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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八片洋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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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让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我不知道爱情醒来的时候是不是一种叫做空虚的病痛发作的时候,这种病痛带给我的是像火山爆发一样的灼伤,更猛烈些吧!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可以重复多久,这猛烈得如地震海啸般的滋味还会维持多久,再猛烈些吧!

我不知道走过了是不是就一定会成为过去,错过了是不是就不能回头,可是我知道,没有人在原处等我!那就更猛烈些吧!

猛烈更猛烈的空虚和痛苦过后,我想地球照样转动,我也一样年复一年地老去。这猛烈的感觉也仅仅是一时疼痛的记忆而没有留下其它。

我不想说我会后悔,可是我知道,今后的我再也不会有激情挑战感情,再也不会有信心迎接感情。

再也不会太伤心了。

(一)

安浩走了很久以后。我一直沉浸在一种猛烈的忧伤里。

从安浩临走前的那一夜起,我开始隔三差五地在午夜里漫无目的地游失。我确定,那不是梦游。即使凌晨时分,我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我也会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游走在我熟悉或不知名的地方,陪着夜空一起醒着。那样的日子我从来不惧怕夜的萧条和冷清。

我从来都是清醒地走着每一步,无论灯火四溢的大街,或者暗不见指的黑巷。我只是一具摆脱现实的行尸走肉。

这样的时候,我总是不断地寻觅,渴望找到一丝午夜的阳光。不要多,哪怕只有一粒米那么大,我也会很欣慰,至少它能提示我存在着。

午夜的阳光很吝啬,我从来没有见过。

午夜有阳光吗?

我常常幻想着阳光灿烂的午夜,欲哭无泪。

时间过得爽快。

我从来都不记得在时间的无声流逝里我究竟改变了多少。这么多年来的我究竟怎样活着,而不是生活着。

我回忆起生命中最不该爱的人——许艾。不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会想起她,我记得我在某个午夜里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团将要把我烧烬的罪恶。

我还想起了有个女孩叫做若雯,虽然我们连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的举动都没有,但是她却在结婚的时候说着那是报复我的话,那是让我在内心里颤抖一时的话语。

我也想起了我和安浩,我们像男女间的恋人一样平庸地出入每一个小小的精品屋,庸俗地挑选着他认为是浪漫的东西。

惟独没有想到让我麻木了的猫猫。真的没有想到。她在我的记忆里竟然就这样消失了。每次看到流星划过夜空我就哭了。

我开始变成一个无聊的男人,数着日子,数着分秒过着简单平淡地生活着。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我知道,我的心里不会再对所谓的“爱情”这种东西泛起涟漪。当我着别人在我面前无论爱得怎样的时候,我都无动于衷,所有可以称为爱情的东西对我来说已经变得扑朔迷离。

谁也不会想到,我竟然和一个才认识两个小时就说着爱我的女人紧紧抱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就做着《广岛之恋》那样的事。“你早就该拒绝我,不该放任我的追求……”我们毫不在意地越过道德的边境,走过爱的禁区,在天亮的时候毅然地划上句点。

我已经毫不明白我想要什么,想要的爱情是什么。

那一刻,我竟手足无措,像清醒地为自己挖了一个墓穴,然后清醒地跳下去!我只知道,我不该这么做,我在未来的日子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地狱之火会烧光我仅有的天堂的!

可我的确是清醒的,我清醒地守护着我不能再被伤害的真理。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原来就这么近。

我无法复述那样的日子里我是怎样的无奈,或者是无聊。

这样的时候我只是想起有个女孩大冬天里在我家楼下等了一整夜,冻得生病打了好几天吊针,我竟然骂了她一句:“傻子!”若雯对我是爱吗?

而有个人就那样子离开了我的整个世界,之后就无声无息,无影无踪。那是爱吗?

许下希望和我在一起,但是更加希望我幸福的愿望的安浩对我是爱吗?

我苦笑,我混乱得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是爱与不爱、什么是幸福与不幸了。

每到这时候,我的心总是如刀割一样地痛。

现在的我该躲在哪个爱的缝隙里幸福?!

于是,我常常在黑夜中撕裂着伤口,从不打算让它愈合,而且我从来也不会节制自己不要去想,宁愿在伤口喷着血的时候再撒把盐上去。

(二)

我开始在南郊的火化场和公墓园里走来走去,多么希望看到突然冒出一个能把自己吓醒的灵异。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偶尔眼花看到的黑影和偶尔耳鸣听到的怪声,都比不过我心里的伤口那般阴森深邃和伤口流血那清晰的声响。在别人眼里阴森恐怖、毛骨悚然的地方竟然被我如此无所谓地穿行着。

我承认我第一次害怕是在某个凌晨四点,有人给我打来一个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

那个人竟然是许艾,她说她又回来到这个城市了,她走了以后才发现她很想我,以前都是她的错,包括她已经让猫猫知道了我和她之间的那些事。她说她没想到猫猫竟然那么大度地原谅着我们。她说她知道猫猫早已经去向不明。她还说了很多,而我什么话也没有答她一句,那对我已经很不重要了。

此时的我正坐在墓群里一个烧冥纸的地方,一阵旋涡风刮来,乌黑的纸灰卷着圈漫天飞舞。我心里突然的温暖却被这突然的景象吓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倒在一个新挖的墓穴里。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扑腾着爬出墓坑向市区跑去。那是我第一次恐惧地离开墓园。我想,要不是因为那个电话,刮点风或者在墓坑里睡一觉都不会吓到我的。心里没有挂碍就不会有恐怖的。

我认了!我安慰自己,这是我上辈子欠着她的,今生无论如何都得还的。

在墓园的那一夜确实把自己吓到了,可我仍然在午夜里游走,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墓园。

我想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开始半夜里去网吧,我不想那么孤独地呆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家里那么无聊地上着无聊的网。在半夜里还人声鼎沸的网吧里,我就那样喝着一瓶猛烈的高度二锅头,进一些下三烂的色情视频聊天室和一些不相干的人恶着心地瞎聊,进一些黄色网站里猛灌水,极尽无聊地发挥着自己的无聊。

我和一个叫“放纵一下”的不知道是人是狗的网友开始聊天,她用毫无遮拦的色情视频勾引着我,而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似近似远的欲望竟又被无端勾起。我说过,这时候的我已经极尽无聊了。经历了那一段段在我看来是波涛汹涌的所谓爱情后,我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黑夜之中,用无聊透顶的方式在网上发泄了很久很久,近乎平静无为的我又恢复成为一块处女地,又开始相信关于爱情的神话。

“放纵一下”就这样放纵地趁虚而入。我们肉麻地聊了一个多月后,我决定放下已经无聊透顶的工作到深圳去和她“放纵一下”。我知道我这么做是相当愚蠢的。

爱上一种东西就如同中了一种猛烈的毒,渐渐上瘾。我早就知道了,那就叫做玩物丧志。

我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否中毒,是否上瘾,是否玩物丧志。

(三)

去到深圳见到了FZYX(“放纵一下”的开头字母),我们像磁石的两极一样相吸在一起。FZYX用我的钱在深圳最豪华的酒店里开了一个星期的豪华套房。那一个星期整整七天,我们足不出户地相守在一起,连一日三餐都是让酒店送到客厅里。

我傻傻地庆幸自己找到了幸福的天堂。可当这个幸福的假期泡影般地过去后,FZYX独自回到应该回去的位置上,我就开始在深圳的大街小巷里漂泊。才短短三天后,我就发现我不过是FZYX众多网友中的一个,最“可爱”的一个。可我承认,FZYX对我是很好的,特别的好。不但经常用我的钱给我买衣服、请我吃大餐,还经常见网友的时候一块儿带着我去,巴不得和网友一见相“交”的时候也把我放在床边。

我真的那么傻得彻底吗?确实,傻得彻底。我希望用我宽容的爱收留着FZYX,放“放纵一下”不再放纵。即使这样的收留与爱无关了,可我愿意这样宽慰我自己,傻个彻底。

“你真的忘的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真的就是她吗?还有可能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另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

一段凄美的开场白,很容易勾起遐思的开场白。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听到张信哲的歌,突然听到的时候,我正走在深圳市区里的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两边是高高的钢筋水泥墙,巷道的宽度刚好够我连同我的影子大大方方的穿过。歌声是从左幢二楼打开的窗户里飘出来的,音量不大却很清晰。

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一直都喜欢一个人往僻静的街巷走。不知为何,慢慢地成为我的一种习惯。是否,只有这样的僻静才可以容忍我的呼吸,或者只有这样的宽度才可以收容我的灵魂。我不知道。我宁愿把它看成是一种习惯。

“如果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时间改变了我们/告别了单纯/如果重逢也无法继续/失去才算是永恒/惩罚我的认真/是我太过天真……”

常常都是这样,当我为自己划好了自以为漫长而有序的生活轨迹后,总有那么一些人一些事来改变我的方向,或者转弯,或者交叉,或者原地徘徊。

我怀疑自己根本就是一个没有方向的盲者。

看到FZYX,我想起了和她如出一辙的许艾。如果当时我停止了欲望,那么我或许还会是清醒的,不至于一步一步迈向沼泽的旋涡,滑向放纵的深渊,最终让猫猫抱着无限的遗憾离开我。

我承认,起初和许艾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认真地付出过了,而付出之后得到的也像肥皂泡那样映衬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那时候我真的天真地守候过了,可是守候的过程不过是看着那些个肥皂泡一一幻灭。最终酿成了我最大的无耻和伤痛。

幻灭,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的幻灭。连破碎的影子都没有的幻灭。

爱与恨都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我的生活轨道开始在幻灭中颠覆。爱,可以让我天真,而恨又为何不可以让我认真呢?

其实,我是没有恨的,因为我连恨她的勇气都没有。因为那根本就是我的自作自受。

到了现在,我什么都不再相信。L―O―V―E不过是一种游戏而已,玩得连自己都倍感厌倦。我也确定自己一点一点在改变,改变到已经回不去了。

我也想起了猫猫刚刚离开我的那段日子,痴痴呆呆地游在丽江和香格里拉之间,疯了似的折磨自己。那种每一天都想着一个人独自厮守着无眠,连睡梦中都盼望见面,没有一刻不幻想着能够找到她的无法阻挡的狂热,即便那就是天真。

可是现在真的不可能了,我可以装酷装炫故做潇洒,更会装笨装傻一笑而过,就是不能装进一丝一毫的所谓真情。冷面冷血冷酷的背后,我饱尝着孤单的味道,孤单的另一面我又不断游离在安浩对我的疼爱里。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都无所谓了。

我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好可怕。

既然我连以前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恋都可以这般无所谓的话,那么我再顺着这条轨道走下去的话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我的那些所谓改变无非是为了填补我的虚无,天真之后失去的虚无。

我的生活处在了躁动与回归平静的交叉口上。我开始疯狂地想找回从前的自己,同时我也无度地行驶在自己后来那偏离的漫无目的的荒野之中。现在的我变得不伦不类,即想拔光身上所有的尖锐又想让它狂乱生长。

这就是交叉的过程。这就是剧烈矛盾的现实。

直到现在,我竟然遇到了一个跟多年前的许艾那种性格一模一样的FZYX。而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我们都不再单纯。

我相信,有的戏在人的一生中是会上演两次的。我也相信,这一次和FZYX的遇见将会成为我们命运中一个不怀好意的玩笑。

从开始到现在,绕了那么久,我仍然走在老路上。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走路,带着我的影子大大方方地走在僻静的街巷里。我不再需要轰轰烈烈的呼吸来拯救自己,也不再需要偏离轨道的宽度来收容自己。

“如果再见是为了再分/失去才算是永恒/已死心的记忆/为何还要再生/……拿什么作证/从未想过爱一个人/需要那么残忍/才证明爱的深/……”

听到这里,灵魂和躯体连同影子都同时在流着泪。

(四)

如果当时我回头,回到属于我的地盘去的话,也许就不至于那么死皮赖脸地赖在深圳。可是我不但没回来,而且还在深圳租了一套普通的房子,我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到最后是怎么样沦丧或者撕破脸皮的。我突然觉得那样很好玩。真的。

两个月里,我和电视台都没有联系,任凭我们节目组的其他人随便怎么把那个节目做下去,我早就没有管节目有没有质量了,也没有尽着一个制片人的职责,但是电视台的领导也没办法把我怎么着,因为我都是按时把节目送审,那些制作好的节目除了毫无亮色之外也没有什么不能播的内容,我真不知道领导和观众现在是怎么来评价我们当初一直火暴着而现在却平平淡淡的节目的,我也不想知道。

那两个月里我和家里也只偶尔打个电话说声我还好。我后来的表现让我自己都觉得我爸妈都对我很失望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仍然伪装得很好,或许他们觉得我在他们眼里还是以前的我吧,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儿子纪忆了。但是这些也是我无法去想清楚的了。

而我和于枫还有他姐夫经营着的那个训练基地,据于枫说一直都有盈利,银行贷款差不多已经还清了,也就是说我们当初投资的三十万现在已经变成五十多万了。想到这个事,我就总觉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是我走了个狗屎运,竟然什么也没管还赚了那么多。想想挺亏心的。因为自从建起来到现在我还没去上十次呢。我想我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抽点时间去那里看看。其实我不是没时间,只是没精神去看罢了。我不知道过去的这一大段时间以来还有什么能够激发起我的兴趣,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关注的。

在外面的日子我总是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的东西,但是都想得太不完整了。

一个月后,我们再也无法忍受对方,从三天一小吵发展到一天三大吵,FZYX仍然背着我约了很多个网友见面,常常夜不归宿。我竟然只是笑笑。因为在这里应该是FZYX收留着我。虽然是我租的房子,但那是她的地盘。

我又开始夜不能寐,开始游走在深圳这座陌生城市的边缘和角落。虽然我不知道怎样去墓园,可是我常常去一个小小的没有名字的公园里,坐在湖边的礁石上,像一尊午夜里才会出现的雕塑。我不会回忆在深圳的日子,也不会想起和FZYX的任何片段,那不过是我众多黑夜里更黑暗的一个,荒诞而无意义,实在,实在不值得我去回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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