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导读:一个小小的村子,一群牧牛的孩子。
……
山中湿雾未尽,遥远的东方浮现出一抹鱼肚白。
夜国国都,夜郎城。沉睡了一夜的城市开始逐步苏醒。
“饺子嘞。”
“馄饨儿。”
“卖白面馒头喽。”
吆喝声伴随着朝阳而起,此起彼伏的,将夜色驱赶了下去。贩夫走卒们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
王宫的议政殿迎来了一周一次的朝议时间。大臣们早早的就起了床,纷纷进宫上殿,在黄门宦官的伺候下退去脚上穿着的鞋子,位列有序,静候着国主的到来。
夜国是一个小国,祖上为周王室豢养鸡鸭,因表现出众,养出的鸡鸭个大肉美,故被赐予子爵爵位,建立了夜国。经历香公,变公,静公,幽公,定公,简公,至今已传七代。南临百越,西通巴蜀,北接秦国与白狄,东方诸侯国阔地万里,压根就不会有任何一国会正眼瞧一下这么一个小小的国家。
与齐楚等大国隔日一朝的朝会规格不同,弹丸之地,即便是一月一次朝会,也足以将这个国家管治得很好。
总而言之,是人少,地少,事不多。
现如今,圣天子在位,诸侯各国对周王氏唯命是从,毕恭毕敬。海内滨俯,礼乐齐鸣,战事自然也就少了,夜国人也乐得逍遥自在。
“君上到。”
随着某位黄门的一声呐喊,夜国国君临朝,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独属于自己的那方宝座,群臣礼拜,山呼:君上万年,夜国万年。
声音消退后,国君看了看殿上的群臣,点了点头后又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今儿个这殿上似乎是少了谁。
想了片刻,国君弹了弹嘴角上的两撇小胡子,方才言道:“这……宋老将军啊,你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每逢朝事都会凑个热闹,为国操劳之心,孤甚为感念,可你那女婿孟司马今儿个怎地没有来呀?难道他忘记了今儿个是什么时日?莫不是他认为前些年咱打败了巴国,而今就可以做到高枕无忧了?孤欲遣使通往齐鲁,学礼互市,眼下朝中可不能没有人啊!”
群臣之中,一年迈的老将挪身出列,只见他发须花白,穿着一身陈旧的军甲,对着高位之上的国君拜了拜,言道:“回君上话,定义今日未到,并非是因为懒散从而忘记了朝会的时日,而是我那外孙儿孟汇孟桑启在清泉游玩时失了踪,夫妻俩心急如焚,如今正满世界到处寻找呢!实在是无暇他顾了。而今既无战事,望请君上准许他辞去中军司马一职,多花些心思在妻儿身上吧!”
殿上先是沉寂了一阵,随后便议论纷纷,国主闻言也是皱眉。毕竟在场的众人都清楚,那孟家就他孟桑启一个孩子,平时都宝贝得紧,现下平白无故失了踪,夫妻俩不得发疯才怪。
得知缘由,国主大度,也不再怪罪,只是问道:“孟家小子,就是月前在武会上拔得头筹那个?”
宋老将军闻言微含热泪,道:“不瞒君上,春闱擂台拔得头筹者正是我那外孙儿!”
国主听闻顿时两眼放光,连连夸赞道:“果然呐,不愧是在军武世家出生的孩子,嘿,孤现在还记得他当时的风采,真是后生可畏呀!”
宋老将军闻言却是叹了口气:“可现如今却不见了踪影……”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国主问。
宋老将军答道:“我得知消息,是在两日以前。”
“两日以前?”国主想了想,当下宽慰道:“子的确是有些本事,耍得刀剑,所以难免会飞扬一些。年轻人嘛,总爱闯闯江湖什么的,兴许不日便回来了,老将军也莫要着急,安心为国家做事便是。至于那孟家小汇孟桑启,这样,孤即着有司布告公文,张贴画像,让民间百姓多多注意便可,有知情者重赏。”
当下便有臣子称“是”,宋老将军亦连连拜谢。
拜谢完国君过后,老将军亦不忘拜请国书,遣往巴蜀,望那两国国民得见能够通融通融。
……
数月后。
齐国,临淄。
作为学宫所在,齐国可谓是人才济济,一片繁荣。
街上醒水马龙,不乏富甲商贾穿插其间。
东临居是有名的食居,位于学宫东侧,今儿个迎来一块牌匾,可算是给这家食居的老板大大的长了脸。
那牌匾由宫中黄门护送而来,其上书曰:“佳临居”三个大字。
这也算是为东临居提名了,牌匾挂上以后,食居也宣告正式改名。
要说这“佳临居”的厨子,那可是来自于五湖四海,此处所产的糕点,即便是宫中贵人吃了也说好,这不,君侯亲题牌匾相送,命来人好生夸赞了一番。
齐国国主吕氏,姜姓,祖上姜太公乃是武王伐纣时在武王身边辅佐的能臣,妙计层出不穷,功劳甚巨,不可谓是不显。武王感念其劳,在商王朝覆灭之后,被分封到了这个当今天下最为富裕的地方。
国临大海,贸易商贾为天下之最。而后尊王攘夷,成为东方第一大国,可谓是得天独厚了。
徐客是一日前来到临淄的,他先是拜访了齐国当世的贵公子,山水君。
人言山水有相逢,君心我亦知。所以这山水君的称谓倒也算得上是优雅。
先祖与齐国君主关系甚密,因护主有功,故赐食十二邑,被承袭了下来。可不纳税,不上殿,不朝议,备受恩宠。
门下食客虽然不多,却也不乏出谋划策之能人。然徐客寻他不为别的,只为问询对方一个问题。
迎客宴上,只见那山水君醉意浓浓,他将天价貂皮大氅铺在脚下,做为落座的地毯。
看着眼下的剑客,言道:“他人想方设法的来到我处,无一不是求着让我收留,做我门下食客,而你费了那么大的劲,竟然就只是为了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徐客一脸的严肃,或者说是呆板。由始至终,他只是饮了口酒,对于身前案上的吃食一口也没有动。心想自己来你这里其实也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呀!
眼观山水君此人,双面留长鬓,面颊白皙,身段修长,倒也模样尚可,气质颇佳,就是行事风格难免痞了一些,与他的雅称颇有不符。
然而,他很欣赏眼下的剑客。他欣赏他的剑术,想让对方留下来为自己出力,亦或是,供自己消遣玩乐。
这个人可不简单呐,将他府上的打手基本上都给撩倒了,还一脸的从容,就像是家常便饭。
徐客言道:“在下不过江湖一游客,乃闲散无用之辈,别无他求,唯有此请。”
山水君闻言摆了摆手,笑道:“阁下身手了得,实在是过谦了。也罢,君子不强人所难,你去阳城,寻徐清峡吧!”
阳城是阳国的国都,而阳国则是齐国南方的一个小国,地仅百里,平时受齐国庇护,所以便以齐国为尊。在这里,齐国国君的声望甚至都盖过了周天子。
无论是律法,军伍,还是货币,全部都承至齐国,所以要说它是齐国辖下的一座城市也毫不为过。齐民在此,亦可畅行无阻。
“徐清峡?”徐客听闻呢喃一句,继而问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山水君站起身来,醉醺醺的来到徐客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徐清峡,字清峡。说起来也奇怪,也不知道与阁下五百年前是不是本家。他也曾周游列国,一路之上,皆有诗词传世,传播极广。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均与他人不同,在天下文人士子中,名声极大。”
说罢,未等徐客有所回应,只见那山水君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徐客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传闻,他能够修行,是乃修行者。”
徐客闻言眸光不自觉的瞪大,一脸的震惊。
山水君再次站直腰背,轻飘飘的道:“去吧去吧,山水有相逢,人生何处不相逢?兴许,你我还能见到。”
说着,这位贵公子举起一侧的酒坛,将貂皮大氅扔在原地,趔趄着下了楼去。
“人言好人做到底,送客送到地。去阳城见他不可不能没有礼,那张貂皮便赠与你,你且带去,当是本公子与你结个善缘。本公子还要买乐,就不送了。”
声音消失,人亦不见。
片刻后,徐客也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衣着,对着声音消匿处郑重一礼,继而拾起貂皮大氅,转身离开。
……
街上热闹非凡,耍杂耍的艺人处围满了人潮,拍手叫好之声一片。
徐客走在街上,手上的大氅引人注目,可比他的剑要抢手得多。
有人主动搭讪,询问价格,希望他能够出手。
徐客不以为意,直到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裤腿。
定目一看,是一位女童。
大眼明眸,个子小巧,就像是一尊被人精心雕刻出来的玉娃娃。
“叔叔,我把这个送给你,与你交换这件大衣可好?”
女童声音稚嫩,很是好听,就仿若小溪流水。而在她小小的手中,则是捏有一个小小的陀螺。
徐客看了看她,当下摇了摇头。
他不骗小朋友。
“不行,叔叔要用这件大衣去换取一个朋友的消息,这很重要,所以不能换给你。”
“哦。”女童点了点头,声音显得有些委屈,模样就更委屈了。小小的她还听不懂这位叔叔的话,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只是听懂了两个字。“不行”。
可她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件大衣啊!只是她的娘亲生病了,她觉得叔叔手里的这件大衣很好,盖在身上一定会很暖和,于是就想着如果能够将它带回家去盖在娘亲身上,那么娘亲的病就一定会好。
徐客笑了笑,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继而自衣兜里掏出几枚齐国刀币,道:“叔叔用这个与你交换,好不好?”
“嗯。”
……
起风了,天色渐暗,夜至时开始落雨。
徐客冒着大雨,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临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