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被抓包了
周五，雪势极大。
夜幕降临时，学校礼堂已经乌泱泱坐满了，两层观礼台，能容纳万人。
此刻，竟然也座无虚席。
虞嘉元已经换上了表演要穿的衣服，白色流金襦裙，肩胛处是一层薄纱，缀着月亮绣纹，头发挽成髻，插着两只白玉簪子。
水湾眉淡淡，唇色嫣红，眼角处别出心裁地贴着几颗珍珠，臂弯绾着条纯色绸带，不笑时如淡然明月，清凌目光似高灵神女，笑时杏眸弯弯，又增添了几丝灵动。
没上台的女孩子们都在一间休息室，各自换装打扮，一时间分成好几拨。
虞嘉元孤零零待在角落，抽签排序，她的节目排到最后，此时正不紧不慢地描着眉心的花钿。
正红的颜色，浓郁了浑身通透的淡雅劲儿，让那张瓷白的小脸也添了几分昳丽。
厚外套搭在椅背上，面前是一张大镜子，周围缀着一圈照亮的小灯泡。
参加元旦晚会，虞江临早早就把这事跟虞宏说了，嚷嚷着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来给妹妹捧场。
虞嘉元刚才躲在幕布后瞟了一眼，不止虞宏，连虞松和宋如华夫妇也都来了，正坐在首排中间的位置，和学校领导说谈着。
她仔细落下最后一笔，白皙的眉间增添了一抹红色。
对着镜子仔细打量，旁边忽然哄笑，几个女孩子打打闹闹的声音，让人忽视不得——
“哎，刚才我看见李栖则也来了，他以前都不爱看这种活动吧。”
“对啊。晓润，你之前不是邀请过他吗，是不是专门来看你的？”
“肯定是，要我说，谁能挡得住晓润的魅力啊？”
等她们奉承够了，坐在中间的女生才假惺惺地推辞几句，看着镜子中倒映的女孩背影讥诮。
虞嘉元都准备齐全，百无聊赖，只好揪着吊坠上的小哨子发呆。
旁边女孩们的笑闹声，不断传进耳朵。
她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栖则就算来，也是来看她的。
他答应过的。
他答应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
除了……
脑海里不断闪现，十五岁生辰时，两人坐在屋顶，对着月亮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那时候，栖则身上总是带着一把剑，她送给他的剑，上面还挂着第一次做女红时绣的丑小兔。
那时，风调雨顺，国作昌明，父王皇兄栖则还有许多人，都对她有求必应。
特别是栖则，那晚她拿生日逼哄他说下那句话，他也硬生生说了。
——栖则此生，护公主一辈子，永不留下公主一人。
脑海里还能想起，他泛红的耳尖。
回忆至此，虞嘉元朝门口探望。
说来看她的人，到现在都没有踪影。
虞江临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外面的音乐已经响起，主持人播报的音色洪亮清脆，在后台也能听见。
左边的姑娘已经出场，候场的人也渐渐减少。
虞嘉元第一百零八次看向镜子时，休息室门口终于骚动起来。
她听见女生们激动的嗓音——
“哎哎哎，李栖则和虞江临竟然一起来了。”
“好帅啊，真不愧是江虞两枝花，近距离看更帅了，妈呀，那大长腿，那五官，那眼神，我不行了。”
“我还是更喜欢虞江临。”
“为什么？”
“因为他臀翘啊哈哈哈。”
虞嘉元没忍住，眼睛眉毛都笑开，脑海里环绕着“翘臀”两个字，等休息室门打开时，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虞江临的臀上。
默默观察了下，确实挺翘的。
两人身高腿长，五官优越，穿着统一的校服，也独有一种不一样的气质。
虞嘉元微微弯眼，和右边那人视线对上，对方清冽的眉眼捕捉着她的视线，自然知道她起初看的是什么地方。
然后，虞嘉元就看见他目光也落到了虞江临的翘臀上，一瞬即离，然后打趣地看她。
完了，被抓包了。
不过，没被本人抓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程晓润神色自得，视线落到李栖则脸上就没挪开过，此时，被身边女孩恭维着，竟施施然站起身，拨弄两下头发，露出娇美的笑容，往门口的方向去。
“栖则——”
少年和她擦肩而过，侧脸冷峻，直接往角落的方向走，停在描着花钿的姑娘身边。
完完全全忽视了她。
这对程晓润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僵硬着停了两秒，转身，回到原位置，恨恨地在镜子里看着两人互动。
周围女孩又恢复原状，不过说话声音小了许多，许是顾忌有人在场，只敢交头接耳般窃窃私语。
虞嘉元看着面前跟两座山似的杵着的少年，默默吞了下口水。
“哥，然姐姐的节目是不是快到了？”
顾朝然报了个乐器独奏，虽是被班级拉来凑场子的，但也精心准备了好久。
虞嘉元看了眼时间，催促：“哥，你快去看啊，然姐姐的节目就是下一个，你快去。”
虞江临摸着脑袋：“有那么多人看呢，我去不去没什么要紧吧，再说了，容连和易谭声也在啊。”
“那能一样吗？”虞嘉元快被他气死了。
“怎么不一样。”
“我不管，你待在这干什么？你快去给然姐姐加油去。”
虞江临被半推着出去。
只剩李栖则在这间女生居多的休息室。
他的视线从小姑娘脸上移开，脑海里却不自然地浮现她嘟着唇的模样。
对方正和一颗珍珠较着劲儿，扒着眼角怎么也贴不好，眼睛都快气红了。
指尖在口袋里摩挲了好几回，他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最外面那层薄纱触在掌心，微微泛麻的感觉。
从她手心里接过那颗珍珠，泛凉的指尖触上她的眉尾，小心地将它粘上去。
很快，很准，没有丝毫犹豫。
虞嘉元照着镜子，左右打量，好像是比她贴的轻松，完全忽略了少年眼底压下的那抹墨色。
休息室说话声小了许多，不少人眼神暗戳戳往这边瞟。
虞嘉元看不惯他被这么多女生围着看，微抬着下巴：“你也去。”
少年眼神逐渐柔和，眉峰轻挑，眼尾处贴着创口贴，无形中增加了凌厉感，带着一室打量的目光，身影消失在出口。
虞嘉元还没来得及再看看妆容，就听见外面播报的声音——
“下面有请高二八班林影同学带来的舞蹈表演——迎月舞。”
眉笔被戳断在桌面上，台前奏乐的声音响起，虞嘉元心头一跳。
眸子半阖，低垂着，看不清晰。
好半晌，才无声讥诮。
再抬眼时，眸色已不复方才清透，涌出一阵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