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四章 沙漠遇袭
沙漏器在商队的大车上摇摇晃晃,他的刻度接近黄昏线了。太阳虽已西坠,但炙热的余温任然烘烤着大地。沙漠上偶然吹过一阵干燥的风,让人更加燥热。商队艰难地行走在沙漠上,四下里除了黄沙还是无边的黄色,没有一点生气,远方却有风吹起的沙旋,顷刻间便消失了。老迈的骆驼默默背着货物,拉动满载的大车,在沙漠上留下琐碎的串串脚印,骆驼的脖子上挂着驼铃,毫无节奏地发出金属的的撞击声,“叮、叮、叮……”,传到亘古的沙漠旷野。
商人们倚在堆满货物的大车上,脸上围了缠头,抵御飞沙,在烈日之下,大家都不愿意张口多讲什么,所有人祈祷着夜幕的降临,好停下脚步露营,他们盼望队伍早一天到达都库巴,从海边贩来的腌鱼可以在集市上卖个好价钱。
都库巴城是沙漠之国萨兰德苏丹国最大的内陆贸易集散中心,从那出发,一路向北,跨过加米耶德山口,就能进入富饶的低地草原哈尔玛德境内,在那里盛产马匹,羊毛,各种乳制品,还能见到精美的库吉特挂毯,锋利的草原弯刀,精致的马头琴这些让人爱不释手的玩意儿。
由都库巴转运的物资,向西一直可以输送到萨兰德的首都沙瑞兹,向东则可以供给“沙漠绿泉”阿莫拉德,那是沙漠上最大的绿洲,有成片的果园,和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泊,市镇里有城外引入的水流环绕,居民生活非常安乐。
由阿莫拉德往东,可进入沙漠的纵深,最远可以到达圣城巴瑞耶——萨兰德的发源地。相传,至今在圣城巴瑞耶任然有许多未解之谜,给它越发披上了神秘的外衣。上山的古**寺里海供奉着哈里发一世的宝剑——“沙漠弯月”,相传是一把神圣的弯刀,在古萨兰德的传说里,这把刀具有真&主的赐予的力量,它可以庇护善良的百姓,惩罚邪恶的魔鬼。因此许多虔诚的信众一生中至少要有一次,不远万里,长途跋涉,来到这茫茫沙漠的最深处的古城进行膜拜,瞻仰圣物。并且日出时分,朝着东方圣城巴瑞耶的方向进行礼拜。
“大家再坚持一下,马上找到水源就露营”商队的领队高呼着,想给人们带来一丝安慰,可是昏昏沉沉的商人们毫无反应,依旧沉默,耷拉脑袋,倚在货物上,盘算这趟生意能从那些黑胡子商人手里赚到多少第纳尔,这回贩运点什么回中土,可以把运输成本降到最低,价格卖到最高?是葡萄干、橄榄还是沙漠风味的骆驼奶酪,或许是精美的萨兰德织毯,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从神秘的黑市商人手中淘到一两件巴瑞耶苏丹陵墓中流出的金器什物,那就是一定价值连城了,有了这样一大笔钱,说不定可以在帕拉汶买一座豪华的私人庭院,过起贵族的生活。
对于普通的商旅之人来说,旅途是无聊乏味的,只是时间的消耗,而对于我们的主人公詹姆斯来说,他第一次踏入沙漠,如一个兴奋的孩子。哦,作者忘了詹姆其实也还是个十八岁不到的男孩。他对旅途上的所见非常好奇,心情也一扫前日的阴霾,像沙漠余辉一样金灿灿了。
詹姆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坐在大车上,他并不和其他商人一样做着发财的美梦,只希望快一点找到水源,睡一个好觉,然后继续前进,进入都库巴城,观赏一下沙漠城市的异域风情,听说都库巴的葡萄酒与众不同,比起苏诺的酒窖出的葡萄酒要甘洌。
“再坚持一下”,领队又扯着干渴的嗓子给大家鼓气。太阳渐渐沉入了远处的沙丘。映出一片金黄,照得沙子闪闪发亮,耀得人晃了眼。驼队在沙地上留下拉长的影子,东边的天已经泛出了青色,气温开始快速下降,这一天的旅程就要结束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商队领队再次扯着嘶哑地嗓子喊道,这个中年的维基亚商人,一路上总是自信乐观,在沙漠之中还不忘给众人以信心。
“前面怎么停下了?”众人大喊,詹姆感觉车声猛地一停,他睁开眼睛。只见整个队伍停了下来,商人们纷纷跳下车,聚拢到前方。詹姆也跟着跳下车,双脚立即被晒得滚谈的黄色烙得刺痛,他挤入人群,不禁呆住了。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一分钟前还挂着笑容的领队这时候已经枕在血泊中,眼睛还睁着,露出恐惧无助的表情,人早已没了气息。领队的脑袋上插着一支黑羽箭,外涌,箭从左太阳穴射进去,箭头从右太阳穴露出,黑色的箭翎还露在外面,鲜血汩汩向。
黑色的箭翎,啊!詹姆斯忽然认出,“这是库吉特骑兵的箭,我们遇到袭击了!”詹姆曾经在法维奥老爷爷的木屋里看到过这种特制的库吉特箭,听老爷爷说库吉特骑兵凶悍异常,他们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骑在马上,可以拉开十四磅的骑弓,除非穿了重甲,否则300步之内没有生还的可能!
詹姆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却从没有遭遇过正规军,看来今天真的凶多吉少,难逃厄运了。
“我们遇到沙匪了,大家赶快跑吧!”詹姆身后一个胖胖的,满脸横肉的商人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他这一叫,人群立即炸开了锅,商人们慌乱起来,有的赶快把钱袋揣在怀里,四下张望,不知往哪跑,有的把货车卸下,奋力拉着骆驼,百人的商队顿时一片混乱。、
詹姆大喊“不是沙匪,是库吉特人!”他知道,在这毫无遮掩的沙漠里,商人们是根本逃不出库吉特人优秀的弓骑。可是没有人在意詹姆的话,大家都忙着逃命,像一群无头乱撞的苍蝇。
再看吉姆大叔,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对眼前的事束手无策。詹姆心中知道大事不好。日瓦丁商会面临着灭顶之灾。
又一支箭“嗖”得从西方飞快地射来,直直**了吉姆大叔的胸口,这个待詹姆如慈父的男人,什么遗言都没说,睁着双眼盯着他,沉沉倒在了沙地上。吉姆大叔死了!詹姆心中万分害怕,呼吸开始急促,这是他离家以来最可怕遭遇,死神又一次降临了。
随着一阵急促如雨的马蹄声,一队二十多人的库吉特骑兵用闪电般的速度冲入人群,“呼呼呼”地吹着口哨,开始了大屠杀。
他们这样的大商队其实是有武装的,本来有二十多个商队护卫,配有简易的盾牌和长矛,另外还有六个雇佣弓箭手,加上不少商人随身带着短剑、短刀之类的防身武器,在不确定敌方人数的情况下没必要逃跑,完全可以团结在一起,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说不定可以吓走打劫者。可是商人们只顾自己的钱和命,完全团结不起来,这样四处奔逃反而会被骑兵一个个杀掉。这时候,那几个胆小的雇佣护卫在混乱的人群里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詹姆转头就跑,一支箭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忽然小腿一阵钻心的痛,身体失去平衡不由倒在沙丘上。他用胳膊撑着沙地,回头一看,一支箭嵌入了小腿,一股股鲜血正向外涌。
野蛮的**骑兵挥舞着弯刀,毫不留情,手起刀落,砍下一个个商人的人头。人群中鬼哭狼嚎,哀求声,哭泣声,兵器插入肉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演奏者一曲地狱交响乐。鲜血和着白色的脑浆喷溅地到处都是,染红了金色的沙丘。日瓦丁商会完了。
詹姆身后一个商人正朝他的位置跑来,一个库吉特骑兵从背后冲上来,明晃晃的弯刀向上一扬,可怜的商人的半个脑袋就被削了下来,白色红色的脑浆撒了一地,这个骑兵也许是马速太快,也许是没有注意到趴在地上的詹姆,径直从他身边飞驰过。
这时候詹姆才看清骑兵们的装束,库吉特的骑兵头戴着银灰色的骑盔,身穿镶嵌着铁鳞片的皮甲,背上背着一张库吉特劲弓,腰间束着一斛黑翎箭,箭筒是牛皮制成的,马上还挂着套马绳和打晕俘虏用的短铁锤,手中挥舞着一柄一米不到的草原弯刀。有的骑兵背后则背着长马刀,马刀很重,可以双手挥舞用于步战,一刀可以劈开骑士的铁桶头盔,杀伤力巨大。
另一个商人已经跑得很远了,但一支箭追了过去,直入他的后脑,商人往前一跌,胸前抱的金币撒了一地。一个年长的商人也许是用长矛捅了库吉特人的马,那个骑兵摔下马,愤怒地爬起来,抽出弯刀,霍的一声捅进了老人的腹部,另一个库吉特人也过来帮忙。两个恶魔在老者身上砍了几十下才解恨。
詹姆来不及为吉姆大叔和其他商人的死悲哀,也想不到任何把他们的尸首带出去的办法。二十多个库吉特魔鬼围着剩下的商人,如砍瓜切菜,争抢着砍掉他们的头颅。
慌乱中,詹姆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长剑,小腿中了箭,站稳都已经是难事。这个时候反抗已经是徒劳无功的了,但抱着不甘心被命运如此舍弃的愤恨之心,他拾起一个商人防身的短刀,准备拼死一搏。
一个库吉特骑兵看见了詹姆,催动战马向他疾驰而来,扬起手中明晃晃的弯刀,看来像借着马的冲击力把他一刀干掉。
他握紧了短刀,心跳到了嗓子眼,做出迎战的姿势,默默数着数。
“三!”
“二!”
“一!”
可是詹姆的短刀未及挥出,库吉特人的马已经撞在他身上,詹姆感到身体如同受到一股巨大的挤压力,心痛的厉害,五脏六腑都要吐了出来。头脑嗡嗡作响,眼前的东西开始颤抖,身体就像被灌了铅,控制不住,不自觉地向后一仰,倒在了煎锅一般滚烫的沙地上。
杀猪般的尖叫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詹姆觉得好累好累。
血红的夕阳,血红的面孔,血红的……血红的杯子!
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