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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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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漓附在他身上,蹭着鬓边撒娇着:“研药了,你给我的那些种子,我都种在兰雪里了,长得不错,你可要看看?”

“好,看。”他轻轻拍着后背。

“你信里说得要过几日才回来的,既然提前了,是剿匪还算成功?”阿漓靠着他,好些日子没见她当真想极了,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自己的思念。

“还算不错。”他面色藏了淡淡的笑,回答的也是淡淡的。

“我给你送去的药可都收到了,可有用上?”

“嗯,用上了。”

“嗯?那你可是受伤了?”阿漓说着就要掀他衣裳查看,只觉她那小手伸进衣领,动作倒不是很熟悉。

那不安分的手腕被抓住,“没受伤,我把药给长风了。”

阿漓这才放心下来,人也滚落回被褥里,宋听时借机欺身而上压着人问,“不起吗?再不起就过了早膳时辰了。”

阿漓揉了揉眼睛,说:“你压着我怎么起。”

宋听时这才不大情愿的从她身上下来,眼底似是强忍着一股冲动,终究是忍下了。

阿漓洗漱梳妆的时间,他便已经沐了浴,重新换了干净的常服,在院里等着阿漓一块儿用早膳。

阿漓手里搅动着勺,到底也没吃一口,宋听时看在眼里,“怎么了?不合胃口?”

“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来过府里。”她漫不经心说。

“谁?”

“楚寻芷。”阿漓放了勺子,盯着他看。

“她可为难你了?”宋听时蹙起眉。

“想为难来着,倒也没得逞,”阿漓佛若骄傲般说,“她说,小院是从前你教她射箭的地方。”

说到此处,院内静了半晌,阿漓没再说别的,宋听时良久才开口,“是教过一些,不过不只是她,如今的圣上和公主一块来的。”

他说这话就是在回答阿漓后面想要的答案,虽然她没问,但是他也猜得出来,楚寻芷的意图他不是不清楚,忽而又好像想到了要紧事。

“你,你没再用噬心散吧?”

“没。”

宋听时松了一口气,给她碗里夹了块他从临城带回来的糕点,说:“用膳,待会凉了。”

用了膳后,宋听时陪阿漓去了后院看她那些药草,倒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模有样的,像极了郊外农户的模样。

阿漓坐在白梅树下,手心撑着两腮,望着前方,宋听时见她看得出神,这才出声:“看什么呢?”

她缓缓回头,望着他那深邃的眸底,问:“这里哪可以射箭?”

“嗯?”宋听时一愣,“你要学?”

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不学。”

日光透过树枝,斜影打下来,映在下颚,衬得他轮廓更加分明。

“晚些我得去军营一趟。”他嗓音清润,揽过她肩头。

“不是刚回来吗?”阿漓侧头看着他。

“嗯,回来先去了宫里述职,还得看看军队的安置。”说着他便起了身,“天黑我便回来。”

他是抽空回来府里想先看看她人,又在府里陪她用了早膳,再一同消食到这兰雪园,已然耽误了些时辰。

“那我等你回来。”阿漓没起身,就坐在那,望着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来洒扫的下人提着步子,阿漓忽而叫住了人,“银杏。”

“夫人,唤奴婢何事?”丫鬟银杏放下手里木桶回话。

“你在府里多少年了?”

银杏有些怔愣,他们这夫人素日最不爱打听这些,怎得这会问起来了。

“回夫人的话,奴婢八岁就入了将军府了,算来已快有八年了。”

“那……”阿漓斟酌了一会儿,“那从前皇上和公主可是常来府里?”

银杏没多想就点头,“嗯,还有郡主,三人大多时候都是一块来的,将军没什么朋友,来府上的除了一些公务上需要处理的官员前来拜访,好友就这么几人。”

“那,那你觉着将军对郡主和公主如何?”阿漓抬手示意她坐下。

银杏也不拘着,阿漓没什么架子,下人们都愿意与她亲近,况且她又常待在后院摆弄草药,一来二去,与银杏也熟络起来。

“倒没觉着有何不同,反倒是郡主,”她顿了顿有些不放心又说,“夫人打听这些是?”

“你只管说你的。”

“嗯……郡主与将军倒是要走得亲近一些,从前也有过传言……”

“什么传言?”阿漓问。

“说曲阳王有意将郡主许给咱们家将军,只是……”

“只是什么?”

“将军无意与曲阳王府联姻,曲阳王为此还到御前求过旨意,陛下也未曾应允。之后上京便有了传言,说曲阳王府郡主一厢情愿,只可惜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将军不允这婚事,大抵是因为西境的和颂将军。”

阿漓清澈的眸子泛起一层疑惑,“和颂将军?又是何人?”

“和颂将军是宋老将军部下的女儿,因为父母战死沙场,无依无靠的,宋老将军不得不带在身边养着,她又与将军年龄相仿,二人话也投机,等到了十四岁,和颂将军便请命入营,随宋老将军西征北伐,立下汗马功劳,与将军也算是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又情同手足,旁人往其他方面想也是不足为奇的。”

阿漓听到这,还不明白这跟宋听时成婚有何关系。

“这可是我朝第一位女将军,与咱们将军齐名,被世人誉为绝代双骄,天下无双呢。”

“女将军?那为何我来到上京这么久也不曾听过见过。”阿漓心底一股说不明的堵塞。

“和颂将军这些年都在西境镇守,鲜少有回上京的,咱们家将军也不常见。但只要她回来了,都是住在咱们府上的,日后若召回上京,夫人便有机会见上一面了。”

“住府上?”阿漓声音极低,银杏没听清。

“夫人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忙吧。”

“那夫人有事再唤奴婢。”说完银杏就起身拎了木桶去打水了。

阿漓在树下坐了约摸半柱香,才回的寝屋,彼时已经申时三刻了。

***

城外军营处。

宋听时刚入军营,下马朝着主营帐方向去。还未入内,主帐便被掀起,一个身着红衣铠甲,笔直如松,英气非常的女子从里边跨出,正迎过宋听时目光,二人相视一笑。

“和颂。”宋听时先喊了一声。长风跟在身后拱手行礼。

和颂没再往前,将帘子掀得更大,做着请的手势,宋听时往里走,长风驻守帐外。

和颂跟在后头问:“朝上的老狐狸绊住你了?”

宋听时很随意地落坐,知道她是说兵权的事,“他们倒是想开口,可皇帝没提,谁也没敢开口。”

和颂知道他北境失踪一事,回了上京后兵权旁落,原本的军功也被人替了去,不过因祸得福,成了个亲,说回来,她还没见过阿漓呢。

老狐狸?宋听时想着便不由自主勾起笑。他们家倒是有个小狐狸,确实是绊住他了。

“哦?那是何事来得这般晚?素日你最守时了。”和颂与他并肩而坐,随意地翘起长腿。

宋听时不免一笑,她还是老样子,坐下来便喜欢翘腿。

“回府看了下阿漓,”他侧头看了一眼,“阿漓,我的妻子。”

和颂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调侃道:“妻子,杀伐果决的宋将军,也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阿漓与旁人不同。”宋听时望着帐帘,手拨弄着茶盏,“待你入城述职,再回府里,我带你见见她。”

这话倒是像兄长说的。

她藏起一丝苦涩,笑笑说:“好啊。”

“若不是你回程路过临城,借你兵力围剿山匪,我此行也不会那么顺利。”宋听时碰了她茶盏,“以茶代酒,先敬你了。”

“一盏茶就想打发我?”和颂不依不饶,“要你将军府大摆八十桌宴请本将军才作数。”

他作状求饶着,“放过我吧大将军,八十桌若摆了,第二日参我的折子定然堆成高塔,届时我若丢官罢爵的,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养呢。”

和颂瞧他三句不离家里那位,不免更感兴致了,“听说她是救了你的命,你成这个婚当真不是因为报恩?”

“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吗?倘若只是恩情,我便更不应该娶她,这不是报恩,是恩将仇报。”

他这么说,和颂也明白了,既不是恩,那就只剩下情了。

“明日入宫述职,结束后回宋府一趟。见见你的妻子。”她饮下最后一口茶起身抄起了桌上的红缨枪,“走吧,去校场里练会。”

宋听时近乎是不约而同地做着同样的动作,他们亦如往常那般心照不宣又心有灵犀。

他说天黑会回来,可阿漓吩咐好膳房做了他爱吃的菜,热过一回了,人还是没回来,空青守在一侧,“主子许是绊住了,夫人再等一等,主子最是守时了。”

“嗯,空青,你先下去吧,这儿无需你来伺候了。”阿漓起身朝门口走去,刚出屏风,一双黑色军靴闯入眼底,她抬眸时带了笑。

“回来了?”

宋听时没察觉她的失落,二话没说打横抱起人,进了里屋才看见那一桌的饭食。他将阿漓放回凳子上,从身后环着她:“等久了?可饿了?”

“久,饿了。”

宋听时朝她发髻落了一个吻,坐到她身侧,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肉,“怪我,去了校场一时间望了时辰,让你等久了。”

他鬓角还留着细碎的汗珠,他知是误了时辰了,从城外策马回来,也是十万火急的,现下坐下来才松完气,只是身上还冒着热气,也没多大胃口。就只顾给阿漓夹菜。

阿漓也没怎么说话,眼睛就盯着碗里,没看他,宋听时只觉她是生气了,闹性子。

“怎么不说话?可是生我气了?”

“你说天黑就回来了。”

“是啊,这会天是黑了。”他本想逗逗她。

“以往你说天黑回来,都是酉时末就回了,今日戌时末才回。”阿漓嘴里塞满了东西,边控诉着。

“咽下去再回话。”宋听时捏过她下巴,训小孩一般。

阿漓噙着泪,委屈极了,等了一会,咽下去后再说:“明明是你食言了,这会还要凶我!”

“是我不对,一位故人回来了,与她叙旧了一会儿耽误了时辰。”

“故人?”

“对,故人,改日带你见见她。”

阿漓想起银杏的话,他没什么好友,哪来的什么故人,难不成是那个和颂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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