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阳阳出事儿了(2)

就在他们刚刚爬上小路，还没有爬上他们家稻场，就看见大人小孩子个个都插了翅膀朝那边跑去。情形雷同于成群的鸟儿飞往一个方向。看样子那里肯定出了非同寻常的事情。就在春妮的疑惑还憋在心里没有出口时，小香先递过话去：“奶奶你跑什么呀？”

因为那群飞的人中就有阿香婆。只是因为她是小脚，样子不像飞，而似乎是在栽树。身子晃得比拨浪鼓还厉害。

阿香婆说：“阳阳从树上掉下来，把脑壳摔破了。”

阿香婆这么回答时并没有看小香，但急促的声音全是从山下滚下来的巨石，在黄昏的乡村里到处轰轰作响。春妮的头轰地一下就炸了，焦急从内心里奔泻而出，并带动春妮的步子大步向家里奔跑：“哎呀，拐了。”

因为在这之前，春妮就隐隐地知道，阳阳正在向深渊坠去。自从大伯当上大队支书后，阳阳似乎在突然之间，就由软柿子变成了硬核桃，唯我独尊，油盐不进。她知道那是大伯给他内心里塞进了太多自信。那自信把他变成了另一个阳阳。她所熟悉的只是那个外壳了，而内里却已被大伯彻底置换。人其实就是个枕头，外面那个枕套可以一直保持不变，而枕芯则随时都可以填充进别的什么。所以从那之后，她几乎很少与他来往，彼此之间似乎不再是姐弟关系。可是哪里想到，阳阳这么快就坠了下去呢？

春妮一跑，捡宝的声音又在身后急成了乌鸦，哇哇叫起来：“姐姐，姐姐。”

春妮说：“你慢点来。我去开门。”

说话的功夫，春妮就跑回了屋，把猪草往门前一靠，就飞快地从门墩下掏出锁钥打开门。再转身，就见小香把捡宝提起一只小鸡，爬上了稻场坎。小香背上的背篓则早已放下。而春妮心里的焦急也比魔芋还大，一个个铺在心里，就大声对捡宝说：“你就在屋里照顾猪草，姐和小香姐姐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捡宝的乌鸦腔又再次叫起来，也要去。

春妮说：“听话。”

就插了翅膀，和小香往阳阳家飞跑。

跑到阳阳家，稻场里、堂屋里的人早已插成了竹笋，一个挨着一个。那脸也一律地涂上了山漆，焦虑、担忧、埋怨厚成城墙。嗡嗡的声音涨成潮水，到处涌动，

“说是掏雀蛋掉下来的。”

“从哪棵树上摔下来的？”

“菜鼎屋旁那柿树上。“

“才是的，那柿树晓得有多高哩。”

“……”

这些议论成为一枚枚钉子，一颗一颗地扎进春妮的耳朵。而担忧则在心里成了铁索，把心扎得更紧，更疼。只是春妮和小香都没有停下，把身子扁成一页纸，从人群里插进去，一直往阳阳卧屋里挤去。

好不容易挤到阳阳的房间，发现这里的人也插成了笋子。只是这里没有议论声，整个房间里都被大妈悲伤的哭声塞得没有一丝缝隙：“我的儿呀，我的儿呀，我的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