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深宫春（十六）
方无沓深深觉得桐妃这蠢女人真是太好骗了，简直比他现实中的那几任女友还要好骗。
只要她说几句甜言蜜语，桐妃总会轻易相信，哪怕有时桐妃也会怀疑他现在与过去差别甚大，只要他示示弱哄两句，马上就会翻过这篇。
在桐妃的帮助下，当晚方无沓的剧情进度很快就到了40，顺利的开启了个人专属技能。
而这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离开桐妃的宫殿后，他慢悠悠地走在红墙长廊，无数的怪物们咆哮着冲上去，他眼神一瞥，手术刀和转眼将怪物切成碎片。
血肉纷飞之时，他张开手臂，放声大笑。
这一刻，他有了一种万人之上的感觉。
那种得到力量后的颤栗感，和他虐杀活物时所感受的愉悦和充盈一模一样。
他着迷于掌控与力量，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是这个副本最后的赢家——本该是这样的，毕竟自己如此优秀、如此强大。
哪怕一早便知这个副本里还有另一位玩家，他也不屑一顾，
尤其在得知他的对手是一位少女时，那种不屑一顾达到了极致。
方无沓认出程落的原因其实和程落认出方无沓的原因很像。
程落是因为方无沓扮演的实在不像是一位武将，而方无沓也是因为程落扮演的也并不像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
见到久经沙场不常入宫的九王爷，眼里不惊讶不好奇，只是平常请安。
甚至可以说是漠然。
就好像一切对她来说都像是镜花水月。
那种抽离感，很像是一位玩家。
于是当晚方无沓便悄悄跟踪了程落。
可出乎意料的是，程落完全不似方无沓所想的那般。
身为一个连个人技能都还没有获得的女玩家，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几次三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被打击的自信心没有让他反思自己，反而是开始怨恨起程落。
她不该这么强，不该这么愚弄自己。
她应该匍匐在自己脚下哀求他饶她一命，而不是居高临下的同他说你必须帮我不然就去死。
想到这儿，他手里的手术刀用力了几分，刀下被切割的素儿冷汗涔涔，疼得要昏死过去。
方无沓伸手掐紧了她的脖子，像是在掐一只小鸡小鸭。
这让他想到了他曾经的一位同事。
那人和他同上手术台，每次他稍微想对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患者做点什么时他就在一旁耐心的指导道：“位置有点偏移，应该是这里。”
很烦，很碍事。
于是后来他就杀了他。
想象着身下被她切割、被她折磨的人是程落，他下意识的又掐得用力了几分。
他当然会答应帮她，而她的下场也会和他从前的那位同事一样。
他期待着她躺在自己的手术刀下，在凉凉的刀刃擦过她的皮肤时，那张桀骜而清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脸会露出绝望的神情。
一定能让他的乐趣得到极大的满足。
方无沓松开了手。
在极致缺氧的濒死状态下缓回来的的素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胸膛剧烈起伏，顾不得呼吸牵扯得身上的伤口泛着痛意。
“放心吧，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的。”方无沓抚上素儿的脸，“时间还长，我还没有玩够。”
他将对程落的恶意变相施加到柔儿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慰藉他那颗不甘且扭曲的心。
素儿侧着头流下一滴泪。
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濒死关头拼命的挣扎，可真的活下来又觉得不如死在刚才。
至少她不用再承受望不到头的折磨。
阳光透过玻璃房直射在素儿的身上，素儿睁着眼，看着方无沓举起手术刀，刀刃再次划过身体。
花草繁茂，阳光正盛，一派温暖景色。
素儿却觉得，地狱，也不过是如此光景了。
……
“小，小主，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宫女似乎很是害怕，揪着衣角甚至不敢抬头睁眼看程落。
程落倒是大大方方的打量她。
祭祀庆典迫在眉睫，她懒得和她周旋，开门见山道：
“你是谁？”
“欸？奴，奴婢是玲儿啊！奴婢刚进宫没多久，就被安排进了小主的宫殿里……”
“是吗？”
“是……是啊……奴婢真的是玲儿……”玲儿慌慌张张的解释，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生怕她不相信。
程落叹了一口气。还是得用上那个方法了。
她抽出那把从皇帝那里得到的短刀。
寒光照在玲儿眼里。
小宫女胆子小，但见程落拿刀过来居然不躲，眼里泪盈盈的，瑟瑟发抖还强挺着站在原地：“小主……您，您要相信玲儿啊，玲儿对您忠心耿耿……您，您别这样……”
“别哪样？”
“怎么，以为我要杀你？”
“欸？”玲儿瞪大了瞳孔。
只见少女迎着刚升起的日光，将短刀利落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朝阳中，少女红宝石的瞳眸比日光更亮，让人不可直视。
在玲儿的注视下，程落毫不犹疑地就要划破脖颈。
“——不！！！”
猛然的嘶吼下，一道亮眼的白光从玲儿身体迸发而出，白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至包围住持刀的程落，和眼神已经呆滞白成一片的玲儿。
等到再睁开眼，程落置身在一片陌生的场景。一个提灯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程落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认出，这个提灯的小女孩就是她穿越的原身主人，这个副本里真正的那位秀女程氏。
小女孩向她伸出手：“跟我走吧，我会向你解释你想知道的一切。”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获得主线任务：原身的死亡真相线索。】
【当前任务进度：28】
程落之所以发现玲儿是原身死亡真相的重要线索，其实是因为方无沓。
程落很好奇，方无沓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主线任务进度升到40的。
被绑时，她故意套了方无沓一些话。
方无沓说，他只不过简单推进了一下五王爷和桐妃的感情，得到的反馈便是任务进度的突飞猛进。
这几句话里藏着很多的线索。
比如说想要提升主线任务进度，其实需要一个关键性的人物，方无沓那条角色线的关键人物是桐妃，那么他这条角色线，也应该有一位关键人物。
结识这位关键人物并不难，否则方无沓怎么可能在一天的时间就找到关键人物并利用她将任务进度提升的这么快。
至少也应该是一位对原身抱有善意的人。
程落想了想最近和自己接触并产生剧情的npc。
小柔不是，她对自己只有恶意；玉贵妃不是，在程落向玉贵妃哭诉前玉贵妃甚至不怎么认识程落；皇上也不是，他单独碰到皇上时虽然任务进度有所提升，但也只停在了25，后续便不动了。所以皇上也不是；
程落想不到人。
后来程落发现了一件事。昨晚在红墙长廊与方无沓对决时适逢碰到下人怪物们出来游荡，程落在将那些甩到方无沓那边时也发现了一件事。
玉贵妃宫里的小宫女也在。
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那位小宫女和柔儿一样，是新来的小宫女。
这便不对了。
她一直以为玲儿没有出现在怪物队伍里是因为进宫时间短，还没有被感染彻底，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她又想到昨日从玉贵妃那里回去，她从众多的下人里挑中了玲儿跟她走，除了没有被异化成怪物，还因为所有的下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欺负程落的。
但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一个特殊点可能是，但两个，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在找不到其他人选的情况下，程落不介意赌上一赌。
好在她赌赢了。
程落握住小女孩伸过来的手，被她牵着，往不知何处的方向走去。
周围场景像是水墨画，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小女孩停下脚步，望向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间普通的茅草屋，有一个不高的小女孩站在石头上，将洗好的衣服挂在悬在两树之间的绳子上。
她跳下石头，又打了一桶水，水桶比她都还粗几圈，可小女孩拎着水桶，丝毫不费力的打满了四桶水。
足够他们全家用一个星期了。
小女孩的面容和身边握着自己手、提灯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程落发觉她这是来到了原身过去的回忆中。
这是那个还未成为秀女程氏，也未成为皇帝手下的杀手，年纪尚且稚嫩的，十五岁小女孩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