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水(3)
\"来英姐,我……\"\"我什么呀,小二,不想吗?\"来英一边说着一边拉我上炕,她开始麻利地解着扣子。正在这时,我听见后屋里传出来香不安的叫唤。
\"来英姐,来香姐在那里叫呢!\"\"她总那样,别管她。\"来英使劲在我的两腿间划了几下,我无法控制了,并且她着实太诱惑我了,我们又激烈地呼吸在一起……\"嘻,嘻,嘻……\"来香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看着我和来英赤裸裸地缠在一起有多久了?我红着脸急忙找自己的衣物,来英不慌不忙地躺着,她懒洋洋地说:\"小二,你怕什么?来香也是女人呀,她是女人呀,疯是疯,可她缺少这个。\"来香已经扑向了我,她抱住了我往我的两腿间钻……我一时没有了能力,来英却在帮来香往下扒裤子。
\"小二,你就行行好吧,来香一定想要了……\"我被来英一个劲儿地鼓动,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我的身上划动……我又来了欲望……\"小二,你别怕,动啊,快点……\"来英在旁边看着我的舞蹈,来香啊,啊,啊,啊地叫唤着……来英又搬过我,我又一次进入了她的欲望中……我停下来时,来香又啊啊地喊着回后屋了,来英很心疼地为我冲了杯糖水,我在一瞬间恼火起来,我怎么会是这样呢?我还是个男人吗?一个疯女人需要我的解救吗?
屋里迷漫着菜饭的香气时,我听见马车声已经回到了门前,来英像是与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她照样帮那些人端菜盛饭,我的心里十分不安,我这是在做什么呀?来英是有丈夫的,她为什么找我?我怎么与来香也发生了那个?我是个\"勇士\"来到她们姐妹中间吗?\"总魔痣\"顾不上劳累,他还往我的碗里夹肉,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行为,他会怎么样?
我和\"总魔痣\"绕过一个个坟头,这些大大小小的坟,埋着多少活过的又没有气息了的人?\"总魔痣\"走在前面,我走得很小心,虽然山上不像以前那样,死孩子的尸裹满山遍野,但是,我总怀疑会有什么东西再让我踩上,雪地上吱吱的雪是被我们踩出声的。
\"小二,你还认识那个女人吗?\"雪坟前跪着一女人在烧纸,火光幽幽地弥漫着一股阴气,是她!脸上的蝴蝶花依然漂浮着,哭泣的泪水也洗不掉她脸上的皱纹,她老了许多,真的,忽忽跳荡的火苗似乎在她的怀里燃烧,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一阵旋风,一群纸像黑蝴蝶一样在她怀里翩翩起舞,在蓝灰的气霭里癫癫狂狂,孙蝴蝶没有抬起头,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怀恨她,相反很同情她这个样子。
火苗忽忽地跳荡,雪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这声音很像疯子来香的笑声,短促而急切,纸钱在声音里泛着幽绿的光芒,这些纸蝴蝶在寻找什么呢?
\"小二,你知道吗,孙蝴蝶的当家死了,她的第二个孩子去年让大水淹死了;她真苦,我妈说她命硬!\"\"命硬?\"\"对,命硬就是克人!\"\"那她当家的怎么死的?\"\"让驴给踢死的。\"\"那驴可真驴啊!\"\"不驴还叫驴吗,前些天生产队把那头驴杀了,昨天我妈包菜包了的肉就是。\"我吓了一跳,这世界无奇没有,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让驴给踢死呢?我想不明白,孙蝴蝶的当家的怎么会是如此的被驴结束了生命?那么,驴被杀了就会帮她解气吗?生产队里许多人家吃了这驴的肉,人们内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我们来到了\"八只爪\"的家,他的大姐正在给怀里的小孩子喂奶,见我们进屋,她抬起了布满雀斑的瓜子脸向我们笑,突然问,我想到了自己死后会不会再托生,自己是不是一个小孩被一个女人在怀里抱着?
\"小二,你冷吗?\"\"八只爪\"很亲切地拉我坐在了火盆的旁边,他妈为我们端上了猪肉炖酸菜,一股酒香直往鼻子里钻,\"八只爪\"递给我一双筷子,一个碗,这时,我看见他的八根指头红肿得不像样子,他还是给我倒了酒,我从来不想喝酒,看他的裂开了口的手,我突然有股冲动,为了他的热情我也得喝!我试着喝了一口,这下把我呛得直打嗝,我脸涨得通红。
\"喝吧,习惯了就好!\"\"八只爪\"热情地劝我。
半碗酒下去,胸膛里便燃烧着大火,那呼呼嗒嗒的像风箱叶片似的剧烈地扇动着,火烧得越来越旺,一种无比畅快的东西,它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火上的菜锅沽沽地冒着气泡,一团团热气腾腾,他们的脸在我的眼里模模糊糊起来,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忽然扁又忽然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凹凹平平,那张张合合的嘴唇油亮地在飘忽着,他们还在讲什么?我不清楚了……以前,我是多么地瞧不起张天胜喝酒,现在,我在飘飘忽忽中,似乎他也坐在其间端着酒碗跟我抢着喝……我不知道我是喝了多少酒,等我有了一点儿意识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太阳已经投进在土炕上,几只麻雀在院子里的小树上叽叽喳喳,我爬了起来,头还是昏沉沉的,那些木柜及墙上残旧的年画还在恍恍惚惚。
这时,\"八只爪\"的妈端着大簸箕走进屋里,黑黎色的竹编簸箕衬托着雪白的爆米花,我怔了一下,她已经殷簸箕放到了炕沿边,她捧起雪白的爆米花冲我们说:\"小二,来福,刚迸出来的,还热着呢,快吃吧。\"\"总魔痣\"已经搂过了她手中的爆米花,我的胃里敏感地在蠕动,似乎又闻到了粘有死孩子油味的爆米花,那时?又是\"陷阱!\"我莫名地将她捧给我的爆米花拦住了,这个动作意外地吓了她,哗,哗,哗,爆米花溅了一地;我突然跳下炕,趿拉着鞋飞快跑到了院子中,我蹲下身呕吐了起来……那几只叽喳的麻雀飞到地上,它们望望我吐出来的东西,一溜烟地又飞到了枝头,我吐了有一会儿,沮丧的同时我又陷入了孤独的童年,被他们嘲弄的情景又在浮现……\"八只爪\"、\"总魔痣\"他们已经出来看我,\"八只爪\"还小心地帮我敲后背,我没有好气地冲他说:\"不用了!\"这话一出口,\"八只爪\"不知所措了,他敲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就那么不理解地看我,\"总魔痣\"对我说:\"小二,都吐出来了,酒也该醒了吧,你这样他们还以为做错了什么呢。\"\"小二,你不舒服还是进屋歇歇吧。\"\"八只爪\"一点儿也没有抱怨我的口气。
\"是呀,进屋吧,我脚上还没有穿鞋呢。\"我低头一看\"总魔痣\",他穿着打着补丁的白线袜子,双脚在雪地上不时地紧揉动着,再看我自己,穿的是他的黑棉胶鞋,我苦涩地笑了,心里觉得对不住他。
\"哟,小二,你可吓坏大婶了,怎么,不舒服吗?\"\"八只爪\"的妈上前摸着我的头额,看样子她很心疼我。
\"大婶,没事,只是我急于吐东西,不会喝酒,到你家出丑了。\"\"没事就好,快进屋吧,外边冷。\"当我再次走进屋里,一股想呕吐的滋味再次袭卷上来,那一大簸箕爆米花仍旧稳稳地放在炕沿边,\"八只爪\"的姐坐在炕上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往嘴里扔爆米花。她很热情地对我们说:\"嗳,这爆米花香着呢,吃呀!\"她的手向我坐的位置推了一下簸箕。
\"八只爪\"低下头不敢看我,他一定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会忘记呢?
\"喂,你们怎么不吃呀!\"\"八只爪\"的姐不知趣地又让了我们。
\"吃,吃,吃,我叫你吃!\"\"八只爪\"突然将簸箕高高地擎起,哗啦啦,哗啦啦,爆米花在瞬间全部从簸箕里撒到地上,他还用脚跺碎着爆米花,踩一下不敢劲,再来第二下,他似乎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厄杀在爆米花上。
\"小弟,你不让姐回来住直说,都要快过小年了(农村有个风俗:结婚以后的女人,过小年不允许回娘家。)你不撵姐走,姐也该回去了!\"她哭了,一边抱住怀里的孩子,一边低头往孩子的花褥子上蹭着泪水,我有些同情她,其实多么无辜的是她。
\"大姐,你别哭了,这不怨你小弟,是我不好。\"\"小二,这是他做的事儿,跟你不挨边!\"\"大姐,跟我挨边,我真不好意思,要是我不来,你们也就……\"\"说到哪儿去了,小二,你能来我们家是看得起我们,唉,这是怎么一回事?\"\"八只爪\"的妈有些着急也有些为难,她的手紧揉着的蓝围裙。
\"八只爪\"咧着嘴哭了,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之,就这爆米花,像魔鬼一样拉扯着我的神经;当年,就是它让我受到伤害……\"姐,小弟不是撵你走,是这么一回事儿……\"当\"八只爪\"把当年让我吃爆米花的情景描述一遍以后,我还能再怨恨他吗?
\"死孩子,你也真不懂事儿,这真不怨小二;小二呀,事都过去多年了,那时你们都是些小孩子,千万别记\"仇\"啊!我也是的,迸什么爆米花呢?\"\"大婶,这怪不了你,是我这人心眼想不开。\"\"小二,我们给你这么大的打击,真对不住你!\"\"八只爪\"看着\"总魔痣\",又很深重地向我表示道歉。
\"好了,还是你家大婶说的对,当时太小不懂事!\"我有什么理由不原谅他,况且我也清楚,他们绝对没有想过对我心灵造成的巨大打击与伤害,直到现在,我仍旧不敢正视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