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序章 第五节 离别（上）
黎明中你展开了新的地平线
在每一处你所造就的人间的国土
都被你的爱所征服
当快乐的白昼
在欢喜的平安中跟随你的脚步
当你沉落
世界归于荒凉
屋舍变成了死者与盲人躺卧的坟墓
只有老鼠和蛇行走在
失明的夜的漆黑的灶上
现在
东方重又黎明
大地已经清醒，
人们合唱着
自沉睡中跃起；
他们沐浴更衣
在快乐的礼拜中高举双臂。
家畜们再次走过田野
鸟儿在沼泽上鼓翼飞翔
它们也崇敬你，而那羊群
快乐地跑过幸福的原野
北方和南方
沿着这灿烂的河流
舟子升起了风帆
在你的面前登程前进；
而在那大海
所有深水的鱼
浮出波浪
在你的光中欢笑。
因你是一切生命和人类的种子，
母腹中的婴儿也知道
你的仪容临近的安慰
你把语言和丛生的智慧赐予那婴儿
尚未出壳的小鸡的呼吸属于你
它已从壳中跑出
歌唱着它的欢乐，
在它蹒跚的腿上舞蹈
欢迎黎明的光辉
你的心创造了一切
这肥沃的土地，
人民
牲畜
用脚行走的，
天空飞翔的生物
以及陆地和海洋
都自你的心中诞生
人类和他们的命运也都属于你
一切语言
一切肤色的人都拥护你
一切种族都以你为选定的主宰
而我也在我的心中找到了你
并向你顶礼
你的黎明是生
你的黄昏是死
请你在伟大的清晨举起我
你的孩子
埃德杀了村长家的儿子白胖子卡罗尔以后，逃离了阿斯卢姆村。詹姆斯却被指控为埃德的同伙，扔进监狱，即将接受审判。卡罗尔村长像一条疯狗，要报复詹姆全家。詹姆的父母拿出微薄的积蓄买礼物送给村里的乡绅，希望为詹姆讲句好话，可村长痛失爱子，非要置詹姆于死地。
阿斯卢姆村的卡罗尔村长并不是贵族，这里的领主是白胖子卡罗尔的姑父比利男爵，比利男爵是布鲁加堡的加提亚斯伯爵的表弟。比利男爵并不住在阿斯卢姆村，因为这里气候寒冷，也没有库丹繁华的街市，所以他除了每年秋天的时候派管家来收一次租子之外，从不露面。
听法维奥爷爷讲，比利男爵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其实也只有四十多岁，可看上去非常老。他的身体很弱，每天都裹着一条狼皮大衣，蜷缩在炉火边，有时也会虔诚地去库丹城里的保罗教堂做弥撒。他和村长是亲戚，就把村庄交给他管理。
村长是个色迷迷的老头子，佝偻着背，头上只有稀疏的几根头发。可在村里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反抗他。詹姆的父亲更是对他毕恭毕敬，生怕惹了这个土财主。他不仅不遵照王国的税收条例，要在每个农户、木工和猎户的头上多收一大笔钱，然后跑去孝敬他的那位病恹恹的连襟，有时候还要叫村长里一些农户的妻子、女儿单独到他家里去做客。稍有疑议，村长就会污蔑那户人家暗通雪原强盗，无情没收了人家的地和家畜。把他们赶出村子。据说他也曾垂涎过詹姆的母亲、不过风闻詹姆的外公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便放弃了打算。
村长死了儿子，变得极为暴躁。他让佃农把詹姆绑在松树上，用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引来了一群围观的人，詹姆的父亲极力拉着已经哭成了泪人妻子。在詹姆斯挨了至少五十鞭后，昏迷了过去，然后就被扔进了村长家后院挖的私人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就是村长家废弃的酒窖。这里很阴暗，关上隔板之后透不进一点光线。地上爬满了小蟑螂，腐烂的稻草，还有一些零星的面包渣，老鼠偶尔从身边蹿过，叽叽叫着。空气中还弥漫着粪便的味道，使人作呕。
詹姆斯在黑暗中醒来，立即感到胸膛上的鞭伤火烧般刺痛。身体一动就会感到骨头要断裂的感觉。只好继续躺着，望着漆黑的屋顶，倒是担心起埃德，不知道他现在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埃德没有落在村长的手中。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库丹派来的军士执行绞刑。地窖里没有一丝光，听不到一点声音。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她一定伤心到了极点。这黑暗的环境让人十分压抑，就好像灵魂堕入了地狱，永远得不到救赎，詹姆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怖。他觉得也许死神正在某个角落里呼唤着他。
在这充满恐惧和腐臭的地下牢房里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天，詹姆被放了。当他拖着满身的伤和疲惫饥饿的躯体回到家的时候，父亲蹲在壁炉边上，胡子拉碴，神色呆滞，这个可怜的男人，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母亲躺在床上，她急得得了重病，一个年轻女子的伏在她身边给她喂药。她转过身来，詹姆看到一张美丽的脸，清澈得像冰雪融化成的溪水。她是詹姆的恋人——塔玛。这些天一直是塔玛在照顾着詹姆一家人。
塔玛原本不是阿斯卢姆村的人，她的家在库丹城。就在詹姆斯十三岁那一年，经过波拉克河上的石桥时，第一次看到她。她坐在一辆运货的马车上，梳着两根金色的小辫子，吹着手里的白色纸风车，无比天真。她的笑容好像盛开的风信子，这一刻让少年的詹姆毕生难忘。
那是她地一次跟随父亲进上收购山货，塔玛的父亲查理是库丹城的商人。第二次诺维战争结束后，许多村庄城镇急待重建，需要山里的巨大橡树，这里便吸引了许多的商人。
那时候伐木工非常忙，詹姆斯和埃瑟罗德也参加了木工的队伍。在忙碌的人群中间常常看到一个百灵鸟一样的小姑娘跑来跑去，给伐木的工人送水。詹姆和埃德是木工里年纪最小的，于是和塔玛很快成了朋友。下午休息的时候，三个就坐在河堤边上聊天，塔玛讲述她在库丹家里的事情，爸爸对她急严厉，请了一个苛刻的家庭女教师来教她礼仪。希望她以后成为贵族的妻子。
埃德则讲他打兔子的经历，詹姆唱着诗歌，打猎的事情总是让塔玛兴奋不已。美好的时间总过的很快，太阳渐渐偏西，这时候，她的爸爸查理，一个中等个子的俊朗男人，就会在河边大喊：“塔玛。快回家，天要黑了。”塔玛只好恋恋不舍和他们说再见。
这种美好的友谊在三个孩子的心理渐渐生根发芽。埃德偷偷告诉詹姆他其实很喜欢塔玛，可是他很自卑，觉得自己太低微太渺小了。到了后来埃德越发寡言，开始渐渐疏远塔玛，不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耍，默默背起弓，到树林里去打猎去了。
后来小詹姆和塔玛的这种友谊渐渐变成了相互爱慕。塔玛喜欢詹姆唱诗给她听，他说比库丹的保罗教堂的唱诗班唱得还好。而詹姆也喜欢静静看着塔玛，她晃着脑袋，就像微风中摇曳的风信子。两人在波拉克河畔堆满松针的林子里散步，詹姆悄悄送给她一个木哨子，上面还刻着一朵风信子，偷偷说“你就是树林里的百灵鸟啊，哈哈！”
那段时光是詹姆年轻的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
……
现在，詹姆平安回到家，见塔玛眼圈湿红，嘴唇咬出了血。“哦，詹姆，你回来了。上帝保佑，太让我们担心了！”
塔玛告诉詹姆。他之所以被放出来，是因为村长里来了为新领主——瓦里西恩男爵。就在詹姆被扔进村长家监牢的前一天，库丹城里传来了消息，比利男爵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溘然长逝，死的时候还裹着那件价值不菲的狼皮大衣，蜷缩在火炉边上。
比利男爵没有子嗣，本来想把封地留个他的遗孀，可贝尔加鲁早伯爵就觊觎阿斯卢姆村的森林资源和水运便利，就对亚罗格尔克国王说，他的儿子瓦里西恩还没有封地。国王欣然同意。于是瓦里西恩就成了阿斯卢姆的新领主。
贝尔加鲁本来就和加斯提亚不和，更痛恨加斯提亚的贵族亲戚。比利男爵一死，卡罗尔村长没有了靠山，更害怕亲贵瓦里西恩会查出他私自增加王国税收的事情，就收拾家当连夜逃出了村子，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詹姆就被他们家的佃户放了出来。
本以为新领主会照顾穷苦的贫民，可是瓦里西恩带来了近百人的维基亚骑手，一来就放火烧掉了卡罗尔村长的屋子，命令匠人人给他盖一座木堡。每天都去林中打猎，还颁布了新的规定，将大片的林区划归自己所有，猎户只能到指定的林中打猎，那种贫瘠林区却很难打到野兽。如果有人偷猎，一律砍头。
在詹姆斯的眼中，瓦里西恩是出名的饿狼，仗着他父亲贝尔加鲁伯爵是是亚罗格尔克国王跟前的红人，他便横行乡里，糟蹋了许多姑娘，并威胁她们的家人不许声张，不然就把她全家都杀光。前天他刚刚处死了一个农民，是因为那个人偷了他家的一只鸡，瓦里西恩的让士兵剥了农民的衣服，在雪地里冻了三个小时，然后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最后用利斧砍下了他的脑袋，挂在村中心的树上，以恐吓这里的百姓！”
脾气暴躁的瓦里西恩常常鞭打农民，还规定商人要缴纳新的高额商业保护费。就所有人都对他低眉顺眼，不敢在他面前多说半句话。后来，“商业保护费”对商人的勒索愈来愈重。塔玛的父亲为了讨好领主，决定让塔玛嫁给瓦里西恩。
塔玛的婚期被安排在了夏末的一天，詹姆觉得该做点什么。
他找到塔玛，把她拉进林场附近堆放工具的小屋。
詹姆搂住塔玛，说：“听我说，亲爱的！和我走，马上！”
“去哪里？”
“还不知道，但我们要离开村子，去更远的地方！”詹姆变得激动。
“不，詹姆，现在已经晚了，我，我……”塔玛紧咬朱唇，“我们不能就这样逃走！”
“为什么？我亲爱的塔玛，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哦，詹姆，请不要说这样的话，上帝作证，我是爱着你的，可是，可是我们……”塔玛的泪水夺眶而出，双眼像山里熟透的红桃子。
“塔玛，跟我走吧，我们离开村子，离开库丹郡，甚至离开维基亚王国！”詹姆只觉得塔玛的手冰凉变得冰凉。
“不，詹姆斯，我们逃不掉，能逃到哪里去呢？”
“去日瓦丁，那是王国的首都，到了那里，受国王的保护，就不用担心了。”
“没用的，亲爱的”塔玛抽泣着，“没有用的，瓦里西恩是贵族。爸爸说国王只会保护贵族的权利，更本不在乎平民的死活。我们放弃吧。”塔玛美丽的脸变得苍白，哭得更加厉害了。“我爸爸本来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哽噎着说：“自从瓦里西恩成为我们村子新的领主，爸爸就一直想巴结讨好他，把我送给。”
“哦，亲爱的塔玛，我明白，但我们可以尝试说服查理叔叔！”詹姆突然觉得心头一阵难受，他知道自己想要劝说查理是愚蠢的，他只是个穷小子，而他的对手却是个年轻的领主。
“詹姆！”塔玛见他变得面色苍白，害怕极了，一头扑进他怀里，泪水湿了詹姆的衣裳。
詹姆心头一热，鼓足勇气说：“听我说，亲爱的，要不我们去罗多克，先逃出维基亚的范围。罗多克是卡拉迪亚的新国家，人民安居乐业。贵族知书达理，维鲁加有大片的葡萄园和无边的良田，据说街道上都飘扬着柠檬的香味，被诗人成为天堂。我们可以去那里安家，我可以当木匠，甚至当吟游诗人，养活你！”
“哦，不，詹姆。我们如果跑掉。瓦里西恩那个恶魔一定会杀死我的父亲，他已经看上我了，我们会被他的骑兵追上的。而且，而且”塔玛已经泣不成声，“你的父母怎么办？”。
“我的父母，……”
“那么，就让我们接受命运的安排吧”塔玛说完这句话，哭得更加伤心。
“吱”一声，木门被重重推开了，塔玛的父亲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们，这个男人也已经不像几年以前一样俊朗，沉重的赋税压得他脸上堆满愁容。
“塔玛，你果然在这里。我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和这穷小子来往。后天你就是新娘子了，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还有你，该死的詹姆斯。你应该知道塔玛即将是瓦里西恩大人的妻子，请你和他保持距离，不，是不要再见面。”他妈的父亲指着詹姆的鼻子说道。
“查理叔叔，我只是想说，塔玛嫁给瓦里西恩是不会幸福的，而我们……”
“她幸福不幸福不管你的事，总比嫁给你强。你是什么，木工？猎户？怎么配得上我女儿？”塔玛的父亲生气地说。
“好了，塔玛，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去，后天我就该叫你男爵夫人了。”查理拉起塔玛。
“哦。爸爸，不要，我是爱着詹姆斯的，我不要嫁给瓦里西恩这个恶魔！”
“混账”查理给了塔玛一个耳光，“哦。上帝保佑，这话没有被人听到。否则我们都会被砍头。”
查理拉走了塔玛，塔玛一路上哭个不停。詹姆很想去追，可是脚底好像被藤蔓缠住，他呆呆站在门口，是啊，他只是一个贫穷的木工，该怎么赢回自己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