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翻倒巷的魔杖制作人
翻倒巷。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脏兮兮的地面上。街道的两侧，陈旧的店铺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橱窗里各种不知名的魔法道具令人胆寒，不愿再看一眼。
陈守熹的目光刚刚绕开一只足足有一张书桌那么大的蜘蛛，一只干枯的人手就钻进她的眼睛。原本对魔法世界充满好奇的女孩赶紧低下头，让泥泞的地面取代视线中让她感到不适的画面。
“吱呀——”一声，一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陈守熹知道他们到了目的地。
“黑...黑魔王让我...我...带来一个命令，巴德。”奇洛的声音依然含糊不清，“他...他要你...给这个女孩儿找一根魔杖。”
站在奇洛对面的柜台前的，是一个有些驼背的矮小男人。他有着一双圆圆的小眼睛，头发乱蓬蓬的，长长的胡子好像很久没有打理过。
听到“黑魔王”的名字，被称作“巴德”的矮小男人的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他...他...”
他大概是想问“他还活着吗”，可是这个名字带给他的恐惧是那么得强烈，以至于他害怕这个简单的问题会冒犯到那个名字的主人。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奇洛，试图判断出他所说的话是不是真实的。
也许是奇洛苍白的脸色和谈吐不清的说话方式，让巴德觉得他没有冒犯伏地魔的胆量，巴德相信了奇洛的话。他对陈守熹说：“跟我来吧。”
陈守熹跟着巴德走进了狭小的店面。这里只有一个普通卧室的大小，无数的长方形盒子杂乱地散落在地上和贴在左边墙上的几排货架上。柜台，或者说工作台后方一扇虚掩着的门，陈守熹能够看到后面的房间，那里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床，似乎就是巴德生活的地方。房间右边的墙壁上有一扇厚重而古朴的大门，透着神秘的气息。
“惯用手？”
“右手。”
巴德抽出魔杖，在陈守熹的右臂上轻轻点了一下，几根卷尺立刻活动起来，测量着陈守熹手臂的长度，宽度，以及她手掌的尺寸。魔法卷尺报出尺寸后，巴德转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长方形盒子，拿过最上面的一个，取出里面的魔杖递给陈守熹：“试试这个。”
陈守熹接过魔杖拿在手里，好奇地打量着。
那根褐色的细长木杖上刻着精致的红棕色条纹，昭示着神秘和古老。杖身很光滑，粗细与筷子相似，杖柄处微微凸起，与手的形状吻合，握着很舒服。
“挥一下看看。”
陈守熹照做了。
魔杖没有任何反馈。
巴德皱了皱眉，目光有些异样。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合上了。他把魔杖
从陈守熹手里收回，随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他又蹲下身，在地上一堆盒子里一通翻找，把最底下的那个小盒子里面的魔杖给了陈守熹。
陈守熹挥了一下，依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这一次，巴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快速取回魔杖，又去寻找下一根。
陈守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站在不远处的奇洛的反应。她看见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后脑勺上的头巾在轻微地颤抖着。她知道伏地魔很生气。如果他现在不担心暴露自己的话，一定会愤怒地吼叫：“巴德，你现在连一根能用的魔杖都做不出来了吗？”
魔杖制作人一连拿出了二十几根魔杖，它们被交到陈守熹手里之后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有那么一刹那，陈守熹甚至怀疑魔法根本就不存在，拿在自己手里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木头，而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巴德拿出魔杖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看向陈守熹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
陈守熹生怕他张嘴对伏地魔说一句“你确定她是巫师吗？”。
巴德皱着眉头，苦恼地在一堆魔杖里翻找着。
奇洛看了一眼手表，不动声色地退到一个角落里，应该是在小声地与伏地魔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巴德才翻出一根布满灰尘的魔杖，他施了一个清洁咒，将这跟古老的魔杖交到陈守熹手中。
奇迹并没有发生。
“巴德...我...我得走了。等...等你为她找到了魔杖，请...把她送到...霍格莫德村...我...我会带她去见主人。”奇洛磕磕巴巴地说着，“别...别把她搞丢了...”
“好...好...”不知道为什么，巴德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伏地魔——奇洛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他吩咐完巴德，就拖着长长的头巾转身离去。
伏地魔离开后，巴德就好像他仍然在这里一样，一根一根地为陈守熹挑选着魔杖。
巴德一句话也不说。但是随着陈守熹面前的小山越堆越高，他的脸色越发得苍白。
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依然没有任何一根魔杖对陈守熹作出反应。
巴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有些颤抖地接过陈守熹刚刚试过的魔杖，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只是合上。
他们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直到窗外的最后一抹光芒消失。黑夜中的翻倒巷没有一丝灯光，奇形怪状的店铺在月光下的照耀下格外可怖。
魔杖店里，巴德用魔法点亮了房间。他依然沉默着。陈守熹也不发一言。直到一种不适的感觉从腹部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巴德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陈守熹看了两秒，接着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也许你想吃点儿东西...”
说着，他用魔法收起乱糟糟地堆在一旁的魔杖，打开柜台后方虚掩着的门。
“Bread Accio！（面包飞来）”随着话音落下，两个面包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只是想尽快完成那位大人的嘱托。”巴德将面包递给陈守熹，“我只是...”说到这儿，他的全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想到了无法完成伏地魔任务的后果。他不敢说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事。”陈守熹接过面包。
她先是轻轻咬了一口，接着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而伏地魔从这天早上开始就没有给她过吃的。
巴德呆呆地盯着陈守熹看了一会儿，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花这么长时间。”巴德说到这，看了看窗外星稀的夜空。
陈守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显然是被吓坏了的魔杖制作人。
他不知道陈守熹的身份。伏地魔吩咐他为这个女孩配一根魔杖，所以他推测陈守熹和伏地魔有着什么特别的关系。他担心自己怠慢了眼前这个人，也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伏地魔交代给他的任务。
“嗯...那个...你需要今天晚上到霍格莫德吗？”巴德小心翼翼地发问。
陈守熹微微低着头，想了想：“我想吃点儿东西先睡了——我们明天再继续好吗？”
她一点儿也不想找到合适的魔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拥有一根合适的魔杖——之后被送到伏地魔身边。她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晚上的时间，找机会离开这里。
巴德点点头，转身到里面的房间准备晚餐。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霍格莫德三把扫帚酒吧，奇洛已经喝完了这天晚上的第三杯酒。伏地魔不耐烦地向他询问时间。
“十一点零三。”奇洛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十一点零三...”伏地魔小声重复着他的话，“太久了...他花的时间太长了...他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主人...”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伏地魔用沙哑的声音说。“巴德不会做蠢事的...”他喃喃自语，“我不认为他忠诚于我，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应该...那个女孩为什么还没有被送过来呢...她甚至没有拿过魔杖，不可能逃跑...”
奇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们现在怎么做，主人？”
又是一阵沉默。
“先回去吧。”伏地魔最后说，“我们不能让邓布利多起了疑心。”
“也许我们可以明天去找他？”
“不，我们不能再去翻倒巷——我现在的体力还不适合幻影移行。飞路粉太显眼了，骑士公交车也会暴露我们我们的踪迹...让我想想...”
吃过晚餐，巴德将陈守熹带到了他的私人领域里。
老旧的木门背后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客厅。一盏散发着昏黄光线的吊灯摇摇晃晃地挂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这里面只摆了一张沙发和一个年代久远的衣柜。客厅的侧面有两扇门，分别通向厨房和厕所。卧室在客厅的尽头。
巴德将陈守熹安置在了卧室里。他自己用魔法将沙发变形成了一张床。
在巴德面前，陈守熹装出一副疲倦不已的样子。等他离开，她立刻睁开眼睛，适应着黑暗的环境。巴德的卧室里有一扇窗户，虽然窗帘已经被拉上，但是还是有微弱的光芒照了进来。
陈守熹很快看清了整个卧室的面目。
她观察着这个房间的陈设，思考着自己是否有悄悄离开而不被发现的机会。
或者她可以向外面的人求助...刚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就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感。牢不
可破咒的契约在提醒着她保守这个秘密。
陈守熹在过分柔软的床垫上躺了很久。她一动也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隔壁房间的灯灭了。她侧耳倾听，那边很快连活动的声音也没有了。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只能隐隐听到窗外的模糊人声。
陈守熹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她在心里默数了一万个数，之后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接着窗户透着的光摸到窗边。她钻到窗帘后面——窗外的光让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秒。陈守熹揉了揉眼睛，才继续对窗户的探索。
窗外是对角巷阴森森的街道。窗口对着一处不平整的浅坑。坑里流淌着一种黑色与红色混合在一起的液体，反射着诡异的光芒。窗户正对面的店铺的橱窗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蛇形标本，它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让陈守熹不寒而栗。旁边的店铺似乎是出售魔药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里盛着作用不明的液体，它们的粘稠度以及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怪物的毒液。
陈守熹知道在半夜进入翻倒巷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主意。但这是一个绝妙的逃离伏地魔控制的机会。她会不会刚出虎口，又入狼穴？陈守熹犹豫着，把手搭在了窗户的把手上。翻倒巷只是一条售卖黑魔法用品的店铺...她想。哈利波特也曾经误入其中，并且安全离开。海格甚至还会去那里买东西...只要她小心一些...
陈守熹的手在窗户的把手上稍稍转动...
“嘀呜嘀呜——”忽然间，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陈守熹吓了一跳，急忙收回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你在做什么？”
陈守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矮小的男人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怯生生地说，“我...我只是想开窗透透气。”
说完，她翻起眼睛，悄悄地用余光观察着巴德的神态。
他眉头紧锁着上前一步，把陈守熹刚刚打开一点儿的窗户关死了。接着，魔杖制作人转向陈守熹：“我没有想冒犯你——我以为那位大人告诉过你，夜晚的翻倒巷很危险。”
“仅仅是打开窗户也会有危险吗？”
巴德惊讶于陈守熹的无知。奇怪的表情很快从他脸上消失，矮个子的男人耐心地解释：“这扇窗户隔离的不仅是外面心怀鬼胎的人，还有一些危险的魔力残留。在翻倒巷，经常有人使用一些黑魔法，或者做一些禁忌的实验。这些都会在这条街上留下痕迹。许多危险的诅咒在白天无法发挥作用，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很难说会发生什么。就在上个月，还有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倒霉蛋在半夜出门，被魔咒的残留变成了畸形的怪物。”
陈守熹点点头：“啊...我很抱歉...”
陈守熹看起来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孩子。“别担心。”巴德叹了一口气，开始安慰她，“我的房间里施加了防御魔法。只要你不打开窗户我们就是安全的——现在挺晚的了，赶紧睡吧。”
巴德走出房间之后，陈守熹就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闭上了眼睛。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她很难安心入睡，她想了很久是否应该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追寻自由，最后却因为无法破解巴德施加在窗户上的警告咒语而不得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