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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读史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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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谢璇连话也来不及说,他赶紧收拾。斋堂的规矩,自己的事不能留下不做,餐盘当然也要自己收,剩饭是绝对不允许的。不过,以叶黛暮的食量,就怕整个斋堂都剩不下东西。

在路上叶黛暮却想到了更多的细节。若是那瘟疫最先出现在战乱之地,证明这次病症是由没有处理过的残骸引起的。这里离汴州十万八千里,没有战乱,没有丢弃的尸体,是不可能引发瘟疫的。

而且连汴州那样混乱的地方,都能被封锁,这里若是真出了瘟疫,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被封锁起来的。而且就算是消息泄露,怎么可能恰巧就找上她在的寺庙呢?

这里面一定有鬼,一定是针对她的阴谋。但是图什么呢?

“是我说的,就在我们前头那边的村子里,那村子可是山沟沟里。要不是我儿媳妇的娘家舅姥爷的孙媳妇养的一个丫头是那儿的,谁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啊……”

看这老大娘吧嗒吧嗒地说话模样,叶黛暮就觉得自己猜错了。大概是没什么阴谋。“大娘您知道那是什么病啊?”

“那老婆子哪能知道?但肯定就是那个吓人啊,都流脓了。大妹子啊,我跟你说啊……”然后又是一顿巴拉巴拉。叶黛暮都给她唠嗑唠晕了。

半天没回过神来。叶黛暮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这才找回思维逻辑。

首先呢,这大娘八成是没什么玄机的。她就是个朝阳区群众,哪的事情都知道一点。其中的传闻比事实掺得更多。这里面的水分够叶黛暮游泳了。

然后,瘟疫不瘟疫的再说。一般人难懂这个。起码叶黛暮是分不清楚的。传染是肯定的,但是应该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否则这老大娘肯定避之不及。

一定有什么事情她没有注意到的。刚才大娘好像有说到“养的丫头”。养的,丫头,人口买卖啊!这就是说非官方人口流动,那么就是说,有从瘟疫之地偷溜出来的人被拐卖了。额,不对,那么严密的地方都能出来,怎么可能没有警惕心呢?

叶黛暮觉得一头的乱麻。感觉可能性太多,但是仔细那么一揣摩就觉得大多数都是她的被害妄想症犯了。“到底真相是什么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璇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就听见这么一句。

“好主意啊。”叶黛暮立即就抓起他的胳膊,往外跑。

“跑什么呢?这么去,天黑也回不来。愣着干什么,去找日影啊。”谢璇这么一提醒,叶黛暮才想起来自己可是有坐骑的人啊。

那还等什么,去找真相啊。叶黛暮觉得自己可以一往直前。然后在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就失败了。“村子在哪?”

“你去问的,我又没见到人,我怎么知道啊!”谢璇抓狂。“算了,去山下集市里问问吧。”

“好主意哦。好日影,咱们走。”叶黛暮尴尬地转移话题,轻轻地摸了摸日影的头。

急速下山之后,两人冲着人多的地方就去了。谢璇下了马,牵着日影向前。叶黛暮坐在马上,四处张望。“幼安,这里的集市好热闹。有冻糕。我想吃。”

“还有冰糖葫芦,你吃吗?”在叶黛暮这里,谢璇毫无底线,比人家家里的爹还宠闺女。

“吃,那个看起来也好好吃,也来一份。”叶黛暮看着那摊子上摆着的水蜜桃又大又圆,就馋得留口水。一定很鲜嫩,很多汁。

“好。你等等。”人太多了,日影挤不进去。谢璇找了个地方放下她们两个。“你和日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啊。”

“等一下,那个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不怎么吉利。”叶黛暮总觉得这像个典型的旗子啊。“要是故事里的主角一说这种话,都是要出事的。等一下,我不会被人家诱拐吧。”

“维桢,谁会被诱拐?”谢璇拍了拍自己袍子并不存在的尘土很是自信地瞟了她一眼。

明知道是个自恋狂,但是叶黛暮捂心,就是忍不住被打动啊。“好吧,看起来你比较可能被诱拐。这样吧,我们约定一下,要是谁被诱拐,就打个暗号。”

“什么暗号?”谢璇对他家这位任性的女皇无语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你有没有什么追踪香,蛊虫啥的?”叶黛暮对这种江湖小玩意特别感兴趣。之前谢璇拿出来的半扇绵,被她掏空了库存。

“陛下,你少看点戏本子。”谢璇无奈,哪那么多神奇的东西。“这些没有,都没有。要不给你抱只狗?而且若是有人敢近身,不要客气,拿你的重鹰往他们的胸口捅。我就不信了,千军万马都拦不住的女皇,能被一两个拍花子带走。”

“万一有人拿糖葫芦来呢。”叶黛暮笑嘻嘻地说。

“哦,那就说不好了。”谢璇还真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发现可能性极高。这可麻烦了。“那什么,日影你看好你的主人啊。要是有陌生人接近她,使劲踢啊,往死了踹。”

日影狠狠地喷了个气。

叶黛暮怎么觉得它在说:放心吧,这不靠谱的主人就交给我了。

“恩。没错,你的马比你可靠多了。不过刚刚的想法,我觉得蛮好的。我去给你买只狗,改天真的丢了,还能找回来。”谢璇自顾自地点头,立马行动。

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有必要的。谢璇大包小包的零食挤出人群,回到原地的时候,别说人了,马都没了。

谢璇抱着怀里的狗,一脸迷茫。这什么情况!他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一把拽出一个少年。这少年混在人群里一点也不特别,若不是谢璇找出他,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还在。

“玉君,你这也太粗暴了,一点都不怜花惜玉。”少年嬉皮笑脸地想挣脱他的手掌。

不过很显然,成功不了。谢璇面无表情地说。“管你是花还是玉啊。青面癸,告诉我人去哪了?否则……”

☆、第贰佰贰拾肆章 三更夜

叶黛暮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木板,还有点晕乎乎的。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被人锁在了一个箱子了,四肢都麻痹了。她感觉自己跟喝断片了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到这里的。

明明刚才她还坐在马背上等谢璇回来。然后发生了什么?

脑仁子疼得厉害。算了,现在想不起来,等会应该能想起来吧。叶黛暮觉得现在比较重要的是,逃出去。可问题是她连自己被谁绑了,关在哪里,什么都不知道啊。

难道她又穿越了?这不是玩她嘛。等等,好像还是她自己。叶黛暮艰难地移动腰,发现自己腰上还挂着重鹰。她看来还是被绑架了。不过,这绑匪是傻子吗,不把剑给没收了,等她出去,非砍得他们一脸血不可。

叶黛暮小心地拔出一点,确认是重鹰以后,松了口气。有剑在手,怎么样也会有点反抗的余地。叶黛暮把握了力道,小心地想打开箱子的盖子,但是又不能彻底打开,只要有一条缝,让她看清周围的情况就好了。

声响也是一点也不能发出的。万一有人在看守她,这一动人家就知道她醒了,那可就麻烦了。叶黛暮想了很多,结果却是一点也打不开。

这箱子简直像是被大石头压住了一样,起码有千斤重。怪不得连她的剑都没拿。

叶黛暮这下放开了,甩开膀子,用上了吃奶的劲往上顶。恩,顶不开。咋办,扣吧。这箱子总不能是一块木头雕刻出来的,只要是木板做的,肯定有缝隙。

箱子里一点光也没有,叶黛暮只好一点一点摸,好不容易摸着一条像是缝隙的东西,正专心致志地用重鹰撬呢。突然外面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声。

“姐姐别撬了,这箱子是打不开的。您这样会把人引来的。”

叶黛暮吓了一跳。但是她立刻反应过来了,这种软糯的声调,肯定不是劫匪。当然也不可能是乡下那种人贩子。同样是受害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妹妹,你也是被绑来的?”

“恩。”那姑娘的声音可轻了,若不是叶黛暮竖起了耳朵听,差点就错过了。

“你是在箱子外面,还是也关在箱子里的。”叶黛暮赶紧打听情报。到底是哪个鳖孙干的这破事,她出去了非削死他们不可。

“我在外面。我跑不了,他们也就没把我关起来。”那姑娘好像还在害怕些什么,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叫维桢,妹妹你怎么称呼啊?还有你知道这里是哪吗?或者你见过那帮人的样子?给我形容形容。”叶黛暮问得太多,那姑娘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片刻,才缓过来。

“维桢姐姐,就唤我茹儿吧,这里是宝山,他们……姐姐别说话,他们来人了。切勿被发现了。”那姑娘提醒的及时,几乎是同时,叶黛暮听见了推门和走路的声音。

“就是这一箱。可是大货啊,小心着搬。”一个粗狂的男人的声音。然后是另外一个脚步声进来了。听第一步很重,看来这个房间的台阶比较高,或者,这里是一辆马车?

“好嘞,海哥,这里面是什么啊,神婆看起来很紧张啊。”这时说话的是个小年轻。但是随着他的说话声,叶黛暮感到自己所在的这个箱子被人抬起来了。这是要转移地点吗?

“神婆当然紧张了。这里面装的可是真龙。”那个叫海哥的男人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理喻的自豪感。

箱子里的叶黛暮已经吓到浑身冒汗了。这还不是个普通的绑架案,还是个针对她的。对方知道她的身份。怎么会知道呢?该怎么办,要是对方识破了她的真面目,还敢绑架她,那麻烦可大了。

但是也可以肯定,不是她的敌人。若是长乐毅王、皇太后这两帮的人,在迷昏她的时候,就该割了她的脑袋回去。怎么可能还有现在全须全尾的她呢!

不过,这样把她绑来,是图谋什么呢?叶黛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龙?海哥,你开玩笑的吧。这世上哪有龙啊。就算有龙,这箱子也太小了,能装得下,难道是一条小龙?”然后叶黛暮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脑瓜崩。那小年轻被打了脑袋,激动地嚷嚷起来。“干嘛打我。”

“有没有龙,也轮不到你来质疑。”这个声音,有第三个人在。可是叶黛暮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这是个武林高手。

“那也轮不到你来打我。海哥,你得给我做主,这小子也忒狂了。”小年轻还是太嫩,换做叶黛暮八成就等以后对方松懈的时候再去报复。

“好了,都别吵吵。万一把里面的东西吵醒了。神婆可是千交代万交代过的,这,青川你总不会不听吧。小易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年轻不经事……都安静啊。”这个叫海哥的一开口,两人立即便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只剩下脚步声。

叶黛暮得到了不少信息,却也有了更多的疑问。

首先,这里肯定有两帮人马,海哥和小易是一拨的,那个叫青川的武林高手是另一拨的,只是两拨人马现在都听一个叫神婆的人的。这应该算一个好消息,有缝隙的合作,比没缝隙的统领,要好多了。那代表着有机可乘。

其次,这些人可能除了神婆都不知道箱子里装了什么。否则,海哥不可能用“里面的东西”来形容她。她又不是什么怪物。

第三点……她还没想到,再说吧。

不过,她现在回忆起了一点。她当时在马背上,好像看到那个在庙里和她说瘟疫的老大娘了,才会下马去追,想问问地点究竟在哪来着。然后就没印象了。难道这确实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她没有想多?

哎,当时和幼安还真是立了个大旗子,这一不留神就实现了。当时幼安还怎么回她来着。找一只狗,哦,不对,他被拐的可能性都比她高。虽说从脸来看是这样没有错,但是事实证明被拐骗真的和颜值没什么关系。

要是有个什么追踪的东西就好了。怀念gps定位仪。叶黛暮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净是些没用的。等她反应过来,箱子已经被放下来了。然后她听到一个莫名熟悉的声音。

“这就是神婆说的真龙?我看也太小了吧,会不会是骗人的。”

这个声音是——离要!!!

☆、第贰佰贰拾伍章 神话有时候也是惊悚类的

一听到离要戏谑的声音,叶黛暮第一个反应是变敌人了。然后再听一会他们的对话,叶黛暮就发现离要在诓他们,一句实话没有。看来还是自己人。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自己人是不是来救她的。

叶黛暮可没忘,这家伙最开始是来杀她的刺客来着,虽然后来被谢璇‘说服’了。但是想了想幼安,叶黛暮还是很有信心的。幼安那么厉害,肯定能找到她的。

恩……等等,日影呢?完了,完了,马丢了。叶黛暮正着急忙活地回忆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日影会不会出事呢?按理说不会,一匹千里马,绝对是活着比死了有用多了。但是保不齐有傻子不识货啊。

这下可把叶黛暮吓坏了。

正在这个时候,寂静的四周突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哪来的马?

然后听见了离要说话的声音。“好马儿,你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你那不靠谱的主子吗?”

难道是日影来了!这么说离要是来救她的。想明白,叶黛暮立刻出声。“离要,是我,我在里面呢。”

“我去,你醒着啊。亏我千辛万苦地把你的马带进来。哎,他们怎么都说你昏迷着呢。白费力气。快稳着点,我撬箱子了。”离要那是一通好骂。

叶黛暮赶紧提醒他。“吵什么啊,万一有人进来,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要我命的啊。”

离要赶紧放低了声音。“好了,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个的。我有钱不挣,到这里做白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难道还不清楚?这锁也太难了吧。打不开。我去,一个破锁用奇门遁甲之术。我拿刀劈开得了。你在里面躲远点啊。”

“躲个毛啊。这箱子就这么大,我躲哪去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来吧。我试过了,这箱子我用重鹰都弄不开。”叶黛暮豁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箱子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一开始她以为是木头,摸起来手感有些像,后来,她趁着没人用重鹰去砍,砍半天也没有一条细缝,叫她有些惊讶。

要知道,她这把剑厉害极了,武景帝留下的宝剑,那可不是说笑的,真的是传闻中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不知是什么做的,寻常兵器要是敢正面和她扛,基本就是断得利索,再好的兵器都会开豁口。

叶黛暮能和刺客相抗衡这么多次,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只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部分,主要靠这把剑啊。兵器都承受不了,人骨就更不行了。砍起骨头来,跟菜刀剁肉似的,毫不费劲。

这么一推断,这箱子岂不是更厉害。叶黛暮都觉得要是走的时候能一块带走就好了,能熔了重炼,做成盾牌,那岂不是很美。不过,叶黛暮此时还有个不太好的设想。

“砍不断。这锁难道是玄铁做的!”离要的怒骂,立即证实了叶黛暮的想法。一个箱子都用了那么结实的材料,那锁肯定也非同一般。

叶黛暮悠悠地叹了口气。事实证明,敌人没有蠢到家,这真是再坏不过的消息了。不过,想一想,连离要这种傻瓜也能混进队伍里来,证明这个团队里得有多少鱼目混珠的人啊。

还是有逃脱的希望的。不过,离要这个笨蛋是指望不上了。

叶黛暮在黑暗里,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听得格外清楚。此时除了离要在撬锁的声音,还传来了一点不寻常的脚步声。也没来得及思考这脚步声怪在哪里,叶黛暮赶紧预警。“快走,有人来了。”

“靠。我走了啊。”离要急慌慌地想去赶日影,却被躲开了。“嘿,你躲什么。完了,叶维桢,你的马不肯走。快听话,跟我走。”

叶黛暮赶紧在里面劝。“好日影,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快走,去找幼安,这个不靠谱。你不去叫他,救不了我,快走吧。”

离要还在想,这么劝,这马能听?能听,他就……好吧,幸好这誓还没发完,不然糗大了。叶黛暮那么一说,那马就跟听得懂似的,立刻就走到离要前面去了,连拽都不用拽。

“你这马成精了。我先走了啊。等会再来。”

四周又陷入了寂静。叶黛暮这会儿不怕了。她知道幼安肯定会找到她的。没有幼安威胁,离要肯来找她才怪呢。但是为什么离要能进来,幼安进不来呢?

正想着呢。那诡异的脚步声又近了。

“咳咳……茹儿,刚刚有人来过吗?”这个苍老的女声,一定就是他们口中的神婆。

可是刚刚离要来的时候也没人在啊。这神婆在和谁说话。听这神婆的意思,那个叫茹儿的女孩子还是替她做事的。不好,难道是那个姑娘藏起来了?这样离要不就暴露了。这下糟糕。

“没、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没见到活人。姥姥又咳嗽了,我给姥姥用冰糖煮个梨子吧。”这个软糯的声音是那个叫茹儿的小姑娘的。

刚刚叶黛暮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结果没想到,这个叫茹儿的姑娘明明是神婆的手下,却还是替他们圆了谎。危机解除,叶黛暮倒在箱子里,轻轻地抹了一把汗。全身都湿透了。

“什么动静?咳咳……里面……咳咳醒了?”叶黛暮听那老婆子悉悉索索地动那锁,好像要打开来看的样子,顿觉不妙。这昏倒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她怎么会装啊,装个睡觉的样子不知道行不行。

还说她不靠谱,那来救她的离要更不靠谱。叶黛暮在心里暗骂几句。让他给她招来这么大的麻烦。早知道就叫他连箱子扛走好了,反正幼安肯定会想办法把她从箱子里弄出去的。现在倒好,成了瓮中捉鳖了。

“姥姥,这是要打开啊。茹儿还没见过呢?姥姥可否也让我看一眼,长长见识。姥姥是用锁神链锁着的,还是用捆仙绳绑着的,真是厉害啊。”这姑娘真会说话,几句话便打消了那老太婆开箱子的想法。

“不开了。等以后自然能见着的。管她醒不醒,我这建木所制的囚龙宝盒,她都挣脱不开。咳咳……茹儿在这里盯着。咳咳……”不一会儿,那轻重不一的诡异的脚步声就消失了。

叶黛暮松了捂住嘴的手,赶紧喘气,刚刚都屏息,就怕惊动了那老东西。这下,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话说,真龙、建木……怎么听怎么像神话故事。再加上其他人都恭敬地称她为神婆。叶黛暮觉得这不会是一个恐怖的神话故事吧,要杀人祭天的那种。

终于到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了。

叶黛暮摸了摸噗通直跳的胸口,安慰自己。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这种牛鬼蛇神那是近不了身。恩,没错。

正在她拼命自我安慰的时候,箱子外面的茹儿终于开口了。

“姐姐,你还好吗?”

这个虚无缥缈的音调,叫叶黛暮吓了个激灵。

☆、第贰佰贰拾陆章 迷失

叶黛暮缓了缓,咽了一口唾沫,这才鼓起勇气搭话。“没事。茹儿你怎么样了?”

她觉得这个姑娘非同寻常,但是她又不敢细想。有些时候,就是人吓人的多。猜疑可能会坏了大事。叶黛暮现在手里没有其他的筹码,也只能去试探她了。

而且她愿意替自己遮掩一二,说明还是有可能帮忙的。

“多谢维桢姐姐,茹儿没事。”说完这一句,茹儿似乎是放下心了,便不再说话。

但是叶黛暮的时间可不等人,她必须要出声劝服她。“茹儿,谢谢你刚才……”

“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维桢姐姐有些话不能说。”她这一句,叫叶黛暮心惊。什么话不能说?会被听见吗?可若是会被听见,之前的她和离要的谈论不早就把别人吵醒了吗?

叶黛暮越想越心惊。但是她不能坐以待毙。再等下去,就要给人当作畜生剥皮抽筋了。“好妹妹,那什么能说的,你能告诉我吗?”

“姐姐想问的那个人,就是不能说的。只要沾上一丁点,她就听见了。”

这还带关键词搜索的吗?叶黛暮绞尽脑汁想了想,反应过来。“妹妹可有法子,让我见光吗?”

以防万一,叶黛暮连“出去”两个字都不敢提及。当年她看了那么多金庸古龙还有其他的武侠小说,也不是白看的,知道有些人的耳朵就是连构造也不一样。虽然是小说,但她可不确保不会真的发生。

“有是有的。可是会惊动人。”这下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但是叶黛暮不死心。出不了箱子是挺糟糕的,但是幼安若能来,说不准可以连人带箱子偷出去,到那时,声响再大也不怕。“妹妹,那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吗?”

“只要黄腾一两,草乌七钱、枸那三钱,取三更天的位于屋子北边的深井水,煮一锅,浇在这上面就开了。但是姐姐,你要如何出去呢。这东西一动,就会被发现的。”

这古怪的开锁方法闻所未闻,叶黛暮仔细地背了两三遍,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忘了。“你是说,只要动一动就会被发现,那刚刚……”

离要那么大的动静,岂不是会被发现!

“姐姐别怕,对这牢头来说,拿刀子砍、拿火烧,和那风吹过去的感觉是一样的。”这话说得叶黛暮毛骨悚然,怎么感觉这锁像个木愣愣的人,反应迟钝呢。

还有那开锁的方法,其他两样叶黛暮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草乌就是草乌头,那是剧毒的东西。可是这剧毒绝对也是对人有用,对铁打的东西可起不了多少作用,除非是腐蚀性的。

哎呀,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叫叶黛暮去想那些有腐蚀性的东西,她一个也想不到。不对,只一个硫酸她还记得。可是硫酸怎么来的,古代有没有,叫什么名,她一概不知。简直就是睁眼瞎。

看来老师当年给她的评判还真没有错。她就是个文盲。

不过,一想到那些她连形状都忘了个干净的元素表,她心中那种毛乎乎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怕什么,现代早就证明这都是无稽之谈。都是想象力太丰富背的锅。

“姐姐。姐姐。你还醒着吗?”这姑娘还没走啊。叶黛暮想了想,叫她把自己放出去大概是没可能的。但是能不能帮忙传信呢。

想到这里,叶黛暮立刻应声。“我还醒着。对了,茹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看他们也没绑着你,你为什么不逃呢?”

“我逃不掉的,姐姐。若是姐姐能出去就好了。对了,姐姐,刚刚那人不行。姐姐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求助的,我想办法给他送个信。”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但是话到嘴边,叶黛暮又忍不住咽了回去。她突然想到双方若是不认识,她就只能给这个姑娘形容幼安的模样。万一幼安已经进来了。万一这姑娘并不是好人……这一点叫叶黛暮犹豫不决。

“刚刚那人傻是傻了点,若是你肯告诉他这开锁的办法,他肯定可以来救我的。若是妹妹愿意,就帮我给他传信。要是能出去,我一定带你走,保证他们再也找不到你。”叶黛暮虽然防着她,却也是真心实意想救她的。

虽然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但是叶黛暮那动不动就发作的圣母病又来了。这姑娘帮了她,她总不能抛下她一走了之。卸磨杀驴,也不是这个杀法的。出去了之后也简单,将她送得远远的,那不管她是好心还是歹意,都不碍事。

“好吧,姐姐,我去给你送信。我是逃不掉的,但是姐姐是真龙,姐姐一定可以出去的。”

这句话说的也是奇怪。这姑娘已经知道她是个人了,怎么还说这么傻的话,难道她以为箱子里是只妖精?额,好像就品种来说,应该是龙王吧。

算了,子不语怪力乱神。叶黛暮特别没自信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佛珠,念了几句。她就是个临时抱佛脚,半信半疑的假信徒。但是有时候也是这样,有个东西信,比没个东西去想,要好一点。

只不过,佛只救自救者。

叶黛暮不觉得天上会掉馅饼,还是自己努力吧。现在在箱子里,也没别的好做,她就拔出重鹰到处戳戳看,撬一下,万一走狗屎运了呢。

谢璇丢了叶黛暮之后,就跟那暴走的火龙差不多,四处喷火。青面癸这样的情报贩子都在他的威压之下,用上了十二分力,还是不收钱的,暂时。

“你别慌啊。我找到那匹马了。”青面癸擦了擦满头的汗。“这马贼精了,费了七八个好手才给套上的。”

“你找马干什么?我要人,人,人!当时你就在旁边,为什么没看住?”谢璇敢离开叶黛暮,那是绝对有后手的。否则就留她一个不靠谱的,他怎么也不可能去那么远。

“这不怪我啊。我就是收集情报的,跟踪的事……好,我错了。但是这马有用啊。我发现它一直跟着一支队伍走,还在地上留讯号。人八成就在那队伍里。”青面癸顶着谢璇杀人的目光,赶紧进入正题。

“在哪?谁!”谢璇双眼充斥着红肿的血丝,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青面癸和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一副快失了理智的癫狂的模样。

要知道玉面狐郎君,可是泰山压顶,也不动如钟。那份淡然之气,江湖里谁人不知啊。可是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说是杀人无数的魔头,八成也有人信。

“在延河边上。白骨神婆素仙娘。”

☆、第贰佰贰拾柒章 生命不止,反抗不休

谢璇终于冷静了。“怎么会是她?”

“白骨姥姥不是有个著名的药方子吗?”青面癸提醒道。“龙心血,凤骨水,柴胡做汤,活死人医白骨。”

“你是说,她要拿维桢心尖血入药!”谢璇怒不可歇,一剑斩断旁边的树干,任那树倒地,一把拽住日影的缰绳,上了马。“去找我的人,若是来晚了,我便用你青面癸下酒。”

青面癸还没来得及回答,谢璇便一骑绝尘跑了。这是片刻也等不及了。青面癸摇了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青面癸赶紧去唤人,真要去晚了,那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的脑袋真不用要了。

谢璇为什么突然这么焦急呢?青面癸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没什么特殊的背景,但是他的收集情报的能力非同一般。若是有人能在青面癸眼皮底下悄无声息地把叶黛暮弄走,整个大魏一只手就可以数得过来。

长乐毅王是绝对做不到的。他招不到这样的好手,因为这样的人往往都有着可笑至极的傲骨,是绝不肯为了权势和金钱去做这样的事。

何况江湖上一向将坐在皇位上的人称作是“真龙”。得罪真龙,往往会受到报应,一般的江湖侠客是绝对不愿意做这种损阴德的事情,这个闹不好还会祸及子孙。只有不要命的杀手才愿意做。

但是叶黛暮落到这个白骨神婆素仙娘的手里,就完全不同了。

她是个没有底线的人。传闻她出身高贵,是个世家女来着,但是遇上了劫匪,为了活命竟协助他们劫了自家的队伍,害死了自己的同胞兄弟。

后来为了财宝,她又设计劫匪内讧,杀了整个山寨的人,但是又回不了家族,只好隐姓埋名做了个江湖人。

江湖里当然也有好人恶人,杀人无数的魔头也是有的。只是没有一个比得上这素仙娘,她后来得了绝症,不知从哪听了一个药方子,只要用自己的骨肉入药,便能包治百病。一般人下不来这个手,素仙娘却完全没有顾忌。

她生了十三个孩子,七个男孩,六个女孩,全都被她亲手杀了入药。这药有没有用,谁也不知道,反正这素仙娘成了如今的白骨神婆,人人闻之色变。

“你找到他了吗?”叶黛暮在箱子里完全计量不了时间过去了多久,里面一点光也没有,但是她的骨头倒是越来越麻了。感觉腿快折了。

“有。我……姐姐小心,来人了。”说完这一句,茹儿又似隐身了一般,半句话也不出了。

叶黛暮只好放下心中的疑惑,先调整呼吸,终于在人进来之间保持了非常缓慢的呼吸节奏。那脚步声,诡异极了,时轻时重,总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走动的不是个人。

跟在后面的人脚步声倒是正常极了,听这个节拍,有一个还是叶黛暮知道的那个海哥。

“抬出去吧。小心着点。”那老太婆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听着宛若一块粗糙的树皮。

“得了,姥姥瞧好吧。”海哥立刻指使起人来。叶黛暮感到自己所在的箱子又被人抬起来了。

糟糕,这是要做那个什么了。关键是叶黛暮还不知道他们要拿她干嘛。祭祀、示威、求钱?叶黛暮的脑子飞速地转起来。不能等了离要他们行动了。

但是也不行啊。她就是拔剑冲出去能做什么,砍得了几个。听脚步声,这个营地起码有几十人。就是他们都站着不动,她都砍不完。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叶黛暮思考的时候,那锁清脆地打开了。

是打,还是忍?

叶黛暮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去了。她飞速地判断,此时装傻已不可能,他们明显要拿她做幺蛾子了。再等下去,恐怕连剑也会被夺走。到那时候,还不是任他们摆布。

做过一次待宰的羔羊,叶黛暮就再也受不了那种无助的无奈感。她宁愿战死,立时断气,也不要受尽折磨,哭求他们的施舍饶恕。

箱子被掀开了。一片火光将叶黛暮眼前的一切照亮,明明是温暖的红色,却叫她觉得冰冷无比,如同蛇一般黏腻的阴冷。

在黑暗里待久了,叶黛暮的眼睛一见光便会泪水直流,根本不能直视。幸好她早就有了准备,用腰带把眼睛蒙上了,虽是薄薄的一层,也比没有好太多。

透过绢布,叶黛暮看不太清,但是她感觉得到,那些人。她毫不犹豫拔剑,一下便刺入眼前这一个的胸膛里。对方连片刻躲避的余地也没有,立即倒地,只剩出气不闻进气了。

“抓住她。”那老太婆居然离叶黛暮远远的,起码之前还挡着七八个家伙。看来她早就意料到叶黛暮出来必定会掀起一番风雨,躲得真快。

叶黛暮知道自己不会是敌手,但是这个时候不拼命,难道还等到她被捆好之后再来,别傻了。

以箱为盾,叶黛暮据守。反正逃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只要动静够大,坚持到离要把幼安带来就好了。不过,离要那个傻子,说不准还日影靠谱。

脑子里想着些杂七杂八不相干的东西,叶黛暮手上的剑片刻也未停过。

正面来的直接劈,趁着对方斜身闪开,拦腰横削左边这个。右边那个扑过来想强行突破的,叶黛暮就反手一撩,疾刺过去。这三招是她看谢璇使用过的,很是管用,当时离要就是这么被打趴下的。

叶黛暮用起来的威力虽没有谢璇那么骇人,但也算不错。还有箱子那无敌的防御能力加成,个人围上来,竟也拿她没办法。

但是叶黛暮到底学得不够深,若是再练个四五年,可能这些家伙一起上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这就是谢璇说的,她天赋不错。问题在于她还没学多久,满打满算一年。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她便有些气息不稳了。

正在这要命的关头,远处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敌人顿时慌了。那白骨神婆冷笑两声。“慌什么,还远着呢。都让开。一群废物。”

叶黛暮这才得以喘上一口气。但是她还没有放松,因为她感觉到了,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给她的恐惧感,远胜过之前所有人。

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倒映出来,像一对假的装饰物,偏偏又诡异地转动着。只是瞅上一眼,便叫人浑身发冷。

事实证明,叶黛暮的直觉是对的。她明明紧紧地盯着对方的行动,却在下一瞬便被她擒住,夺去重鹰,狠狠地按在了地上。叶黛暮的脸贴上黄土的时候,她还是懵的。怎么回事?她连一招都来不及出就被抓住了。

不对。是这老鬼的眼睛有问题。该死,她刚才还傻乎乎地盯着看。

这下叶黛暮彻底成为砧板上的一块肉了。

泥土和野草,还有一些其他的刺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腥极了。叶黛暮脑袋贴着地,拼命地想挣脱束缚,但是做不到。土腥气钻进她的鼻子里,叫她越闻越晕,渐渐地眼皮子便沉了下去。

不行,绝对不能睡着,睡着就完了。幼安,快来救我。

☆、第贰佰贰拾捌章 人不如马系列

叶黛暮这下算是知道了。这帮傻子真是在搞封建迷信活动,地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画了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图案,火光将那图形染成了阴暗的红色,令人不由地毛骨悚然。

这是要把她当祭品?叶黛暮脑子有些不清醒了。空气中的味道开始变得香甜黏腻。叶黛暮被人一把从地上扯了起来,像提着要宰的鸡鸭一样提到了正中间。

那老鬼还从一个银色的壶里倒出一勺什么东西塞进了叶黛暮的嘴里。叶黛暮当然不傻,她不想喝。可是那气味令她全身无力,下巴被人一使劲,她的嘴就被撬开了,硬生生灌了进去。

苦涩的、发酵的,带着麦子的味道,这是酒。但是这个味道叶黛暮从没有尝过。叶黛暮知道自己要被醉倒了,这酒烈得过分,却不呛口,顺滑地便流进喉咙里去了。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叶黛暮用尽全部力气去记住这酒的味道。

如此特别,肯定有线索在里面。但是还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吗?

叶黛暮恍恍惚惚地睁着眼睛,火光人影已经扭曲成了一团。

她是要死了吗?

死在这么窝囊,这么蠢的事情上?

她才不要,若是要死,她就想死得轰轰烈烈,为她爱的人死,为她想要守护的人死。若是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的不平凡,那就让她死在家里,死在自己的床上,身边围着她爱的人,握着他的手咽气也好啊。

好不甘心啊。

“暮暮!”

那一声呼喊穿过重重阻碍,如一只飞鹰,直直地冲到叶黛暮脑海之中。那简直像是甘露,瞬间便将叶黛暮的灵魂点醒了。叶黛暮第一次发觉,原来声音也是有颜色的,彩虹色的。

这老鬼立即遣人去挡,然后转过身,端着一口乌漆墨黑的小缸走到叶黛暮前面。

叶黛暮被谢璇那么一唤稍微地清醒了一点,但是她还没有力气。醉酒令她头昏昏的,看什么都是重影,但是她还是看清了那老鬼手上拿着什么,一把刀。

那把刀也就叶黛暮手指那么大,稍微地弯起那么一点,看上去刨点什么都很省力的样子。该死,她想做什么?

“别怕,我就是给你放点血。龙心血,好东西啊。”说了这一句话之后,那个满脸皱纹头发全白的老人就把刀放在了叶黛暮前面,然后点了三炷香,再神神叨叨地念了一通什么,将香差在香炉里。她又拿起了那把刀。

叶黛暮若是能说话,肯定要喷她一脸唾沫。封建迷信,傻不傻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真龙,那杀了龙的人也没见有报应啊。不过都是凡人,还妄想什么神仙。她第一个就不信。

就是拿这血喝下去,都补不了维生素,还说什么好东西,拿猪血炖一锅,说不准都比这个补。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眼看那刀子就要往她心窝上开口子了,叶黛暮还有心吐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心大。可能是幼安就要来了,给了她无尽的勇气和支撑。

只是放点血而已,不会死的,傻啊,在心脏上动个小手术都要求无菌环境,她这个不被放血放死,也会被病菌感染致死的。还是努力一把吧,别当时候死得太难看。

叶黛暮这会是一点恐惧感也没有了。可能也是酒精上脑的副作用之一。她全身乏力没错,但是舌头和嘴巴还能动一点,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吹了个口哨。

然后她就听见了日影的叫声。嘿,好马儿,说不准真成精了。叶黛暮一鼓作气,一下接一下地吹,在那老鬼反应过来之前连吹了四五下。

“你做什么!”那老鬼一把揪住她的头,就往地上撞,想把她彻底撞晕。

结果脑袋还好,她的耳朵被撞得生疼。感觉耳朵都充血了一般,火辣辣地疼。该死。但是叶黛暮突然发现这种疼痛可以缓解她的无力,她的手指能动了。

可是重鹰不在啊。叶黛暮的头磕碰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看来这老鬼使了全力,这会儿不怕她死了地用劲。可惜她虽然很有本事,但这力气真是一般。

叶黛暮顺着她的劲,等到快接近地面才使劲顶着一点,让她误以为撞到地面了。

虽然是比直接撞上去好很多,但是也是疼啊。这疼叫她慢慢地缓过来了。她悄悄地撑开手指,再握紧。恩,有一点力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叶黛暮抓住贴在自己脑袋上的手,一个用劲将那老鬼摔了出去。按道理,她应该要乘胜追击的是吧,但是叶黛暮转身就跑,一步也停。

那老鬼可是会催眠师,刚刚那一击明显是攻其不备才堪堪成功的。要是正面上,叶黛暮肯定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也是对方在快要得逞的时候有些松懈了,不然哪会这么容易。

叶黛暮是半点侥幸都不敢抱,生怕一个回头就中了她的招,也不管她追没追来,一溜烟就跑出去二里地。叶黛暮还觉着,这速度要是放在现代参加短跑比赛都绰绰有余。

可她还不敢停啊。她现在脑子还嗡嗡的,根本判断不了谢璇从哪边来救她。只好跑。

正跑着呢,一个巨大的影子笼罩了过来,把叶黛暮吓了一跳。她扭头去看,才发现是日影。赶紧停下来。日影还一脸委屈,它好不容易追上来的,这倒霉主人怎么还跑啊。等等我啊!

叶黛暮上了马背,回头一看,她以为自己猜跑出去几十米,撑死了二三百米,结果起码一千米。远到都看不太清那边的火光了。真是狗急跳墙……呸,应该叫求生本能爆发了。

想到谢璇还在那里,叶黛暮赶紧调转日影,往回跑。但是又有些犹豫,她这一会,身上什么也没有,重鹰也不在,她拿什么去帮他呀。

可是不回去,叶黛暮也不知道他们当初约定撤退的时候往哪集合,这下就跟瞎子没两样了,找不着方向。

日影见主人犹豫不决的,叫了两声。叶黛暮眼睛就亮了。还有日影啊。

“好乖乖,快带我去你爹爹和你约好的地方。好日影,跑吧。”

日影像是听懂了她在说什么,立马就对准一个方向跑了。

☆、第贰佰贰拾玖章 惊魂一夜

日影果然听得懂她说的话,直接将她带到了一条小溪沟旁,便停住不动了。

叶黛暮知道这便是谢璇教它要去的地方。可是她还是有些疑虑。因为日影毕竟是一匹马啊,就算再怎么聪慧,也不可能真的明白她那复杂的话的意思吧。

明明是她自己先提出的命令,反而又自顾自地起疑。叶黛暮知道这是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这些日子她已经试着改善了。但很明显了,改得还不够。

叶黛暮等在那个地方,焦急万分,如坐针毡。日影可不管这么许多,悠哉地啃起了旁边的草。叶黛暮一时看不过它的悠哉,半是转移注意力,半是开玩笑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日影,万一这里不是,咱们娘俩就要被人家做成烤串了。”

日影睁大了它的眼睛,如同杏仁一般,水汪汪的甚是可爱。好像在说:为啥我也要被烤?

“日影,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叶黛暮就是欺负它不会说话,故意捉弄它呢。不过这种无聊的恶作剧,可能日影也弄不明白。

日影好像听出了她的意思,摇着尾巴,从树底下刨出来一个东西衔起来叫给叶黛暮。

这马好像真的成精了。叶黛暮一脸震惊,傻乎乎地接过来一看,居然是谢璇的亲笔信。我的乖乖,厉害啊,日影。

叶黛暮正要展开信来看,那边丛中便传来一阵响动。

“是谁?”叶黛暮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重鹰,却摸了个空,顿时愣住了。糟糕,重鹰还落在那里。她立即抓住了日影的缰绳,若是敌人,她必须要逃走才行。

被抓一次,是没有防备;再被抓,那是傻。

“是我,维桢。”幼安的声音,叶黛暮立时放松了警惕。她放开日影的缰绳,想过去。日影却一口咬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放她走。

叶黛暮迟疑了片刻。日影这是怎么了?它从不这么任性的。

正是这片刻的迟疑救了她的命。

杀气!

她立时扑倒在地。这才避过了这要命的一枪。叶黛暮抬头去看敌袭的方向,正是之前幼安的声音发出的地方。

不好,是口技。

叶黛暮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手便想去拽日影的缰绳,只要逃掉就好了。等幼安来了,这家伙就猖狂不了。

但是敌人怎肯叫她轻易逃脱,下一击便将她和日影彻底隔开了。

叶黛暮这时才看轻,这用口技想诓骗她的刺客是个身形偏瘦的中年人使得是一杆红缨长枪。赵子龙耍的英姿潇洒的武器,到了他这里,除了猥琐阴毒之外也没有别的好词形容了。

但是不可否认,这家伙长得一副见不得人的鬼模样,使起长枪却是一把好手。叶黛暮要不是靠日影那一拦,再近他半寸,这脑袋就该被刺穿了。

这下怎么办?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现在更糟糕,她手上连半个抵抗的武器也没有,难不成用指甲挠他?别开玩笑了,谁的指甲会比长缨枪攻击范围更广,她想挠他脸,都先被扎成烤串才有可能。

就不能让她一个人静静吗!哪怕是三百斤的静静也行啊。

还是上马就好说了。叶黛暮立刻想绕过他,冲到日影边上去,但是被看穿了。叶黛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妙,日影离他太近了。

危机感立即叫她毛骨耸立,但也令她灵光乍现。

“嘿,秃子,看你长成这样,一麻子脸,也敢使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赵子龙用过的长枪,真是不要脸。就你也配?我呸!”叶黛暮紧张极了,但是她依然口齿清晰地将心中的计划按步实施。

此时,她一定要保证自己能惹怒这家伙,否则日影难逃死手。她不敢在表面上表现出任何的恐惧,不能流汗,不能颤抖,不能攥拳,不要揪衣角,平静,平静,一定要平静地说。

叶黛暮生怕不能激怒他,每一个词都尽挑他的死穴说。快生气,快发怒,快来杀我!

“你以为会口技就很厉害了吗?你学得太烂了,还没出师吧,要是排个序号,你连九流的榜也上不了。”叶黛暮盯紧了他的动作。

她本来在黑夜里视力不怎么好,这个时候竟能清晰得看清他眉毛的抖动。大概人的生存本能太过强烈了。虽然这刺客别的地方都控制得很好,手臂连半分也不曾动摇,但是叶黛暮偏偏看得到他那不安分的眉毛。

眉宇是最容易暴露人情绪的地方。

就是现在跑。

叶黛暮清晰地听见自己身后一下破空的声响。他果然按耐不住了。叶黛暮使出了吃奶地劲跑,但是很显然,她这种半桶水,没有后面那专业人士跑得快,不过十几步,眼看便要追上了。

这个距离糟透了,已经进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叶黛暮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很有目测距离的天赋的。换做上辈子,别说是一两米叫她判断,就是五十米和一百米那么大的差别,她都判断不了。

想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咋办。叶黛暮想到了刚刚逃跑的时候,她以突破常理的速度前进的事。好像是步伐和呼吸的不同,那种玄妙的节拍。叶黛暮绞尽脑汁地去想。

但是来不及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那也要肚子里有货。叶黛暮这种中了头彩,才用得出一回的神技,短时间内是做不到了。后面传来了可怕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的声响。叶黛暮一时之间竟不知往哪躲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救兵终于到了。

“趴下!”叶黛暮一听幼安的指令,立时毫不犹豫便扑倒在地,比橄榄球运动员得分的动作更利索。

然后她的上空便响起了一阵兵刃相接的动静,叫她缩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叶黛暮表示以后还是要给自己准备点护膝啊,护胸甲啊什么的,再来一次这种情况,她的小命真是吃不消啊。

过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叶黛暮慢慢地抬起头,才发现谢璇就蹲在她旁边,抿嘴笑。

“我还在想,你傻丫头,还要多久才反应过来呢。”

☆、第贰佰叁拾章 折桂令

叶黛暮气呼呼地想反驳,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揪地上的一把野草就往谢璇的衣服里扔。看他顿时跳了起来,大笑道。“叫你看我的笑话。快扶我起来。”

“我不。”谢璇黑着脸从怀里摸出那把草,抖了抖,还是感觉衣服里有土。他又不傻,弯下腰来,再让她捉弄一次?

“快扶我起来,我真的没力气爬起来了。”叶黛暮像只乌龟一样,愣是翻不了身。

“真的?”谢璇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丫头仍然想搞鬼。但是想想她都受惊了,还是屈尊弯下腰去扶她。然后又被叶黛暮勾个正着。“哎呀呀,你松手,要倒了,要倒了。”

叶黛暮被他压个正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你下去。”

“不下,自己做下的苦果自己尝,是你把我拉下来的,我才不要起来呢。还挺软的。”谢璇其实已经用手撑住了一点力,否则以叶黛暮的小身板非被压趴不可。

“流氓,滚。”叶黛暮笑着地呵斥他。

两个人嬉闹了一番,终于爬了起来。爬起来一看,两个人都好笑极了,一个像大花猫,一个像叫花子。

“总算过去了。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了。”谢璇有些后怕地抱紧她。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那将比永远也见不了太阳更加可怕。

叶黛暮乖乖地任由他抱着自己,哪怕有些疼了,也没有挣扎。她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背,嘴角忍不住上扬。“恩。别把我留下了。”

一个人在箱子里,真的很可怕。但是比预定的死亡更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他了。那是真的很寂寞啊。

爱是不问缘故,不问因由,不问结果的。然而,在两个寂寞至极的人拥抱的瞬间,心被填补得满当当的。叶黛暮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爱了。

她曾失去一切。

他曾一无所有。

而这一个眼神的对视,就叫所有的一切都消声灭迹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两颗心。

“走吧。”谢璇将她扶上马,叶黛暮拽住他的手拉他上去。一匹马上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个心跳声。叶黛暮从未想过沉默也会有如此美妙的瞬间。

此刻无声胜有声。

夜幕之上满目的繁星。四周寂静,唯有虫鸣。马蹄轻轻地踏着小步,穿越树林,往它来时的方向走去,慢悠悠地,像背着整个世纪。

走到半路,谢璇感觉到不对劲。叶黛暮的心跳有些过快了。他一把脉。糟糕,她发烧了。

“暮暮,你感觉怎么样?”谢璇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又将她搂紧。“你发烧了。我们得快点回寺里去。”

叶黛暮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怪不得,我觉得晕啊。不过,咱们老说寺啊,庙的。到底山上的那座寺庙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知道吗?叫云来寺。”谢璇笑着打趣,速度却半点没有放慢。得抓紧了,不知道那老太婆有没有给她下药。如是有,那就得赶紧带去给师父看看。

“云来寺啊。”叶黛暮傻乎乎地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是烧傻了。“对了,我好像被喂酒了。可是那个酒的味道,我从来没尝过。”

“哦,形容来听听。”谢璇一边回答她,一边小心地注意她的体温。还在升高。

叶黛暮还真就开始回想了。“从银色的壶里倒出来的,气味好像幽兰一般,入口甘美醇和,回味悠长。甜味和苦味混合的很好,对了,喝起来很清凉,像加了薄荷似的。”

“你是说气味像幽兰?”谢璇立时便猜到了什么,但是关系重大,他不敢轻率判断。

“恩。像。我本来还以为会有花苦,但是没有。”叶黛暮喝过百花酒,和那里的滋味又完全不同。叶黛暮敢肯定,酒里没有放过干花来提香。

世上的酒千奇百怪,花可以入酒,果实可以酿酒,连骨头都可以泡酒。其中的滋味也是各不相同。在大魏,能找到有兰花香味的酒,只有一个符合叶黛暮的形容——寒潭香。

寒潭香顾名思义取自高山寒潭水酿成,只要密封得好,这酒开坛之时自带凉意。酒劲极猛,酒量一般的饮上一盏,三日也起不了榻。

这个酒的特点虽多,却都比不上一件独特。寒潭香是上京世家斐家特有的配方,且不外传。连宫里都没有。也就是说,这酒只有斐家人有。

斐家究竟想干什么?

谢璇猜得到答案,却猜不到缘由。杀死女皇,对不偏不倚,家族式微的斐家有什么好处?女皇既没有阻碍过他们,也不会刻意打压他们。

若是他们投靠女皇,为女皇做事,还是有可能再次兴旺起来的,起码比如今这局面要好看得多。

若是他们想要保持与其他世家一致,也不该冲在第一线,斐家向来是能躲则躲,能装傻装傻,才会在天佑元年世家叛变被诛杀一空的事件中保留住火种。

但是斐家偏偏选择站在女皇的敌对方。这冲动的做法,蠢得不像话。

会不会是借刀杀人呢?谢璇说不准。

不管这么许多了,反正就是斐家要叛乱,那也是以后的事,不是此刻的事。现在的问题明显是他怀里的这个小火炉啊,额头的温度都快能烤大饼了。

入了寺门,谢璇想也不想,就冲进云瑶法师的房中。“师父,师父快来。幼安发高烧了。”

“演果啊,你都烧傻了。快坐下。”云繇法师此时还有心情开他玩笑。

“不坐,幼安,不对,维桢都快烧傻了。我用尽办法替她降温都做不到啊,师父。”谢璇一把夺过云繇法师的衣服,蛮横地替他套上。“快走,师父,再不走,她都快烧出火来了。”

“有生之年,还有你给为师穿衣服的一天啊。真是想不到。好好好。回头今年给你包个大红包。”云繇法师这是还把他当孩子呢。

谢璇无奈地说。“师父啊,你快点吧。我媳妇儿的额头都快能煎鸡蛋了。汝阳他们帮我给她换湿毛巾,一整盆的深井水,都成烧开的滚水了。”

“哦,那可不得了。”云繇法师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加快了步伐。

当年这孩子送到他这儿的时候,那是冷漠得像块冰,他一点一点教到今日,总算有点烟火气了。这才是活人。

☆、第贰佰叁拾壹章 一场烟花

“师父怎么样啊?”谢璇急得都快要把床帏给扯下来了。

“没事。谁给她喝寒潭香了,这是醉了。发发汗就好了,扇扇风,睡一觉就好了。”云繇法师把完脉,将叶黛暮的手放回被子里,小心地捻了捻被角,给她盖好被子。

“哦。”谢璇又去把脉,果然是他太过紧张了,才会出错。这实在是太蠢了,绝对不能让叶黛暮知道。

叶黛暮睡得昏沉沉的,像只小猪。谢璇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小猪崽~”

刚躺下去的时候,叶黛暮是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因为她又站在那个离开许久的小院子里了,院子里的常春藤都没有枯萎的模样,她已经多年不曾见到了。

如果说这是梦。哥哥,哥哥,哪怕是梦也好,让我再看你一眼吧。叶黛暮发疯了似的冲进了书房。

墨发散乱的披着,一袭青衣,懒懒散散地凭栏靠窗,倒举着一本书。不用看这人的眉眼,叶黛暮就能知道。

是哥哥。

“哥哥,暮暮好想你啊。”

“我在这里。”

这双渴望已久的手却冰冷无比,像是穿越寒夜,终于来到她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应该是做梦吧,哥哥的手从来都是很温暖的。

“哥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暮暮,我会好好看着你的,你别怕。”

手指上滴到了温热的液体。这是什么?书房漏雨了吗?算了,不要试图去搞懂梦的逻辑,在梦里,人还能飞呢。

“哥哥,我想骑大马。”

“傻丫头。”

被刮鼻子了,像小时候一样,叶黛暮咬紧嘴唇才没叫自己哭出来。

哥哥,暮暮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再是一个人了,还有好多人来爱我。我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位子,所有人看到我都要低头,哪怕是徐婉清都不能再光明正大地折磨我了。

可是哥哥,我还是想要你回来。哪怕我不做这女皇也没关系。求你。

叶黛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望见床头有一个模糊不清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他的手宽大厚实,和梦里一样的冰冷,却叫她觉得温暖。她努力地去看,却始终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是他的眼角有一粒泪痣。

“哥哥,是你吗?哥哥……”

那个人没有说话,叶黛暮却认定他就是哥哥,用尽全力抓住他的手,她想要留住他。她的喉咙都哭哑了,完全出不了声音。

“我在这里。”

是哥哥,真的是哥哥。哥哥他没死,哥哥他还活着,哥哥他在这里。叶黛暮心满意足地抱着那只手,黑暗再次将她笼罩,她又一次睡着了。

夜尽天明。

第一缕光便将叶黛暮叫醒了。她兴冲冲地睁开眼去看,趴在床头的人不是哥哥,是谢璇。

那……只是一场梦吗?一场美梦而已啊。

叶黛暮轻轻地合上眼睛,一滴未干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终究是一场梦啊。

她拥有了那么多,竟然还试图奢望拥有那不可能再得到的人。实在是太可怜太可笑了。逝去的人,就让他们安息吧。她重新握住了谢璇的手,闭上眼。

她还有眼前的这个人可以珍惜。

哥哥,我有爱的人了。他也会爱我、护我。你别担心我了。

当沉稳的呼吸声再次响起的时候,谢璇睁开了眼睛。他一直没有睡着,刚刚不过是装睡罢了。他怕和那双眼睛一对视,便什么秘密也藏不住了。她就是有那样的魔力,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真是的,不要老是来惹哭她啊。到时候又要怨我。大舅哥就是麻烦的生物,不管是沽名钓誉的才子,还是放荡不羁的侠士,都一样。

谢璇赶紧将床上的破绽清理一空,比如那一条被主人含泪割断的袖子。

“下次再来,我才不替你圆场呢。”

屋顶上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望天,不敢低头,却还是叫他泪满衣襟。

叶黛暮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醒,懒猪。你饿不饿啊?”

“饿,但是起不来。”叶黛暮抱着被子卷成一团,扭来扭去。“好困哦~让我睡啦。”

“都到下午了。你再不起来,法师就走了。”

叶黛暮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法师呢,法师呢?”

“没走呢。你再不起,他就等不住了。”谢璇笑嘻嘻地给她洗脸。

“疼疼,你这么手好重,我的皮都要给你搓掉了。你轻点。”叶黛暮忍笑,抱怨道。

“不动手的人没资格说话,快起来。”谢璇嘴上这么说,动作却轻极了,像是对待一块易碎的泡泡,生怕伤到她了。“师父下午就出发了。寺里会派一个人去送他。”

“才一个?”叶黛暮惊讶极了,赶紧追问道。“那我们的人呢?”

“已经到门外了,你要不要见见?”谢璇最后整理了一把她的头发,梳得还像模像样的。

“当然要。”叶黛暮不亲眼见一见,不嘱咐几句,大概是安心不了的。她还是老毛病犯了,觉得是自己推人入火坑,良心难安。

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情,都是人心惹得祸居多啊。

叶黛暮整理好着装,清了清嗓子,喝了点水,才敢去开门。不知道会是谁。“是你。”

“臣白斯烨,叩见陛下。”跪在她面前的男人好像一座威猛的小山,哪怕是跪在那里,也气势如虹。

叶黛暮记得这个男人,是徐景茗的副手。徐景茗,一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心头仍然隐隐作痛。她不想继续沉浸在这无端的苦恼之中,立刻说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然而叶黛暮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白斯烨跪在那里,迟迟不肯起来。叶黛暮正觉得奇怪,伸手想去扶他。白斯烨说话了。“陛下,安山还是心向您的。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他绝不会背叛陛下。”

一声辩白,来得有些太迟了。

轻叹了一口气,叶黛暮还是弯腰去拉他起来。“起来吧。我相信你。”

“真的吗?”白斯烨立即高兴地站了起来,这一站,便将叶黛暮完全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好高大的男人,像一座小山。

望着他的笑容,叶黛暮知道,他的内心是与外表不相匹配的天真。不知为什么,叶黛暮原本想忍下的话语,竟在此时,忍不住了。

“我可以相信他。但是我不能把我们的命再托付给他了。”

叶黛暮知道,她将会亲手打破他的天真,还有她的自我欺骗。

☆、第贰佰叁拾贰章 生死与共

白斯烨的眼神,叫她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可是她知道,不说个清楚明白,他们谁也别想这么走下去。这就像一个脓包,不挑破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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