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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读史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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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安这喜怒不定的家伙算一个,也就没谁了。谁叫他们白家现在式微呢?

叶黛暮摇头。“不了。今日,已是尽兴了。改日若可能,再续吧。”

秋的冷意将她惊醒。这一场自由的梦也该停下了。她还没有回去,就已经觉得紧迫得叫人窒息了。也许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是人人向往的天堂,却绝不是她的。

她一点也不喜欢。她不喜欢每天那么早起面对一堆厌恶她的人,她不喜欢那些一步一个标准的规定,她不喜欢被仰望实质却是蔑视的目光。

对于叶黛暮来说,那不过是镀上了权力的神光的囚笼罢了。

“我们回去吧。”叶黛暮戴上帽子,没有半点犹豫地向外走。只是因为她害怕一次的停顿,就叫她再也没有那决心,可以坚定地向着那一片黑暗走去。

霁曦向屋内两人行礼,迅速地跟在后面告退了。

白元韶还被酒意冲着呢,半点摸不着头脑。虞泽饮下一杯温热的羊羔酒,半眯着眼,惬意地哼起了小调。不过,没两句就被白元韶嫌弃了。“这唱得什么玩意?”“不爱听,你唱啊。”

真是热闹啊,这条街。叶黛暮逆着人流而行,沉浸在这一片烟火气中,假装自己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然而方向终究是让她与所有人格格不入。谢璇跟在旁边,小心地护着她不被人潮挤着。

“爹爹,我要那个。”一个童声欢笑着喊。

“好,好,好。”浑厚的男声紧接着回答。

叶黛暮向声音处望去。一个四五岁的丱发女童坐在她父亲的肩膀上,笑得一脸天真浪漫。她父亲一手抓着一个小花鼓,一手不忘将女童护好。不知怎的,鼻尖有点酸楚。

她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再也没有一个肩膀可以叫她依靠。明明是那样一个愚蠢薄情寡义的父亲,这时却还是有一点怀念。他也曾这样将自己放在心上,在母亲还活着的时候。

可是自从母亲死后,他却连一点温情都不留了。这十年,他活着的十年里,还不如他死后,在一起的时候多。为他守灵时,自己想了什么呢?

大概什么也没有吧。毕竟孩时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连母亲和哥哥的模样都已经忘却的自己,又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他的那些少得可怜的好。就算他在最后的时候想过弥补,但是过去的岁月,那些痛苦和煎熬,不是一个轻飘飘的称号就可以补足的。即使金钱可以买到所有东西,爱也绝不在其中。

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一边漫步前行。不知不觉就要到皇宫了。只是这地方还真是眼熟,不就是上次放灯时被袭击的地方吗?也是那一次,第一次遇见谢璇吧。

被那一副清冷的外貌给欺骗了。叶黛暮忍俊不禁地侧过头小心地偷望谢璇。

那家伙其实就是个赖皮鬼加酒鬼吧,一点也没有世家公子的文雅和冷漠。但是一想到他,心口慢慢涌上暖意。连这样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一句话不说都已经开心得不得了。叶黛暮觉得自己似乎开心了一点。毕竟和那样无忧无虑的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光,怎么也不会叫人升起半点忧愁吧。

霎时,黑暗中闪现一道寒光。谢璇抱起叶黛暮就往后跳。

噌!两人前方的地上多了一支杀气腾腾的铁镖。

☆、第捌拾叁章 我觉得这个刺客有点惨

霁曦双腿战栗,几乎要站不住了,吓得将嘴唇也咬破了。虽说她经历了无数次的夜袭,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独自面对刺客,只有半步,那铁镖就扎在她的脚上了。之前在宫中,她向来躲人后,在层层的盾牌和千牛备身之后,愚蠢地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胆量去面对。

叶黛暮示意谢璇将她放下来。虽然她能拿剑,但也不过是糊弄自己罢了。要用她那粗浅的剑法去抵挡刺客,基本上就是她之前的结局,腰间多个窟窿,现在还隐隐作痛。叶黛暮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出来吧,何来的宵小敢在爷爷的地盘上动土?”谢璇连剑也没拔出来,很是懒散地模样。

“好大的口气。”那刺客又是两个暗器。

谢璇抄起一根树枝就打了下来。“暗器的本事没到家啊。看镖。”他用树枝像孩童嬉戏般将暗镖投了回去,不过也被刺客躲开了。

“你倒真是够水平,只用一根树枝就想防住我,也太痴人说梦了吧。”声音沙哑,带着比夜更冷的寒意。风起,将枯黄的竹林吹响那一曲萧瑟的战歌。叶黛暮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一道杀意无一点征兆地冲破她能所见的视野,直逼她的要害而去。

谢璇倒是笑了。他轻而易举地用树枝打掉刺客的第一次攻击,但是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手中持的利器几乎是刹那便将那脆弱的树枝斩断了。谢璇搂住叶黛暮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来吧,维桢,你也该实地考试一番啦。这一次,我替你护卫,你来和他对打。”

“我吗?”叶黛暮咬紧牙根,才没叫自己继续发抖。

“这家伙一点也不强。用来练手还是很合适的。”谢璇完全没有将这刺客放在眼里,笑嘻嘻地替叶黛暮摆正了姿势。“上吧,维桢。我会看着的。”

“倒不愧于女皇的名头。陛下,那我就让你痛快地去死吧。”来人举起武器便快步冲了过去。

叶黛暮深吸一口气,双脚前后摆好,将剑对准来客。“还不一定吧。既已知晓,朕乃大魏国女皇,就该准备好赴死。”

“真是好大的口气。那就让陛下知晓知晓,我乃这青云榜第十,双刺三绝要离是也!”话音未落,刃便要架到叶黛暮的脖子上了。

叶黛暮毫不怀疑自己会死在这一击之下。她看见了,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白衣刺客的勾刺便到了她身前。但是冷静,冷静,她可以的,她可以的。她凭借直觉,偏头,举剑狠狠地刺了过去,根本不将那勾刺的攻击算在心上。

谢璇立即插手,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维桢确实学会了一些剑术,但是远远不够,这种自杀式的打法就是有九条命的猫妖也不活不下去。他握住叶黛暮纤细的手腕,操纵她回击起来。“这里不是这样的,你要先挡掉这一击。否则,他这一下就足够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了。”

“那好吧。说起来,陛下也已经和仲常学了几个月的剑吧,让我替你的老师考校考校。”说着,谢璇一个反手,将那刚刚还拽得不行的刺客打愣了。然后一手抓住叶黛暮,摆了姿势。

“首先姿势怎么摆,你都不知道,姜老师不及格啊。”谢璇趁着刺客还没回过神来,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教她另外几种握剑的姿势。叶黛暮虽然很紧张,但还是努力地摆好了姿势。

然后她就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最最酷炫的战斗。恩,单方面碾压的战斗。她向左劈,谢璇用手轻抬她的手臂,就将剑道划成了一个漂亮的圆弧。“这样,才更有效。”

果然,本来要挥空的剑,竟直直地看中刺客的手臂,顺带还挡住了对方的攻击。这下,叶黛暮更加放松,用作的更加自如了。

先下劈,再是横劈,接着就是左右,左右。叶黛暮至今为止才只学了这三招。要是她自己用,那大概是除了空气,什么也砍不中的。但是在谢璇的帮助下,她居然一道都没有落空,连剑花都漂亮得不像她划出来的。

剑勾在一个呼吸间便交锋好几个回合。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寒光刺得叶黛暮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是她还是坚持地睁大了双眸,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点,那是她未来活下去的希望。“陛下。你那三脚猫功夫就是杀个鱼也费劲。”

“你管我,等等,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做到的?”叶黛暮觉得刚刚用出那犀利的剑术的手,简直不是自己的。太夸张了吧,她都感觉自己没怎么用力,但是对方攻得那么猛的一下就被她打掉了。她不由地用眼角去瞟自己身后的男人。谢璇简直是外挂啊。

“放心,不用看,你做不到的。”谢璇毫无意识地打击。“起码你自己不要做,角度不对容易扭到手腕。”

就这么两句话间,战况越发激烈了。若不是有谢璇在,那刺客必定分分钟就完成任务了。叶黛暮加那躲在后面的霁曦也不够对方一盘菜。看来谢璇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叶黛暮学到了不少有用的招数,真是实践出真知。

虽然是个好老师,但是这张嘴,也是毒得不行。“哟,陛下,这剑不错。配你真是可惜了。”

“就当是我救你的报酬呗,以后借我耍耍吧。”谢璇一边说,一边还趁机握住叶黛暮的手用剑砍中对方的腿。

“不行。不过,我内库里的剑,你随便挑吧。这是我的佩剑,恕不外借。”叶黛暮要是那么轻易地就把武景帝传下来的宝剑送人玩的话,总觉得列祖列宗会从地宫里爬回出来,好好教育她一顿不可。

“你、你们二打一。真是卑鄙。”那要离也是被逼急了,直骂街。

“嘿,是你说要让我们见识一下的。而且用剑的可不是我,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刺客了。青云榜最近也真是退步了。连这样的人居然也上榜了。”谢璇还在一边冷嘲热讽的。

虽然是敌人,但是叶黛暮有点可怜他。

☆、第捌拾肆章 烛下黑

叶黛暮觉得手心好热,暖和得叫人出汗。这只紧握着她的手,有些粗粝,不是很像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倒像是乡野之中的习武之人。可是好温暖,温暖得有些过分。

又令她想起了喵喵,那只在漫长的黑夜带给唯一温暖的猫,也是她失去的最后一份温暖。不,不是的。还有,还有……思绪突然被响起的尖锐嗓音打断。

“齐公真是。明明已经得到简报,却非要真版。”一个有些模糊的声音说道。

“无法,这梁兵已经临近西岐关了,也不知战事何时会发?”另一个柔和的声音安慰道。“幸只这一次,你我就凑够过年的新签。”

“是啊。今年若不凑够,也不知明年会被分到什么地方。”模糊的声音忍不住叹息。“袁三去年没有凑够。今年我都没在宫里瞧见他。”

“你也是傻,袁三被发配到了别宫去。那地方就是八百年也用不上一回。”柔和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幸得齐公关照,否则去年我们也要和袁三一样。”

说话声越来越远。等声音彻底消失,谢璇才带着叶黛暮从黑暗中走出来。“这倒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叶黛暮紧皱着眉头思考。齐公、简报、真版还有新签……信息量确实很大。齐公会是谁?这朝堂上能用上公这个尊称的大概有二十九人,不、不对,还要加上已经告老还乡的,人数可能要超过五十。

简报倒是好理解。边境层层传递上来的消息,为了尽量能多传递一些讯息,将内容多次压缩写在羊皮、牛皮上,传递到上京来便被叫做简报。看来是有人从边行苑偷抄了近期的简报。

真版是什么?难道是对方不满足于抄写的版本,要求这两个守着简报的侍从将简版整个偷出来。啧啧,这可是胆大妄为。

新签,从两个人的对话中大概还是猜得到的。大抵是行贿的钱。侍从的调动八成是要看上官的心意。行贿是最好的方法。只是现在看来,有些过分了。

“陛下,我们得快些了。要下宫锁了。”霁曦看了看天空月亮的位置,很是焦急地说。下了宫锁后,要穿过宫殿就麻烦极了,很容易碰上巡逻的千牛备身。

本来作为宫殿的主人,叶黛暮就是想要拆了这宫殿也是没关系的。但是现在这座宫殿里,却存在着许多敌人。暗处的敌人比明处的要可怕得多。即使是守卫的千牛备身,也藏有太多的杀机。

“好。幼安,若是可能,帮我告诉姜瑛将军。”叶黛暮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若是连宫中的简报都人偷出去换钱了,那可是糟糕得不能再糟了。

“梁兵已经靠近西岐关,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事情。”将门之后的谢璇第一时间意识到的却是战况。

“等等。这是说会有战争?但是,秋乃肃杀之季节,兴兵不是不合历法吗?而且秋季是丰收的季节,若是抽取壮丁用于征战,那么田地里的麦子不就要错过收割的日子了?”叶黛暮顾不上门禁了。

“陛下,即是有要事,也先回去吧。”霁曦焦急地再次催促道。

想了想,叶黛暮只能先让谢璇将消息带给老师和姜瑛,明日见面之时再商讨。这宫殿,比她想象得还要黑暗。也是啊,小说和电视剧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更何况当年她自己都曾亲身经历过这欺压,她又有什么好吃惊的。只是她一日不掌握权力,这宫中就一日得不到肃清。

皇太后近来可能是真的出事了,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叶黛暮隐隐感到不安。但是现在她既然没有出来作妖,就暂且不管她。先来想想,该怎么整顿这宫务才好。如果做得好,说不准,她可以翻上那么一个小身。还是先去问问淑慎她们吧。

今夜又是久违的茶话会。摆好了一碟碟的果脯,鲜果,还有糕点,姑娘们各个都兴奋得不得了。叶黛暮接过卢淑慎递来的花茶,饮上一大半,才说。“问题呢,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如果有什么好主意啊,就随便说说吧。反正就要个想法。”

青盏总是最积极的一个。她率先发言。“陛下,想要整顿宫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除掉那些刺头。然后提拔陛下自己的亲信,再将宫规一项一项落实。”

“不可。那些把持着权力的都在这宫中积威已久,最重要的是他们往往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人脉。”卢淑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即使是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会有结草相报的义士。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在这宫里不知施恩过多少人,若是这些人都不服管教,那么宫规也就形同虚设。谁也不敢靠上来。”

“那这样如何,既是人,便有所求。我们收买一些,再打压一些,逼迫他们靠向陛下。”青筠这样说。底下还是有一堆人摇头。

没等卢淑慎反驳她,语嫣便出声说道。“说的容易,但做起来却太难。这宫中谁都可以收买,不错,但是想将这些权利尖尖上的老狐狸收买,那就太难了。他们本来就已经到了顶峰,又怎么会满足于我们给出的这些条件?”

“还有,这宫中探子太多,谁知道会不会收买了一个钉子。要是对他委以重任,结果很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到那时,可就糟糕了。”绯柒拿起一枚水蜜桃,三两下撕掉皮,放在盘子上端给了霁曦。

“这样吗?难道没有什么可靠的人选吗?反正就和做点心一样,总要尝尝味道,才知道可不可行嘛。”霁曦接过盘子,小心地用刀子切开,她的技巧不错,这多汁水嫩的桃子竟也没有被切烂,完整地分成了几片小瓣。霁曦将切好的桃子递给卢淑慎,接着说。“而且有时候,好吃的搭配也是难以想像的,偶尔就是会出乎意料嘛。”

卢淑慎尝了一小块桃子,确定甜味,才将盘子轻轻地放在了叶黛暮前面。

“你这吃货。”叶黛暮先是嘲笑了霁曦一番,但是立刻地自己就陷入了桃子的美妙之中,这多汁的简直不像话。叶黛暮眯起眼睛,笑着说。“那就试试吧。否则就像错过这桃子一般,那多可惜。大家都吃吧。”

☆、第捌拾伍章 狗血剧中毒太深

说是想挖人,但是一开始大家谁也没有什么目标。讨论了半天,也就是消耗了一堆的点心,也没有结果。没办法,叶黛暮第二天还要上班,额,不对,是上朝,所以只好先散了。商量好,大家就各自散去,这几天重点收集人选的信息,要是可靠,就去试试。反正失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第二天,叶黛暮打着哈切,坐在龙椅上,都想撑着下巴睡了。但是不行,现在要是睡着了,等下回去非被老师和淑慎联手教训不可。眼皮好重啊,说起来,从前几天起,就觉得脑袋很重了。今天的眼皮特别重啊。

“陛下,陛下……”叶黛暮猛地惊醒过来。她睡着了。

“陛下,这是怎么了?”幸好已经下了朝。卢淑慎担忧地问。叶黛暮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叶黛暮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虚弱地说。“还好,可能是困的。帮我沏一壶浓茶,我去见老师。”

卢淑慎很想让她先去休息,但是深知如此的多事之秋,陛下根本停不下来。只好嘱咐霁曦多做些药膳。其他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沏好浓茶,她为陛下送去,在跨过门槛的瞬间,她想到了一个人选——御膳房总管平蒿。虽说陛下,如今进口的东西都是长生殿的小厨房做的,但是若是能将这御膳房总管收入囊中,那么对陛下来说,一定是个喜讯。

叶黛暮还不知道,自己的吃货属性已经众所周知了,连严厉的卢淑慎都在想尽办法满足她的小爱好。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灌满了水泥,要凝固了。“老师,这个计划,可行吗?”

“可以,但是人选要再三慎重。”谢璋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叶黛暮的异常。屋子的熏香似乎有些差错,浓郁过头了,呛得人有些不舒服,谢璋站起身来打开了窗户。冷风吹进室内,叶黛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老师,上次运出去的东西都卖掉了吗?”叶黛暮情不自禁抱起了自己的胳膊,试图留住一点点温度,好冷。这个时候,转过头来想继续和叶黛暮讨论的谢璋才发现她的问题。

她明明冷得发抖,脸色却透红。谢璋赶紧过来一摸她的额头。“糟糕,陛下,你伤风了。快来人,去唤太医。陛下,你都发烧了,还一点都不知道吗?”说完,他赶紧先将窗户关上。

卢淑慎进门便听到了,惊得赶紧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一摸叶黛暮。“烧得厉害。青筠,取毯子来,青盏,去唤常太医。语嫣去准备被褥,霁曦烧点姜茶。”

嘱咐完这一大长串,卢淑慎给叶黛暮披上毯子,担忧地小声询问。“陛下,可还觉得冷?”

“冷。”叶黛暮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她抱着卢淑慎,还不断地将自己缩进去。“好冷,好冷啊……喵喵,喵喵,我好冷啊。喵喵……”

她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的还是那个通人性的小小的生灵。在她伤心的时候舔舐她的泪水,在她寒冷的时候温暖她的身体,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为她送来希望。喵喵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份爱,期待,与全无保留的信任。

是的,即使她表现得如此没心没肺,她还是带着人类惯有的多疑和冷血。她不信任他们,无论是卢淑慎、谢璋以及姜瑛还是谢璇。

这世上不会有没来由的爱。

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而叶黛暮相信,自己大概是最值得被人利用的那一个。她是大魏的女皇,天下之主,扶持她可以得到权利,除掉她也可以得到权利。这些人凭什么要全心全意地拥护自己,这样一个愚蠢的,扶不上台面的女人?

更何况,人都是会变的。就算当年说过多少次的永远,等到后来,都不过成为一个可笑的谎言。只是不知道这谎言欺骗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叶黛暮躺在床上,卢淑慎不断地替她换湿毛巾。“陛下的病情如何?常太医。”

“脉象有些混乱,似乎并非是单纯的伤风。”常太医皱着眉头。陛下,这脉象分明是中毒了,虽不是剧毒,但看似还是对人体有害。可是观其气,却并非如此。他不敢妄下决定,郑重再三地只开了一味温和的药剂。喝了药,过上一会儿再诊脉。脉象却又平稳了下来。

“陛下,可能中了慢性毒,并不明显但是长期累积下来,还是很有危险的。“常太医说出这一番话,卢淑慎和谢璋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卢淑慎立刻问道。“请问常太医,这应该是哪个方面的?”必须要尽快排除危险。幸好发现的早,如果再晚,陛下会怎么样。卢淑慎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就觉得有一个黑洞要将她的所有理智都吞噬。

既然常太医已经来过,那么暗中下手的人八成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卢淑慎也就不管什么打草惊蛇,直接把殿中所有人都使唤了起来,一点一点仔细地排查。

食物,查不出来。陛下每次吃的食物都有个人同时试毒,确保无碍才可以端上去的。这几个人也都让常太医诊脉过了,全都没有中毒。

气味,排除了。卢淑慎这种世家出身的女子对于调香是十分在行的。加上如语嫣这般懂些医术的侍女一起,将熏香还有室内的鲜花全都查了一遍,没有异常。

衣物,排除了。陛下不喜欢衣服上熏香,也不在意奇怪的饰品。衣物都已经查过了,连异味也没有一点。饰品也没有异常。

虫子,不能排除。但是卢淑慎以防万一还是将长生殿范围内都做了一次驱虫。

幸好,陛下中的毒并不严重,只一个晚上,便退烧了。卢淑慎松了一口气。叶黛暮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晦涩,躲躲闪闪,不怎么直视人。不是因为她怀疑这些忙进忙出一晚上没睡的侍女们,而是她不好意思了。

一脆弱,脑子里就容易上演狗血剧。叶黛暮表示自己中毒太深已经没办法抢救了。

☆、第捌拾陆章 所有的结局都是亲手裁剪的

命运就是个傻逼,你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最后就长成什么个样子。基本上不作不死,要作就是大死。叶黛暮明白在她身边的这些人并不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有些有私心,有些是卧底,有些是敌人。他们也许会在某一个出乎意料的时机,离开她,甚至是背叛她。

但是那又怎么样?

若是她连一点真心也不肯付出,那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对她真心以待。而且她已经犯过一次这种轻率而愚蠢的错误了。结局是她失去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是这一生最爱她的亲人。她无数次在梦里想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那么固执地拒绝他们的爱。然而当梦醒的时候,一切便会被冰冷和懊悔占据。

反正都已经活着了,何不任性地活一回。至少在她死之前,不要太过懊悔才好。叶黛暮笑着睁开眼,对替她擦汗的卢淑慎,说。“淑慎,辛苦了。”

“陛下,陛下,你醒了。”卢淑慎立即激动地说。

“恩。我想吃卷卷~”叶黛暮撒娇地说。

“陛下说的可是用蟹肉和蟹黄做的金银夹花平截?”卢淑慎笑着回应。这些菜色都有着长到出人命的名字,哪怕是叶黛暮这个正统吃货,也记不住全名,但是好在还有卢淑慎这样心有灵犀的姑娘来替她排忧解难。

听到蟹肉和蟹黄,叶黛暮立刻点头,连说。“对对对,就是这个。还要吃果酱,牛奶做的那个。”

“那就是糖蒸酥酪。陛下想配什么酱?”卢淑慎一见她好了,欣喜异常,不管什么要求都一口答应下来。她招来霁曦,吩咐下去,又把语嫣唤来,给陛下诊脉。“语嫣,陛下情况怎么样了?”

语嫣先将自己的手用暖炉烘暖了,再搭上叶黛暮的手腕。“陛下,脉象平稳,应是无碍了。只是余毒之事,还是要听常太医的,妾懂得不多。”说完,又及时地将叶黛暮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下。

“余毒?什么毒?”叶黛暮一头雾水,自己不是就感冒发烧了吗?故事进展得太快,她跟不上节奏。

卢淑慎抿嘴,跪下向她阐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顾叶黛暮的阻止,坚定地请罪。“都是妾的看管不力,才让陛下荣体受损。请陛下责罚。”

叶黛暮挣扎地坐起来,硬要拉她起来。语嫣吓得赶紧给她披上外衣。叶黛暮试着去拉扯卢淑慎,她却怎么也不肯起来。这顽固不灵的家伙,叶黛暮都要气笑了。“你啊。若是连你都不肯听我的话,我这女皇还真屁都不算。”

“陛下!”卢淑慎听了这话,简直要跳起来,但还是忍住了,跪在地上说。“陛下,万万不可说如此粗鄙的话。妾不是不听陛下的话,只是妾是有罪之人,还请陛下责罚,否则妾心难安。”

“怎么,你还要威胁我是不是?”叶黛暮早就学会怎么对付她啦。

“不敢。”卢淑慎立刻回答。

“我问你,淑慎,我是这大魏的女皇吗?”叶黛暮不等她回答,继续问道。“这女皇若是天下之主,可有权利奖赏与处置百姓吗?”

“自然,陛下是大魏之君,当然可以如此对百姓。”这一回反而是卢淑慎摸不着头脑了。陛下这究竟是想说什么?

“我既然可以处置百姓,自然也能处置你咯。”叶黛暮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其实内心早就按耐不住,笑开了花。这迷糊的淑慎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太有趣了,让人忍不住想逗她。

“陛下,自然可以处置我。”卢淑慎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断,她有点颤抖起来。

“那你还不起来。我的处置是你——无罪。”叶黛暮终于说了出来,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语嫣这些侍奉在一旁的侍女也忍不住偷笑起来。

然而卢淑慎真的愣住了。她不敢想,不敢奢望的幻景,竟然真的存在。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失态。她向叶黛暮叩首,拼命地忍住眼泪,说。“谨遵君命。”

我的陛下。

您终于来了。

叶黛暮抱着碗大吃了一顿,直到卢淑慎不得不叫停,她才堪堪停下自己的筷子。啊,这金银夹花平截实在是太香了,蟹肉和蟹黄的滋味混在一起,还不用自己剔壳,一口咬下去,满满的柔软鲜香,叫人口齿生津。这羌煮貊炙也是一道无上的享受,烤得油滋滋的,连肥肉都化了。

当然啦,她想了好久的糖蒸酥酪也超级赞的,再在上面堆砌了宝石一般闪闪发光的果酱,一勺子满满的塞进嘴里。叶黛暮顿时忘记所有的烦恼,欢快极了。人生在世,不吃吃吃,实在是太可惜了。美食万岁!

虽然吃饭的过程很享受,但是最终还是要结束的。叶黛暮恋恋不舍地漱口,感觉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现在还是该面对问题了。“毒是怎么下的,你们查到原因了吗?”

“还没有。陛下,是妾愚钝。”卢淑慎羞愧难当,在她掌握下的长生殿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她也确确实实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完全没有发现异常。仿佛这毒是无缘无故出现的。

“会不会是我出宫的时候误沾染上的?”叶黛暮却想到了,她在宫外也完全没有忌口,吃得那叫一个痛快。但是现在出现问题了。篓子捅大发了。

卢淑慎不敢否定,但是说老实话,可能性不大。“陛下,可有食用什么东西,谢公子却不在场?”

“那肯定没有。幼安觉得好吃,我才尝试的。不然我怕他坑我。”叶黛暮表示这小心眼的别扭鬼真的可能干出这种小孩子的玩笑来,所以她从不掉以轻心。“怎么?幼安也懂医术吗?”

“虽不能确定,但是陛下在谢公子的照看下误染毒药的可能性,确比宫中要小。”卢淑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甘心到了极点。但是也无法将事实否认。“谢公子的母亲,乃是卢家的旁支。但是这一支当年流落民间,以医术为生。谢公子的母亲也是靠医术救了谢公,两人才得以成就一段佳话。”

“这又怎么样?”叶黛暮觉得奇怪,难道古代的设定是爹娘会什么,子女就肯定会什么吗?像她,基本上就能论证这个设定并不可靠。

“陛下,不知道吗?谢公子拜的老师,一悫法师是以医术出名的高僧,而且他平生最得意的就是教出了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弟子——谢璇。”

☆、第捌拾柒章 少年你的人设

“等等。”叶黛暮听了直犯迷糊。可是幼安的师叔是个道士啊。没听说过,道士和高僧是一家的。等等,这个似乎在二十几章的时候提到过,叶黛暮开始脑内小剧场。对哦,就是那次皇太后装病,她跑到山上的庙里避难的那次。那个一悫法师是个好人哪。

八宝饭也很好吃得说。想到这里,叶黛暮已经口水泛滥了。真想再吃一次。在宫中霁曦按照这个配方也做过一次八宝饭,按道理说,宫里的食材应该更为上等。但是那将叶黛暮感动的那份滋味却怎么也复制不出来。叶黛暮有些遗憾。但是长生殿的版本也不错啦。

“这件事要从谢公子的母亲说起,她虽是卢家旁支,但也流落到乡野之中。她年幼时,家中无米下锅,将她充作男孩送予道观抚养。长大后,她身份曝露,抚养她长大的道人也没有驱逐她,反而收她为入室弟子。后来她与谢公生下六子,都送去道观教养过。谢璇也不曾例外。只是……”

叶黛暮不由地想嗑瓜子,好一出大戏,感觉内幕很多的样子。“然后呢?那谢璇不是也应该是道教子弟吗?为什么反而拜了一悫法师为师呢?”

“这具体的原因,妾也不知。只知道,差不多是常德十四年,也就是六年前的时候,他逃出家门,在乡野流浪。英国公夫人出了重赏要将他带回去,也没能如愿。等两年前,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悫法师的弟子了。”卢淑慎仔细地回忆,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入了宫,消息不再如在家中那般灵通了。

六年前。叶黛暮被这个时间刺痛了。六年前,正是她失去了喵喵的日子。即使再怎么努力想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也做不到。她想喵喵了。这只看起来与野猫没什么不同的橘色小猫,不知从哪里溜进她的小院子里,躲在她的窗下。那时候,母亲已经重病了,徐婉清还雪上加霜将小院所有的供给都断了。

明明院子外面是数不清的侍卫守着,就为了防止一切意外的出现。可是这只小猫竟然就这么傻乎乎地闯了进来。这只一点也不特别的猫咪,成为了叶黛暮最后的奇迹。母亲病死之后,她被迫住进柴房。寒冬腊月里,连一点保暖的被褥也没有,只有这只小猫,灼热得像暖炉,让她在一无所有的第一个夜晚活了下来。

徐婉清试图饿死她,一连三天不给她饭吃,还将柴房的门紧锁,派了人守在门外,防止有人偷渡食物给她。那时候她饿得连柴皮都剥下来咀嚼。如果没有喵喵,她大概早就死在那里了。喵喵在晚上偷偷地叼了食物,从细缝里钻进来,和叶黛暮分享,才让她活了下来。

叶黛暮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零零碎碎的食物。后来喵喵还叼回来很多奇怪的东西。绳子,打火石,铃铛……很多都派上了用场。最后离开的时候,她不得把那些东西都埋起来,怕被人发现喵喵的异常。

说来好笑,她曾无数次想象喵喵其实是只妖精,只要她吻他,他就会变成人类的模样,将她带去梦境的王国。过上像童话一般的幸福的生活。但这也不过是她愚蠢的幻想。他在她怀中渐渐变得冰冷的时候,她的梦便碎了。正是六年前的冬季,那个夜晚。

她曾崩溃得嚎啕大哭,但是再也不会一个生灵温柔地舔舐她的泪水了。可是她还是要活着,哪怕是如此卑微艰辛的活着。因为她的命不止属于她自己,还属于那些爱她的人,已经死去的人。

“陛下,如此也可以排除宫外了。”卢淑慎洋洋洒洒的讲了一大堆,才发现叶黛暮已经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卢淑慎立即收了声,无奈地笑着唤人将她抱回床上去。

好温暖啊,眼前的光是橘黄色的。难得一夜好梦。

与老师商量了许久,终于制定好方法。叶黛暮信心满满地再次出宫。这一次,她一定要收服几个小伙伴,不然,再这样下去,她脑细胞一定会提前死完的。术业有专攻,求专家~

“陛下,这真的可行吗?”这一次跟出来的是青盏,叶黛暮怕再来上一回文试,她那文盲的底子就该漏得一塌糊涂了。不过,青盏不是很看好这一次的行动。虽然谢璋大人确实厉害,但是这方法未免也太儿戏了。一般人应当都会看出其中的破绽。

“可不可行,试过再说嘛。反正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老师说的什么以德服人啊,以才服人啊……现在都不适用,这帮家伙就是看不起我。”叶黛暮大大咧咧地说。现在生气也没用,等以后,哼哼,看她不给他们小鞋穿。不过,关键是有以后啊。

这时候,谢璇也来了。他瞟了一眼叶黛暮手上的东西。“怎么了?维桢,你居然想自取其辱吗?竟然带自己的策论来。”

“呸,你才自取其辱呢。我做的作业,老师也认可了的。”叶黛暮说到这里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这篇小策,整整花了她三天的时间,另外还重新镌写了十遍,挑其中字最好的带来的。叶黛暮也不是没想过叫别人帮忙抄一遍,但是老师说如果被发现的话,基本上这条计策就废掉了,很有后患。

“好吧。珵文都认可了,我倒想看看。”谢璇二话不说拿过去就看。一开始还嬉皮笑脸地嘲讽叶黛暮的字简直比不上三岁小童,但是越看到后面,他的表情越是郑重。看完,他便大喊。“大善。维桢,此次若是不成,那这帮有眼无珠的家伙也不值得我们再下功夫了。”

“嘿嘿。”叶黛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还是叫老师帮忙润色过的。”

“但是珵文自己是绝想不到这些的。”谢璇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地夸赞道。“好了,我们快去吧。得在他们来之前,对常老先生嘱托一番,这激将法才不会露馅。”

☆、第捌拾捌章 民之辩

叶黛暮兴冲冲地进了门,先和莞儿欢快地大叫,一路嬉笑着去找了常老先生。常老先生和夫人早就等着了,一见到叶黛暮便喜笑颜开地说。“囡囡,来了。快过来看。”

虽说过去没什么感情,但是叶黛暮现在还蛮喜欢这个孩子气的外祖父。起码她们玩得起来。叶黛暮跑过去,一看,原来外祖父买一缸小鱼。“好可爱的小鱼哦。是要吃的吗?”

“大馋猫姐姐。才不是呢。这是要养的。”莞儿咯咯地笑话她。“这小鱼多可爱啊,姐姐还要吃它们。”

“哦。”叶黛暮兴致缺缺。不能吃的东西,那就是观赏用的呗。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叶黛暮转过去,果然看到一脸无奈的谢璇。她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对常老先生请求道。“外祖父也知道维桢现在的困境,还请外祖父助我。”

叶黛暮的请求,外祖父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呢,何况这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常老先生爽快地答应了。等那些自傲的书生们来的时候,常老先生就将他们聚集在一起。“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我们来辩论吧。”

“这个提议好。老师,我们今日的辩题是什么?”书生们对这个熟悉极了。这是来检验自己的学识,和彰显自己才能的大好时机。而且,书生们偷偷瞟了几眼坐在一边的谢璇和叶黛暮。这是个让她们羞愧到无地自容的好机会。

“辩题是镇压汴州民乱是否需要用兵。”常老先生这话音未落,现场便吵杂成一团。不过,虽然有些意见不同,但是在对付叶黛暮和谢璇这方面,众人是相同的,都暗搓搓地等着他们站队,然后反驳得他们连话也说不出半句来。

不过,要是这样的,叶黛暮的计划肯定要落空了。所以她怎么可能会让这件事发生呢?叶黛暮站出来,笑眯眯地说。“若是平常辩论,那可不怎么有趣。不如我们来换一个方式吧。青盏,把东西拿上来。每一位的立场都在发言前确定这样可好,否则也看不出各位的才学来。”

青盏拿了一个瓮,里面装了不同的纸片,正面写了“是”或者“不是”,反面写了顺序,逐一分发。书生们自然不愿意被人说是因为才疏学浅,才不敢这么玩。憋着气,想着一定要给叶黛暮好看,纷纷抽了一张。

叶黛暮微笑。下了饵,鱼也来了。

“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那便开始吧。”常老先生咳嗽两声,宣布道。

抽到第一个顺序的居然是谢璇。叶黛暮忍不住就想捂脸,这家伙手气也太烂了吧。抽第二个都不会有现在这个效果。谢璇站了起来,一抖自己的纸张,笑着说。“我站反方。汴州民乱怎能用兵镇压?岂不是以暴制暴,无礼怎治天下。”

抽到第二个的,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是个白面书生。叶黛暮仔细一瞧,这家伙,不是那天被混混拦在巷子里,自己去救他,结果还以为自己是黑吃黑的那个吗?白面书生,吞吞吐吐地说。“我也站反方。”说完,众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下一句。

第三位等不急了,猛地站起来。“若是文芳兄无其他意见,那便到我了。我站正方。汴州向来是我大魏的粮仓供给之地,若失之,便有失我大魏国之根基。民乱虽起于百姓,却又已经异于百姓。兴兵叛乱之人,必为暴民,不配与之言。故以兵镇之,不算有失纲常礼仪。”

众人虽并非都是相同意见,但是只要能给谢璇他们搞点事情出来,他们都会乐得其见。叶黛暮早就猜到了。但是她就不信没有一人不会为天下苍生而折服于她。按照顺序,众人一一起立叙述自己的观点。凡是站在谢璇对面的皆兴高采烈,大发其谈,而站在谢璇这一边的则欲言又止,寡言少语。

终于快到一轮的结束了,叶黛暮拿着她最后一号的纸条,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我站正方。汴州之事,已有利器相向之,若是我等软弱如羔羊,便勿怪他人如虎狼。虽都是百姓,但是正如心有恶意之人,与心怀善念之人有所不同。若是以一待之,岂非不公。”

这下众人彻底迷茫了。谢璇与叶黛暮站在了两边,无论想针对哪一个,都会形成正常的辩论。这下,可就如了叶黛暮的意了。她欢快地喝了一口自己杯里的果汁,吧嗒吧嗒地嚼了一块点心,狡黠地笑了起来。这个结果当然是她们早就计划好的,否则要这么准也是难。但是为了使众人不怀疑,谢璇是真的抽出来的。

而叶黛暮当然是早就准备好对应的纸条藏在袖子里,手伸进翁里,空着出来,将袖子里的纸条拿出来罢了。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小把戏,叶黛暮都练了几个时辰,以免露馅。叶黛暮觉得以她现在手指的灵活程度,去现代变个魔术完全不是问题。

一轮结束,又到了谢璇发言。众人的窃窃私语再次停了下来,不管他们接下来想抱有什么样的心思,他们都要清楚他说了什么。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兵乃是乱之源。国者,民心所向。轻用兵者,易失民心。失民心,则失国本。汴州虽有民乱,却仍乃大魏百姓之所。汴州之乱,起于民困。若要解汴州之乱,用兵不如用粮。”谢璇毫不忌讳地说。

叶黛暮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说的没错。若是轻易用兵,容易官逼民反。不想反的百姓也不得不投靠叛军。到时候,才是真的死境。她也是这一观点的支持者,否则也不会用她的私房钱来当赈灾金买粮了。

“啧,说的倒简单。谁都知道,民乱始于粮荒。若能有粮便能解决汴州之乱,何至于到现在的情况。这汴州都已是我大魏的粮仓了,哪里有地方调得出如此多的粮食来给汴州。”真的进入辩论状态,众人已然忘记自己的初衷,完全投入,慷概激昂地辩起来。

☆、第捌拾玖章 凤凰哀梧桐

叶黛暮吃着点心,听着敌我双方辩论,然后默默地记个小笔记。还是有蛮多有用的点子,比如之前那个一句话才十个字不到的李文芳,现在侃侃而谈,连结巴都忘了。

“秋者,伤也。秋为白藏。秋虽是肃杀之际,然此时未做秋收,若是起兵,就不只是汴州一地,无粮可收。而是整个大魏都可能陷入粮绝兵乱之境。”李文芳铿锵有力地说。他是坚决站在反对用兵这一边的。

“秋冬为刑杀之际,正是少阴,主西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容一地之乱,怎平天下之安?大厦将倾,始于一穴之空。汴州之乱,已非单纯的民怨,而为恶徒之事。以和牵恶,不过,善人言,非国之安。汴州之乱,当用兵速平为上。”这会子功夫,众人就已经忘了自己想怼叶黛暮和谢璇的初衷,自己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叶黛暮也早就淡定不起来了。记笔记的事情已经推给青盏,她全然投入,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速平为上,自然是好的。只是,从何处调兵,从何处进攻,打到什么程度才算镇压?最重要的是,谁是敌人?”

是啊,谁才是敌人?吃不饱饭就反抗的百姓,难道就不是百姓了?

但也只是愣了一瞬,立刻有人填补上这空白。“从西京出兵,此处离汴州近,且兵壮马肥。正好,从两州相交之地进攻,自西向东,横扫汴州。用兵并非是为镇压百姓。如今黄巾当道,已为邪党,不除之,难平汴州之乱。汴州的百姓自然是大魏的百姓。但是叛乱者,绝不能留之。只需打得这股势力,凝聚不起来。汴州的掌控重回朝廷手中,那么发粮才不是喂了我们的敌人。”

“虽是黄巾乱汴,但是起始是粮荒。此次非是敌人,而是百姓。若是有粮安抚,举旗之人散之八九,剩下一成,便也不足为虑。若是开仓放粮,汴州如今,绝不到如此之境。”李文芳以一敌十,辩得满头大汗。

“不,虽是百姓,若是轻易开仓放粮。得到安抚的绝不是百姓,而是虎狼之辈。古来,得粮者得战机。若是将粮食拱手让人,那么到最后,战事不平,那么我方的将士们便无粮可用了。但那时,绝非汴州一地,而是整个大魏的危机。”

“汴州乃我大魏粮仓,难道真没有粮食了吗?”

“怎么可能。若是世家仍在,那便表示,粮未绝。此时叛乱之人,别有用心。绝非一般百姓。”

“若是放粮,如何区分百姓与恶徒?不让粮食落入不轨之徒手中,反成为叛乱之基。”

叶黛暮趁机混入自己的各种问题。没想到,这一帮眼高于头顶的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酸腐书生,还是蛮有思想战略的。青盏的笔记已经记了厚厚一叠,连换墨水都是一旁的莞儿帮忙的。叶黛暮内心有一些骄傲。这是她大魏的人才。如果能为她所用,她就不信这小小的叛乱还能平不了。

不过,这和乐融融的场景,也就一会儿工夫,变成了唇枪舌剑。

“你说的这些,难道朝堂中的诸位大臣都不知道?你若是比他们行,你怎么中不了举?”人身攻击又开始了。

自古文人相轻,还真没错。叶黛暮扶额。现在这副画面和早上她上朝的时候,基本是一模一样的。这是上行下效吗?还是统一模式。话说,就不能好好地辩论一次吗?

叶黛暮本来不打算制止他们的,反正她说的话,对他们就是放了个屁,闻都闻不见。直到在吵杂中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言论。“我们在这里吵吵又有什么用,反正真正做主的人也听不见。女皇不过是个摆设,世家势大,人才辈出,怎会听我们这样的贫民子弟的。笑话,我们不过,是个笑话。”

在座的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他们这些没有靠山,没有门第,没有钱财的书生,在这里高谈阔论,也不过是权柄者眼中的一个笑话吧。他们无力反驳,也无心争论。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谁是笑话!”叶黛暮站了起来,高声地说。“若是将这为国为民的一片赤心,看作笑话,那么那个人才是无可救药的蠢货。若是世家势大,让女皇成为摆设,那么你们就是让她成为不是摆设帝王的契机。若是连你们都不敢想,不敢做,那么大魏永远也听不到希望的声音。”

“笑话。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进入朝堂又如何?只能从最低等的小吏做起,在这等大事上,就是想发言,也没人听。我们能帮女皇?胡话连篇。女皇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她如何能靠我们?更何况,女皇不过是个及笄的小姑娘,一个女人,能派得上什么用场?”

叶黛暮二话不说,跳上最高处,肃穆地扫过每张不平而又无奈的脸,用撕裂嗓子的声音大喊。“能!”

“女人?女人又如何?武景帝不是女人?她力能扛九鼎,你们谁能。文惠帝不是女人?她文能辩六国,你们谁能?诚敏帝不是女人?她治九州之地,五十年无一乱,你们谁能?”叶黛暮一声比一声高,说得众人无地自容。

“女皇如何?你们不曾总角?不曾舞象?巨木葱茏,直入云霄,岂是一日所成?今日不为幼苗浇水施肥,哪来他日,绿树成荫。女皇如今无法掌握朝局,若是有人相助,你怎能断定,她不会长成如武景帝、文惠帝、诚敏帝那般的庞然巨物。”

“别说你等不过贫民百姓。大魏将亡,天下同哀。梧桐将倾,凤为之鸣,何况人乎?既读圣贤书,已明天下礼,怎能不如这禽兽!”这句话,她已经等了整整八十七章了。老师的话,她一句也不曾忘记,因为每一句都刺在她心上。

说什么世家把持朝政,寒门便无用处,可笑。这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这大魏,绝不会叫他们毁在这里。

☆、第玖拾章 蛟入海

众人寂静。

皆无言以对。

叶黛暮跳下平地,青盏立即送上温水。叶黛暮灌了一整杯下去,喉咙才稍微好受些。不过,喝水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糟糕,嘴炮一时爽,但是后果就……她偷瞄下面人的表情。总之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幼安,救我。

谢璇笑眯眯地回一个眼神。这是明摆着看戏。叶黛暮也知道什么都推给他是不可能的,只好镇静下来,仔细思考补救的办法。看来收服小伙伴的计划成功不了,天哪,哪怕给她个猪队友也好啊。额,等等,猪队友就算了。

“维桢,此话是你从何处听来的?”常老先生震惊了半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并非迂腐不堪,歧视女子之人,只是在他眼中,叶黛暮即使身为女皇,也不过是个孩子。然而他眼中的孩子,已经展现出不同凡人的见识和才能,怎能不叫他惊讶万分。

“是老师教导的。”叶黛暮紧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衣带子。

“敢问女君,师从何人?”这等奇人,着实让人心向往之。一个傻大个被推了出来,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口。叶黛暮还有些奇怪他们的表情。

想了想,说出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她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谢氏珵文,是我的老师。”

众人顿时如同炸了锅般沸腾起来,各种问题扑面而来,搞得叶黛暮晕头转向。“珵文兄可还好,自五月相见后,就不曾遇到了。”

叶黛暮眼睛一亮。“您认识老师?”

“那是自然。珵文兄乃是我们四门学的支柱,凡是学业大比,珵文兄都是独占鳌头……”众人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搞得叶黛暮以为她误入的说书现场,这么多脑残粉。老师简直是光芒万丈啊,不仅辉煌得笼罩了一堆小弟,还罩住了叶黛暮。其实如果在这些人面前揭穿叶黛暮是常老先生的外孙女这件事情,效果可能会更惊人。

只是叶黛暮绝不愿意轻易掉马甲。虽说寒门中没有多少人知道常老先生之女便是当今女皇的亲母,但是万一他们透露出去,被世家知晓了,恐怕她这个窝点分分钟要被端掉。额,不小心就跑题了。叶黛暮顺着众人的话点头。这些家伙开始的时候那么不情愿,如今被她这么一激,反倒对她散发善意了。

“对了,维桢,你既是珵文兄的弟子,你可入过太学院?”李文芳算是里面比较激动地一个人。如果不是谢璇挡在前面,他可能都要扯着叶黛暮的手说话了。

“还没有。”叶黛暮被这句话弄迷糊了。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再过几日,便是太学院的流水曲觞,很是热闹。若你愿意,也来吧。”李文芳等人群散去,才偷偷和叶黛暮坦白。其实他与谢璋私交甚好,虽家世相差悬殊,但在策论上两人很有共同点。

叶黛暮点点头,也发觉了,他在人群里替她说好话。不过,说完这些,李文芳还是没有走,很是不好意思,扭捏了两下,才继续开口。“那日天色不明,我未看清。倒是多谢你救了我与宜山。那钱袋子……着实不好开口,只是那里面有我这个月所有的花销,若是丢了,连今日的晚食也吃不起了……”

听完,叶黛暮忍住自己的笑意。这书生真是有趣。她随手一摸,拿出自己装饰用的小巧钱包。“抱歉,文芳兄,那日的钱袋子我今日也没带在身上。那日天色不明,我也没看清。只好把钱袋子交到衙门去了。这里面也没几个钱,希望可以弥补你一二。”

李文芳哪敢真的拿,连忙推托。“那不行。财取无道,非君子。我虽不是什么大贤,这等子仁义道德还是明白的。怎能要你的?”

这个情况呢,叶黛暮也懂。不过这种送上门来刷好感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姐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啊。这话说起来真爽,如果不去考虑这要死的代价的话。“钱也不算我的,长辈赐,不敢辞。”

这话没错,不过是长辈都去世了才强行留给她的,包括那要死的皇位。

叶黛暮继续说服他。“这钱于我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金钱,而是长辈的祝福。我赠予您的绝非是物质,而是这美好的祝愿。若是您不肯收下,那便是不打算结交我这朋友了。”

李文芳还是犹豫不决。若是收下,有违他的处世之道;若是不收,似乎也过意不去。

要想撬墙角,那必须铁锹挖得勤啊。叶黛暮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陷阱,呸,是准备好的策论递给他。“这是我做的策论,要交给老师。只是我学得不精,没什么自信。文芳兄若是愿意,想请您替我看看。”

若是给钱,李文芳必定还是要迟疑一会的,但是若是策论,那他就却之不恭了。李文芳爽快地收下,当场便打开来读。叶黛暮本是信心满满,但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还是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李文芳是越读越心惊,这篇策论所指出的问题尺度之大,连刚刚辩论都不敢提及。若是这篇策论果真是眼前的女子所做,那么珵文兄收她为徒,那真是慧眼识英才了。他一刻也停不下来,一口气从头读到了尾,若不是叶黛暮等在一边听他的评论,他必定要再好好地读上四五遍。

“这是你做的策论?”出口,他还是忍不住质疑了。这策论实在是太过精彩,见解之深远叫人叹为观止,竟出自及笄少女之手,实在是由不得他不怀疑。

青盏听了,掐住自己的手,不叫自己尖叫出来。这话,听着便叫人愤慨。凭什么质疑?陛下的才华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只是她也知道,若是由她来反驳,并不能打消对方的疑虑,还有可能会遭到更大的恶意。

虽然周遭的人气愤不已,但是叶黛暮自己完全没有反应的样子。说是不甘心,大概是有的,只是这种程度的质疑,已经不能动摇她了。她轻笑一声,回答道。“你自可以不信。不过,却为我所做。若是你要考我,也尽可以问。只是我知道,你若是心存疑虑,便是我将这策论倒背如流,也不能轻易打消。自古女子轻才情。”

前面的话说的在理。李文芳也不会因为她这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被打发。只是这最后一句。那是文景帝所说的名言之一。古来女子皆被轻视,就算是才华横溢,也要被父兄掩盖其光芒。一个女人如果美丽动人,便足以流传千古,若是还有几点才情,那是锦上添花。但如果这个女人的才华胜过男人,那便只会被人嘲讽暗骂。

这个可笑的规矩,直到文景帝出世,才被真正打破。

自古女子轻才情。并非我们没有,只是我们不屑一顾。

☆、第玖拾壹章 一定是我开启地图的方式有问题

叶黛暮最终还是成功地将自己的钱袋子塞给李文芳了,虽然等他回去以后打开可能会对里面的二十两碎银子发狂。二十两银子够五口之家舒舒服服地生活上三年,换算一下,就是现代的五六十万,可能现在物价已经不一样了。叶黛暮不由地发呆,想到现代自己还没有入手的一个vr眼镜,话说现在会不会已经有全立体的虚拟游戏了。好想玩。

游戏瘾上来了,手好痒。叶黛暮睡前才这么想过,但是没想到会实现的这么快。叶黛暮以为自己要去的太学院,是一个整洁干净,朗朗读书声的学校,然后她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音律曼丽,花团锦簇,彩旗飞扬,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不少穿着耀眼的女子在其中笑闹嬉戏。叶黛暮揉了揉眼睛,回过头看谢璇。“我们没走错吗?这里不是乐馆?”

“大概是今岁的新流行吧。”谢璇倒不是很在意。才子风流士,可不仅仅是形容词。

带他们来的李文芳已经面色铁青,基本等同于锅底灰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这帮国子监,居然趁老师不在,做出如此寡廉鲜耻之事来。”

“文芳兄,也太过迂腐了。不过是叫来红袖添香而已。你听着乐律,饮着浓茶,清风拂面,又有甚不好的。”同行的书生笑嘻嘻地说。“何况谁说没有老师在的。院长先生可是在呢。”

“院长先生也太放纵他们了。”虽然还是那副模样,但是听见院长先生在之后的李文芳明显脸色好看了许多,连语气也没有那般生硬了。“算了。反正也只是辅助的。维桢,来,我带你去我们四门学处看看,那儿应该比这混乱的场景要好些。”

不过,等到了四门学的地盘,李文芳的脸差点被打肿了。这吵得比刚刚路过的地方还要杂乱,虽没有来去调笑的姑娘们,却多了不少奇怪的摆设,比如一大桌食物。聚会有食物不奇怪,自助形式也不奇怪,但是一大帮七尺大汉围着一桌子兔子小狗造型的萌萌哒的小甜点,还一脸怪笑,这就太奇葩了吧。简直让人不能直视的诡异画风。

李文芳很想说这不是他们的同学,然而,那群人见到李文芳以后的欢呼声暴露了事实。叶黛暮憋笑,跟着一脸铁青的李文芳走了过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语气僵硬的,叶黛暮怀疑他听不到正确回答会分分钟掀桌。这群都二三十岁的大男孩们欢快地回答他。“文芳兄,你可来了。否则可要错过这盛典了。我们打算办一次珍馐宴,势必要将他们国子监的势头压下去。”

大概是提到老对手了,李文芳耐着性子问了下去。“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把这些点心,还有等一下来的菜肴,搬到门口去。你看这么多好吃的,还有有趣的点心,不吸引人吗?”叶黛暮听了直点头,一边默默地吸口水,真的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主持的人继续解释道。“然后我们就出题啊,答上的可以拿走喜欢的,答错的就要接受惩罚,站在咱们院门口好好地警示一下。也可以杀杀他们那些眼高手低的国子监的威风。如何?”

“那还愣住干嘛,赶紧出题啊。”李文芳撸起袖子就开工,瞬间就把同来的叶黛暮她们忘得一干二净了。可见四门学和国子监之间怨气有多大,这老实人都忍不了。叶黛暮倒也不觉得他丢下她们怎么了,很是兴致勃勃地拉起谢璇四处看看,顺便找点什么落单的才子……恩,有用之才。

不过,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叶黛暮一路扯着谢璇走的,一迷路想推给他都不成。看他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叶黛暮就不想找他求救。算了,还是靠自己吧。仔细一看,这里居然是学院的食堂。好香啊。逛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叶黛暮扯了扯谢璇,还未说话呢。谢璇就一把拉住她,轻盈地闯了进去。

用上轻盈二字,是因为这家伙居然用了轻功。叶黛暮扶额,大爷,这就是个学院的食堂,既没有机关重重,也没有人看守,就几个食堂大叔,不用这么大材小用吧。不过,这么轻易地进来最好。叶黛暮立刻自我说服,欢脱地掀开了锅子的盖子。“是牛肉汤,好香啊。”

谢璇很是贴心地拿了两口小碗过来,还撒了一把葱花在碗底。热气腾腾的汤往翠绿的葱花上那么一浇,顿时葱香四溢。叶黛暮口水也要满出来了。谢璇搅了搅,又捞上半碗的牛肉,裹上叶黛暮,顺手牵了几个馍馍,在被人发现之前便跑。叶黛暮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忍不住想:这还是她一眼倾心的贵公子吗?简直是街头的无赖混混嘛。

不过,有的吃还不动手的人没资格抱怨。叶黛暮捧起自己的碗,呼呼地吹了几下,小心翼翼地吸了半口。拿牛骨炖煮了不知几个时辰才熬出来的浓香,刹那便征服了叶黛暮。哇靠,这学校的伙食也太赞了一点。掰开馍馍,沾上汤汁,咬上一个,惬意得叫人想不起来自己身处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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