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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茧(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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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烦躁地挠挠头,拿着马桶搋子几乎要将它折断,冷不丁地听见一阵吹口哨的声音,本就积攒到极点的怒火这下更是抑制不住了。

“你他妈...”

他转过头正要发火,却发现吹口哨的那人懒懒散散地倚靠在洗手台边,用手弹了弹额间的发丝,朝他轻佻地抛着媚眼,装得风流浪荡子模样,油腻中还带着自信,“美女,认识一下?”

周一瞬间偃旗息鼓,半点看不到之前暴躁得跟个即将喷发的火山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娇羞。他双手捏着裙边,扭扭捏捏道:“好...好啊。”

林碎撑起身子走到周一身边,围着他来回转了两圈,啧啧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爱好。”

“这下你跟常乐说不定还能做一对好闺蜜了。”

窄口袖子上的花边与手上清晰可见的血管搭配堪比美人与野兽的奇妙组合,被肱二头肌和胸肌撑起的黑色布料绷得太紧,似乎要透出皮肤的颜色。白色围裙挂在腰间,扎了个松松垮垮的蝴蝶结。由于周一太高,本来该到小腿的下半部分的裙摆如今却堪堪只遮住了膝盖以上的部位,至于以下...

啊,穿着裤子啊...

林碎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

“好看吗?”周一突然问道。

林碎的视线在他那呼之欲出的胸脯前游走,“还行,穿得太大...哦不是,太少了。”

“那你...喜欢吗?”周一的语气中隐隐夹杂着期待。

“抱歉,我是个正经人。”林碎却义正言辞地婉拒道:“别拿美色来考验同志,我的性缘脑只对金钱起反应。”

要是忽略她那只贴在周一胸上的手那就真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了。

“别看我啊,我这是在检查你的心跳。”林碎理直气壮道。

周一点点头,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身后无形的尾巴像是低垂下去,但没过一秒,又对着林碎疯狂示好,“那我的心跳正常吗?”

“正常,就是脑子不太正常。”林碎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收手之前还大胆地捏了一把。见周一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她咳嗽一声转移话题,“你为啥在这。”

“那老头带我来的,说是缺个通马桶的,通马桶就算了,他还必须要让我把裙子穿上,不然就让我滚蛋。碎碎,他是不有毛病啊?”周一越说越气,最后甚至连牙齿都咬地咔咔作响。

林碎听见周一说的话,这才看见屹立在马桶里还剩下半截把手的马桶搋子,瞬间后退离他一米远,“你还真…敬业。”

周一耸耸肩,无辜道:“那倒没有,只是刚刚有个人来,问我在干啥。”

“谁?”

周一摇头,“不认识。”

“我也真是糊涂了。”林碎刚想抬手揉揉鼻根,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只好再放下手。

“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呃…啊…”周一转动眼球,努力回想着,“没有。”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进来干什么的?”林碎抬手伸向周一,只是这次不同,她掐住了他的脖颈,“不要跟我撒谎说什么进来找东西也不要试图逃避我的问题,禾七的那些小伎俩都是我教给她的,对我没用。”

周一没有反抗,只是微微向上扬起头,将自己最脆弱的脖子完全暴露在林碎面前,“我...我的任务是监视你,将你的一切行动报告给禾七。”

“真有意思,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加——无聊呢。”林碎面无表情地盯着周一,手掌渐渐收紧,跳动的脉搏在掌心愈发热烈,似乎要从喉间破开血肉,跃至她跟前将她扑倒撕咬。

“你说,我出去了该怎么跟禾七描述你的死呢?”

“哈...”周一仰着头,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眼角闪着盈盈水光,被遮在防毒面具下的嘴微微张开,如同缺氧的鱼,在尽力汲取稀薄的空气,直到肺部收缩榨干存储的氧气。

“死在异化区内,尸神的手上,多么合理又平常的死法。”林碎想了想又兀自否定掉,“不过不太适合你。”

他似乎更适合戏剧又荒诞的死法,比如咽下一口烟花,在众目睽睽下爆炸;又或者在新年时站在装满LED灯的巨大游行车上,以表演话剧的方式,剖肠自尽…

总之,他不适合平淡的死亡。

林碎看着他红到发紫的脸,被她掐住的脖子上暴起血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依旧没有反抗,只是握着,连再大点的力气都没有用。

她挑了挑眉,感到有些新奇,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那么,你又会怎么跟她说呢?”

周一已经开始有些向上翻起白眼了,原本漂亮如人偶般的眼睛如今却布满恐怖的血丝,比作厉鬼都不为过。他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一句破碎的话语,“林碎...没...有任何...异常。”

其实根本就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林碎却像是被取悦到了一般,松开勒紧周一的手。

她的指尖按在他凸起的喉结上,缓缓向下划动,直到接触到那裙子下他原本就穿着的紧身衣的衣领,手指勾住使劲朝身前一拉,黑白褶皱花边的裙摆如翻飞的蝴蝶,振动、破碎。

周一还没从缺氧中缓过神,又猝不及防地被她给拉了个踉跄,几乎快要撞上她的脸。

而她却侧头躲开,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就谢谢你啦,乖孩子。”

说完却没等周一的反应,林碎便毫不留情地推开了他,转身走到洗手池边,撑起身子坐到光洁的大理石台上。

周一用手扶着墙壁,费力地撑住身体,这才不至于倒在地板上。他大口喘着气,腥甜的味道从喉咙混着空气灌入肺里,感受着肺气泡炸开般的疼痛,好像从中长出了一株玫瑰,乱无章法的尖刺剜着血肉,细而韧的枝条专挑柔软的部位生长,他没有真正的死亡,现在活着的,是占据他身体的荆棘。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沙哑的声音不似原先那般,难听到就连周一自己都愣了一下。

“当然是,杀死自己。”林碎眯眼笑道,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这种普通的话语而已。

周一抿了抿唇,“要自杀吗?”

“自杀?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林碎不悦地皱起眉,有些激动地反驳道:“自杀可是重罪,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要死的,当然是另一个我。”

周一皱起眉,似乎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另一个你?”

“对啊。”她晃了晃垂下的腿。

“你的意思是,这个域内有一个假的林碎?”

“‘假的’?”林碎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坐在冰凉的大理石板上笑得弓起了身子,“当然不是。相反的,她是真正的林碎哦。”

“那你...”周一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其实没有什么怪异的感觉,所以面前的林碎应该也没什么不对。

“想什么呢,我当然也是真正的林碎。”林碎就算用脚趾头思考都知道周一想说些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碎歪了歪头,“我也不是很清楚诶,可能是时间的扭曲?或者是这个域内本身的问题。”

这个世界,有几样东西永远不会被真正的扭曲,它们存在于万物而高于万物,超脱与凡俗又基于现实,它们不被任何人玩弄于鼓掌,它们是——神主交予祂的两个孩子的玩具。

名为:

死亡、因果,还有——时间。

凡事皆有定期,万物皆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出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

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哭有时,笑有时;

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子有时,堆砌石子有时;

怀抱有时,放弃有时;

寻找有时,失落有时;

保守有时,舍弃有时;

撕裂有时,缝补有时;

默默有时,言语有时;

喜爱有时,恨恶有时;

争战有时,和好有时,

万事万物皆有其时。

掌握时间,就是掌握了宇宙,掌握宇宙,便可跻身神明之列。

如果拥有能够扭曲时间的尸神真的存在,那么等待着他们的——不止是他们,是历经神罚后剩下的、整个墙内的人类——将会是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

“如果说,有另一个林碎,是不是同时也意味着,有另外一个周一。”周一心中忽而有个大胆的猜测。

“(o゜▽゜)o☆[BINGO!]”林碎打了个响指,眼睛眨了眨,笑眯眯地说道:“猜对啦!但是没有奖励。”

“那你又如何知道自己和另一个林碎都是真实的呢?”周一盯着林碎的脸,瞳孔中带着一丝能够流转却又无法融合的红。

“唔...因为...”林碎思考了一下,用手撑着坚硬冰凉的大理石台,蜷着腿放在洗手台上然后站起身,“林碎就是林碎,不管是什么样子,不管在哪个时空,林碎都不会变,就算是换掉我的脑袋,摘除我的心脏,即使只剩下躯壳,我仍旧是林碎。”

“林碎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也可以是林碎。”

“我即万物,我即众生。”

林碎微微张开手,像在怀抱着一个无形的人,又像是在模仿某一座圣母的雕像。天花板的灯光自头顶照下,穿过发丝缝隙,墨色的长发闪着金光,来自天国的光环降下神启,实在圣洁美丽。

这一刻,她脚下踩着的不是什么廉价的大理石,而是洁白光莹的羊脂玉。身上黑色的作战服变成了教堂圣女的衣裙,淡淡的光芒将她身形吞噬,与世界区别开来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一缕快要从人间消散的风,一种云山雾罩的与世隔绝。

她太过浪漫,又有着自我毁灭的倾向。

“...林碎...”周一望着站在大理石台上的林碎,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出声。

直到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林碎她,是个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不折不扣的怪物。

“怎么样?我新学的台词。”林碎跳下一米多高的洗手台,朝着周一戏谑道。

周一被林碎跳在地板上的那一声响给惊得回过了神,连忙点头又结结巴巴地说道:“很...很好。”

“但是啊,周一,如果连自己都无法认出自己,那么总有一天,影子将会彻底取代你。”林碎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侧眼看着他那琉璃似的眼瞳,意有所指道。

周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点什么。

“啊!”林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拳头与掌心相撞,“这样它就能替我打工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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