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0鼻青脸肿
冰雹足足比乒乓球还大,天女散花,砸在身上半条胳膊都麻了,怎叫个悲惨。
“快往帐篷跑啊!”混乱中,我听见徐宁喊了声,这小子犹如兔子飞了出去,我看呆了。
有这体格,当什么考古学家,去奥运会准能拿金牌!
哗啦。
我将煮饭的铁锅倒扣过来,把里面的汤汤水水倒掉,像安全帽扣在脑袋上。
还别说,这招真管用。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冰雹噼里啪啦砸在我那“钢盔”上,不仅不疼,还有点朋克的意思,非常好听。
我顶着铁锅往帐篷方向走,犹如闲庭散步,信手拈来,这才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啊!
“小兄弟,等等,等等我。”
没几步,旁边窜出一个猪头,把我叫住。
我瞪大眼看了看,骇然问道:“你谁啊?贵姓?”
那猪头鼻青脸肿,被冰雹砸得不成人形,变成熊猫,支吾道:“我,我朱学正啊。”
“哦,教授啊,您这是参加化装舞会,怎么打扮成二师兄了?”
朱学正气得三花聚顶:“少废话,把铁锅借我用用。年轻人,身体好,应该尊老啊,铁锅借我顶顶。”
“那不行。”我心说,把铁锅给你,我就被冰雹砸成猪头了。
便道:“我还是祖国的花朵,以后祖国还需要我去建设,您爱幼,让我扛着铁锅吧。”
“哎呦呦。”朱学正被冰雹砸得惨叫连连,“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发扬谦让精神,把铁锅给我?”
我不为所动:“咱们啊,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教授您多保重,我先走咯!”
“你,你你你!”
朱学正没想到我真的那么没义气,居然扛着铁锅把他撇下自己跑了。
那铁锅扛在身上,跟王八壳子似的,甭说区区拳头大的冰雹,就是迫机炮机关枪,也挡得住!
除了红衣
喇嘛安然无恙,我们都被冰雹砸中,手臂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
逃回帐篷,我把铁锅撂在门口,接着朱学正他们也跑了进来。这老头记仇啊,还惦记我刚才不给他铁锅,真是小心眼。
“善哉善哉。”红衣喇嘛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
轰隆!
九天苍穹之上,电光翻滚,雷霆涌动,巨声如开山之势席卷八荒,雨水混合凝固的冰坨子如蝗虫过境。霎时,原野千疮百孔,昆山玉碎,哀鸣动天,拉昂错湖一片狼藉!
帐篷里面,红衣喇嘛突然将铁锅扣在自己脑袋上。
我疑惑不已:“上师,咱们都跑回帐篷了,您还把铁锅顶在脑袋上做什么,莫非是当避雷针?”
红衣喇嘛面不改色,外边狂风吹进来,卷起他衣袂飘飘,怎叫个当代活佛:“善哉善哉,对了,你们这个帐篷买成多少钱?”
“啊?”
这年头,和尚都那么有跳跃性思维?
徐宁答道:“八百八。”
“哦。”红衣喇嘛点点头,又把背包背在身上,后背垫着厚厚的藏毯,“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我发现和尚说话通常都听不懂。
红衣喇嘛淡定道:“根据我的经验,你们的帐篷很快会被冰雹压扁,咱们还是赶快逃命吧,找个山洞躲躲。”
说罢,红衣喇嘛头顶铁锅,身披藏毯,转身跑入黑暗,怎叫个健步如飞。
娘的,我骂道,又是一个奥运会长跑冠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红衣喇嘛的岁数,在我们当中是最大的,因此我们不敢不听。于是急忙拿上应急装备,将手电打开。
外面一片漆黑,能见度奇差,再加上天降暴雨冰雹,路面泥泞湿滑。
这个时候冲出去,需要莫大勇气。
我如梦初醒,大跨步往红衣喇嘛逃走的方向追去:“贼秃驴
,把小爷的铁锅还来!哎呦,疼死我了,快,把脸盆顶脑袋上。狗日的,这喇嘛真贼精!”
塑料脸盆两三下就被冰雹砸烂。
我们几个都变成了猪头。这时候要是遇见唐三藏取经,恐怕我们都会被大师兄当场妖怪抓起来。
将背包顶在脑袋上,冰雹像万箭齐发,压得人抬不起头。
很多碎裂的冰渣子从地面弹起,溅射在人身上,比刀子还厉害。
我舔了舔红肿的嘴唇,欲哭无泪的看着徐宁:“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教训,买东西不能挑便宜货,洗脸盆要用不锈钢!”
徐宁清秀的脸已经变成了大饼,听他模糊不清的嘀咕:“我以后出门一定买安全帽,这鬼天气太折腾人了。”
“好了好了,大家少说两句,快点往那边的山脚走,找个背风地。咱们的装备大部分没带走,这次损失可大了,更要团结。”
朱学正过来,指着前面一座黑糊糊的小型雪山。
“咦?”
冰雹之中的朱学正,眼下指挥若定,面不改色,颇有大将之风!
一看,他把煮饭的锅盖顶在了脑袋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扣了个飞碟。
嘿,瞧我这记性,除了铁锅,锅盖也是可以用的啊!
阿瓜师徒三人,用帐篷的铁架子当伞盖,阻挡头顶的冰雹。那种太笨重了,我就欣赏这个像飞碟的锅盖!
于是笑嘻嘻走过去:“嘿嘿,教授,咱们商量个事呗。”
“啊?”风水轮流转,轮到朱学正摆架子,见他嘚瑟道:“小兄弟,有何指教?”
我道:“现在坐公交车,都流行尊老爱幼,主动让座。您瞧瞧,我好歹是祖国的花朵,明天的栋梁,您是不是发挥一下爱护幼小的优良传统,这锅盖好像是我买的。”
“哈哈哈。”
朱学正突然间歇性耳聋,用手作喇叭状比划半天:
“啥?你说啥?风太大,听不见!啊?”
“算你狠。”
可怜我实在挡不住天上的冰雹,刚张开嘴,一坨冰石头横着飞过来,险些敲掉了我的门牙。我便不敢再开腔,只好闷着头往前跑。
高原地区,一马平川,无遮无拦。
遇见这种冰雹,真是要了亲命。我们跑了数千米,才抵达看起来不远的一座小雪山,在山脚找了块巨型岩石,窝在岩石和地面的缝隙间躲避天灾。
这座雪山看起来有点意思。
旁边几座雪山,均终年积雪,犹似玉龙横陈,高耸入云。
偏偏这座雪山,夹在两侧高大的山峰之间,却显得倾颓低矮,极为不般配。好像被人敲掉的门牙,凭空矮了一截。
在这座雪山的山脚,发源出冰雪融化的高原季节性溪流,在春秋两季,山上的冰川化为清澈见底的小溪,往前注入拉昂错和玛旁雍错之中。
拉昂错和玛旁雍错,前者为邪恶的鬼湖,后者是雍仲本教的圣湖。
两个湖泊距离非常近,中间只有一道像铲子铲出来的土梁将其隔开。站在雪山下边,左前方就是拉昂错,右前方就是玛旁雍错。
那道土梁犹如堤坝立在两湖之间,而我们躲避冰雹的雪山,正好对着那道平整的土梁,能目睹两大高原湖泊圣洁与邪恶交相辉映的奇观!
遥遥眺望,人小小的眼球里,便可包容两个不同的世界!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避难。
红衣喇嘛早就盘坐在石头下,雷打不动的念经。
我算明白了。
出家人未必需要多么好的阅历,那什么大学文凭英语八级纯粹扯蛋。当和尚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趋吉避凶!
眼看老天爷拉肚子,要有眼力劲,像我们被砸得鼻青脸肿,唯独红衣喇嘛,连衣服都没脏,难怪他能活个七老八十吃嘛嘛香,这就是修
行啊!
阿瓜师徒是来倒斗的。
斗还没找到,先吃了顿冰雹。
两个徒弟骂声连连,吵得人心烦。阿瓜点了根烟,油腻的脸颊满是污垢,抽了两口,听他像夜枭般出气。
他说:“这种鬼天气,又是冰雹又是大暴雨,高原上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了,肯定昭示着某种异变。”
老芋也说:“我在高原生活几十年,也没见过今晚这种鬼天气,堪称百年不遇了。这场雨,至少要持续五六天,肯定会引发湖泊水位上涨,高山爆发泥石流和雪崩,我们在这也不安全,装备大部分被冰雹埋了,怎么办?”
冰雹通常不会持续太久。
唯独这场大雨,没个天肯定搞不定,无疑会给我们造成极大困扰。
朱学正叹了口气,将头顶被砸变形的锅盖取下来:“算了,等天亮之后,我们想办法回到之前营地,把没损坏的装备运到这,暂且在山坡扎营。”
阿瓜埋怨道:“魏摩隆仁还没寻到,先破了财。如果找到涅槃城,我的报酬要加两成,不然这几天白白耽搁了?”
老芋脸色大变,随即按下心头怒火:“好说,都好说。”
阿瓜师徒三人并非降魔丈士。
不过是流窜在青海藏地的土耗子,心狠手辣,亦匪亦盗。我让徐宁和林小萌别去招惹这三人,找了块干燥地方,草草眯了几个小时,恢复精力。
天亮之后,天空仍是昏沉,暴雨连绵不断,犹如浪潮嘶鸣,低洼的地方已变成泽国,处处湖泊,尽是水乡汪阳。
我们原路返回拿装备,水都淹过了脚脖子。
有些低洼的水位,甚至有齐腰深。这场大雨还没有遏制的迹象,恐怕真的会引发大规模山洪。
拉昂错和玛旁雍错,已经被暴雨搅得浑浊,以往澄澈干净的湖水,眼下漆黑发黄,显得肮脏而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