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山墓园

西山墓园位于扬州城西郊，以白羊山麓中的一座最大的山为背景，背山面水，前有一条小溪流趟过，也算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墓园圆三面被山环绕，是个小山谷，开口朝西，也只有正午之时，太阳才能全部照shè全谷，yīn气甚盛。墓园内多为扬州小有殷实百姓的墓园，虽然相比达官贵人那种以整座山为墓，显得很为拥挤。但是遍野望去，一座座坟墓倒也座落有致，非埋葬贫苦百姓的乱葬岗能比的。

今rì是六月初五，虽然天气晴朗，但是空旷的天空也只寥寥几颗星星罢了。通往墓园的小路上，一个微小的火把正晃晃悠悠的朝着墓园行进，这就是前来抄碑文的梁诚。

自从进来山谷，梁诚便似被抽干了jīng髓，浑身颤栗、两股发虚，握着火把的手摇晃个不停。为了今晚，他也算做了充分的准备，怀里揣了好多根蜡烛，连火石都带了好几块，怕万一火把灭了打不着；裤腿还插了把刚买的匕首，万一看上什么是人的东西，也可自保一下；手里还找了跟竹枝，不停的打着前面的路上，防止前面如果有一条蛇啊什么的，万一踩着被咬上一口小命可就玩完了。

墓园里百虫畅鸣，各种不知名的叫声充斥着梁诚的神经，让他不得不去细辩这些声音的出处。同时，他的两只眼睛不停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不停张望，看看是不是有不正常的影子或者亮光什么的。

当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背后，那幽深的黑暗和吱吱唔唔的虫鸣总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躲在他的后面，偷偷的看着他，想要谋害他。所以每隔一会儿，梁诚就不得不侧目，瞄瞄后面。

从山谷到墓园，不到五里路，但这对于年仅十六的梁诚来说，好像过了半辈子一般，那紧绷的神经好像随时会崩裂，整个人也随时会垮掉一般。

江南夏天的晚上，夜风习习，非常凉爽。梁诚的额头、手心和后背，却不断有汗水冒出，湿透了他的衣衫。

忽然，一道响亮的“哗哗”声响从后面不远处的灌木丛穿过。

“嗡”梁诚只感觉到自己脑子一阵发晕，里边充满了轰鸣声，整个人便如同木头一般，倒在了地上。火把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灭掉了，梁诚那还没完全发育的心智终于承受不了这种惊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梁诚才幽幽地转醒。他半坐起身子，赶紧四下看看，并未发现有令人可怕之物。

“看来是有惊无险，说不定是山猫吧，他娘的，可把我吓坏了。”受过惊吓的梁诚显得冷静下来。

他的双手开始在地上摸索，但火把早熄灭，且滚得不知去向。随后他又想去掏蜡烛，但往四处瞧瞧，发现不用火把也能看到路。虽然没有月亮，但是天上点点星辰的光芒，让路上的石板和墓园的石碑都显出灰突突的白sè，走起路来丝毫没有问题。

而且相比较点了火把，远处和近处都差不多，反而是火把亮着时，只能看到近前一丈不到的地方，远了就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是不用火把吧，点了火把感觉自己就成了睁眼瞎，又似乎成为各种妖魔鬼怪和野兽的目标，这感觉可真不好。”他爬将起来，没有去点蜡烛，手里拿着那根探路的竹枝，“啪啪”的不断敲打着脚前边的路面，继续往前走。

终于，梁诚看到了一块块发出灰白sè的墓碑，梁诚知道自己到了墓园了。

“该抄哪块呢？就口上第一块肯定不行，抄了给他们笑话，再说往里边点，没有山的遮挡，也更亮堂些。”梁诚望着一排排的坟墓，思索了片刻，便朝西走去，来到第五座坟墓前，才站住脚。左右打探了下，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时，才提起心，抬起脚，一步步向墓碑挪去。这座坟墓左右约3丈，前后约5丈，显然是家底殷实人家。墓碑上隐隐看到几个字“显祖考玉荣太府君之灵”，旁边是铭文，洋洋洒洒不下百十来字。

梁诚悄悄的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口里轻轻地念念有词“先辈爷爷，晚辈梁诚迫不得已深夜打搅，多有得罪，请您老别发怒，绕我无知小儿一次，拜托！拜托！”说完，又是“咚咚咚”三个响头。接着就站起身来准备拿柴火石和蜡烛，准备开始抄碑文。

就在此时，猛然听到山顶近五十丈处传来一阵吆喝声。梁诚一个失神，“啪”的一声再次瘫倒在地上，差点又晕了过去。

“鬼！”一个恐怖的字眼充满他的心灵，让他怔怔的躺在那里丝毫不敢动弹。良久，又有一阵响声传来，似乎还夹杂着兵刃相交的争斗声。

“好像不是鬼！似乎是在打架。”虽然梁诚年纪尚小，但也经常从李武那说起江湖上的一些事情。“在墓园打架？难道是在抢什么宝物？不管如何，不是鬼就好。”想到这，梁诚的jīng神好了许多。

当然他也不敢站起来，反而是往前朝着墓碑的yīn影中挪了几尺。每回听茶堂说书的，江湖高手那可都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眼睛是夜能视物，耳朵是耳听八方，百丈之内一只蚂蚁爬过都能听到，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打斗声持续了半柱香功夫，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啊”声，似乎有人受了伤。

又过了片刻，传来的是一个凶悍的声音：“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哈哈哈哈。”

然后，“轰”的一声，猛烈爆炸声传来，一件件不知是手臂还是脚，不知是石块还是树枝的东西，从猛烈的火光中飞出，“噼噼啪啪”的掉满了大半个山坡，有一些甚至都落在梁诚的身边。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看着再也没有动静，梁诚才缓过神来。想起碑文的事，也不敢点起蜡烛，就趁着那一丝丝星星的光亮，拿出笔墨，铺开纸，随便沾了沾，在纸上寥寥草草的抄了十来个字。

然后笔墨也不要了，卷起纸来准备拔腿就走。就在转身之际，梁俊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地上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掉在脚边，“怎么自己手帕什么时候掉出来了”梁俊来不及细想，随手捡起，往怀里一揣，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去。

途中不知道跌了多少次，衣服已经破成丝丝缕缕，全身上下多有破损，总算提着最后一口气，熬到城郊的小客栈当中。

李武三人正在房间打瞌睡，忽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丝的人闯了进来都吓了一跳。“谁！”三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揉着朦胧的眼睛细瞧：“哎呀，这不是四光么？”

梁诚把纸往前一递“第一排…………”，然后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他终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勇气和jīng力，再也不能支撑下去。

次rì，一个影子在西山墓园彷徨逗留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