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读史 (26)
纪念这个日子了。去岁倒是知道,可是那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连她自己也是沉浸在惶恐不安之中,等想起来,那一天早已经过去许久了。
没想到还会有今日啊。
叶黛暮坐在大殿的中央,被侍女,被热闹,被满心欢喜包围着。她望着她们忙碌的样子,便止不住地想要微笑。这大概就是被爱着了吧。不论今后会遭遇怎样的危难,怎样的痛苦,起码这一生,她快活过。
“陛下,在想什么?是在想谢公子了吗?”青盏竟来打趣她,引起一众人等的娇笑声。
叶黛暮倒是毫不害臊地承认了。“是啊。我好开心哦。就是可惜,今年这生辰他不在。想见他。若是他没给我准备礼物,我一定要好好捉弄他。这么一想,便觉得更可惜了。”
室内倏然安静了下来。
青盏不安极了。她说错话了。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该如何去安慰陛下。这故事里多的是她们不该插手的地方,无论是哪家的道理,都没有奴婢插手主人感情的事情,更何况叶黛暮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她是一国之君。
若是过去,便是有人插嘴,卢淑慎都会好好地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一顿。陛下与她们乃是云泥之别,怎可一概而论。但是现在,她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卢淑慎走过去,握住陛下有些冰冷的手,轻声地哄道。“不可惜。陛下与他还有日后的朝夕。若是陛下真的非要见到他,我也会想办法叫他回来见陛下的。陛下,不难过。”
叶黛暮在她的温柔之中,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一塌糊涂。“我好难过啊,淑慎。他不在,我不开心。我想见他,我想见幼安。我一点也不想要他离开我,怎么办?淑慎,我就是想见他啊……”
陛下,还是个小孩子啊。
众人的目光越发的柔和。卢淑慎做了一件她们每个人都想做的事情,将叶黛暮搂紧了怀中,轻拍她的背部,安慰道。“我知道,陛下不哭。陛下受委屈了。”
叶黛暮哭得像个耍脾气的孩子,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也不在乎这么一丁点小事哪里值得哭泣。她就是想哭,她就是想要发泄自己内心的抑郁。
任性的哭泣,比哀伤的泪水更难。因为后者只要遇到痛苦便可以流出,而前者,只有被宠溺着的,被人深爱着,被人宝贝着的人才有的绝无仅有的动作。
这泪水,其实不过是,一种撒娇罢了。
怎么办?叶黛暮在哭泣之中更加认清这现实。她真的再也割舍不下这些人了,她割舍不下淑慎、老师、仲常、青盏……还有幼安。她已经活在自己朝思暮想的世界里了。
她不能失去这天下。
“淑慎,我要在立秋那一日去宫外。你帮我安排吧。”
“可是陛下,那一日是陛下的生辰。”卢淑慎还想着要为陛下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当然夜晚的烟火是绝对少不了的。陛下如此孩子脾气,必定会喜欢那些热闹的东西。
“拜托你了,淑慎。”叶黛暮笑着说。她眼角的泪水都没有被擦拭,就那么灿烂地冲卢淑慎笑了起来。
卢淑慎拿来温热的帕子替叶黛暮梳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却还是答应了。因为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陛下的请求呢?过去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不可能。“谨遵君命。”
叶黛暮望着屋檐上摇曳着的风铃。湛蓝的天空漂浮着纯白的云朵,明亮而又晴朗的感觉,微风穿过惬意的竹林,拂过屋檐上的铜铃,叫它发出好听的响动,最后亲吻了叶黛暮那双坚定的眼眸。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夺去这一切。休想!
☆、第贰佰陆拾捌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没想到立秋和叶黛暮的生日重叠。也不是,应该是没想到严绰行的生辰居然和她是同一日。为了见那秦朗一面,叶黛暮决定在寿宴上偷溜出宫。这个难度可不小。不过,幸好有卢淑慎助她。
“淑慎,你说我能不能直接推了这个寿宴。”叶黛暮根本不想在生日这么欢脱的一天,还要去应付那些讨人厌的大臣们。光会说教,还啥也不帮她干。啧,养他们不如养一群羊,好歹还能吃上个羊肉火锅。
“不行。陛下……”卢淑慎正要说大道理。
青盏匆匆从外面闯了进来。这个节奏,叶黛暮熟得不能再熟了。她开口便问:“青盏,出了什么事情?速速说来。”
“陛下,皇太后要来了。”青盏刚说完,叶黛暮就觉得一阵晕眩。
叶黛暮撑住自己。“皇太后,她不是在寒山别墅呆着,来夏宫干什么?”
之前叶黛暮还庆幸,天太热了来这夏宫纳凉,不用和皇太后呆在一个地界了。因为徐婉清自己有个寒山别墅,自从她当上了皇太后,自然是把这别墅修建成了匹配她的尊贵的规模。
夏宫是叶黛暮的地界,徐婉清自然不愿意来。所以皇太后便带着玉真郡主去了她自己的寒山别墅。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叶黛暮就差放鞭炮庆祝了。就凭叶黛暮和徐婉清的关系,那是绝对不可能串门的。
寒山别墅和夏宫中间还隔了座山,两个人谁也见不着谁,岂不是很美。
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她来干嘛啊。”叶黛暮开始回忆,最近也没什么关于皇太后的事情啊。说起来那俩位都好久没上线了,除了偶尔打发人想来恶心她没成功以外,叶黛暮都觉得对方快要从自己这个庞大的故事里被消除了。
“陛下,您忘了,您的寿诞。”青盏就看着陛下一脸的生无可恋。她是能明白陛下的感受,皇太后确实是可怕。就跟暴风雪一样,刮着一点风就觉得骨头也要冻麻了,而叶黛暮大概是那个不得不直面暴风雪的勇者。
叶黛暮叹了口气。她那倒霉计划上又要加上一个变数,还是最糟糕的那种变数。“淑慎,我们得好好合计一下了。”
“陛下,以我看,皇太后要来,也许能是个好消息啊。”叶黛暮开始还觉得卢淑慎之不过是在安慰她。毕竟谁都知道皇太后最想干的就是弄死她,她也很想弄死皇太后,她们俩的关系就差当场拔刀子以证明势不两立了。
不过,没想到卢淑慎一语成谶。
宴会之上一派祥和,毕竟这是叶黛暮的生辰。再怎么想触她霉头的大臣也都老老实实收了自己丑恶的嘴脸,给叶黛暮奉上祝福。叶黛暮一边收礼物一边百无聊赖地在心里头点评这些家伙的贺词。
千篇一律,古代难道也有群发短信?真没诚意。算了,这个大好时候,她就不要计较太多了。有东西拿就不错了。叶黛暮盘算着自己的小库房又能丰满一点了,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说起来,严大人也是可怜,若不是和她生日重合了,现在大概在家里舒服地当寿星呢。那样的话,她的压力也会小上许多。无关紧要的日子溜出宫去,可比这种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日子溜出去要简单多了。
“陛下,您已年满十七,是时候考虑婚嫁之事了。”皇太后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粉底涂抹得再厚也不能遮掩她脸上的憔悴。叶黛暮甚至看得到她说话的时候舌尖有些发紫。
皇太后这是大病了?叶黛暮一边思考着该怎么敷衍她,一边抬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这葡萄酒口感不错,甜酸略带着苦涩,还有很浓的阳光的味道。很配牛肉啊。等等,叶黛暮扶额,皇太后大概是身体不好,但是舌尖肯定是因为她喝了葡萄酒染色了。害她想了那么多。
叶黛暮见皇太后已经说教到了最后,众臣都皱起了眉头。叶黛暮忍不住想笑。皇太后想得实在是太美了。她想给叶黛暮一个徐姓的夫君,也要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啊。
众臣大概是觉得陛下再怎么不中用也是大魏之君,怎可轻易婚配。徐家心里想的,叶黛暮也清楚,怕是嫌弃她配不上他们徐家的血脉。啧,世家。
“皇太后不必担心,我乃是大魏之君,别说是十七八,便是活到七八十,我想婚配也没什么区别吧。”叶黛暮眯着眼笑道。这话说的,倒叫底下的大臣们差点笑出了声。叶黛暮这是暗讽皇太后年岁大了啊。
“你!好啊,你竟不听我的话。”不对,皇太后的状态不对,她说话的时候,声线的损伤是无法被妆容遮掩的。她一定是生了重病,或者是大病刚愈,声色与她平时的中气十足完全不同。“任你是陛下,还是什么别的也好,我都是你的母亲。国君当以孝道为先。”
哟,哪来的智商?叶黛暮纳闷了之前皇太后都不记得拿这一点来压她,如今怎会有这么好的借口。这不大像皇太后的风格啊。她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拳击手,完全不会打太极八卦这类四两拨千斤的伎俩啊。一定是有人指点她了。
但是叶黛暮也不打算让她压自己一头。今天退了一步,将来就有可能变成屠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叶黛暮放下手中的酒杯,收起懒洋洋的态度,望向皇太后。“母后,是想要以孝道压我吗?”
“百善孝为先。我是你母亲,你身为人子怎能不遵从父母的话?”皇太后的词一套一套的,顺溜极了。她胸有成竹。一定是有人教她的。
但是是什么人呢?叶黛暮桌下的手握住了帝姬。她的杀意已浓。她一直避着皇太后,不是因为怕她,而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拔剑砍死她。她们之间有太多的仇恨,已经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了。
血债血偿。
叶黛暮没有忘记,她从没有忘记过,是谁杀死她的母亲。
她的内心住着的那个拥有尖利爪子,血盆大口,浑身是刺的野兽,疯狂地怒吼着。
☆、第贰佰陆拾玖章 血债血偿
叶黛暮攥紧了手中的剑柄,直到痛楚将她从仇恨中唤醒。
她的母亲死在了这个女人的诡计之中。叶黛暮不知道她母亲在临别时恨不恨父亲的无能,恨不恨这女人的残酷。但是叶黛暮知道,她恨。她恨这些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家伙。
她的脑海里又一次浮现了那双眼睛,那双闪着世界上最美好光芒的眼睛,被死神夺去光辉,渐渐暗淡的那个画面。她握着母亲的手,哭得出不了声音,那是第一次感受到世界上有比绝望更加可怕的东西。
叶黛暮苦苦压抑住自己嗜血的冲动,回答道。“皇太后似乎忘了,我不过是先帝的庶女。”
潜台词便是,你可不能算我的父母。
“难道陛下是想说,嫡母不做数?”糟糕,叶黛暮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竟然被皇太后抓住了话柄。徐婉清毫不客气地趁势追击。“陛下,这是要寒天下母亲的心啊。虽不是自己的血脉,但是再怎么样,您也是先帝的亲女,我也是先帝的妻子,您怎能这么说呢?”
叶黛暮觉得自己胸口闷住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用钝刀子刺入她的胸膛挖心一般,胸膛已经血肉模糊了,心脏却依然在跳动。她感到了窒息般的痛楚,却不能表现出一丁点。
她不能输,她不能错。
叶黛暮不用看底下人的神情便能知道他们不可能帮她,无论是从利益上还是情理上。这是一场只有她能打的战。
可笑的是,她不能尽全力去打这一场战,她要披上一层人的皮,不能像一只疯狂的野兽用自己的爪子和利齿彻底销毁这个她恨之入骨的敌人。
这个敌人正得意洋洋地望着她。看来便是不能得逞,皇太后也打算把她恶心死啊。叶黛暮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激动,她不能再犯错了。若是再给皇太后把柄,她就麻烦大了。
老天,你就不能给个平淡点的东西当生日礼物吗?一定要这么重口味。
叶黛暮吐糟了一番,终于镇静下来了。她放口手中的剑柄,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皇太后的面前,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下,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母后此话诛心。”
“天下如此之多的母亲,怎能以血缘论孝道。太史公有言:‘父母者,人之本也。’父母予我骨血。背弃父母之人怎能苟活一世?”母亲的血债,她永生不会忘记。
“那便听我的话……咳咳。”皇太后用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母后,怎了?来人啊,快唤太医。”叶黛暮装得可比皇太后好多了。她满脸的担忧,看起来真心实意。不过,这也不过一张面皮罢了。在座之人,恐怕只有少数的糊涂蛋不懂,她与皇太后之间的死结。
皇太后是个简单粗暴的人,她向来不喜欢遮掩自己的言行。她虐待叶黛暮之事,这上京人人皆知,如今再来装什么慈母,也没多少傻瓜会上当。
至于叶黛暮嘛,众臣和她打交道的也不少了,怎可能不了解陛下有仇必报的性格。连朝堂上这么一丁点的口舌之争,她也不肯让半步,何况皇太后这样对她。
不过是一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戏码罢了。
“不管你事。徐尚书,听闻你家还有一个弟弟尚未婚配,我看配陛下正好。”皇太后强撑着说出这番话,瞬间便叫底下的人变了脸色。
身为徐家女,徐婉清怎会不清楚徐家的情况。这话说起来也是可笑。不过,徐劭源这么大年纪,他弟弟怎么还没有婚配,也该有……等等,徐劭源的弟弟,不就是他爹的老来子,不就是幼安的狐朋狗友之一的徐公允啊。
想了想那家伙的个头和颜值,叶黛暮表示不是她太肤浅,但是绝对不干。好吧,她就是个颜控。
“回禀皇太后,臣弟早已经订了亲事,聘礼已经送到女方家中。”徐劭源这是明着拒绝皇太后。不管是从血统来说,还是别的来说,他都不愿意徐公允娶一个势大的血脉浅薄的妻子。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还是不提此事了。”严绰行笑着打圆场。
皇太后被自己的亲哥哥撅了回来,气得面色发青。严绰行这么一说,她就想借坡下驴。反正今日,已是她压了叶黛暮一头,可待来日。
“既然母后提了,我们便将此事说完吧。”叶黛暮却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放过。让皇太后压她一头,她可咽不下这口气。她就是天生的小心眼。“母后既然关心朕的婚事,朕便当着众卿的面,向母后保证。朕乃大魏之君,理应将天下苍生放予性命之先。”
皇太后不知是听出了她想说的话,还是就想打断她的话,刚要起个话头将话题接过去。叶黛暮却丝毫不给她机会,迅速地将自己的话说完。
“朕的先祖皆以天下为先,朕怎能例外呢。朕之婚配,必须宜天下之利。若是此人不具高世之德,不具治国之才,没有足够的功勋匹配,朕绝不嫁。”
叶黛暮此话一出,皇太后再没有其他的话可婉转了。
一国之君,以天下为先。何罪之有?若是皇太后硬要以孝道压她,只会引天下耻笑。叶黛暮这一招大概也算是釜底抽薪了。
晚宴在一片寂静中结束,卢淑慎终于找到机会送叶黛暮出宫去。卢淑慎忍不住问道。“陛下,您那么说。谢公子他……”
“哎呀,淑慎,你是担心幼安做不到这些条件吗?别担心啦。他可是我大魏女皇看中的人。”叶黛暮一点也不担心。她早就知道了,在幼安那玩世不恭的表面之下,隐藏的是怎样令人惊艳的灵魂。
“还有啊,我就说不婚配,也没说我不找个恋人啊。对于我来说,嫁人与否,难道还重要吗?”叶黛暮笑着说。
卢淑慎听了最后一句,忍不住偷笑。这话,要是被谢璇听见了,八成是要抓狂了。他朝思暮想的白菜,一不小心自己长脚要跑了。
叶黛暮坐上马车,小心地将自己藏了起来。在完全的黑暗之中,她又一次忍不住叹气了。今天可是她的生日啊。不仅有一大帮傻子坏气氛,还要和皇太后斗智斗勇,简直是伤身伤心。
最令她郁闷的是,幼安不在。大概恋爱脑便是傻子中的傻子。明知道他不可能回来,但是内心就是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奢望。
“笨蛋幼安,叫你逞能。差点你媳妇就要被人家拐去了都不知道。”叶黛暮喃喃道。
黑暗中,马车里突然响起了声音。
“笨蛋维桢,你说谁呢?”
☆、第贰佰柒拾章 至死靡它
叶黛暮转过头去,那空空如也的角落,竟冒出一双眼睛。
黑暗之中多出一个人,本该令人觉得惊骇恐惧。更别提那双眼睛在漆黑的视野里也亮得惊人,像猫的眼睛注视着她。
也许别人会害怕,但是叶黛暮却害怕不起来,因为她知道,那是谁。
“幼安。”叶黛暮扑了上去,像梦境一般不真实被这怀抱里的温暖打破了。这是真的。不是一场梦。“幼安,幼安,幼安……”
“哎,哎,哎。我在这里呢。”幼安将她搂紧怀里,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维桢瘦了。”
“瘦个鬼啊。你才走几天啊。就是割肉也没这么快的。”叶黛暮被他逗笑了。突然地她想起来。“不对啊。你不该在这里的。西京的军营怎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你怎么回来的?”
“飞回来的呀。别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谢璇一只手搂着叶黛暮,另一只手从后面摸索出一样东西,递给了叶黛暮。叶黛暮还想要追问下去,但是手里不知被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想想幼安的性格,她实在是太好奇这是什么了。
“这是什么呀?”叶黛暮果然被幼安转移了话题。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只觉得这是个陶瓷烧制的物件,不过两个拇指大小,十分的玲珑可爱,有两个翅膀一般的部分。叶黛暮猜大概是某种鸟的陶瓷制品。
“一阳初动,二姓和谐,庆三多,具四美,五世其倡征风卜。六礼既成,七贤毕集,凑八音,歌九和,十全无缺羡鸾和。”谢璇的唇贴在叶黛暮的耳边,用最虔诚的声音读诵着。
在黑暗之中叶黛暮的耳朵尤为敏感。谢璇不过是贴着她说话,她便觉得受到了难以抗拒的诱惑。心跳如鼓。他在说什么?她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仿若被拉进一个迷离的梦境之中,叫她的身心都彻底沉迷其中。
“这是什么?”叶黛暮像个傻子似的再一次问道。她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实在是响得叫人害羞。谢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在浮动的安静之中,谢璇轻轻地掀开了一点马车的帘子,让一点月光进来,便将黑暗照亮了一角。最有趣的,一只泛着微黄光芒的萤火虫晃晃悠悠地竟从那一点缝隙里钻了进来。
叶黛暮忍不住笑了。好可爱哦。
谢璇见她迟迟不动作,将她握着礼物的手轻轻地拉到了光芒之下。然后叶黛暮便看到自己的掌心上多出的那一只活灵活现的大雁。“好可爱啊。这是大雁?怎么这么小。”
“这么小,你可以随身携带啊。”谢璇从自己的脖子上掏出另一只。“你看。我给你戴起来吧。”
“成双的大雁吗?”叶黛暮这时才想到,鸿雁寄锦书,是纳彩之礼。若是换做现代的说法,这可是古代的求婚啊。她顿时烧红了双颊,羞涩得不敢看他。
那只误入的萤火虫竟慢悠悠地停在了两人之间,将昏暗的世界映照出一丝微黄的光芒。
谢璇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头,吻了又吻。
“维桢,许我一世可好?”
“好。”
叶黛暮小心翼翼地握着那小巧的大雁,抬起头亲吻他。心中被一种温暖塞得满满的,她知道,她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感觉,便叫做幸福。
人只能活一辈子,何必要委曲求全。她就是想要快乐,遵从自己的心意。她再也不想去后悔懊恼,因为自己的愚蠢而错失的东西了。
“幼安,你怎么回来了。”叶黛暮还是提起了这件事。
谢璇笑着替她挽发。“因为今日是六月十六啊,是暮暮的生辰。我怎能不在。”
“算你识相。”叶黛暮的双颊都被甜蜜染上了一层迷人的粉红。但她就是硬撑着,说。“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哎。我刚刚不是……”谢璇看叶黛暮变得气鼓鼓的表情,立即识相地说。“那个,礼物有点大,我托了离要帮我带来。”
叶黛暮知道他这话有一半不真。可是她还是开心极了。她亲了亲他的嘴角。“要是你说刚才就是生日礼物,我准把你扔下去。现在嘛,看你表现啦。要是礼物不合我心意,嗯哼!”
谢璇连忙保证。“你肯定会喜欢的。”女人的脸真是比六月天还难预测啊,说变就变。
“不喜欢怎么办。”叶黛暮明知道那礼物不管是个什么东西,自己肯定都开心,还是忍不住想逗弄谢璇。哎呀,这种嗜好一定是被幼安传染的,不怪我。嘿嘿。叶黛暮在心底偷笑。
“不喜欢,我就,我就……我能不能再送一次?”谢璇立马怂了。
“那行吧。要是我不喜欢,就让你换一个。不过是有处罚的。”叶黛暮看他紧张兮兮的表情,越发地开心。
“不是吧。”谢璇只好认栽。自己选的媳妇,他活该。
“罚你一个月不能喝酒。”叶黛暮刚宣布完惩罚的措施,谢璇立马激起了十万分的斗志。
“我保证你喜欢。”谢璇说完,掐了一把叶黛暮的脸,奸诈地笑了起来。“不过,就我一个人受罚,好像不公平。说起来,我的生日礼物,陛下可准备好了吗?若是不合我意……”
叶黛暮立即被威胁了。她也伸手掐住谢璇的脸,揉了又揉。“哼,我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合你心意。那就比比看啊。输的那个受罚。”
谢璇成功地避开了一个必定会栽倒的陷阱,把叶黛暮给绕进去了。之前的不过是听叶黛暮一个人说了算,现在嘛,以谢璇这么多年的经验,这场胜负不是早就能下结论了嘛。玩游戏,他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呢。
“那如果是你输了,你受什么处罚好呢?”谢璇说得不怀好意。
叶黛暮立即察觉到了他的用意。但是这个时候说不玩,就太小家子气了。哼,比就比。叶黛暮豁开了,说。“悉听尊便。”
谢璇咧嘴,露出一个微笑。“这可是你说的。”
叶黛暮顿感不妙。这家伙一这么笑,就有人倒霉。但是叶黛暮还是硬撑着接下来。“来就来。但是先说好啊,你要是故意的……”
谢璇胸有成竹。“放心吧,必定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叶黛暮不服气。直起身子,一口咬住谢璇的耳朵。“还没比呢。你个坏心眼的家伙。”
谢璇哎呀呀地叫了一通,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吻了上去。“你这小东西,翻了天了。”
“你说什么?”叶黛暮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小心肝,我由着你翻天。”谢璇立马改口。
“你才是小心肝呢,你个大酒鬼。”
“那你呢,小酒鬼?”
两人笑成了一团。
☆、第贰佰柒拾壹章 演技拙劣的影帝
“对了,不许转移话题。你在被流放呢,怎么能随便回来,被发现就麻烦了。”叶黛暮立即压住谢璇,恶狠狠地说。
“陛下,我可是玉面狐郎君,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我呢?放心吧,军营里的谢璇可是老老实实地在着呢。”谢璇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柄扇子,给满头是汗的叶黛暮扇起了风。“维桢,你是要去见秦朗?”
“恩。早知道你回得来,就叫你去了。”叶黛暮抹了一把,发现自己真是被闷得满头大汗了,偏偏还不能打开帘子透风。立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这也没有秋天的感觉啊,热死了。
谢璇像极了叶黛暮肚子里的蛔虫,她还没问,便看出了她的疑惑。“维桢啊,处暑才是夏天结束了的时候,立秋可不是。”
“这样啊。”叶黛暮心虚地点点头。这要是被老师知道了,她非得被逼着去算节气不可。不行不行,现在的作业已经够多了,她才不要自讨苦吃。
谢璇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虽然我去也可以,但是我觉得既然你出宫了,还是去见他一次吧。此人并非三言两语便能解释得清楚。”
“我知道啊。听说他很顽固,很不近人情,很不会变通,是个武痴……怎么感觉以上信息不仅混乱而且都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叶黛暮趴在谢璇的怀里,眼皮有些沉重。马车微微的晃动,令人感觉有些困意呢。
谢璇轻拍她的背,有些犹豫地问出了口。“维桢,你真的愿意与我共度一生吗?和我这样的人呢。”
“说什么傻话啊。”叶黛暮听着幼安的心跳声,合上了眼睛。“除了你,谁都不要哦。”
好好闻的味道,是幼安的味道,她是安全的。叶黛暮睡着了,难得地没有任何的困扰,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好像变成了一只有着红色翅膀的鹰,穿越风雨,穿越广袤的大地,到达了一座城堡,她停在那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欢庆的人群。
梦醒之时,叶黛暮总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等等,啊啊啊,我居然睡着了。怎么办,怎么办?”
“放心吧。他还没走。”谢璇不知从哪里找出的木梳,小心地解开叶黛暮的头发,替她梳理起来。“你看,那边是他的马车。等他出来,我们跟上去便好了。”
叶黛暮乖乖地坐在那里,笑嘻嘻地说。“幼安,你还会梳头啊。好舒服。不过,你哪来的梳子啊?”
“这梳子也是维桢的哦。”幼安将她的簪子插了回去,将那木质的梳子,递到了她的眼前。半月形的梳子,闻上去有着浓重的香味,颜色很深却包裹着晶莹的外衣,有着十分特别的纹路,梳子的背部镂刻纹饰飞舞的凤凰。
叶黛暮接了过来,仔细地摸了又摸。“这个摸起来好舒服啊。是什么做的?”
“是犀牛的角。这个是用来梳头的。还有这一把,这一把,这一把……这些是用来装饰的。”谢璇欢快地在叶黛暮的面前摆了满满一排的梳子,金银玉石,琉璃、象牙、檀木、紫竹……应有尽有,凡是叶黛暮见过的没见过的这里都有。
“好可爱哦。全是要送我的吗?”叶黛暮开心地这个摸一下,那个拿过来试戴一下。大概这个时候有些像那些普通的姑娘了,热爱这些美的装饰物。
“恩。喜欢吗?”谢璇明明准备了很多,可是他却没有说这是生日礼物,叶黛暮觉得奇怪,也就问出了口。谢璇笑着答道。“因为这些不算啊。这是聘礼哦。”
“就想用梳子打发我呀。”叶黛暮笑得很灿烂。她当然知道谢璇不可能这么做,她就是想戏弄他罢了。她就是喜欢和他斗嘴的感觉。谢璇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他正想回嘴的时候,马车外突然传来响动。
“出来了。”谢璇立马,穿上斗篷,再替叶黛暮整理好斗篷的帽子。“我们跟上去吧。”
“恩。”叶黛暮小心地扶着谢璇的手,下了马车。“我们不坐马车去吗?”
“维桢,看那边。”谢璇点了点叶黛暮的肩膀。叶黛暮顺着方向瞥了一眼,立马觉得头皮发麻。那里的树上感觉有密密麻麻的视线。好可怕。是刺客吧,是刺客吧,是刺客啊!
“我们可以不去吗?”叶黛暮下意识地抓住了腰间的剑。“有多少人啊?”
“不是很多吧。也就二三十人。放心吧,有我在,他们都只能算渣渣了。而且陛下不是说过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嘛。这不是一个好机会?”谢璇将叶黛暮护在里面,直接冲着那帮监视的人走了过去。
叶黛暮乖乖地跟了过去。反正有幼安在,不过几十人的刺客团,算不了什么吧。但是还是好慌啊,怎么破。叶黛暮觉得这种行为应该有作死的成分吧。略刺激。心脏快受不了了。
谢璇贴着她,手指很是放松地牵着叶黛暮,取笑道。“维桢,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见过大场面的人啊。放心吧,这些家伙现在都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好歹也是我教出来的,稍微有点信心吧。”
叶黛暮表示,可是打架这种事情不管来多少次都不能习惯吧。信心这种东西,又不是凭空长出来的。她那三脚猫功夫,每次都被人家追着打,她哪来的信心啊。不过。“话说,我真的打得过吗?”
“你试试就知道了。”谢璇说完这话,就瞥见了一个魁梧的男人从门内跨了出来。那人正是秦朗。谢璇装作醉酒,一个踉跄地撞上了那棵注定有人的大树。
谢璇的力道那是想断树也能做到,不过,他就是想要上面掉下一个人。话说这又不是圣诞树,随便挂礼物的。“啊,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叶黛暮冲他笑。哟,演技不错啊。
谢璇回了她一个笑脸,斜眼瞥了旁边,确定秦朗看见他们了。然后开始演出那拙劣的戏码。双方拉拉扯扯地进了,叶黛暮一进入角色,握着剑的手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这可是考验她的剑术的好机会。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黑衣男子抽出大刀,就冲着叶黛暮他们砍了过去。
破绽太多,力气用得太多,冲得太慢,爆发力不够强,恩,腰好像不够好啊,这男人……恩,观察过头了。正在叶黛暮欢快地准备拔刀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他们上空飞了过去。
身高九尺,目如铜铃,肤色如麦,气宇轩昂,好一个威武的大将军。这个男人一定便是秦朗了。
☆、第贰佰柒拾贰章 百闻不如一见
秦朗不过用了一招,便将那刺客击倒在地,猛烈的拳头锤在肉体上发出闷响,带起了一阵厉风。这是实打实的攻击,那手持大刀的刺客此刻就像是被绳子挂在那里的沙袋一般,毫无反击之力。
叶黛暮还在惊愕,却猛地被谢璇拉了一把,推到了后面。只听剑鸣一声,秦朗手中的剑被拔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抵在了谢璇的喉咙前面。剑意掀起的狂风,叫谢璇的斗篷落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颜。
“你想做什么?”叶黛暮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将自己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抵住了秦朗的剑。好重。看起来好像是很随意地一个动作,但是真的碰触到那剑时,叶黛暮才发觉对方手中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她不是对手。
“是你们想做什么?呆在门口的马车已经有一会儿了,不是无意经过的吧。”看起来十分粗狂,没有想到秦朗此人竟是如此细心。叶黛暮觉得自己脑中关于他的形象又一次更新了。
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可是拿着剑想要威胁她们。
叶黛暮和秦朗都神色肃穆,剑与剑之间的力道往来便如同暗潮涌动。反倒是被两柄剑夹在中间的谢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洋洋地说了一句。“都不是。早安。好久不见。”
什么?叶黛暮困惑极了。这两个家伙认识?所以,她是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准备啊。幼安你又讹诈我。但是这样叶黛暮又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若是熟人的话,应当还是好说话的吧。
正在叶黛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上的重量突然地加重了。等等,你们不是熟人吗?“幼安,为什么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杀意?”
“恩,维桢还不错嘛,感觉得出来。”谢璇笑着说。叶黛暮已经双手握剑了。但是很明显,对方的力量不知胜过她多少,几乎是完全不能构成抵抗。那剑几乎就要贴上谢璇的喉结了。
就在这个时候,谢璇向后退了一步,握住叶黛暮的手。“维桢,蹲下。”
叶黛暮毫不犹豫地听从了他的指令,松了手中的剑,抱头便蹲了下去。剑锋带起的杀意从她上空而过,只听见“咚”的一声,身后传来重物倒塌的声音。
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树上的刺客竟都下来了。刚刚那个竟趁着叶黛暮不注意都靠了上来,若不是谢璇发现得及时,大概脖子上要多出一个装饰物来了。不过。那刺客身上竟有两个致命伤口。
是秦朗。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是想杀了自己,不小心干掉了她后面那个?应该不是。以他血战沙场的经验,总不至于会犯这么一点小毛病。这么想来,他只是对谢璇有杀意,对她可没有。
“姑娘,还请退开一些。”秦朗对叶黛暮说话,可比对谢璇说话要温柔多了。“谢璇,你来这里做什么?滚开。”
“说话真不客气。”两个人这边拌嘴,这边默契地击退冲上来的刺客。一个用技巧,一个用蛮力,剑花在半空中形如华丽的舞姿,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向他们冲过来的刺客便被打倒了。
叶黛暮还来不及惊叹,就发觉自己脖子上的异样。有些刺痛,像是……
“都不要动,再动一下,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好的不灵,坏的灵。她脖子上的还真是传说中的千蝉丝,细如发丝,肉眼难以见到,而且不会受使用者杀气的影响,是暗杀器具中数一数二的名物。
这是这东西不好控制,很少有人能用。江湖上能使这个的人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
秦朗立即收住了自己的动作。“你别冲动。放开那姑娘。”
谢璇反手持剑,顺手割了个冲上来的傻子的脖子,偏头,避开溅出来的鲜血,还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哦。你说不动就不动,公子我的面子往哪搁啊?”
虽然很想吐糟你们俩是不是反过来了,但是叶黛暮还是忍住了。毕竟她现在命在人家手里嘛。幼安这家伙不知道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虽说小命被线威胁着,但是叶黛暮实在是慌张不起来。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冷酷无情。给我闭嘴。不管你要什么都可以,先把这姑娘放开。”秦朗狠狠地呸了谢璇一脸,然后小心地劝说。看起来,他是真的关心叶黛暮。
谢璇庆幸自己躲得够快,差点就被口水喷了一脸。这个粗人还是老样子。所以他才不想自己去见这个家伙,反正一见面就要被教训。叶黛暮的心理他倒是明白,这种奇特的人种早就灭绝了吧,若不是亲眼见一次,谁要相信这种事啊!
闻鼓则进,闻金则止,旗举即起,旗按即伏……几十年如一日的遵循着军规生活,若不是娶妻生子,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提线的人偶。这样禁情割欲的人物,也是世间少有。
不过,对于谢璇这样纵情人生的来说,这种死板的人还是敬而远之吧。
现在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吗!叶黛暮冲着他一阵地挤眉弄眼。混蛋幼安,只要看他的眼神,她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谢璇受了明示,立即再接再厉地说。
“哪有用别人的命来威胁我的。弦鸟素戥,看来你还一点也不了解我啊。”叶黛暮这下觉得这就是一个局啊。为什么凶手幼安也认识?等等,应该还不算是凶手,最多叫刺客。
“谢璇,你这个混蛋,还有脸说。把我的珍宝还来。”刺客变得激动起来。叶黛暮觉得脖子上的绳子锁紧了。这是要出人命啊。幼安、幼安、幼安!
“那个什么,你想要什么啊?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能知道?”谢璇表示他拿过的东西没几万也有几千,这么模糊的定义,他哪想得起来啊?叶黛暮表示想啐他一脸。
“把我的爱人还给我!”刺客的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谢璇有点郁闷,叶黛暮的眼神已经要吃人了。“你别乱说话啊。我哪有抢过你的爱人啊。话说你的爱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是你误会了吧。维桢啊,我真没干过这种事情。”
叶黛暮嘟嘴。“你个世家公子哥,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那座房子里金屋藏娇啊。”
“没有啊,我冤枉啊。”谢璇现在是杀气腾腾了。这个混蛋的家伙,这是陷他于不义之中啊。叶黛暮的脸色已经可怕到可以演出地狱的恶鬼了。
“冤枉个鬼啊。管微还说过你阅尽群芳呢。上京的乐馆里的姑娘你都认识得一清二楚。我就不信其中没有一二个可疑的故事。”叶黛暮这会是一点也不怕了。
“不许无视我,你们这群混蛋。”刺客,恩,不,应该叫嫉妒的复仇者已经恼羞成怒了。
“你给我闭嘴。谢幼安,你快给我说清楚!”叶黛暮怒吼,绳子那头的声音瞬间被压下去了。
恋爱中发疯的女人可比持刀的凶徒可怕多了。
☆、第贰佰柒拾叁章 相信,也是爱的一种
“你给我放开来。我要去问他。”叶黛暮当然是假装的,她怎么可能真的怀疑幼安呢。要是每件事情都怀疑一遍,就幼安那个臭德行,她非得累死不可。她才不会管眼前以外的蠢事呢。
叶黛暮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挣脱这绳子罢了。就算有幼安在,再大的危险她也不会担心。但是怎么说呢,还是要自己做点努力嘛。叶黛暮想得很好,一手握上那线,尖锐得便划开了叶黛暮的手掌心。
“啊,不能动。”谢璇一看她手上出血,立即懒得敷衍下去了,一脚踹上旁边的树,拔剑便将树上隐藏着的笨蛋砍了下去。
弦鸟素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他的手上明明有人质,但是却完全不被对方放在心上就算了,为什么他的藏身之所会被人发现啊!
“恩,那个、有话、好好说。”弦鸟素戥被剑抵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
“谁管你啊。快把线松开。”谢璇一剑就砍断他身后一人粗的树干。
“好好好……”弦鸟素戥立即听话的松开手,怎么可能啊。他可是好不容易抓住谢璇的把柄,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你要是不离我远点,我就杀了她。”
谢璇气得连剑都扔了,直接上手掐住他的脖子。“我叫你放开你听不懂吗?你个秃子。”
“我头发那么多怎么能算是秃子。你个混蛋,果然冷血无情,连心爱的女人都不管了吗?真不懂横波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明明我更爱她啊!”素戥被掐得脖子都发红,脸色都发青了。就算这样,他都半点不后退,也伸手抓住了谢璇的脖子。
“你爱她就爱她关我屁事啊。横波什么的,我才不在乎。你在维桢面前不要乱说话啊,她本来就喜欢吃醋啊,你这么乱说话,我就死定了。”谢璇正好和他滚成一团,简直不像是江湖侠客,像两个小屁孩打架。
“维桢是谁啊。你居然敢有负于横波,你这个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素戥更是生气了。
“谁脚踏两条船啊,谁跟你说我和横波有一腿啊,呸,我和她才没有关系呢。你不要乱说话。我会死得很惨的。我都说了,我……我只要维桢啊。混蛋,我看你就是在暗中偷窥人家,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的家伙。还说什么爱人,横波根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吧。”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人专打脸系列。反正素戥的脸被打肿了。谢璇真是戳中了他的要害。虽然他对横波一往情深,但是对方,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但是正是这样,他怎么能不反击。
“你说的什么维桢,不过就是个没胸没屁股,乳臭未干的孩子,你……”素戥是想反击。然而很不幸,话说到一半便被突然蹿出来的叶黛暮一拳打晕了。
“混蛋,叫你再说。好了,幼安,松开他吧,我保证他起不来了。”叶黛暮明明是微笑着说出这话的,但是谢璇根本不敢反驳。其实也不用反驳。素戥根本不可能起来啊,已经晕过去了。
叶黛暮就是刚才趁着两个家伙相互掐脖子的时候,接住谢璇往后抛的帝姬,一剑将她脖子上的线给割开了。不过,这东西还真是痛啊,搞得她都有点后怕。差点脑袋搬家,为什么不怕啊!
这个混蛋,差点害她死在这里了。叶黛暮越想越气,一脚接一脚地踹昏过去的素戥的要害。
谢璇看她的动作,就觉得浑身发寒。“维、维桢,我、我真的没有……”
“恩。我猜你也没胆量这么干。”叶黛暮收起了可怕的笑容。“别担心,我是相信幼安的啊。”
“维桢。”谢璇真是感激涕淋啊。这种事情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啊。青天大老爷。
说完了安慰话,叶黛暮一把揪住了谢璇的耳朵,贴上去,高声大喊。“要是你真敢和那个叫横波的有什么瓜葛,你就死定了。我保证。”
“我保证。”谢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真从来没这么庆幸过,维桢这个直来直往的性格。换做普通的姑娘,这件事情就要不死不休才完得了。
叶黛暮松了他的耳朵,轻轻地替他揉了揉。“好啦。还疼不?”
“啊,糟糕,维桢,快让我看看你被割伤的地方。”谢璇一摸她的手就感觉到了不妙。“糟糕,有毒。早安,你的随行人员里有军医吗?”
“有的。快把她抱过来。”秦朗立刻抛弃了和谢璇的旧仇,抓起那个罪魁祸首的脚,就往府上跑。“小心点,平稳一些。这是什么毒,你看出来了吗?”
“还有什么毒,这个笨蛋从以前到现在就只用一种。但是我现在手上没有解药啊。需要的东西,让你的军医给我。”谢璇小心地抱起了叶黛暮。
叶黛暮还傻乎乎的说。“中毒?我没感觉自己不舒服啊?哪里像中毒了。嗯……就是那个我好饿啊,幼安。”
“饿了,是个什么中毒状况?”秦朗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可是一点也搞不懂毒这种东西。他也最痛恨那些用毒的小人。谢幼安也是其中一个。虽然那一次,他是为了救自己,但是毒谋始终算不上是光明磊落。
“恩,这个不算。维桢,你的眼睛看东西怎么样?有没有眼花,头晕,还有耳鸣?”谢璇太了解这种毒了,就因为不致命,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素戥在武器上涂这种毒药也不过是为了缓解敌人的动作罢了。
“不花啊,也不晕,耳鸣是什么?可是我肚子真的好饿啊。”叶黛暮忍不住就开始念叨菜名。“烤全羊,烤番薯,饺子,馄饨,汉宫棋,红酥袖……”
“你别念了,我都快掉口水了。”谢璇笑着说。“看来你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啊。陛下,您是不是又偷偷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起了免疫?”
“你这么说,我哪知道。是烤羊腿吗?”叶黛暮晚宴上和皇太后斗嘴,根本没办法好好吃饭啊。虽然葡萄酒蛮不错的,但是根本不能填饱肚子啊。
“等会让你吃个饱了。现在不要乱动了。你又变胖了,我都快抱不住了。”然后谢璇就受到了地狱的重击。“痛痛痛,好啦,我错了,不该说你胖,痛痛痛。”
“恩……幼安,这位是陛下?”
“用眼睛看也知道啊……”不假思索地回答了这句以后,谢璇和叶黛暮相视,从彼此的眼眸里看到了惊恐的脸啊。
完了,暴露了啊!
☆、第贰佰柒拾肆章 不打不和
“恩,那个我……哎呀,我好难受。幼安,我好像毒发了。”叶黛暮拙劣的演技,实在是叫人忍不住想换台。“快走,快走。”
“好好。早安,快点。”谢璇强接了下去。再说了,反正迟早是要坦诚以待的,应该没什么吧。他给了叶黛暮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他就发现。“啊啊啊啊啊!快点,她昏过去了。”
两个大男人跑起来那叫一个手忙脚乱,冲过尖叫的人群时,谢璇差点就绊到秦朗的腿了。
“你这个懒鬼,是多久没有进行训练了啊。这么一点小事手忙脚乱个鬼啊。把脚从我腿上挪开。”秦朗恨不能此刻便停下来抓住谢璇,便给他做一个集训。将军的子嗣竟如此不堪入目,他怎能忍受。
“喂,是你这个混蛋把腿放到我脚下面的吧。还不如说是你因为年纪大了,所以身手迟钝了吧。”谢璇毫不客气地反驳。这么心慌意乱的时候,还这么多人,关键是……维桢真的胖了好多。
“开玩笑吧。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秦朗几乎要抑制不住他愤怒的拳头了。
“要打就打,等等,先解决这边的事情吧。”谢璇一边放狠话,一边动作轻柔地将叶黛暮放在了床上。
后面跟着的秦朗扛着军医便进来了。“快要什么,跟他说吧。军医啊,拜托你了。”
“老大,你先把我放下来啊。”军医宋仁波捂着嘴哀嚎。哪有这样的,他在前厅喝酒喝得好好的,老大就跟一阵旋风一样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把他扛起来了。这一路下来,他都快吐出来了。
“怎么回事?”严绰行还在焦虑地想着陛下怎么还不来,正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故,他赶紧追进来看。
这一眼便瞅到了躺在床上的叶黛暮,顿时吓得血色全无。严绰行声音都颤抖了。“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等一下,你怎会在这里,谢幼安!”
谢璇挠了挠头,这下麻烦大了。但是这个时候就是遮脸也来不及了。他只好淡定地处理。“吵什么。没看见陛下晕过去了吗?快去准备解药。严大人自认为是谁的人?”
“自然是陛下的人。”严绰行立即回答。
“我也是陛下的人啊。难道要陛下只许有你一个?”谢璇撇嘴,他都没提出过这么厚颜无耻的要求。谢璇见严绰行冷静下来了,立即转过来对军医吩咐起来。解药倒是不难,只不过存不了。否则他早就随身携带了。
“快去,快去。怎么好端端的中毒了呢?”严绰行帮不上忙,只好一个劲的催促。谢璇嫌他烦,把他和帮不上忙的秦朗都轰了出去。刚想提叶黛暮把脉,就被叶黛暮抓住了手。
叶黛暮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睛。“走啦?”
“走了。”谢璇松了一口气,看来刚刚是装出来的。居然连他都骗过去了,维桢的演技见长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啊。我还奇怪呢。上几次中毒那是痛得死去活来,明明是慢性的毒药,生生被我折腾成了快速见效。这次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叶黛暮撑着谢璇的手坐了起来。“话说,饿死我了。快给我拿点吃的。”
“好。不过,先让我把脉。”谢璇又一次摸了摸脉象。没错啊,是中毒了。真是奇怪。“我去给你端吃的,你忍一下啊。对了,帝姬呢?”
“当然在腰上。我傻了一次,总不能再傻一次吧。说起来,叫你帮我找的重鹰呢?”叶黛暮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水,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自己保命的东西忘记了的,还一忘就是好几天,连个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在找啊。你以为很简单吗?这种东西的流向往往都是在暗处,知道的人一般不会超过一两个,要在这种情况下把你的重鹰找回来,和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谢璇忍不住叹了口气。“快了快了。我已经追到它三天前在谁的手里。”
“三天前,这是转手了多少人啊。”叶黛暮丢剑还不到一个月。她以为最多是一个人捡到高价卖给别人,比较难找罢了。没想到江湖上宝剑转手这么快。
“光是第一天就转手了七个人,你这把可是绝世好剑,就是为此死伤千百人,我也不觉得奇怪。要知道这种铸剑的工艺,民间是绝对不可能有的。更别提,重鹰的原料是多么的难得,恐怕这世间难找出第二把了。”
顿了顿,谢璇接着说了下去。“你现在这把帝姬,用的工艺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材料了,但是比起你的重鹰还是差上那么一截。至于工艺……你用过没?话说,你的想法也太杂七杂八了。我就给你做了个暗镖和血槽……”
叶黛暮本来还在想说没有全做那就算了。不过,听到最后发现,谢璇虽然嫌弃了她半天,还不是把她想要的全都设计进去了嘛。叶黛暮偷笑着冲他勾了勾手。
“干嘛?”谢璇不知道她想干嘛,凑过去。叶黛暮搂住他的脖子,便用力地吻了上去。这个别扭鬼,口是心非到了极点啊。可是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他爱她。
谢璇就这么顶着红肿的嘴出去给叶黛暮偷食物了。严绰行一眼就看出来了,暗自震惊,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直来直去的秦朗却直接问出了口。“你这是吃什么了?辣椒?”
“滚。”谢璇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
秦朗哪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跳起来便避开了。他本就是武痴,这番举动正好合了他的心意。“来吧,打一场。让我看看,你究竟弱成什么样。”
谢璇手里还端着要给叶黛暮的粥,也没打算放下,扬起头,嗤笑。“就你这把老骨头?”
一言不合就开打。
秦朗攥拳,弓步,一击右直拳便带着狂怒的风,向着谢璇的脸呼啸而去。这一击,他半点没有留情,就是想打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的脸上,让他好好地反省一下。
可惜的是,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轻狂少年,是非常狂妄,狂妄到江湖莫有敌手的少年。
☆、第贰佰柒拾伍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用武器。既然秦朗选择了用拳头,谢璇也不会拔剑。
秦朗这一拳,足够打碎人骨。若是打在谢璇的脸上,绝对不是肿起来那么简单。恐怕满嘴的牙齿都要保不住。不过,习武之人也没有那么娇弱。
谢璇不过偏头一寸,便避开来了。拳风连他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秦朗惊愕。但是没有多考虑。随即腰用力,顺势右脚向前一步,出左拳,同时飞脚踢向他的下盘。谢璇这一回连避也不避,微蹲,右手出掌,直接向着秦朗的左拳应对而去。
不该这么做。秦朗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了,自己全力能达到怎样的程度,那是连三层铁铸的盾甲也能砸开的力度。谢璇若不避开,这轻飘飘的抵挡,绝对叫他这只手骨头粉碎不可。
但是这时候要想撤力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他担忧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谢璇那轻飘飘的掌,竟偏开半分从他的拳上擦过,但只是皮肤的摩擦,便叫秦朗恐怖的拳头一下子便被卸了力道。而秦朗飞起的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谢璇的左腿上。
离得老远的严绰行就听见一声硬物相撞的闷响,那简直不像是两条腿相撞,更像是两根钢筋啊。
秦朗对于自己的力量有绝对的自信。这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锻炼所带来的绝对力量,对上任何人几乎都是压倒性的胜利。但是很不幸的是,他遇上了谢璇。
谢璇接了这一脚,纹丝不动,仿若是一尊石雕的佛像。不,若是石雕的,早被这怪力砸出裂纹来了。谢璇更胜一筹。秦朗几乎是不需要用眼睛看,便能判断出来了。
若是谢璇避开来了,甚至没有让他打中一拳,全凭技巧打败他的话,秦朗也不会承认这一点的。但是谢璇偏偏没有避开,硬生生地接了他用上了全力的这一脚,而且毫发无伤。
秦朗收了架势,叹气。“是我小看你了。”
“明白就好。刚好,维桢的粥凉了。”秦朗差点被他这句话气吐血。他们之间拼尽全力的战斗,这个家伙的手上居然还提着那碗粥。谢璇却完全不在乎他的脸色,捧着食盒就进了屋子。
严绰行看了看秦朗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当透明人比较好。
“幼安啊,我觉得好奇怪啊。你说的那些症状,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叶黛暮自己摸自己的脉搏,什么也摸不出来。
“先喝粥吧。我也觉得奇怪,等过段时间回上京之后,带你去看看一悫法师,师伯的医术比我好,应该能看出来的。”谢璇小心地试过粥的温度,再给叶黛暮喂。
叶黛暮一口吞了下去,眼睛亮得像一只夜行的猫,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粥。“这个鸡汤粥好好喝呀。鸡头米炖得这么烂,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谢璇又舀了一勺,塞进她嘴里。“下次让严大人叫他家厨子给你写个配方。好好嚼,就算这是粥,你也不能直接吞下去。细嚼慢咽,没人和你抢啊。”
“哦。”叶黛暮咽了咽口水,努力了半天才控制住自己。就算这样,没一会儿,这碗粥就见了底。叶黛暮看了三遍,确认到碗里是真的空了,她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我还没饱。我还想吃。”
“不行。等会还要吃药。”谢璇这么说了,就看见叶黛暮气得脸颊鼓鼓,很是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软乎乎的,好像年糕啊。
“哼!”
吃过了药,谢璇替她把脉之后,确定毒药已经解开了。这才让叶黛暮和秦朗见面。之前那杂七杂八的见面不算,这才是正式的第一次会面。叶黛暮重新整理的着装,才去见他。
“末将秦朗,参见陛下。”秦朗正经八百地行了礼。
“免礼。”叶黛暮这个时候还迷糊着呢,刚刚那药效还在。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和拐弯抹角,精明得都快长出犄角的老狐狸们打交道多了,叶黛暮突然应付不来这种直肠子性格的人。
算了,见招拆招吧。
“听闻秦将军字早安?不知,我可否这么称呼您。”叶黛暮还是老办法,先套近乎吧。
“哦。随陛下喜欢。”这天没法聊下去。
叶黛暮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话题终结者。怎么办?叶黛暮苦着脸望向谢璇求助。
谢璇懒洋洋地撑着下巴,随口说了一句。“你们这么干聊也太无趣了。还是来喝酒吧。”
严绰行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是什么破主意。哪有在这么关键时刻提出这么不着调的意见的。不过,剩下两个人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叶黛暮一想到那温润的液体,带着发酵的香味,就忍不住舔嘴唇,欢快地答应了。“好呀,好呀。公绪,帮我们弄点酒菜来吧。”
“谨遵君命。”严绰行再怎么不愿意也还是答应了。
至于秦朗嘛。虽然他没有表态,但是在酒壶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又是个典型的酒鬼。叶黛暮偷笑,有戏啊。“早安也好酒。”
“陛下有所不知,他还有个绰号叫做酒将军。别人喝了酒脚软,他喝了酒有使不完的劲。有一次在山间小屋饮酒尽心而归之时遇上了熊瞎子,他三两下就把那熊给打倒了。厉害吧。”谢璇对于他的事情那是了若指掌。
“你怎么知道?”反倒是秦朗吓了一跳。他从未和谢璇饮酒相谈过,可是这谢璇却对他的喜好事迹都一清二楚,简直像是他的知己。
“哦。早安,你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江湖百晓生的角色。简单地说,他喜欢八卦。”叶黛暮毫不犹豫地揭穿了谢璇的真面目。
“你好意思说我。是谁听这些事迹听得说了一个晚上还不肯放我走。天亮了,你睡着了都不肯放手。梦里都在叫我继续讲。你还不是八婆?”谢璇抢了一壶,斟满酒盏,欢饮起来。“不错,不错。没想到严大人还有这般的好酒。”
“谢幼安,你竟敢吃独食。”叶黛暮立即带着秦朗冲他一阵好啐。
酒鬼的友谊大概就是要在酒桌上才能完成。
饮罢一壶,双方便开始畅所欲言了。完全没有隔阂。
“陛下,你瘦得和小鸡仔一样,真的舞得动剑吗?”
恩,就算喝了酒,这家伙还是一样完全不会说话。怎么办,想打人?
☆、第贰佰柒拾陆章 君为何?
“陛下啊,您很懂啊。对,对,对,粗盐巴最配烈酒了。”秦朗舔了舔嘴边的盐巴,一口喝干碗里的烈酒。
至于为什么是碗呢?因为秦朗嫌弃一个酒盏才那么一丁点大,豪爽地换了一个人家吃面的汤碗。叶黛暮看了两遍还是对他的肺活量感到惊奇,这么一口气灌下去,居然都不需要换气,实在是神奇。
“陛下,您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危险。小姑娘家的还是呆在宫里吧。幼安这个臭小子一点也靠不住了。”好吧,来了,正题。虽然他这句话也没说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气。
“说的倒是简单。我在宫里脑袋掉了,你负责吗?”叶黛暮说出这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喝醉了。完了,那么多好的回答,为什么要选这一个啊。糟糕透顶。但是很不幸,她现在控制不住。
“陛下的脑袋?”秦朗抱着酒坛子不放,双眼迷离,自顾自地叨叨。“陛下,你可是有数不清的千牛备身保护,怕什么。女孩子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好,否则好夫婿就跑光了。”
叶黛暮脑中的线一下子便断掉了。
“那么秦将军的意思是,女子便深宅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任他国破家亡?”叶黛暮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叫秦朗一下子感受到了一股汹涌的寒潮。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若是真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吧。”秦朗挠了挠后脑勺,这一句话更是戳中了叶黛暮的怒点。
“是啊,对于女子来说,国家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这国是唤魏,是唤汉,还是唤梁,都没有区别吧。她们都不过是精美的瓷器,摆在这主人的家中,令男人欢喜便好了。”叶黛暮的声音冷如冰。
“不,我并非是。”秦朗话说到这一半,却突然地停住了。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大抵是叶黛暮的话说中了他内心的想法。对于女子来说,从父从夫从子,国家不过是她们生活的一个壳罢了,换一个壳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话到嘴边,秦朗猛然发觉与他讨论着话的是一国之君,是大魏的女帝。他收了口,重新说。“陛下,并非一般女子。女子依附男子,男子守卫国家,也没有什么不对吧。正如同陛下治理国家一般。”
“你这话,是想寓意我身为君王,便失去了女子之身?还是对你来说,身为女子的我那部分不配与你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