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一锅端
长夜寂寥，阿缇雅努力将自己的纷乱情绪抛于脑后，“张天野，会有人来这儿和你会合吗？”
王聪摇头，“上尉的出现的确可能是因为我的某个朋友，但仅限于此。我们之间没有联络的办法。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说到这儿。”
“既然这样，不管你有多不愿意，恐怕都得跟我走了。最近的安全屋在五公里外，你还行不行？”
王聪再次摇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事情一件接一件，很多地方都有古怪，你不觉得吗？”
“我当然觉得，当我没脑子吗？机甲来得太快，很古怪；我们逃跑时遇到的阻碍并不多，很古怪；你的那把战枪很古怪；你的朋友竟然能及时找人来救你，很古怪；刚才的上尉也很古怪！一切都透着古怪！”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头的话，阿缇雅长舒了一口气，“但我们不能在这儿思考！有更合适的地方，相信我。”
王聪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后者微微点头，前所未有的认真，“相信我。你的初吻都交给我了，我不会害你的。”
王聪大囧，“你！”
‘探路者’的安全屋位于青山区东边的正官天街附近。正官天街长度不过一千米，却极为豪华，是光州高档购物中心和顶级酒吧会所的聚集地。如果说交易所所在的中央大街是光州成功男性最常去的地方，那他们的太太情人则通常会出现在正官天街。
“所以那儿适合找一个安全屋，”阿缇雅依旧在前面领路，“因为那儿和‘安全屋’这三个字太不搭了。我亲自选的地方。不过，去那儿之前，咱们得先把这身军装换了，太扎眼。”
“不是初吻。”王聪还在狡辩。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
“凌晨一点也扎眼？”
“你以为凌晨一点时所有人都去港区酒吧了？又或者回家躺下了？很不幸，女人玩起来比男人更疯狂。”
半小时后，出现在正官天街第五小街的两个人已经焕然一新。阿缇雅穿着黑色礼服和红色高跟鞋，脖子上的项链熠熠生辉；王聪则像是她不会说话的保镖，好死不死还戴着一副深色眼镜左顾右盼。王聪必须承认，此时的正官天街虽然街面上没几个人，但路旁每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恐怕都有不少类似穿着的男男女女，保不齐其中就有人在打量他们。还好，他们现在的确不扎眼了。
哪来的衣服？当然是偷的呗。项链？假的呗。
对不住拐角那家情侣酒店的老板了。
然而，跨入12号院落那间三层小楼，钻进三楼
最东侧那间公寓式套房，两人马上露了真面目：阿缇雅一脚将十五厘米的高跟鞋甩到角落，拼命揉酸痛的脚掌；王聪马上放下沉重的背包，躺在地上喘气。敢情装俊男淑女，不比逃亡轻松！
一口气提上来之后，阿缇雅打开了安全屋的夜灯，开启反热感探测器，小声解释，“对外人来说，这间屋子的主人出差了，得一个月之后才回来。所以我们不能开灯，一切尽量小声。当然，我做过一些消音处理，通常不会有问题。”
“这和我想象中的安全屋真不太一样……太热闹了。”靠在窗边，静下心，王聪甚至能听见其他房间里女人的声音，“网络？”
“没有。我们可以偷用楼下的无线网络，不过现在好像不行。主人还没回来，网络没启用。”阿缇雅从冰箱里拿出两份速冻食品，“要不要喝点儿什么，庆祝我们大难不死？”
王聪吓了一跳，“别，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血泪教训。”
王聪睡了四个小时，随后和阿缇雅换班警戒。清晨的正官天街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最爱挣钱的商家也会等到十一点才开门营业。所以说是警戒，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检查了一遍身上的小伤，收拾好武器。大部分时间，他都默默坐在窗帘后面。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的比赛。不知道那个叫单无双的人到底有多强？之前几场比赛的时候，他还没这么心心念念，可现在不能打了，倒还真是有些想念呀。
ai事务局让机动部队配合抓捕张天野……看来，‘张天野’这个身份，以后再也不能用了吧？
得重新搞一个身份，又是一堆麻烦……王聪头疼不已。听见身后轻微的响动，他有些诧异，“这才刚到九点。”
阿缇雅在沙发上躺下，捂着额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我不如你，没法在这种时候睡着。”
王聪耸耸肩，“既然来了……怎么偷楼下的网络？”
据说住在这栋小型公寓楼里的都是酒吧和高级会所的服务小姐。除了一个全楼公用的无线网络，还有好几个舍得花钱的住户拥有私人无线网络，阿缇雅黑进了其中之一。她说那姑娘是顶级会所‘天宫’里最受欢迎的小姐之一，张天野你有没有兴趣抽空拜访佳人？王聪说我只对她的网络有兴趣。
不过，天街的会所里也是女性多吗？既然客人多为女性，为什么服务生也是女性？阿缇雅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王聪若有所思，嗯嗯，不奇怪。
全球网络上没有出现
和昨晚事件相关的消息。1505这样的一级农业区，在网络上毫无存在感。两人睁大眼睛找了好久，最终只能猜测：昨晚的事情也许被封锁了消息。
也许再过些时间会有变化，阿缇雅如是安慰自己。
没过多久，事情真的有了变化，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
一条劲爆消息在全网流传：五个小时之前，伯爵酒店爆发了激烈交火！
阿缇雅猛地跳起来，‘狼牙’的秘密基地，‘探路者’的大本营，伯爵酒店？
模糊的监控视频里，是几个蒙面武装分子与全副武装的ai事务局特勤进行激烈的交火，交手地点位于伯爵酒店那栋北方风格的六号楼！那正是库图佐夫所率的‘探路者’寻宝队长期居住的地方，他们曾长期被第四军团软禁在这儿。
交火视频大约三十秒，双方使用了电磁枪、机关枪以及便携式高爆弹，凶悍无比，打得视频中一片模糊！
王聪暗叫不妙，看了一眼阿缇雅。后者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她也一无所知。进一步的消息马上在网络流传，竟然是ai事务局主动攻击了‘探路者’的留守人员！
搞什么鬼？库图佐夫不正跟着机动部队清剿姚天盛吗？ai事务局怎么把‘探路者’的后路给抄了？
几分钟后，光州警局通报了完整信息。前去南洋的‘探路者’寻宝队和海盗姚天盛勾结，偷袭机动部队，已被机动部队消灭。警局和ai事务局在对‘探路者’留守人员进行联合调查时遇到了阻碍，不得不动用暴力手段。现在，警方正式宣布通缉‘探路者’寻宝队的以下人员：游骑兵马夫连科，狙击手迪洛·拉斯金，机修师坎查·拉斯金，飞行机师阿缇雅……
阿缇雅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王聪苦着脸，喃喃自语，“库图佐夫和姚天盛合作？”
“当然不可能！大人可能杀了姚天盛，抢走他的东西，但绝对不可能跟他合作！况且，他明明和机动部队一起行动，怎么可能做这种蠢事？！”
“如果是因为新晶呢？如果姚天盛用新晶收买他……”
“闭嘴，别当他是个傻子！”阿缇雅深吸一口气，“他是优秀的指挥官，即便在最复杂的情况里也能认清局面，他不会这么做的！”
王聪稍稍迟疑，突然问：“会不会和昨晚有关？和我们的遭遇有关？”
阿缇雅愕然，“应该不会吧？你是你，‘探路者’是‘探路者’，事情发生的时间也对不上，没理由相关的。”
阿缇雅不再理会他，开始更换衣服装备。见
她旁若无人的脱衣服，王聪只得转过脸去，盯着黑色的窗帘。他知道阿缇雅要干什么，警局的通缉名单里，除了阿缇雅，至少还有三名‘探路者’的人逃出了包围，阿缇雅要去找他们。
然而王聪始终觉得事情不对劲，有什么消息出现过，却被自己遗漏了。到底是什么呢？
他小声问：“昨晚的那个上尉，是不是提过海盗？”
阿缇雅很不耐烦，“什么意思？”
“他是怎么提起海盗的？”
“他说在海上设卡，关税太少，海盗一把梭哈……”阿缇雅突然回过神来，“海盗是他们的人？”
王聪喃喃自语，“对，海盗原本是军团的人。但我原以为有些海盗是，但姚天盛不是，因为二月中旬的时候，姚天盛的人追杀一架机动部队的机甲。我得到的那颗新晶，就是那个机师拼命保护的东西。”
阿缇雅心中一动。那颗新晶的源头，她从莫先生和库图佐夫那儿也曾听说过。
“姚天盛能够在南洋肆虐，肯定得有第四军团纵容才行。所以，姚天盛原本也乖乖听军团的话。只是新晶太诱人了。从k哪儿得知了新晶的消息，他忍不住下了手。他不想挂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联系了南亚的塔乐财团。准备拿到新晶之后，和塔乐财团搭上线。”
阿缇雅微微点头，“可他派来的手下不行。”
“不错，马光远把事情搞砸了。机器人大闹光州之后，军团才知道新晶到了光州，而且新晶本就属于他们。就因为姚天盛横插一杠子，新晶才丢了，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军团很生气，把所以的黑锅都扔给了他，还要去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小弟。”
阿缇雅皱眉，“道理我都懂，可军团为什么要强迫‘探路者’一起去？”
“叫上‘探路者’，因为‘探路者’是外人，军团不希望外人在光州太嚣张。潮男上尉不是说了吗？光州本地的寻宝队，大多都得听第四军团的吩咐。库图佐夫是过江龙，肯定是不听话的。不听话，军团当然得收拾他。强迫‘探路者’和姚天盛火并，坐收渔翁之利，好算计。”
“军团的这些人打架怂得很，心思可真厉害呀。”阿缇雅满是嘲讽，“你的心思和他们半斤八两。”
王聪苦笑，“大多只是猜测，不过，只有这么猜，整件事情才能说得通。库图佐夫是个骄傲的人，当然不愿意被军团利用，白白消耗自己的实力。他肯定会反抗，军团肯定也会防着他反抗，冲突在所难免。可他们走了这么些天，为什
么今天凌晨突然爆发了冲突呢？一件事情的开始，总会有一个契机。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
“很好，你慢慢思考这个契机，我去忙我的事情。”
见阿缇雅坚持要走，王聪有些急了，“你觉得警方说的是真话？要不要等一等更多的消息？”
阿缇雅身形一怔，“你觉得，是有人拿那几个逃走的同伴做诱饵，故意引我出现？”
“为什么不可能？我也去过伯爵酒店，仔细看过那栋楼的周边环境，你应该也很熟悉。如果ai事务局是在准备充分之后突然袭击，你觉得有人能从那儿逃走吗？我这么说或许不太客气，但库图佐夫留下来的是什么人，实力如何，你应该心中有数。他们肯定都是二线水准，不可能逃得掉！”
阿缇雅冷哼一声，“你错了，马夫连科和拉斯金兄弟是最好的几个，因为他们要保护的是安娜。所以我相信有人能逃出来！”
王聪摇头，“可报道里没有提过安娜。”
“所以我得去！”阿缇雅压低声音，差点喊出来，“一定要拦着？你想在这儿先打一架吗？”
王聪耸耸肩，“与其看着你去找死，不如把你留在这儿。”
阿缇雅握紧拳头，死死盯着王聪。后者虽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但她知道休息之后的王聪一旦动手，必然是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阿缇雅一字一顿，“我不会冒险去伯爵酒店。在光州，我们一共有三个安全屋，这个是3号，只有我和库图佐夫大人能用；留守的人知道的是2号安全屋，我去那儿看看。你放心，我不会牵连你。从这儿出门之后，我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见了。”
“为什么？”
“安全屋的使用规则。用过一次之后，我不能再回这儿了。”
王聪冷笑，“你准备就这么大摇大摆出门吗？”
“他们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一起从北方来的朋友！我只剩他们了。张天野，昨天晚上，你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但你很冷静，比我冷静多了，为什么？因为你知道，你的朋友不会放弃你，是他们支撑着你活下来的！现在，逃亡的人换成了我的朋友，我也不能放弃他们，因为现在我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王聪有些惭愧，因为内心深处，他不希望阿缇雅外出，的确是因为害怕她使得自己也暴露。
我竟然活成了战战兢兢的样子呀！
他下定决心，“我和你一起去。你现在风头正劲，光州多少寻宝队都想抓你去邀功；我好像比你方便一点，至少现在还没有人通缉张天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