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开渠闹纷争
动土第一天,工程队一齐上山,定位测距,划了大致方向,准备开渠。
开挖水渠首先需要选址确定,一般选择地势较低且需要灌溉的地方。选址后需要对水渠沿线进行测量,测量出水渠长度、宽度、深度等参数。
工程队的队长是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皱着眉头找到了村长。
村长一听,脸色大变。
“不行,不行,万万不行。”村长气得直拍大腿。
“怎么了。”小莉问道。
村长说着当地方言,又急又气,夏子玲一点也听不懂。
夏子玲后来才知道,因为工程队施工需要规划最合理的途径,而村里的小庙就不偏不倚在这个规划好的路线上, 小庙左右两边都有房屋,地基也很硬,绕路行不通,想要开渠,得先把小庙移走才行。
这种事情村里人是肯定不允许的,动了庙宇相当于惹怒了神灵,甚至会受到神灵的诅咒。
在这件事上小莉和村长意见相悖,没办法,只能用传统的方式来决定了,那便是——掷筊。
掷筊,也叫掷圣杯,是一种问卜的仪式,用来请求神明指示。
掷筊仪式内容是将两个约掌大的半月形、一面平坦(称为阳面)、一面圆弧凸出(称为阴面)的筊杯掷出以探测神鬼之意。
掷筊是人与神灵的交流工具,人们借掷筊能获悉神灵的旨意。在掷筊前要先向神灵点烛上香膜拜并说明原因,然后才能开始掷筊;每次掷筊都要合掌谢过神灵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次;须连续三个圣筊才算是神灵许诺。
关于掷筊的结果有以下几种可能:圣杯(一平一凸),表示神明应允所求之事;
笑杯(二平面者),表示陈述不清无法裁示或明知机缘未至等;、
哭杯/阴杯(二凸面者),则表示神明否定所求之事或者生气等情况;
立筊则通常被视为神迹出现的情况。
傍晚,太阳落到西岸,被山峰轻轻拖住。
小莉身着法服,头系法巾,扎神额,下身着长裙和跣足。小莉也算个美人了,就算这些服装土里土气的,她也能穿出不一样的美感来。
她来到村里的庙宇前,双手合掌将杯筊放在手心中,向神佛禀明了自己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时、年龄住址,以及祈求神佛圣示指点的事由。
预备掷筊时,头额微低于双手捧筊,杯筊平、成蝶状。
小莉双手捧筊高举至眉心间。然后往上抛出,只见两个杯筊如蝴蝶般飞舞然后落下。
小庙宇旁边围满了村民,里三层外三层的,但看着面都黄肌瘦的,夏子玲注意到对面山坡上的树杈上,蹲着一个青年,正捧着脸注视着小莉。
圣杯总共投掷三次,每投一次要再说一遍。
第一次是笑杯,就是神佛主义未定的意思,需再请示。
第二次也是笑杯,可能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抉择。
只剩最后一次了,小莉虔诚地又问了一遍,又重复操作了一次。
杯筊落地,小莉高兴地转过身来,脸颊上出现了一对小酒窝说:“一阴一阳,是圣杯,说明神明同意了。”
但是一些村民好像不是很高兴,眼中满是怀疑,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有一种很窸窣的声音夹杂在里面,估计是怕神婆听到。
夏子玲在人群中听得却很清楚:
“神没笑,不在家是吗?”
“没反应,这能算数吗?”
“对啊,这咋没对上。”
“秦聋子呢,问问他去。”
夏子玲不解,就这个东西明明看上去一脸平静,又动不了,怎么可能会笑呢。
其中就有个熟面孔,是村长。村长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紧接着像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扭头从人群中跑走了。
按照计划,明天就可以迁庙宇了,往一侧迁走五十米。
第二天早上小莉携着夏子玲在村里小路上走着,夏子玲认出了夜里挑水的大娘,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这的人大多姓秦,秦大娘认出她后惊叹道:“这前天的小姑娘哩,长真俊。前天可把我吓坏了噻。”
路口跑来几个小孩子,开着火车,哐驰哐驰一个接一个来了。小莉招手让他们过来。
“诶,是神婆,是神婆。”耳边响起了稚嫩的童声,火车解体后孩子们将小莉包围起来。小莉依次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孩子们蹦跳着从神婆手里接过两三颗糖,糖纸是彩色的,斜阳下拿在手里很好看。
小莉也给夏子玲拿了两颗,夏子玲把它们揣在了兜里。
啪嗒,一个小石子滚到夏子玲脚边。
夏子玲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人,不仅走路摇摇晃晃的,像喝大了似的,头发也好几天没洗了,团在头顶和鸡窝一样。
这是村里的“守村人”,脑子不正常,以至于不能跟人正常交流,喜欢向村里人扔石头,扔完嘿嘿笑。
鸡窝头还在扔小石子,可能他本来力气就不大,小石子只在夏子玲脚边蹦跶,有时会跳到小腿上。
她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不用怕他,他不坏。”小莉说。
“他走到哪里,小孩子都朝他扔石头,还边扔边笑,他不懂也跟着笑,所以他把这误理解为表达开心的方式。”小莉从兜里摸出两个糖,走上去递给他。
他咧嘴笑,嘴里啊啊啊地,急得快要说话似的,把手在自己脏棉服上擦擦,捧出双手接着,然后连皮吃进嘴里嚼嚼嚼,嘎嘣嘎嘣地,最后把糖纸吐出来。
夏子玲没想到小莉一点也不嫌弃他,擦了擦手,仔细地剥好一颗,托在糖纸上递给他,他倒也是真傻,一点不像装的,握着剥好的糖就揣脏兮兮的兜里了,这一番操作看得夏子玲眉头紧锁。
这时候跑来几个人,一脸兴奋地边跑边说村里人要跟工程队干起来了。
小莉一同跟了过去。
原来迁庙宇的时候,有些上了年纪的人带头抵抗,拦住施工队的人,愣是不让动,说是神明不在家,等她回来了若发现家被人动了,会给村里人招来不干净的的东西。
工程队队长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大叔,姓胡,叫胡广胜,他被一个又瘦又佝偻的白发老人紧紧抓住。
“别动他,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老头牙都不剩几个了,说话都漏风。
“大叔,我们就是正常施工,给它挪个地方。”
“那也不行,惹怒了神明,你t的拍拍屁股走了,不下雨了,我们怎么办噻。”这一个村民挤了进来,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应当是当地的村霸。
“水渠也是利民工程,以后不需要看天吃饭了。”
“老子愿意,渴死旱死不要你管噻。”那村霸往队长脸上啐了一口唾沫。
队里的小年轻不愿意了,“活该饿死你们,一群乡巴佬。”
满脸横肉的村霸撸了撸袖子。
眼看两边就要掐架,小莉上来制止,村霸看见她更恼怒了。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外人是你带来的,现在又要动村里的风水庙。”
硝烟味只增不减,这时村长在后面大吼了一声,“闭嘴。”众人这才消停下来。
在村长的协调下得出了最后的结论:“庙最后再迁。”然后村长代表村里人向他们道歉,他和蔼地笑着,说过些天一定赔个不是。
夏子玲在一旁看着,总感觉怪怪的,感觉风水庙里的神像正阴阴地斜着眼看着他们。
今天的事就告一段落了,小莉带着夏子玲回去了,夏子玲没将这件事告诉她。
夏子玲走到木架子前,看到了小莉的木架上书,侧面的纸张都泛黄了,但没有破损处,看得出来小莉很爱惜它们。
咚咚咚,有人敲门。
夏子玲跑去开门,门外是一个青年男子,就是之前蹲在树上看小莉掷筊的那个。
“你找谁?”
“我找……我找小莉。”男子挠挠头,看上去怪不好意思地。
“小莉姐,有人找。”夏子玲扭头呼喊。
“咋啦。”
小莉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了。
“那个,家里没盐了,我来向你借点儿。”
“我给你拿。”
小莉拿了半袋子盐给他。
“还有,今天的事情别放心上,他们那群人就那样,迷信。”
“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
男子抬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你邻居?”夏子玲问。
“不是啊,村东头的。”
“哦。”夏子玲的语气打了个转,露出懂得都懂的表情。“我怎么称呼他。”
“别瞎闹。”小莉不好意思了,小脸通红。“叫他秦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