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a Land(二十六)
会议室里,新线影业带来的公关笑着摊了摊手:“阿普尔比小姐,你问我会不会有法律问题?我们可以保证,这不会带来法律规定中的问题。”
然后她挑了下眉,“至于民事诉讼,这个嘛,正如我们常说的,如果你被起诉了,那说明这电影成功了!”
“哇哦,”乔琳抿着嘴点了点头,“请继续吧,哈里斯小姐。”
新线带来的营销方案听起来很复杂,可总结起来却很简单,那就是他们打算把这部电影当成真实的纪录片宣传。
这个主意跟玛丽亚的主意居然有点类似之处,可也更激进,玛丽亚只是想到了利用电影中鬼怪传说的现实案例做宣传,而新线则直接要把这个真实性营销推到极致。
“这听起来不错,”乔琳有点尴尬地皱着眉,“可是我得跟我的公关谈谈。”
一方面,电影成功当然对她有好处。可另一方面,如果电影以这种破尺度的方式营销成功,那么她自己的名字显然会受影响,她可不仅仅是个新手导演,还是个在音乐界有名的人呢!
“难怪妈妈说过我的名字不能跟电影扯在一起,要我放弃署名权。”乔琳有点头痛地想着。
在跟公关商议过后,乔琳决定在只在海报上注明斯芬克斯影业,并且使用化名Jon Lee作为导演署名。这个化名“约翰·李”是从她的本名Jolene异位构词得来的。而演员及其他主创则也签了有补偿金的补充协议,以角色本身的名字出现在字幕里,事实上放弃了署名权。
“让我们看看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吧!”乔琳这么说着,签下了协议。
接下来的事情本质上就不由她左右了,她便也安心开始忙自己的事。从圣丹斯回到洛杉矶后,乔琳发现自己的日程突然干净到只有三件事——攀岩课、射击练习和写歌。
一三五日攀岩,二四六射击,每天都要写歌和阅读,乔琳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不过写歌的过程并不顺利,她过得太舒服了,以至于旋律迟迟不愿意来敲响她的心门。
因此保罗会在做自己的事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形生物缠到身上,这个生物还会在他耳边带着哭腔抱怨:“保罗,如果我写不出好歌,怎么办?”
他会无奈地长叹,然后说:“你可以写故事,对吧?我们总是有故事可以写,你只需要把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吐在纸上就行了。先从两个人坐在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开始写,甜心。”
然后她就会平静下来,又重新坐到书桌前,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种事情平均一周会发生三五次,保罗都有点惊讶自己居然在面对乔琳时能这么温柔地安慰她,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脾气不怎么样。
乔琳知道自己这种自我怀疑的精神状态不好,可她真的需要在写不出歌的时候有人抱着她。
至于全英音乐奖给了紫色天鹅绒国际突破奖和国际团体奖两个提名,但是他们没获奖所以他们不用飞伦敦?
哇,好事欸!她刚好没想出门,只想跟男友腻在一起,写点歌,吃点甜品,再写点剧本,多棒啊!
这样放纵自己的结果就是一周四次的攀岩课都没能挡住她长胖,造型师来为她二次量体的时候不停地叹气,几乎让乔琳都要羞愧了。
“呃,所以我在格莱美典礼上还能有衣服穿吗?”
造型师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给你挑了一件露小腹的圣罗兰,可现在,我不是很确定了。”
乔琳见状皱起眉头,在镜子前不停地打量自己,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拍得可用力了。
“我觉得我现在仍然很漂亮啊?看,我腰上的肉都是捏不起来的肌肉呢,攀岩很考验核心力量的。”
“可是舞台上的灯光会直接打在你的身上,那是件金属色套装,会反光,你会看起来比肉眼看胖很多。你的体脂率绝对比半年前高了。”
乔琳笑嘻嘻地说:“所以我上台的时候就没衣服穿了是吗?我倒是不会介意。”
造型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是个明星,你得对你的身材上点心。”
“我一周做四次攀岩呢……”
“还不够!”
乔琳毫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拖长声音说:“对不起——你知道的,有杂志都怀疑我们不花钱买衣服,说我们总是穿家长的旧衣服,大家不会在乎的。”
“那是在讽刺你们那种上个世纪的波西米亚风格……”
乔琳笑着挥了挥手,毫不在乎。
说真的,她现在更在乎她的公关凯斯到底有没有帮她搞到另外的格莱美典礼门票。
因为紫色天鹅绒不是美国国家科学院录音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成员,所以乐队每人都只有一张免费门票和一张享受优惠价格的付费门票,外加两张正常价格的门票购票资格。
说起来,能带三个人其实已经不少了。可乔琳数了数,发现自己除了带妈妈作为出席同伴外,还想邀请保罗、比安卡、梅丽莎和爱德华·诺顿,她还得再搞到两张票。
她说过她在格莱美表演的时候会邀请诺顿,她得说到做到呀!
唯一让她遗憾的是,过去总是在纽约无线电城音乐厅举办格莱美典礼的CBS今年突然改了习惯,把节目的直播地点安排在了洛杉矶的圣殿礼堂。
乔琳知道自己曾经向诺顿许诺过要在纽约的无线电城音乐厅表演,而且她在纽约念高中的时候就曾有过这类幻想,可这下子没法达成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来一次格莱美了,只能安慰自己,圣殿礼堂举办的格莱美,也仍然是格莱美,对吧?
乔琳不能占用队友的购票名额,她只能拜托公司和公关去处理这个问题。不过还好,她的公关干活还是很不错的,终于在典礼正式开始前两周搞到了额外的票。
2月24日上午十点,马蒙特庄园酒店,乐队正在为出席格莱美典礼做最后的准备。他们昨天参加了表演彩排,今天上午在准备完自己的妆造后,下午还要最后再确认一遍舞台上的内容。
乐队们邀请的宾客也一个接一个地抵达了。
“埃迪!”乔琳忍不住在远处就朝他招手。
乔琳此前打电话给诺顿时,后者的室友告诉她诺顿这段时间正在洛杉矶试镜,乔琳要到诺顿的洛杉矶联系方式后就邀请了他。
诺顿接到电话时其实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这女孩早就把他抛到脑后去了,毕竟她现在可真的是个摇滚明星了!可她居然还记得他们曾经随口许诺过的话。
他刚出电梯看到的就是她笑着挥手的样子,于是他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回应道:“乔!”
他随即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把他带着的那一大捧花献给了她。
乔琳笑着接过花,轻轻拥抱了一下他,“我真高兴见到你,我们真已经有一阵没见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谢谢你邀请我。”
“我永远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乔琳笑着眨了眨眼,“来吧,我的朋友们都已经在房间里了。”
等他们走到房间内时,乔琳快步走到保罗身边,把他拉到了诺顿身旁。
她笑意盈盈地挽着保罗的手臂介绍道:“保罗,这就是爱德华·诺顿,我们是在纽约遇见的。你还记得吗?圣诞节的时候他送了我……”
“那本《Playbill》,我还记得。”
保罗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对着诺顿伸出手,“诺顿先生,我是保罗·安德森,乔琳的男友。”
诺顿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请叫我埃德就行了。”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都不甘示弱地用力晃了晃对方。
乔琳没再跟他们寒暄太多,转头回到按摩师身旁继续接受皮肤护理了。
现在房间里泾渭分明:女孩子们全都坐在按摩椅上接受着护理,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
而乐队里的两个男孩不愿意在女孩子们面前贴面膜,早就躲到了另一个房间去了。
保罗和诺顿两个人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多余,便也一同走到了休息室,坐在吧台旁随意地聊着天。
说真的,诺顿算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尽管保罗对这家伙心怀警惕,但是他觉得聊起天来这老兄还算可以,性格平和,脑子却比他看起来的那副温吞样子转得快多了,嘴巴都有点跟不上脑子,偶尔会有点结巴。
诺顿则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保罗性格里非常尖锐的部分,他看起来很随和,说话的时候笑起来也很腼腆,可他对事物的看法非常明确,有的时候完全不在乎旁人看法,非常自我。
他们很难说得上是互相欣赏,可现在他们开始明白乔琳为什么喜欢对方了。她喜欢漂亮的聪明人,并且不在乎聪明人有点坏毛病,这点她表现得很明显。
乔琳倒是不知道这群男孩都在忙什么,她在按摩师的巧手下已经昏昏欲睡了。随后她跟队友一起做完了造型,吃了点鸡肉沙拉垫肚子当午饭,最后跟乐队的技术员调试了设备。一切就绪,他们已经做好踩上红毯的准备了。
下午六点,紫色天鹅绒的车队从马蒙特酒店出发。
三十分钟后乔琳在预定时间下了车。她挽着妈妈的胳膊,笑着走进了媒体直播的镜头。在围观歌迷的尖叫声里,她冲着摄影机眨了一下眼睛。
她扭头对着摄影师一边摆着姿势微笑,一边偷偷对妈妈说:“我还担心没有认识我们的人呢,看起来他们真的很给面子,我发现所有从这儿经过的人都有人尖叫。”
玛丽亚被女儿的碎碎念逗得笑个不停,只觉得骄傲极了。
等乔琳看到熟悉的记者时,她还跟对方开玩笑,“这是我妈妈,她是不是非常漂亮?现在你知道我这个样子是从哪儿来的了吧?”
玛丽亚一直扭头笑着望着女儿,脸上的笑容几乎收不回来。
乐队四个人也站在一起拍了不少照片。
造型师最终还是找到了她最心怡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黑色:
乔琳穿着一件无袖挂脖的交叉领黑色紧身拖地纱裙,搭配着精心扎在脑后的蓬松高马尾,就好像是刚从某个意大利古堡走出来的时尚女巫。
罗拉穿着比乔琳更短一些的纱裙,搭配上她那头万年不变的娃娃头,看起来既像是18岁的哥特女高中生,又像是跟女巫相依为命的吸血鬼。
史蒂夫和罗德都是一身有蕾丝和花纹装饰的黑色西装套装。不过史蒂夫非常骚气地剃了胸毛,故意敞怀露出他胸前的美杜莎纹身。而罗德为了防止同在场的女友跳起来暴打他的头,乖巧地拒绝了史蒂夫的敞怀提议,在里面穿了件带着蕾丝领饰的白衬衫打底。
四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刚从某个意大利吸血鬼电影的古堡舞会上离开,带着一种过分妖娆的精致美感,却又有一种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有血案发生的危险感,着实谋杀了不少现场摄影师的菲林。
在歌迷们“Vio Velvet,我爱你”的尖叫声里,乐队四人笑着离开了红毯,走进了大厅。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特别的默契,这次他们的座位仍然在第三排,而他们携带的额外宾客的座位就在大厅尾部了。
不过在落座之前,乐队还是要跟现场的同行们稍微社交一下的。小酒吧旁已经站满了全美最重要的音乐人们,公关全程谨慎地提点着乐队这群孩子他们都是谁,而制作人巴拉德作为中间人,为他们也引荐了不少前辈。乔琳很快就看到了熟人,约着一会儿结束后在派对上喝酒。
没过一会儿,工作人员们开始来到吧台附近催促在场的宾客们进场,典礼就要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洛杉矶神殿礼堂,这是CBS电视台,1993年第35届格莱美奖正在直播!”
身为主持人的喜剧演员加里·斯丁正在台上开着有关摇滚歌手埃里克·克莱普顿的玩笑,声称如果自己要跟克莱普顿在今晚竞争的话,那他现在就转身回家。
说的也是,克莱普顿在今晚拥有9个提名,他那首为去世的儿子所写的《Tears in Heaven》实在感人至深,如果他没有获奖,那乔琳会想站起来大喊黑幕。人人都知道他今晚一定会赢,只是具体赢几个的问题。
格莱美的典礼本身与其他典礼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只不过今晚有些歌手的表现着实像是假唱,他们甚至都没有假装他们在使用麦克风,几乎让乔琳怀疑他们的声音技术团队到底在干些什么。
乔琳搞不清楚这到底是失误,还是在偷偷抗议假唱……
不过没关系,乔琳知道自己在今晚的表演确实是现场直播就行了。当Pam Tillis开始上台准备颁发最佳乡村男歌手奖时,紫色天鹅绒就按照彩排时的规定循着工作人员的指引去了后台。
二十分钟后,紫色天鹅绒就在主持人的介绍声中出现在了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