对此，沈意疏做出了自己的回应，“昌珉桑他……或许把心疼和喜欢混淆了，才会有这些表现，毕竟在我出道前他就知道我了，所以更加为我这一路来的经历有所震动吧。”
“如果能够确定是喜欢呢？Shu酱会怎么做？”
面对助理桑的追问，沈意疏扶额思考了一小会儿，发觉自己——至少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无法想出合适的应对之法：“我不知道。”
“嗯？”有栖川绫乃不解。
“并不是选择接受或者拒绝就完了，对他人的心意。”沈意疏垂下长长的睫毛，叹了口气，“暂且不考虑接受……要是拒绝，我就一定会挑明，到时我们俩的关系或许就会被推向极其危险的境地；但若是顾忌到可能会失去对方这一点而装作不知晓的话，又会让他继续活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中，承受着甜蜜的煎熬，那太残忍了不是吗？”
有栖川绫乃点点头，似有所悟：“Shu酱这么说也没错，可是……”
“但也许我还是会痛快地作出决定吧。”想了想，沈意疏又说。
她回忆起在武藏野的那个夜晚，某些类似自责或惭愧的心情缓缓浮现出来。无可否认，她在沈昌珉那里获得了久违的安定感，也许是因为他们俩有过共同的利益牵扯，所以自动将他划归进可信赖的范畴。文春的恋爱乌龙刺激到的不仅仅是自己这一方的粉丝，东方神起新单的销量听说也较上一次有了增长，为了利益，日韩三方将虚假的红线系在了两人手腕上，他又用自嘲和混不吝的态度说服她接受，这种事于他而言并不存在无法拒绝的好处，但最终应承下来要说没有几分感情因素的作用那也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的感情下，无论是前后辈间的关怀还是对可靠年上异性在潜意识中的向往，她都做出了自己本不会做出的事情。
他在车里唱歌给她听的举动也实在像极了父亲哄孩子入睡，这让沈意疏很难否认掉自己对沈昌珉存在依赖心。
那首歌唱的什么来着，抬头仰望夜空，看群星闪烁？
沈意疏在搜索框中打下了自己还记得的词句，然后跳出来了精准的搜索结果，歌手歌名都不重要了，她点开完整歌词，一行行飞快地看下去。
【现在亲爱的你】
【抬头仰望夜空】
【看群星散布】
【I love you 能够听见吗】
【这份心意一直保存在我内心深处】
有栖川绫乃看见沈意疏一点点皱起眉毛，表情越发微妙，但没敢问怎么了。
拿手机的手也不自觉握紧，沈意疏沉默不语，心里却得出了答案。
——果然，你是在试探我吗，昌珉哥？
28.
家里买了新的投影设备，沈昌珉打开投影仪，拿手机对着幕布咔擦一张，然后发到了ins上。
@changmin88:今天看什么好呢？[图片]
评论区立刻暴风涌入粉丝的表白，也有人认真回答他看什么，他随意划拉了两下便退出彩色相机应用，拉开一罐啤酒，用蓝牙让手机投屏到幕布上，打算在视频软件中随便选一部看。
Kakao的消息提示忽然浮现在了雪白的屏幕上，是沈意疏，问自己现在在家吗。
他赶紧回复她在。距离上次见到她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期间沈意疏发了solo日单，tie知名动漫ip，反响不俗，音源逆行热度居高不下的乐队也翻唱了这首歌；组合宣了新代言，发了日专，开了巡演，登上武道馆；还回了她自己的祖国开粉丝见面会，忙得停不下来，完全没空回这座疗伤的塔楼，在公司里也难见到人，对于Euphy的人气他有了更强的实感。
她的消息又回过来。
[我打包了夜宵，或许哥想帮我分担一下热量的压力吗？]
[来吧，我家还有啤酒，这个你应该能喝？]
[能kkkkk那么半小时后请给我开门]
29.
沈意疏带着一盒热腾腾的炸鸡年糕敲开了沈昌珉的门。
店家附赠了甜辣酱和干辣椒面，很好地满足了两人不同的口味，沈昌珉随手点开一部老片，和她坐在地毯上边聊边吃。
在散漫没有目的的闲聊中，电影反倒成了叙旧时的背景音。
聊着聊着说到了跨年时互发的祝福短信，沈意疏说其实有点后悔的不该写什么今年是历经波折的一年希望明年可以事事顺遂多多营业结果从年初开始就没休息过，沈昌珉咬着炸鸡口齿不清地夸赞她这是高人气带来的甜蜜负担多少人想忙还忙不起来呢，沈意疏给自己开了第二罐啤酒吐槽说这阵子到处飞到年底飞行里程肯定又能换很多东西了哥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送你，沈昌珉啧了一声表示他想要的可以自己买哪有让后辈送的道理云云。
“可是总有自己无法得到必须要等别人送出或赠予的礼物吧？”沈意疏侧过去看幕布上的电影画面，反问道。
被她这状似无心的一句话惊到，沈昌珉居然感觉到背心发凉，仿佛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但沈意疏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开始点评起沈昌珉的选片取向来：“哥品味真好，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
“是吗？”他只是草草看了眼片名，《Possession》，迷恋、附身、着魔，和他的心情颇有些不谋而合。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聊了很久，电影也进入到了最后1/4，身穿蓝裙的女主角提着装有牛奶鸡蛋的袋子进入了地铁站内的地下通道，在漆黑湿滑的环境中开始狂笑、尖叫，肢体扭曲乱舞如同鬼上身，仿佛正在被看不见的存在虐打，她摔碎了牛奶和鸡蛋，跌坐在一地泥泞中，嘶吼着从身体上流出了红色白色的液体。
“嗯，祖拉斯基的《着魔》，阿佳妮主演。”沈意疏做了些简略的科普，“歇斯底里的爱与永远无法交融的彼此，让女主角安娜投身于魔，与其交/媾，诞下一个与丈夫有着相同面孔且对自己一心一意的恶魔子嗣。”
“这种为爱着魔的心情，哥有过吗？”
30.
在mv拍摄现场，几乎身处同样的情境中，沈昌珉脑子里又出现了这句话。
那时她侧过头来看着自己，幽蓝色的屏幕光反照在大半边脸上，宛如地下通道内癫狂的安娜。
……不对，她分明是附身于安娜的魔。
31.
诚如沈意疏所说，今年开始还没有休息过。
5月份发行solo专辑，4月会提前发布先行曲《Apology》，那晚临走前她问要不要跟她合作一次，沈昌珉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询问什么时候，沈意疏说很快，却没想到几天过后自己就被拉到了录音室。
比起feat更像是duet的《Apology》充满着哀伤悲切的氛围，是沈意疏去年在某次深夜直播中写出来的歌。那时他以为她还深陷于过往，因而更加希望她能够早日抽身，对此脱敏，但就录音时的表现来看，她大概是真的把作为人的那一部分都束之高阁了。
曾经所期许的，如今实现了，他反倒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歌已经唱了，出演mv也像是顺理成章的事，S.M乐见其成，有话题不用白不用。沈昌珉看过脚本，剧情很简单，但最终呈现出来或许会有些烧脑，不过这是后期的事，他只需要在镜头前表现出颓然与失意，间或穿插一些用于对比的甜蜜相处片段。
沈意疏还在现场秀了一手拉花技巧，做好的咖啡表面有一个独角兽，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来拍照，导演和摄像那边保证已经拍摄完可用的素材后，沈意疏示意沈昌珉趁热把它给喝了。
他也不忸怩，反正这种东西没法保存，正好品尝一下她的手艺。
“咖啡好不好喝，豆子占很大的比重，我这顶多算是锦上添花。”沈意疏说，今天手感不错，以前在家里练习的时候好几次都把独角兽拉成了始祖鸟，难得今天出了个漂亮的成品，还可以用在mv里。
沈昌珉尝过后做出诚实点评：“很不错，可以去开店了。”
“哈，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
“成员、经纪人、朋友、前男友，所有喝过我咖啡的人。”
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么？沈昌珉想，那他委实没必要再为她担忧。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沈意疏又接着往下说：“我能把这首歌拿出来发，就说明我已经可以直视伤疤了。投入了那么多心力的感情没有结果虽然是很可惜，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结果才是常态吧？”
沈昌珉点头表示同意：“是的。”
“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那时的我太自以为是，认为被人看见伤口会显得自己太软弱，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隐藏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一年前我就能够认识到‘不愿被称为病人，无法忍受自己是弱者’是一种错误的观念，也许我就不会亲手推倒自己的爱情。”
惊讶于她这番直指要害的剖析，沈昌珉发出了意外的感叹，沈意疏却只是笑：“自称弱者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反而是强大的证明，每个人身上都会有弱点，要是对这一部分进行激烈的审查和排斥，就会掉入社达主义者的陷阱了。”
“所以昌珉哥完全不用再因为那些事而心疼我，怀着轻松的心情顺利拍完mv，多多帮我宣传就可以了。”
想到脚本上的拍摄安排，沈昌珉的心情也明亮了许多，昨天和前天已经把单人的戏份都拍完了，剩下全部都是日常相处的内容，包括刚刚拍完的喝咖啡吃的镜头。
在阳台上看她给花浇水，两个人一起外出逛超市买菜做饭，晚上看恐怖片时被jump scare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薯片，尽管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剧情需要，但是她揪住自己的衣服往背后钻时，他还是觉得缩成一团的她好可爱。
【有没有过为爱着魔的心情？】
那天夜里的问题，他现在可以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