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隋唐时期的侠客(3)
聂锋听了女儿这番活，心里十分恐惧。从这以后，一到夜间女儿便不知踪影，直到天亮时才回来。聂锋也不敢多问，因这缘故，内心里也就不像原先那样地爱怜这女儿了。一天，一位年轻的磨镜工匠来到聂家，隐娘一见钟情，心想：“这人可与我结为夫妻。”隐娘把这番心思告知了父亲，父亲思忖片刻，虽觉门户不当也不敢不从，于是就把隐娘嫁给了这工匠。隐娘的新婚丈夫只会淬镜，没有别的技能。聂锋供给新婚夫妇丰厚的衣食，安排他们在外另居。
过了一些年，聂锋故去。魏州节度使对隐娘出没诡秘的情状已有所耳闻，于是以重金聘请隐娘作为服侍左右的属吏。这样又过了许多年。到了元和年间，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结了私怨，便指派隐娘去行刺。隐娘接受了这一使命。哪知刘昌裔能神算，已预知隐娘的行动，便召唤手下武官吩咐说：“明天一大早，你们赶到城北去，专候一丈夫、一女子分别各骑着白驴黑驴到来，届时会发现一鹊迎头飞起，那骑黑驴的丈夫张弓发弹不中，那骑白驴的妻子夺过丈夫手中的弓弹，一弹飞起，鹊应声落地的，就是我让你们迎候的人，要对这二人施礼致词说：‘我家主公久望见到二位，所以特派我们前来敬迎啊。”’
武官果然按照主人的吩咐，对隐娘夫妇优礼有加。隐娘夫妻相视而笑，赶紧回答说：“刘将军果真是个会妙算的神人啊。否则，怎么会这么清楚无误地了解我们的行踪呢。”说话之间，刘昌裔也亲自赶来慰劳。隐娘夫妇忙起身拜谢说：“刘将军，实在对不住您，真是罪该万死啊。”刘昌裔忙说：“话不能那么讲，人生在世，各为其主，这是人之常情嘛。如今看起来，你们从前为魏帅效力，今后为我效力，这没有什么不同。深望你们能留下来与我共事，不生疑心才好。”隐娘闻言，感谢说；“您身边无人，我们情愿离开魏帅，投靠您的门下，深服您的神机妙算啊。”事实上，经过两相比较，隐娘已发现魏帅为人不如刘昌裔。刘昌裔问隐娘生活上有什么需求，隐娘说：“每天只要二百文钱就足够了。”刘昌裔满口答应。奇怪的是，忽然发现两条驴不知那里去了。刘昌裔赶紧派人四处找寻，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秘密地搜查他们的布口袋里，见到了两条用纸剪的驴，一白一黑。又过了一个多月，隐娘对昌裔说：“我算定魏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继续派人来滋生事端的。我打算今天夜里剪下一绺头发，用红缎带系上，悄悄放在魏帅的枕前，以表示我不会回去了。”刘昌裔同意。隐娘依计而行。当晚四更天，隐娘返回后说：“信送过去了。等着瞧，后天夜里魏帅必定会派精精儿来杀我和您，那时我会千万百计杀掉他，希望您别担忧。”刘昌裔这人豁达大度，一点无所畏惧。
当天晚上，明烛高照，半夜时分，果然有两面幡子旗飘然而来，一红一白，在床的四周相击发出哗哗的响声。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只见一个人望空跌落下来，再仔细看，已身首分离。这时，隐娘现身说道：“瞧，精精儿已经让我杀死了。”隐娘把精精儿的尸首拖到堂屋下，用药后化成了一滩水，连毛发也不复存在了。隐娘说：“我算定了，后天晚上，还会派空空儿来报仇的。空空儿的神通，别说是人，就是鬼神也觅不得他的踪影，难以阻挡。空空儿能从空虚中出入冥世，来无影去无踪。我聂隐娘的武艺，本来达不到他那种高超境界。今日与他相斗，可要托您的福了。您只管用美玉护住脖颈，用被褥裹紧身子，我自己摇身变成一只小飞虫，钻到您的肠子里听命，除此之外，逃路是没有的。”刘昌裔按照隐娘的主意一一照办。到了夜里三更天，刘昌裔迷着眼并未入睡，果然听见颈项上的护玉铿然有声，响声还很大。只见隐娘从刘昌裔的口中一跃而出，贺喜道：“刘大人，祸患可以解除了。这个空空儿像一头凶猛的鹰，一抟不中，就会翩翩地向远处飞去，因为他会为一击不中而感到羞耻，不用一个时辰，他就会远飞千里之遥了。”事后，刘昌裔取下脖颈上的护玉细看，果然有匕首划过的痕迹，刀痕竞有好几分深。从此以后，刘昌裔对隐娘益加敬重，赠以厚礼。
到了元和八年，刘昌裔从陈许任上入京去朝觐，隐娘不愿意跟从同往。隐娘说：“今后我打算入深山去寻访得道的高人。对您唯一的恳求是，希望您给我丈夫一个挂名差使，能让他拿些薪俸度日。”刘昌裔爽快地答应了。后来就渐渐不知道聂隐娘的下落了。
待到刘昌裔在京城里死于统军任上，聂隐娘闻讯骑驴赶来，在刘昌裔灵柩前痛哭了一场，拭泪而去。开成年间，刘昌裔的儿子刘纵出任陵州刺史，走至蜀地栈道，不期而遇到隐娘，隐娘仍像当年一样青春焕发。二人相见，分外欣喜。隐娘还如从前一样骑一头白驴。隐娘很关切地对刘纵说：“实不相瞒，您将会有大灾降临，不该到陵州这地方来啊。”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粒药丸，叫刘纵吞下。又叮嘱说：“明年你可要火速离开此地，辞官回洛阳去吧，只有这样才可免除灾祸。我刚才让你服的那丸药，药力也只能保您一年之内免灾祸啊。”刘纵对隐娘的话并不大相信。刘纵赠给隐娘彩绸等物，隐娘一一谢绝，只跟他喝了一通酒，醉沉沉地走了。一年过后，刘纵没有依言辞去官职，果然就死在陵州。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聂隐娘了。
谢小娥
谢小娥的事迹见于李公佐的《谢小娥传》，故事创作于宪宗元和末。谢小娥是豫章（今江西南昌）少妇。她的父亲与丈夫经商往来江湖间，为盗所杀。她梦见其父与夫用隐语告以凶手姓名，醒后广求智者解答，历年不得。后流浪至上元县，遇李公佐，解其隐语，知凶手为申蘭、申春。谢小娥乃改扮男装，为人做佣工，寻访凶手。至浔阳郡，巧遇贼人申蘭，入其家为佣，深见信任。终于伺机杀死申蘭，擒申春及其党数十人。复仇后，乃出家为尼。传中写谢小娥报仇，艰苦经营，数年如一，坚韧不拔，沉着勇敢，性格鲜明。此事在当时广为流传，李复言《续玄怪录》中《尼妙寂》一则即据此写成。《新唐书》又采其事人《列女传》。明代凌蒙初《初刻拍案惊奇》中《李公佐巧解梦中语谢小娥智擒船上盗》，亦取材于此。清代王夫之又演为《龙舟会》杂剧。谢小娥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
唐宪宗元和年间，江西南昌县有一个富翁，姓谢，家资臣万，为人慷慨正气。他感于时世艰难，事不可为，故不图仕进，混迹于商人之中。谢翁有一女儿，名叫小娥，小娥八岁时母亲就去世了。小娥年纪虽小，却生性聪明泼辣，有男子雄风。长大后，嫁给历阳豪侠段居贞。段居贞是个有志气、重仁义的人，常与侠士俊杰来往。小娥的父亲常与女婿同船做生意，往来于江湖间。但好景不长，一次谢翁和段居贞贩运货物，经过都阳湖，遇上一伙强盗，他们寡不敌众，小娥的父亲和她那新婚不久的丈夫均被盗贼杀害，盗贼还将段家兄弟和谢家子弟，以及几十个童仆，都沉人了鄱阳湖。小娥胸部受了伤，腿也折断了，但挣扎着投水而逃，在湖水中漂流了很久，才被过往的船只搭救上来，经过一夜才苏醒过来。以后小娥流离辗转，要饭为生，到了上元县。她看见一所名叫妙果寺的尼姑庵，就寄食净悟尼姑门下。
小娥时刻不忘父、婿之仇，有一天晚上，梦见父亲对她说：“杀我的人是‘卓中猴，门东草。”’过了几天，又梦见丈夫告诉她：“杀我的人是‘禾中走，一日夫…。小娥对这两句谜语怎么也不能理解，只得常常写下这些话，请求聪明的人帮助解释，可是几年过去了，也未能猜出字谜。
元和八年春天，南昌判官李公佐罢江西从事，乘船东下，到南京稍事停留，闲暇时去瓦官寺游玩。寺里有个住持叫齐物，一向与李公佐交好，李公佐与齐物和尚谈古论今，笑说各种天下奇事。话语间，齐物和尚说：“有个寡妇名叫小娥，她每次来寺里，都拿着十二个字的谜语给我看，我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你博闻多识，能否一试？”李公佐觉得新奇，请和尚将谜语写在纸上。李公佐靠着栏杆，静思好久，终于明白了那十二字的意思。于是派小和尚立即把小娥叫来，询问谜语的来由。小娥初不肯说，呜咽很久。李公佐抚慰说：“不要怕，我为你解出谜语来了。”小娥闻言，就将父亲和丈夫被杀的情况，及后来托梦的字谜一一说出。李公佐这才明白字谜的旨意，他告诉小娥，杀害你父亲的叫申蘭，杀害你夫君的叫申春。“車”字上下各去一横，是“申”宇，申在十二生肖中属猴，所以说是“卓中猴”。草头下面有门，门内有东字，就是“蘭”字。另外，“禾中走”，就是从田中穿过，也是“申”字。所谓“一日夫”，是说夫字上面多一横，下面有“日”，就是“春”字。因此说杀害你父亲、丈夫的分别是申蘭、申春二人。小娥听罢放声痛哭，拜了几拜，把“申蘭、申春”四个字写在衣服里面，发誓要找到并杀死这两个贼人，以报父亲和丈夫的冤仇。小娥问了公佐的姓名和官职，流着眼泪走了。
从此以后，小娥女扮男装，在江湖间辗转当雇工。过了一年多，她来到江西九江，看到一家竹门上有张招募雇工启事，小娥应召上门，一问东家的名字，原来就是申蘭。申蘭把小娥带回家，小娥心中愤恨，恨不得立杀仇人，但脸上却表现得很恭顺。在申蘭家由于小娥聪明能干，颇受重用。申家金银财物的收入和付出，没有不交她经手的。过了两年多，他们始终不知小娥是女的。当初申蘭把谢家的金银财宝、绸缎锦绣、衣服器具都搬到家中，小娥每次看到这些旧物，总是暗地里流泪，越发要报仇雪恨。
申蘭和申春是同族兄弟。申春住在长江北岸的独树浦，和申蘭来往密切，他们一去几个月，回来时带回许多财帛。每次外出都留小娥和申蘭的妻子一起看家，小娥在这儿生活优裕，但她不忘自己是为复仇而来的。
有一天，申春带着鲤鱼和酒到申蘭家来。小娥暗地里叹息说：“李先生精深的理解和神妙的判断，全部符合丈夫和父亲对自己说的活。是老天爷给我复仇的机会了。”这天晚上，申蘭和申春跟他们的盗伙聚会，他们又劫杀了一批商货。盗贼全来了，喝得大醉后，住在附近的歹徒都走了。申春醉醺醺地睡在内室，申蘭也睡在庭院里。小娥偷偷地把申春房门锁上，拔出佩刀先砍断申蘭的头，然后大声呼叫邻居一起过来。申春在房间里被捉住，申蘭死在房外，官府没收了申氏赃物，数量竟有千万之多。小娥将申氏同伙几十人的姓名都一一告诉衙门，官衙命捕快将这些人全部抓来，砍了脑袋。
小娥报了父亲和丈夫的大仇，回到家乡，见到亲属，乡里的人争睹小娥风采。一些豪门大户争着要聘小娥，小娥却发誓不嫁人。她剃掉头发，穿上粗布衣服，到牛头山求道，拜一位颇有道行、精通戒律蒋姓尼姑为师。小娥志向坚定，刻苦修行，在风霜雨雪中春米劈柴，不知疲倦地勤苦劳作。元和十三年四月，在泗州开元寺接受“具足戒”，竟仍以小娥原名为法号，表示不忘根本。
唐代“风尘三侠”
唐末传奇小说《虬髯客传》为杜光庭所创作，写隋末李靖在长安谒见司空杨素，杨紊家妓红拂随李靖私奔，于灵石旅舍结识豪侠虬髯客，同往太原，拜见李世民。虬髯客本有逐鹿中原之志，见李世民“真英主也”，遂倾家财资助李靖，使他辅佐大唐成就大业。而虬髯客则往海外称王。其中的三位豪侠，世称“风尘三侠”。李靖是历史人物，红拂接近虚构人物，虬髯客是幻想人物，但他们都可以说是现实社会的“大侠”之英雄。
唐代“风尘三侠”其实是隋唐之际政治风云的产物。在隋末乱世之中，风云际会，各路英雄豪杰揭竿而起，豪侠之士应运而生。如窦建德便是当时闻名于世的豪侠英杰。窦建德，贝州（在今河北）人，有杰出才能，体力过人。年轻时以重诺言和喜行侠闻名。同乡之人有死去双亲的，无钱下葬。窦建德正在耕地，听到此事大为叹息，即停下工作把耕牛交与此人，让他去办丧事。一天夜里，一伙强盗抢劫他家，窦建德等他们进来后，一连击死三人。其余的强盗不敢进入，请求交还同伴的尸首。窦建德说：“可以，投进一根绳子系住后拖出去！”强盗投来绳子后，窦建德把绳子系在自己身上，让强盗拖出。拖出后窦建德跳起用刀又砍死了数人。后来，他反叛隋朝，自号夏王，但是不久就被李世民俘获斩首。 有唐一代，封建帝国的皇亲国戚和高层人士均不同程度沾染侠气，尤其是李渊父子夺取天下的过程中，无不广泛结交侠客，以为股肱。如任侠闻名于关中的柴绍便深受李渊的宠爱。在上位者对侠的倚重、重用和奖掖，提高了侠的地位，扩大了侠的社会影响。在这种大的历史背景之下，作为具有浓郁政治色彩的“风尘三侠”的出现无疑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
故事发生在隋朝摇摇欲坠之时。隋炀帝到江都游玩的时候，命令司空杨素留守西京长安。杨素地位尊贵，十分骄傲，又看到时局动乱，自以为天下那些有权势有声望的人，谁也比不上他，生活上穷奢极欲，礼仪待遇上超出了大臣所应遵循的限度。每当同朝的公卿大臣前来议事，或者宾客前来拜见，他总是叉开两腿坐在床榻之上，令美女们簇拥着，侍婢们排列在两旁，比照着皇帝的派头。到了晚年就更加过分，不但将自己所担负的职责抛到脑后，竟然有了趁着天下危难谋取帝位的野心。
有一天，卫国公李靖以平民百姓的身份前来拜访，献上一些很高明的计策。杨素照样以那种不礼貌的姿态接见。李靖上前，拱手一揖说道：“天下正值多难之时，英雄豪杰纷纷起事。大人为皇帝驾前的重要大臣，应当以收揽豪杰为己任，不应该这样不礼貌地接见客人。”杨素脸上立刻显出恭敬的神色，站了起来，向李靖表示歉意，同李靖交谈起来，十分高兴，接受了他的建议后才退下堂去。
正当李靖大骋辩才的时候，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歌女，手拿红色的拂尘，站在他的面前，专注地打量着他。李靖离去以后，这个拿着拂尘的歌女走到殿前的台阶之上，对着小吏说：“去打昕一下那位书生排行第儿？住在什么地方？”李靖一一回答，那歌女嘴里念叨着走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