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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麦念(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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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悠了一会,我在酒吧里最硕大的一盏吊灯下坐了下来。这里正处于“黑白”的最中心,无论谁从哪个地方都能一眼看到我。这样无论谁看我不爽,他都能很准确地冲过来,我也能在这盏大吊灯的照耀下,准确地看到他那张欠扁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挥拳给他,我想好了我那时该有的台词,我要说:“祝你万事如意!”

真是太酷了。

我点了三扎德国黑啤,把三张崭新的一百块一张张铺在桌子上,让小姐拿走当小费。我第一次用牙齿咬开了酒瓶盖,当我把瓶盖吐出来的同时,我也闻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我猛灌了一口酒,试图麻痹流血的细胞,又把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之大,就相当于小舞台上那个巨大的音响倒地的声音。

果然我已经感到有人在注意我。这让我对自己相当的满意。

我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咕咚咕咚灌起来。我喝呀喝呀,大大的马克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随着肚皮迅速发胀,我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个人喝闷酒?”我正在专心致志摸我的肚子,只是顺便瞄了我身边的这个人一眼。这一瞄,差点让我的肚皮在那一瞬间炸开!因为,梦里的蟒蛇,现身了!

我把手从肚皮上移开,警惕地说:“你找我干什么?”

她在我对面坐下来,熟练地点了一根555的烟,又把那根烟塞进我因为紧张而紧紧抿着的嘴唇之间。做完这一切,她又把我的酒杯拿过去喝了一口,眨着大大的眼睛说:“你还是那么喜欢喝黑啤吗?”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好像在某个瞬间看到她嘴里有什么东西迅速的伸出来又收了回去!

啊!难道是蛇信子?!我的天!我心一惊,吓得不敢说话。

我只能慌张地把烟从嘴里拔出来,摁灭了它。

我想我真的是喝多了。

“麦念,跟我去玩玩怎么样?”她没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走过来,趴在我身上对我耳语,“好久不见,你难道不想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我,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就像毒药一样钻进我的鼻孔,直接堵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屁都放不出一个。

不过,玩就玩呗,反正我又空虚又空闲。

我尽量把耳朵移开她那张能吐信子的嘴,说:“你们玩什么?”

她居然拉住了我的手,说:“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苍天啊大地啊,她居然抓着我的手。以前最亲密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抓过我的手,我心乱如麻地想着,跟着她一直走到“黑白”的最里面。我这才发现这里原来有一个包厢。包厢的门上画着一个妖艳的美人鱼,又老又俗,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她二妈。旁边就是厕所,一男一女正在绿灯下接吻,真像鬼片。

很好很好,一切都显得很刺激,很符合我的要求。我大脑里的变异细胞又开始活跃起来,驱使我义无反顾地把门踹开。屋里面的灯光,居然是红色的。蚂蚁在我身边暧昧地笑着,她把我一直拉到一个坐着的男的身边。那男的头发盖住眼睛,穿一身黑衣服,如同一个瞎子,如果在大街上让我看到这种人,我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严重的自闭症。

本来就不胜酒力的我整了黑啤以后,头有点涨。这时,自闭症发话了:“这位哥们,想玩什么?”

“他今天看上去不太爽,怎么刺激怎么玩。”插话的人是蚂蚁。

“对。”这回我变成了复读机,“怎么刺激怎么玩。”

“OK。”自闭症说,“蚂蚁妹妹的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

“死阿木。”蚂蚁伸出手臂轻轻打了一下“自闭症”的头,“我这个朋友是新手,你罩着他点啊。”

她话音刚落,我已经被拉到那张长桌子的另一头。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才发现桌上有一副扑克牌。

“我们是赌,赌钱吗?”我有点口吃地说。

“哈哈,”自闭症夸张地笑着,像中了彩一样地说:“当然赌钱了!你要是怕,就早点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哥哥不送。”

“怕?”麦氏辞典里有这个字么?我脑子一热,把口袋里的所有钱通通拿出来,我捻着那十几张纸币说:“我就这点,够不够?”

“够了够了!”蚂蚁飞快地从那个男人身边走到我身边,把那些钱往我面前拢了拢,忙不迭的应声。她又瞪着周围的人说:“老实点!手别碰桌子!”

那些人果真往后退了退。

蚂蚁已经在我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急不可待地对那个男人说:“阿木,我们开始吧!”

我转回头,问她:“他是你什么人?”

“一个朋友。”阿木在我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说:“你在瞎想什么呢?”我被她一打,头更加晕。

阿木从桌子底下摸出来几张粉红色的纸,说:“五百。”

我也学着他,数了好一阵才数出五张,用力拍在桌上。

本来我想打架,现在变成赌钱。反正也一样。我期待自己全部输光,110也过来,电视台也过来,如果他们要采访我,我会很乐意。我要在在电视上跟全市人民打招呼:“哈罗,我叫麦念,麦家庆是我老子!我恨他!”

“怎么玩?”

他说:“很简单。三张牌,比大小。看你运气了,朋友。”

他对站在中间的一个穿背心短裤的胖子甩了一下头发,那人就洗起牌来。我有点紧张,毕竟这样的赌局,我生平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真是勇气与智慧的双重挑战!

胖子胳膊短,费劲地传牌给我。我拿到了一张方块K,一张红桃Q,还有一张黑桃Q。关于牌类游戏,我虽没有实战,但在电脑上还是玩得熟练的。我想起《赌神》里的情节,对阿木说:“要不要加筹码?”

他不作声,头低着。要不是他的手不断动作,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我的头又开始疼,于是我就拍着脑袋,一边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边说:“快点!”

他又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摸,像在捏橡皮泥,过了很久,才很小气地摸出一张纸,说:“再加一百好了。”我冷笑了一下,也加了一百,冷酷地说:“我跟!”

不就是钱嘛,麦家庆有的是!换句话说,麦大爷我也有的是!

我的气魄一定把他吓住了,他仰头笑了,故作好心地提醒我说:“别说哥哥没提醒你,悠着点。”

我朝他拱拱手:“多谢。”

胖子粗声说:“请摊牌!”

我把牌摔在桌子上,他也摊了牌。

“阿木哥大。”胖子宣布。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追问:“什么?”

胖子吼道:“阿木哥大!”

我冲到那个叫阿木的人面前,看他的牌。三张方块Q!我又开始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问:“有没有搞错?”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输了就要认帐,小子!”自闭症慢悠悠地说。蚂蚁却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说:“阿木,麦念是新手!你不能让着他点吗?”

那个阿木说:“那好,第一局,我们友谊第一,我就收你三百好了。”

我说:“不!”虽说我心里很不服气,可是怎么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呢?更何况,她是蚂蚁!转眼,我已经把报复麦家庆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凭心而论,输钱的感觉真差,比离家出走的感觉还差。

“再来!”我把钱大力推出去,不在乎地说。蚂蚁却站起来说:“我说不算就不算!麦念没玩过,这把只能算热身!”

阿阿木头一歪:“是他自愿给的,我能不要?”

蚂蚁居然冲了过去,跟阿木一阵厮打,替我抢到了三百块。

当她把那个钱扔回我面前时,我有一点点感激以及感动。我有点觉得她长得像林志玲,又有点觉得,如果下一局不赢,我简直对不起她。

可惜又可惜的是,又是一局下来,我居然又输了。这次是四百。

蚂蚁又说:“别怕。”她干脆踢开自己的椅子,跟我坐同一张凳子,说:“下一局我来帮你看牌!”

她贴我很近,我又闻到她头发上的味道,简直让我要半晕过去,我忽然发现,我好像越来越搞不清到底我还恨不恨她这个问题。这个食人花!女魔头!美女蛇!我在心里骂了一千遍,嘴上却不敢说一个字。

谁让我曾屈服于她?英雄气短的时刻,的确是存在的。

我的头涨得快爆炸了,头顶的红色吊灯像个红酒瓶一样来回摇晃,我的脑袋也邪了门一样东倒西歪。蚂蚁依旧在我身边散发着馒头似的清香,我差点从椅子上歪下来。

输输输,又是输。

好像时间只过去了一会会儿,我已经输光了所有的钱。

阿木远远地点着钱,又点了根烟,说:“不玩了不玩了。你输光了!”

我丢脸至极,居然在烟雾缭绕中咳嗽起来。不过我觉得我对这种赌法已经有了感觉了,我要是再赌下去,一定会赢,于是我转头对蚂蚁说:“借我钱。”

她朝我耸耸肩:“今天出来匆忙,忘带钱包了。不过,你要是愿意赌下去,我倒是有别的办法。”

“什么?”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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