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重返日瓦丁3
当落日的余晖射在教堂的尖顶上，形成利剑般修长的影子时，众人终于进了维基亚王国的首都日瓦丁城。日瓦丁城比半年前还要热闹，来往的行脚客商壅塞了道路，驮马背上是沉甸甸货物的。大街两旁的小贩高声吆喝，货架上堆满了冬天卖剩下的皮毛和各种肉类。猎人和农民在集市上交换着土特产，染坊最近的生意非常火爆，卡拉迪亚大陆上四年一度的王国竞技大赛今年将在维基亚国的日瓦丁举办，届时各国的骑士、剑术师、民间剑客都要来此一争高下，他们将身着鲜艳的比赛服。有钱的观众会穿着代表支持国家颜色的服装进入会场为勇士们加油。代表斯瓦迪亚的红底银色狮子比赛服和维基亚的白底子金色雪虎比赛服十分热销。
王国竞技大赛是和平时期六国为彰显骑士武艺，弘扬国家声望而举办的联合竞技大赛，开赛期间各国和各位领主之间都必须放弃争端，以公平比武的形式来角逐胜负。
历史上痴迷骑士竞技的斯瓦迪亚君主开创了王国竞技大赛，第一届王国竞技大赛在斯瓦迪亚旧都“宝石之城”苏诺举办。后来推广到整个大陆，赛事规格极高，比城镇之间举办的竞技大赛隆重得多，大赛优胜者的奖金高得惊人，以前在苏诺的大赛中曾有冠军赢得了6000银第纳尔的巨额奖金，并受到公主的倾心爱慕，受到国王册封，成为了驸马。优厚的机遇吸引各地的武师跃跃欲试，王国竞技大赛成为各国文化和武艺交流的重要活动。
王国竞技大赛也成了各国间炫耀武力和皇室交流的机会。比赛期间各国都会派出宫廷代表团到举办地参赛。并按照城市实力轮流举办联合大赛，上一届大赛是在罗多克的“天堂之城”维鲁加举办，禅达三杰之一的徳朗顿获得了格斗大赛的冠军。
在五十年前的大战期间曾一度停办，战后随着各国宫廷关系的恢复，王国竞技大赛被重新举办，连渐渐开化的诺德贵族都醉心于这项赛事，不过他们也只能获得步战格斗类和射击类的优胜，马术比赛，枪术比赛的桂冠和他们无缘，大都被英勇的斯瓦迪亚骑士包揽。
詹姆一行人牵马随拥挤的人流走在大街上。不远处，翻修一新的“雪虎大竞技场”巍然耸立，气势恢宏。外墙上雕刻着大小不一的精美怪兽，都是维基亚传说里的神兽。竞技场顶部的石台上安放了一只巨大的青铜雪虎，昂首阔步，毛如钢针，张口怒吼，大有睥睨天下的雄浑气概，代表了维基亚先民奋发昂扬的精神。现在竞技场的主体已经完工，工匠们正忙着用磨砂纸给神兽们抛光。
小胡子凯布雷格尔仰望大竞技场，异常兴奋道：“感谢幸运大神，我的朋友们，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日瓦丁要举办王国竞技大赛了，这次我可得好好地赌上一局。嘿嘿。”
巴库迪和小胡子两个家伙臭味相投，道：“嘿嘿，小胡子大哥，咱们到时候在竞技场外头开一家临时赌馆，专门为选手押注，嘿嘿，咱们发啦！”
“说得好，我的孩子！”凯布雷格尔虽然在众人中年级最大，可也不过二十八岁，居然倚老卖老，得意得捋着小胡子“如果亚罗格尔克国王愿意和我赌一局，我保证让他输掉半个日瓦丁城！”
扎克瞥了一眼小胡子骂道：“那我也敢打赌，国王肯定会先把你的两撇小胡子拔下来，然后把你绞死后挂在大街上。”
“哦，我的扎克，你太有想象力了。伟大的赌神凯布雷格尔大师肯定会到上帝那里把自己的命给赌回来！”
詹姆哭笑不得，说：“天堂禁止赌博。我的朋友。赌博的人，呃，通常会掉到地下……”
凯布雷格尔裂开嘴说：“哈哈，天真的詹姆，你是说掉进地狱里面吗？我敢赌咒说天堂的人肯定没有体会到这种快乐的游戏，你放心我会让加布里天使都疯狂爱上赌博的。至于地狱里哪些倒霉的家伙，嘿嘿，我从来不和倒霉的家伙赌博，他们会影响你的运气，比如说我身边这家伙！”凯布雷格尔朝众人挤挤眼睛，指了指扎克。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转过中心广场的青铜骑士雕像，进了小巷，天黑时回到半人马酒馆。酒馆嘈杂喧闹依旧，大概是天气寒冷，大厅里的流浪者比以前多了不少。扎着马尾辫的端酒姑娘迈过倒在地上的醉汉和歪七扭八的椅子给客人端酒，偶尔有醉汉故意倒在地上，趁姑娘跨过时将手伸进她的粗布裙里摸索，惊得姑娘大叫，急忙用脚踹醉汉的手，引来男人们的哄笑。酒馆满脸横肉的老板娘低头擦拭大酒杯，对眼前的哄闹一如既往地不闻不问。
马尼德上前和老板娘说了些什么，老板年抬起头，惊讶地盯着詹姆道：“你这穷小子不是参加日瓦丁的商队了么，听说你们都死在茫茫无边的大沙漠里啦，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我们是诈尸！呜哇！”巴库迪抢先答道，他咧开嘴，吐出血红色的假舌头，泛起白眼。胖胖的老板娘被巴库迪吓得丢掉手中的杯子，惊声尖叫，钻到吧台底下，结果碰翻了一大罐蜂蜜，黏黏的蜂蜜全淋在肥嘟嘟的脸上，狼狈不堪。大厅中的客人捧腹大笑不止。
马尼德领着众人上了楼，进了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见到了焦急等待的高云儿，她换上了中土女子的蓝色长裙，解散了云鬓，编成一束中土姑娘的发辫，急切地闻讯莎琳娜的消息。詹姆怕她受不了莎琳娜的噩耗，只好谎骗说莎琳娜留在了草原。
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凯布雷格尔去干什么就不用再多说了，估计那些酒徒的钱包今晚得减减肥了。傻骆驼哈尔巴拉悄悄钻进詹姆的房间，神秘兮兮地道：“詹姆哥哥，告诉你一件喜事儿。”
“什么喜事？我的兄弟？”
“嘿嘿，咱妹子怀孕了，哈哈，不知道莎琳娜姐姐听了有多高兴呢。”
听了哈尔巴拉的话，詹姆突然鼻头一酸，悲喜交加。喜的是莎琳娜家的血脉有了传承，悲的是莎琳娜再也没机会听到初生婴儿的啼哭。孩子渐渐长大以后，不知道是否会知道他曾有一个美丽刚强的姨妈叫莎琳娜，是否会理解前辈求生的艰难呢？他又是否能模糊地想象出母亲曾今生活过的村子里有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是她收养了自己的母亲。是否会知道还有一个凶巴巴的老村长，为了挽救自己母亲的生命而无辜丧命？
詹姆只是答道：“恭喜你，哈尔巴拉，你要做父亲了。可你们现在在中土生活，如果你让孩子信奉上帝，我可以做他的教父。”
哈尔巴拉挠挠头皮说：“嗨，我还没想到呢。你们中土人那个啥上帝和我们库吉特人的天神有啥不同的？”
詹姆无心和哈尔巴拉解释神和神之间的区别，他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便抛下哈尔巴拉慢慢踱步来到庭院。
庭院中的吊兰早已枯树，显得十分凄寂。詹姆清楚记得他曾今在毛月亮的晚上和法提斯等五位游侠披上黑色斗篷在庭院中集合。第二天东方发白时只剩下自己和法提斯了。自己从半人马酒馆出发，随商队一路南行，最后又回到酒馆。一路上发生了太多的遭遇，令人感慨万千。
今夜群星璀璨，代表勇气和信念的镰刀座光彩熠熠。
詹姆仰望星空，“莎琳娜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夜晚么？你对我说你死后会化为星辰，这漫天闪烁的星斗哪一颗又是你呢？你会在夜空中深情地凝望着我，指引我的方向吗？你一定已经静静地安睡在蓝天的怀抱里了吧。请原谅怯懦的我，我会努力践行朝鲁老村长的遗愿，保护平民，来救赎自己怯懦的灵魂。亲爱的，我的妻子，如果你听到了我话，请告诉我吧。”
詹姆呆呆地凝视着夜空良久，想象莎琳娜活泼可爱的样子，她咯咯笑着，笑声像摇摆的铃铛。
……
“外乡人，你看呆了吧，嘿嘿，我妹妹好看吧，别打我妹妹的注意，不然有人会找你决斗的。”莎琳娜朝詹姆做了个鬼脸。
……
“你看他，口水都要流到桌子上了。”
……
“嗨，这有什么不开心的。其实草原上最好玩了，风景秀丽，有成群的牛羊，还有温顺的猎狗。这里的人们都热情友好。听说在你们中土，人和人之间只晓得争夺权力和金钱，那种生活多没意思，还是我们这里好。嗯，风吹得真舒服。”
……
“冷怕什么。风是我的朋友。你仔细听，有没有听到风的呼吸？”
……
“是啊，风也是有生命的，和我们一样都是长生天的儿女。静下心来，听，你可以触摸到风的肌肤。”
……
莎琳娜的清脆声音在耳畔不停地回响，詹姆默默祈祷，希望莎琳娜可以突然站在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去给莎琳娜一个拥抱，可是童话中的奇迹终究没有出现。
詹姆怅然若失，发现面颊的泪都已干了，只剩下在晚风中渐渐消失的泪痕，好似生命般滚热的热泪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