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噩梦（下）
“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奇洛。”伏地魔阴森森的声音在狭小的书房里响起。
奇洛正坐在书桌前，桌角一盏有着玻璃灯罩散发着昏黄光线的台灯，照亮了奇洛眼前的那本书。那是昆丁特布林的《黑暗力量：自卫指南》。
陈守熹小心翼翼地站在书桌旁的一个角落里，尽可能地不去引起伏地魔的注意。
“这本书我在刚毕业的时候就已经很熟了...”
“我...我不能和您比，主人。”奇洛的声音仍然磕磕巴巴的，“如果...如果我...不能把这些内容...这些内容记下来...我恐怕很难...很难给学生们讲。邓...邓布利多校长不会...不会高兴的...我不想...不想影响您的计划...”
“他？”伏地魔冷笑一声，“他才不在乎你的课上得怎么样呢...当年我去应聘黑魔法防御术教职的时候，恐怕是这个位置最合适的人选。但他还是拒绝了我。”
“您...您应聘过黑魔法防御术的教职？”奇洛看上去十分震惊。
“当然，霍格沃茨有很高的价值。”伏地魔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我不怎么愿意提起这段经历，毕竟这对我来说算是一次失败...”奇洛的脸上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看上去甚至有些惶恐：“主...主人...”伏地魔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是啊...一次失败...我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怀疑我...他知道我小时做的那些事，他一直记着呢...有时候我想，如果我在霍格沃茨听信了他那一套关于爱的愚蠢思想，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一直提防着我...”
“主人，您说过，事实是怎样并不重要，关键是别人是怎么想的...”
“是啊，是啊...邓布利多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伏地魔喃喃低语着。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忽然转向陈守熹。
陈守熹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这是有效的应对摄神取念的方法。这几天的相处，陈守熹已经意识到虚弱状态下的伏地魔并不是没有摄神取念的能力。他只是很难实现。有一次，只差一点儿，他就读到了陈守熹的思想。
“你早就知道这些，是不是，小女孩？”
陈守熹默默点头。
“那么，那个诅咒生效了吗？”
“是的。”陈守熹生硬地说，“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每年都有一个新的老师。”
“所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才这么难...奇洛是今年唯一的候选人吧...那么，明年呢？说说看，奇洛能不能把这份差事做得更久一些...”
“主人，如果您想要这个职位的话...”
“我在问你话呢，小女孩。”伏地魔打断奇洛。
“如果您没有消除那个诅咒的话，明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会是另一个人...”
“我没心情在这里跟你猜谜，小女孩。”伏地魔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告诉我明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是谁。”
陈守熹沉默不语。
这几天，每当伏地魔向她询问什么事情的时候，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斟酌，不说出任何当前剧情以外的事情。当遇到她认为不该说的事情时，她试着绕开问题。然而伏地魔总能很快发现她的抗拒。
“惩罚她，奇洛。”
奇洛站起身，对着陈守熹举起魔杖：“Castigate（鞭挞）！”
一道红色光从奇洛的魔杖中发出，击中了陈守熹左侧的胳膊。剧烈的疼痛从被攻击的地方传来。陈守熹感觉好像有什么尖锐的物品在击打着她的手心和小臂。她本能地后退，摇晃着手臂，但是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意义。灼热的疼痛仍然在一下一下地传来。
陈守熹惊讶地看到她的手上和小臂上出现了数十道鞭痕，混乱地交错在皮肤上。她的整个左手手臂都变得通红。
“用钻心咒，奇洛。”冷冰冰的声音在陈守熹耳边响起。
陈守熹看到奇洛再次举起了魔杖。他看着自己。有那么一刹那，陈守熹以为他在犹豫。噩梦般的咒语从奇洛口中念出：“Crucio（钻心剜骨）！”
陈守熹被咒语击中了。她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这几乎已经成了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伏地魔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让她说出秘密。也有可能...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受苦本身让这个黑魔王感到愉悦。
“告诉我明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是谁。”
洛哈特的名字已经到了陈守熹嘴边。天知道她有多么想结束这场折磨。她情愿忍受一百次奇洛施展的第一个咒语，也再也不想再继续一秒钻心咒的煎熬...
陈守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变得模糊。
她好像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你醒了吗...醒了吗...了吗...吗？”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中年女人有一张没有棱角的面庞，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耳朵。她每天早上叫陈守熹起床的声音回荡在她耳旁。环境中，女人伏身凑到陈守熹面前：“没事儿了，都没事儿了。你刚刚发烧了，说了好多胡话...”
“你忘记你之前说过什么了吗？”温柔的面孔忽然开始变形，畸形的婴儿凑到陈守熹眼前。因为离得太近，怪物的相貌变得更加扭曲：“你求我放过你，你说过你什么都会告诉我的...你有没有想过...欺骗伏地魔大人的后果...”
“说出来吧，都告诉妈妈好吗？说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陈守熹闭上眼睛，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熟悉的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出来吧...”
“吉德罗·洛哈特！”陈守熹感觉自己在不受控制地大叫着。
她好像听到了伏地魔邪恶的笑声。但是她不太确定...我这是在哪里...我在做梦吗？我...我是不是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看来我们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冷冰冰的声音将陈守熹拉回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奇洛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钻心咒的效果消失了。陈守熹喘着粗气，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感受着恐惧和无助爬上全身。就差一点儿...这是她第一次在疼痛中失去意识。她在想她会不会疯掉。就像纳威的父母那样...
“你的魔法太弱了，太弱了...如果是十一年前的我来施展这个咒语，她无论是什么都会告诉我们！”
“主人，您很快就会恢复力量...”
“很快？”伏地魔变得烦躁，“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没有恢复力量，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奇洛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开了。
陈守熹挣扎着站起身。她感觉到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面对伏地魔的提问，她有的时候会说一些伏地魔已经知道的事情，而遇到涉及到未来的问题，她就尝试绕开话题或者不直接回答。这些策略似乎在一开始有点儿效果，但是伏地魔很快看穿了她的诡计。迎接她的就只有一个接一个的钻心咒，有几次虚弱状态下的伏地魔甚至耗尽了体力。
陈守熹也几乎撑到了尽头。她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如果她说出秘密，她就完了。伏地魔不会允许她继续活着。这种求生的意志在随着时间变淡。陈守熹感觉到自己随时在放弃的边缘。就在刚刚，她甚至陷入了幻想。她就要疯了。
陈守熹另一个让自己保持理智的方法是默念时间——她知道，还有两天就到霍格沃茨开学的日子了。她听到伏地魔和奇洛说，他们打算把她带到霍格沃茨。他们没有说他们打算怎么和邓布利多交代这件事情，陈守熹也没有问。她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伏地魔不可能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子底下折磨她。
最近几天，她又有些动摇：如果伏地魔决定带她去霍格沃茨，那么他就一定有了不让她被发现的万全之策...
这一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和之前的几天一样，每当陈守熹闭上眼，就会看到伏地魔那张狰狞的面孔，她看见奇洛举起魔杖，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对她念着不可饶恕的咒语...“Crucio”的声音不时在她耳边回荡，让即将陷入沉睡的她瞬间清醒。
辗转难眠的时候，她又想起了穿越之前的日子，她想着她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那张舒服的小床，想着每天晚上向她道晚安的妈妈...还有那本书，每当她睡不着的时候都会翻开那本书。如果它在自己的身边就好了...
就这样想着，忽然间，陈守熹感觉自己的掌心出现了什么东西。她以为是一只蚊子，爬起身去看...
当她看到她手心里捧着的是什么的时候，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是那本她旅游时在英国的旧书店买的《哈利波特》。
陈守熹的心跳开始加快。她确实是这本书将她带到了这里。那么，它可以带她回去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触发回到原来世界的机关，只能在心中默念“回去，回去”...那本书没有任何变化。陈守熹又把书拿到嘴边，对着它轻声说“回去”。书依然没有回应。
她把书翻到“西弗勒斯·斯内普被赶跑了”那一章，试着回忆她在穿越之前做过的事情...
陈守熹把那天到了教室之后做的事情重复了好几遍，可是她仍然没有成功回到过去。
疲惫之中，她倒在床上睡着了...
精美的陈旧壁纸上挂着的日历翻到了八月三十一日这一天。
日历上方的挂钟指在九点十一。
伏地魔以畸形婴儿的姿态蜷缩在扶手椅中休息——前一天，他无意间提到了对拉文克劳的蔑视。奇洛对他的观点有些迟疑。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伏地魔。事实上，他比看起来更不能接受这个观点。附身在他身上的伏地魔感受到了灵魂的伤害。伏地魔暂时地离开了他。
奇洛在房间的另一头。他站在桌前，为伏地魔调制着帮助他恢复体力的魔药。
陈守熹站在伏地魔的旁边——黑魔王这几天没有什么事，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除了睡觉的时候，伏地魔不允许陈守熹离他超过三步远。她低着头，尽量不去想糟糕的回忆，尽管它们总是不受控制地涌上脑海...
“咳...”伏地魔忽然睁开眼睛。
陈守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虚弱的畸形怪物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小女孩，给我弄点儿水过来。”
这是伏地魔第一次命令她做些什么。在前几天，这些琐事都是由奇洛来做的。他是一个成年巫师，无论是清理房间还是做饭都不需要花多大的工夫，只要轻轻一挥魔杖就能瞬间完成。
陈守熹转过身，走到饭桌旁去倒水。她一点儿也不想激怒伏地魔。
一阵冷笑从扶手椅上传来：“你不会用魔法吗，小女孩——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你拿出魔杖呢...”
陈守熹沉默着，端着到了水的水杯，走到丑陋的畸形婴儿身旁。
伏地魔接过水，喝了一口：“你还没有进入霍格沃茨？”
“没。”
“‘没（no）’，不是‘还没有（not yet）’...我是不是该说...你压根就不是英国人？真奇怪啊...你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天，《预言家日报》上却没有一点儿消息。没有人在找你...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陈守熹没有说话。直到伏地魔不耐烦地命令她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是英国人。”
“你那边的魔法学校呢？还没上学？”
陈守熹犹豫了一下：“事实上，在我出生的地方，不是所有有天赋的孩子都会被学校录取。他们...只想要最好的。”
她没有撒谎。
伏地魔打量着她，没有怀疑：“他们是对的。我想霍格沃茨也该这样做。那些麻瓜的孩子。他们的天赋糟糕透了——不是任何一个能够拿起魔杖的人都被配称为巫师。”
“您说...得对，主人。”奇洛配置好了魔药，拿到了伏地魔面前。
伏地魔轻笑了两声，接着又转向陈守熹：“你得跟我去霍格沃茨。在那里，你才能完成你的使命——不如就告诉邓布利多，她是你一个远房表亲的遗孤，怎么样？”
这并不在意料之外。然而——
“我们得给她弄根魔杖——奇洛，明天我们去翻倒巷。东面数第三家店有我们的熟人。”
陈守熹的心跳停顿了一拍。
“主...主人，明...明天...我们...要去...去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乘坐...霍格沃...”
“我知道。”伏地魔不耐烦地打断，“也许你想试试凭着你那三脚猫的工夫在半夜闯翻倒巷？”
奇洛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