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序章 第七节 林中刺客
灰蓝色的幕帘遮住金色的夕阳，树林逐渐变得昏暗，黄昏马上就要来临了。詹姆斯出了村口，走了大约四五里的路程，穿过一片松林。林间树影斑驳，寒风从林间吹过，沙沙作响。
看着样子，今晚是赶不及找到酒馆住宿了。
“嘿嘿，干脆生堆火，睡在林子里吧。”他自言自语，挑选大树干下高一些的空地，防止夜里突然下起雨来没处躲雨。现在虽然是夏至，但即使不下雨，在维基亚北方的夜间也十分清冷，夜色中经常有吃人的野兽出没。
火堆很快燃起，詹姆望着噼啪燃烧的篝火，想起了从前和埃德在这片林子里狩猎的经历。
有一年的隆冬，詹姆和埃德为追逐一只受伤的麂子，在茫茫林中迷了路。风神的口袋大概是被撕破了，北风呼呼地吹，天气冷得仿佛是占星师的书中描绘的极寒时代。他们饥肠辘辘，却一直抓不到那只狡猾的麂子。
詹姆冻得发抖，牙齿大颤，断断续续对埃德说：“埃德，咱们还是先点一堆火，休息一下吧。这鬼天气，要把人冻死了。”他的声音似乎都被冻僵了。
“不行，詹姆。如果我们点起火，就会暴露目标。麂子会发觉我们的位置，轻易就溜掉。”埃德坚定地说。
“呜——————”说话间，山间突然传出悠长而恐怖的狼嚎。
“埃德，你听，这是狼的叫声，它们在向我们靠近”。他们从小在老林子边上长大，非常善于辨别动物的声音和行踪。
“该死，的确是野狼的嚎叫！”埃德皱了一下眉毛。
“糟糕，不知道它们有多少！要是被它们盯上就麻烦大了。”
埃德神情严肃、异常镇定，像久经沙场的指挥官：“我预感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身上有猎物残留的血渍！狼的嗅觉灵敏。”
詹姆连忙说，“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维基亚雪狼非常狡猾，会沿着气味追踪咱们，咱们没法隐藏。”
“那该怎么办？”詹姆紧握猎刀，打量着四周黑暗的环境。
“首先，得搞清有多少狼，如果只有一两匹，还可以拼一下。第二，搞清楚它们进攻的位置，做好迎战准备。第三，快找个有利的地形，绝不能贸然搏斗！”
二人背对背，迅速移动，紧绷弓弦，猫着腰、弓着膝盖，眼睛在树林中飞快扫射，找寻目标。准备随时打击敌人。
“詹姆快看！”埃德首先发现一棵低矮的冬青树后面匍匐着一头狼，绿莹莹眼睛像两把锋利的剔骨尖刀，要把他们的心掏出来。这是一只白色的维基亚雪狼，脖子上黑色的鬃毛说明这是头异常凶残的家伙。
“嗖——”，黑暗中滑过一道白光，埃德已等不及，先朝雪狼射了一箭。
这头雪狼非常狡黠，身子往下一扑，箭从它的尖尖的耳朵上擦过去，落下几根狼毛。
“该死！”埃德叫道。
雪狼嗷嗷叫，如同一道撕破天空的闪电向他们蹿来，惊得树林里的鸟全都飞了起来。
詹姆急忙瞄准，射出一箭，这一箭预判得很准，箭头扎在了狼的腹部上。
狼“嗷”地低哼一声，被箭的力量射倒在地。他松了一口气，“总算干掉了！”
谁知，雪狼的脊背刚触及地面，这家伙居然又跳了起来，不顾箭伤，扑向詹姆。
“嗖——”又是一箭，埃德射出了第二箭，他咬着牙齿，眼中再次逼射出鹰隼一般的凶光。
这一箭插进狼的后腿。但他们的箭没有对狼产生致命伤害，却让它变得越发愤怒和焦躁。雪狼长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向埃德咬去。詹姆慌忙准备射第二箭。埃德拔出短柄猎刀，和饿狼展开肉搏。
埃德眼疾手快，一刀劈在了狼的脑袋上，血和着狼毛粘在埃德的刀上。狼呼呼低哼，晃了晃身体，龇着牙，不顾伤痛再次咬向埃德的胳膊。
詹姆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缠的家伙。就在这时，另一头躲在埃德身后的狼，趁他在缠斗之时，飞快扑上去，准备咬住他的后颈。
这时候再拉弓射箭肯定来不及了，“埃德小心！“詹姆顾不上自己，抽出腰刀，扑向那只偷袭埃德的雪狼。
这一扑，把狼撞开了原来的袭击路线，第二头饿狼扑了个空，变得极度急躁，双眼血红，向詹姆咬来。
詹姆扑倒第二头袭击的雪狼，在地上翻了个滚，眼看狼扑上来，握紧腰刀，一个横劈，把狼砍翻在地。
“呼！呼！呼！”詹姆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咚咚的心跳。不等饿狼再次来袭，他抢先冲上去，张开左手掌死死压住倒地的狼。右手持刀对狼的腹部连捅了十几下，每刺入一刀，就听见雪狼口中发出一声低哼，狼的腹部被鲜血染得一片红。
击毙这头雪狼以后，他累得筋疲力尽，瘫倒在结满霜花的枯草地上，由于握刀太紧，手指痉挛，一时无法伸展。埃德也终于制服了那只难缠的家伙，不过他受了重伤，手臂被狼爪子深深划出三条伤口，他咬着牙，用衣服捂住伤口，可是止不住血流汩汩涌出。
“还好只有两只，现在总算没事了。”
“不、詹姆，你看那！”埃德目光锐利。一头比较前面两只小一些的雪狼蹲在远处，盯着他们，呜呜低吼，目光中充满了饥饿和复仇的火焰。
“该死的！又来了一只，我们都受了伤，这下不好对付了。”
詹姆捡起地上的弓箭，挣扎着拉开弓，射了一箭。那匹雪狼掉头就跑，窜入了漆黑的树林。
“哼，这倒是个聪明的家伙。”
“不对。”埃德警觉起来，“这头狼看上去不是害怕我们而逃跑，而是准备带来狼群。”
“什么？”
埃德的话使詹姆大吃一惊，他暗自惊讶，“是啊，我们受了伤，这匹雪狼正好下手，可却跑了。而且我分明看到它眼中闪着战斗的怒火，绝不是胆小的家伙。”
“这三匹狼一定是狼群的斥候。快跑，否则狼群围攻上来，咱们肯定打不过几十头这么凶猛的野兽。”他意识到事态的危险，拉着埃德准备逃命。这时，林子的远处果然传来群狼的集体嚎叫。那凄厉的叫声，穿透树林，撕裂着每一个迷途人的心。
“等一下！”埃德拉住他。
“还等什么？快逃命！”
“我们现在跑，逃不出狼群的追击。”
“那怎么办？”詹姆焦急问道。
“只能依靠它了。赌一把运气。”埃德指了指右边的树丛。
只见那只被他们追踪的麂子正站在右边的树林中警惕地盯着他们。
埃德对詹姆一阵耳语，他们立即分头行动，詹姆站到麂子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埃德则偷偷绕到麂子后面，对着麂子的脚下连射数箭。麂子受了惊吓，被二人吆喝着驱赶，朝狼群袭来的方向快速跑去。埃德的主意是用麂子引开狼群，为逃跑赢得时间。
“快跑！”
两人开始拼命向山脚下奔跑，穿梭在黑暗的森林中，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划得破破烂烂。耳后传来群狼撕咬猎物的动静，十分瘆人。埃德也紧张起来，他流了不少血，身体不稳，还摔了一跤，跌得脸上满是泥土和枯树叶。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俩都累得气喘吁吁，在跳过了一条干涸的溪涧之后，终于看到了麦田边的大路。嗒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村里送山货去库丹的马车回来了，车上挂着一盏摇晃的油灯。驾车的人正是村里农民的鲍勃大叔。
鲍勃大叔见到两个满身泥土和污血，还带着弓箭、短刀的人，以为遇上了强盗，吓得立即掉调转车头，策马疾驰。詹姆连忙叫喊，大叔才辨认出。两个狼狈的人爬上了马车，在马车上的稻草堆里呼呼睡到了村庄……
——
詹姆蹲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望着闪动的火焰，想起了过去和埃德一起冒险的经历。森林无边的黑暗像无尽的愁绪袭扰着他的心灵。
火堆烧得噼啪作响，忽然，背后的树林里中有异样东西在向他移动。这种敏感是猎人长期在森林里打猎形成的，可以根据脚步声听出是哪种动物，分辨猎物的具体位置，甚至可以猜出猎物的想法。而这一次，詹姆判断，这绝对不是什么动物，而是——人。
地上的火光微微抖动了一下，从火光中映出一个黑影在背后一闪而过，速度极快。詹姆猛地回头，却看不到任何人影。
“这人肯定躲藏在树丛中，他想要干什么？肯定不怀好意！”詹姆暗暗拔出腰间的匕首，屏住呼吸，在树影中找寻。这家伙只要一动，他就可以立即判断出对手的位置。
对方一定是有经验的老手，不是猎人就是经验丰富的刺客，忍耐力超强。双方在树林中相持了十几分钟，对手都一动不动。
敌人躲藏在暗处，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詹姆捡起地上的石头，朝林子里投去，试探试探。就在石头落地的一瞬间，他左边响起一阵风声，目光一扫，一道旋转的白光向他头部飞来，詹姆立即把身体一侧，那白光打在了树干上，发出短促的闷响。没入树干极深。原来是一把双刃螺旋飞刀。
法维奥爷爷曾向詹姆描绘过这种武器，它打在人身上会立即切出一道深口，刀刃使用古代的特殊工艺打造，布满了肉眼难见的三棱刺，一旦被刺入，伤口就会受到棱刺的挤压，不仅伤害面积大，且极难缝合，人会慢慢流血致死。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传说是一群邪恶的异教徒。五十多年前，在群雄争霸的时代，这股邪恶势力人数众多，作恶多端，他们组织了庞大的骑士团，袭扰村庄，抢夺年轻漂亮的女子，供黑暗大祭司祭祀之用。
后来，大陆上的英雄们，包括传奇般的诺德国王英雄冈定?海瑞布雷克斯在内，组织起大军联合绞杀这股黑暗势力，使这支神秘组织逐渐消亡，最后销声匿迹。他们使用的的武器由于杀伤性太强被各国禁止，就连野蛮的诺德人也不使用。法维奥爷爷讲，只有魔鬼撒旦的门徒才用那些武器。
对手见一击不中，立即从树丛中跳出，拔出雪亮的长剑来砍，速度快得惊人。詹姆只带了一把短匕首，无法进行格挡，只好连连退让。
这人身穿黑色皮甲，没有蒙脸，詹姆一眼就认出此人，他是恶魔瓦里西恩的卫士之一，曾在塔玛的婚礼上见到过。黑衣人步步紧逼，剑法凌厉，每一招都要置人于死地。詹姆急忙后退，在黑衣人使剑的一个空隙奋力甩出匕首。
黑衣人横剑一挡，匕首“叮”一声撞击在剑刃上，弹了出去。黑衣人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挥舞长剑，继续砍向詹姆的脑袋。
詹姆赤手空拳，除了退让不知所措，急得冒出密密的汗珠。这时，他没注意脚下，一个踉跄，后仰摔倒在地。黑衣人举剑由上砍来，他立刻抓起一把泥土洒向对手，接着赶紧侧身翻滚。黑衣人冷不防被土迷了眼睛，一剑劈在了他右边的石头上，石头立即碎成两半。
詹姆赶忙想爬起来，可是刚刚跌倒时摔伤了脚踝，正要站起，却感到一阵刺入肌肤的酸痛，又半跌在地。他拖着身体，在地上艰难地爬了几步，心中万分恐惧，这一次凶多吉少。
黑衣人睁开了眼睛，两步就追了上来。詹姆双手同时捡起两块碎石，右手先投出一块，黑衣人同样剑一横，石头撞在剑身上。就在他横剑的一刹那，第二块石头又扔了出去。詹姆的投掷射击很准，这块石头正好砸在黑衣人的眉骨之上，顿时黑衣人的眼眶中渗出了血，如一条蜿蜒的蚯蚓迅速在他丑陋的脸上拉长。
可黑衣人毫不在乎伤痛，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伸出脚踩在詹姆的胫骨上。
“啊——”他感到胫骨犹如断裂，痛得撕心裂肺。他用另一只脚猛踹对方，却感到使不上力气，对黑衣人不造成任何伤害。
黑衣人垂下那双幽暗的眼睛，眼神如同死神，看得人灵魂都瑟瑟颤抖，双手倒提着剑，闪烁寒光的剑尖对准詹姆的胸口。狰狞的脸上再次浮现出轻蔑的浅浅微笑，露出一排黑漆漆的牙齿。
詹姆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痛得无法动弹，暗想，“这一次，肯定要死了”，他默默祈祷，听候上帝的裁决。
黑衣人的牙缝中挤出沙哑的声音：“有人要我杀你，你受死吧”。说完，提剑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