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振作
沈煜琪独自坐在后院的草地上，两匹马儿似乎是有所感应，也郁郁寡欢起来。
这几日他跟少爷一起盘了沈家的业务往来，除了正兴楼和兴祺药堂，沈家主要是经营进出口贸易，沪城最大的两个码头的运营权都是沈家掌管。
其余一些零散经营，还有三处典当行，两处小医馆和一家武行。不拉帮结派，在沪城自成一系。
对于如此庞大的家业，少爷似乎是不甚了解。
他从小就泡在药堂长大，和那个老邢头一起跟师父学医，那会他连药碾子都还推不动。
一直到现在留洋归来，他都极少触及家业上的事。
什么都不懂，就要从零开始。可是这风云诡谲的时代，能容他这么多的时间吗？
沈煜琪突然想到了简亭，当年的简家也是突遭变故，她究竟是如何一个人支撑过来的？
压下沈正兴的死，也只是一时的，日子久了终归是瞒不住的。沈煜祺，一个满心是善而且不被外人知晓的沈家少爷，要怎么在沈家内部立足？又要怎么在群狼之中，带领沈氏众人，保住沈家这么大一块肥肉？
“唉……”沈煜琪叹气，怎么好端端地跟简总出个差，就让自己掉进这即将到来的水深火热之中了？
若是能带着他家简总一起穿越就好了。
沈煜琪在后院坐了一会后，出门去了药堂。
南斯年需要的多是一些难得的消炎药和抗生素。沈家虽不经营西药，但是此类药物进出沪城皆需要走码头。
南斯年真正需要的并非药堂资源，而是沈家手下的那两个码头，再以沈家之名进出这沪城，自是无人敢问。
沈煜琪到了药堂，跟掌柜的要了账目清单来翻看。
药堂的流水很大，除了日常寻医拿药的，还有一些与周边城市的业务往来，像苏城，浙市都是沈家的重要客源地。
这其中，只有一笔是有所不同的。近三年，每年九月都有一批药物发往深城，约十日后，又会有一批来自深城的物资进来，平了账。
“什么物资？”
沈煜琪看着那两个字，每一笔进出都有具体详细的清单，唯有深城那批“物资”，清单只有这两个字。而且也唯有这批物资，经手人是－－沈正兴。
“这记账方式还真是随意，就不怕查账时说不清吗？沈家与深城，早就有业务往来。”
“深城……粤州一带。”
这几日沈煜琪已经了解到，这时期的深城是粤州东南面的一座小县城，新华夏成立后，大概是并到粤州。
粤州，革命队伍北上讨伐军阀乱世的，也是新华夏迈出第一步的地方。
“民国九年，离北上革命还有四年。”
账目上，最近一批运往深城的药物正是“他老爸”连夜离开，赶往深城那日，距今天正好十日了。
“老吴~~”沈煜琪喊来了吴掌柜，“深城的物资已经来了，入账吧。”
吴掌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缓过神，并未多问，接过账本做好记录。
“吴叔，今后的事，得劳烦您多担一些了。”
吴掌柜没有言语，只是瞌目叹了口气，轻轻递回账本，转身出了后堂。帘落之前，轻声说了句，“少爷也要多加保重身体，莫要……”
莫要什么？吴掌柜未能说出口。
沈煜琪知道，此时不宜过度沉于悲伤，他也看到了少爷故作的坚强。
“唉……不要叹气，会缺氧的。”
再度翻开账本，沈煜琪学着沈正兴的笔迹签下了名字。
三日后，兴祺药堂。
沈煜琪在柜台后边看小邢大夫问诊边等南斯年的到来。
【少爷啊少爷，你还不出现吗？】
自从那日沈煜祺昏倒在书房便再没出来过，沈煜琪一度怀疑那大少爷彻底下线了。
【不要啊少爷~~不要留我一人面对这些啊！少爷！！】
“沈少爷今日，为何满面悲伤？”
南斯年如约而至，一进药堂便看见柜台后的沈煜琪，那人盯着堂上，神色堪称悲怆。
“玉…呃，你来了。”沈煜琪回过神，见南斯年已至柜台前。他今日依旧一袭长衫小褂，小褂扣眼处一根银链直至里怀。
怀表？
沈煜琪“腾”地直起身，还隔着柜台便快速伸出手去，扯住了他胸前那根链子。
事发太过突然，南斯年一时只能做出下意识反应，沈煜琪扯住链子的同时，南斯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沈煜琪顿时间感觉腕上一麻，随后整条胳膊都卸了力气，紧接着就感觉自己好似“飞了”起来，随之摔到了地上。
“咳咳……”沈煜祺躺在地上捂胸呛咳，【死鬼你又干了什么了？】
【咳~~艹……】沈煜琪也是被摔懵了，一时忘了有屏蔽感官的功能，感觉肺都要摔出去了。
“少爷！”
前一秒好好的，下一秒自家少爷就已经躺在了地上，其他人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都纷纷上前来。
自家地盘，自家少爷还能被旁人欺负去了？
“无碍……”沈煜祺勉强摆摆手，示意众人去忙自己的。
南斯年也转过神来，带着歉意拉他从地上起来，说：“沈少爷突然伸手，在下反应不及，实在抱歉了。”
沈煜祺被拉着起身，看见南斯年胸前垂落的怀表，想必那死鬼是为了这个。
“南将军，这怀表……”
【少爷！怀表放在他那，先别要回来了。】沈煜琪制止住他。
【那你还去抢？被摔个狗吃屎，是因为你喜欢吗？】沈煜祺咬牙切齿问道。
他倒是并不在意这块怀表，只是感觉那死鬼颇为在意，他才想出言讨要。
而这怀表对于南斯年，应该也另有意义，若是能留给南斯年做个念想到也好。
“送予将军了。”
【你大爷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此言一出，沈煜琪急了，南斯年也愣住了。
莫非这块表真是他随手淘来的，这般轻易便改口送自己了？
“将军随我到后堂来吧。”沈煜祺揉着身上疼痛之处，向后堂走去。
【沈煜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送他了？要不要得回来另说，礼尚往来，这怀表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你也不跟他要点什么再送？】
【你一会说要一会又不要的，什么毛病？怀表能带你回去，是吗？】
【我也不确定。】
【这就是了。若是能，它早带你回去了。这块怀表，还是这块他的怀表？日后再想办法从他手中得到，不就清楚了。】
【呦~~~少爷言之有理，你也不是一点心眼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