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副厅长
专案组是在初三那天成立的。
于桥刚刚帮丁秀丽办完手续就接到了刘队的电话，然后他这才记起了下午要开一个会，当他火急火燎地跑到五楼会议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差不多一半的人。
他瞥了刘队一眼，然后指了指墙壁上的钟表，那时候才是下午两点五十五，离会议的正式开始时间还差五分钟。
没想到刘队竟然对他的那些举止视而不见，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品尝着他身前的茶。
于桥向着刘队那边走去，然后在他身旁坐下了，恨恨地道：“刘队，你让我早来了五分钟你知道不？”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让我早来五分钟？”看得出，于桥现在连要一下子将刘队掐死的心都有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刘队说着，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快速地敬了一个礼，喊道：“首长好。”
首长是一个身高165左右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着一套灰色的便服，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四肢却还是那么健壮。他对着刘队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刘队身旁的于桥，当于桥扭过头来的时候，两人的眼神恰好相对。
“你……好。”于桥根本就不认得这个老人，而他刚刚也没有听清楚刘队刚刚喊了句什么，所以他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向老人敬了一个礼，脸色显得有些囧。
“刘大明，这就是于桥？”老人手看了看于桥，然后扭头对着刘队问道。
是的，刘大明就是刘队的姓名。
“是的，首长，这就是我的得力助手，于桥。”刘队笑着回答道。
于桥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剧烈跳动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跟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道：“您……是……首长？”
“怎么，我难道不像是首长？”老人笑着，朝于桥伸出了手来，道：“你好，我是湖南省公安省公安厅副厅长穆林峰。”
说真的，于桥并没有听过穆林峰的名字，却已经被他的头衔给吓住了……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那不是首长是什么？
于是乎，于桥稀里糊涂地与省公安厅副厅长握了手，然后又稀里糊涂地一个人在座位上傻笑了起来，当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刘队正站在那里发言。
“……所以，关于这次的行动，主要是由我们的于桥同志来负责，行动代号‘死亡快递’。现在，有请我们的于桥同志就这次案件做个简要说明，以及他对于这次行动的看法。”刘队说着朝着于桥这边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于桥这下想不紧张都难了，要知道，刚刚他一不小心竟然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内容，现在没想到刘队竟然突然给自己抛来了这么一个任务。
“死亡快递”专案组？有没有搞错！
于桥极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刘队四目相对的时候，没想到刘队竟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是的，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信任，从刘队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
于是，于桥大大方方站在了原地，然后扫了大家一眼，虽然他还是很紧张，表面上看起来却镇定自若，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宗连环凶杀案，凶手可能是某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心理有问题的人士，”于桥看了老人一眼，继续道：“经过我们这几天来的努力，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受害者和凶手都与一年前的肇事案有关。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还记得一年前大冰灾的时候，在绿洲大道东边，林业局上去边约莫五十米的一个地方，其实也就是我们发现两个死者的那里，曾经出现过一滩血迹。这两起凶杀案与那滩血迹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于桥顿了顿，然后咽下一把口水，用余光看了看副厅长，见副厅长正听得入神，才继续道：“据我所知，在2008年1月25日那晚，也就是1月26日凌晨，刘明山彻夜未归，第二天回家之后也并未去工作，而且情绪异常，让人意外的是卢义在那26日那天也并未上课。我想有的人应该还记得那年我们警局对长铺镇进行过一次大范围的搜寻吧，其中包括了各个医疗点、主要的大道以及巫水河沿岸地带，其中还包括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却并未发尸体和任何异常的情况，后来发出了有奖线索提供者奖励告示却也没有任何收获，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从现在来看，刘明山当晚应该是去处理这件事了，他可能是肇事者之一，也可能只是一个帮凶，卢义当然与他当然一样。”
“所以，你觉得这件案子并不太简单？”趁着于桥停了下来，老人微笑着问。
“是的，我有两个消息一直藏在心中不敢讲。一个是好消息，那就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当年的肇事案葛大光肯定知情，所以我断定他必然一眼就能看出刘明山当日所收到的那份勒索信的真正含义，并给了他十万元去做封口费，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找出他就是当年的那个肇事者的直接证据了。”
于桥停了下来，却不料老人并没有问他另一个不好的消息是什么。
于是，他无力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道：“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找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件事是他经过周密计划而展开的，他对刘明山他们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将他们引诱出来，然后杀死他们。我觉得刘明山的钱并不是凶手的直接目的，当日凶手给他纸条只不过是想以勒索者的身份引诱刘明山出去，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杀他，而不是他的钱，而这正好解释了为何刘明山一次性可以拿去十二万却还是被杀了。不是么？大家想想，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钱的话，不杀他岂不是还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于桥面带微笑，双肩一耸，两手摊在胸前，扫视了全场的人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刚刚还安静至极的会场一下子变得轰然起来。
只见会议厅内大家表情各不一样，有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有的则猛地拍一下自己的头部，似乎于桥刚刚的话让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的则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他。
“对了，卢义钱包里那没有被动的一千元就很好地推翻了我们之前凶手和勒索者并不是同一个人的结论，至少，现在看来勒索者是并不存在的，凶手只不过是恰好在刘明山真的拿去了十二万的时候拿走了那些钱。一则那件事对他并无害处，二则是他可以将计就计，我相信他应该清楚勒索者不是在特殊情况下是不会杀人的。所以，我们要找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凶手，勒索者并不存在！”
是的，刘明山拿去了十二万，由于钱太多的，他根本就无法将那些钱给藏起来，所以凶手将那十二万拿走了，造成了刘明山交钱之后又不知为何被人杀害的假象，而由于他的本意并不是要钱，此次卢义口袋里的那一千元他根本就没有去碰，确切地说是他只看着卢义痛苦地死在了自己面前，并很可能以此为乐。
是的，刘明山的家境比卢义好，卢义根本就没有钱，所以他绝不是为钱！
于桥想着，禁不住微笑着点了点头。
啪啪啪。空气里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
是副厅长拍的，此时他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于桥，见于桥看着他便点了点头。
“所以，综合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至少还会出手一次，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监控好葛大光，并且努力找出他当年犯罪的线索。”
于桥的讲话就算是这样完了，全场一片掌声，不过，他心中却并没有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全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一样，感觉好别扭。
会场大部分的灯很快就被熄灭了，只留下主席台上几盏白炽灯在亮着，刘队已经先离开了，偌大的一个会场两分钟不到便只剩下了他和副厅长两个人，空荡荡的，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坐。”
于桥还未来得及问点什么，副厅长已经先开口了。
两人并肩而坐，副厅长转过了身来，对着他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个案子，你对着我，不要侧着，我想当面好好和你谈谈。”
他当然不想与首长面对面交谈，身子却又不得不转了过来。
“刚刚你的分析我仔细听了，而且我自己也想了想，整个案件我此前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整体的轮廓，从你的推断来看，这一切都是极有可能的，是建立在线索的基础上最有可能的假设。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是得指出来，刚刚人太多，现在指出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副厅长的话语显得很轻，就像是他自己是于桥的一个老朋友一样，一个正在向他提出中肯意见的老朋友。
于桥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说勒索者并不存在，只存在凶手，这个结论我并不怀疑，而且看上去整件事似乎也正是这样的。可是你是不是还记得那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副厅长望着于桥，一脸慈善，接着道：“带上你的诚意。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刘明山，而且他正是根据这句话而带去十二万的，当然，你的猜测也有你自己的根据，不过，我觉得勒索者是存在的，只不过他最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他们的命，光凭卢义钱包里未被翻动的一千元我们就可以确定凶手并不要钱么？”
副厅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古人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哪个人不爱钱呢？有钱为何不要？不过，他更想要的是命，若是他之前就得到了一笔钱，你觉得他还会去找那一千元吗？而且，如果是他正想去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呢？别忘了，那里是绿洲大道，即使在晚上他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为所欲为，突发情况多得让他无法预料，怎么可能一步步都按照他自己的预定去进行？”
于桥一下子明白副厅长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了，他恍然大悟道：“首长，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了，谢谢你，不该先入为主的。”
是的，刚刚他太过紧张，情急之下竟然犯了警察最大的禁忌，先入为主。
没想到副厅长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不不不，你今天可以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是我特意让刘大明不事先通知你的，而且，你没有注意到吗？刚刚我只和你握了手，却并没有和他握手。看样子你还是有些细节无法注意到，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到你年纪大了你就不会这样了，我想，你之前还未见过我这么大的官儿吧？”
当于桥走近检测部门的时候，里面只有小陈一个人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仪器。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然后站在小陈身后不大不小地喊道：“小陈同志！”
小陈几乎没吓得从地上跳起三尺高，直拍着胸脯大口喘气，双眼之中满是恶毒的眼神，悉数落在了于桥的身上。
如果女人的眼神真的是飞刀的话，于桥恐怕已经死了不下千百回了。
“小陈同志，我又来啦。”于桥一脸邪恶的笑意，双眼近乎色迷迷地望着小陈。
小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愤怒立即变成了惊恐和害怕，连忙抬起双手捂住了她的鼻子，厉声道：“你别碰我，你若是再捏我鼻子，我就告诉刘队去！”
“喏喏喏，我怎么会这样呢，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你说我怎么舍得捏你嘛。”于桥说着舔了舔了舔嘴巴，脑中突然间浮现出副厅长的影子，于是一下子变得正常了，他叹了口气，道：“我来是想看看你这里是不是出了检测结果了，关于之前交给你的那个快递。”
“到时候会一起交上去的呀，你急什么？”小陈的样子显得很滑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话。
“我不是等不及了嘛，来，先让我看看，就看一眼行不？”于桥的语气略显哀求，好像他很可怜一样。
“结果与上次一样，你看了也是白看啊，真的。”小陈说着将双手给放了下来，左手拦在身前，生怕于桥再次捏她鼻子。
“你确定和上次的一样？”于桥虽然如此问着，却还是觉得这里面隐约有些不妥，可是他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小陈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噢，我想起来了，物质检测与之前的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外面看上去与之前的并不一样，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于桥根本就不明白小陈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边问道：“那东西在哪，我要看看，看看这次的东西和上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小陈让他等下，然后跑开了，不一会儿便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来。
她先是将手套给带上了，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了证物袋内的EMS袋子里，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封，一边说道：“不过说真的，刚开始我时候我也并没发现，可是当我将两个信封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那区别就比较明显了。”
话语间，小陈已经将信封取了出来，此时正抓在手中，一边指着信封上面的一个角落，一边对着于桥说：“你看这里，这里只有三片羽毛，而第一个信封却有四片，还记得吗？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哦，不，还有一点区别，那就是这里写着的是卢义的名字，那个写着的是刘明山的名字……”
是的，于桥想不承认自己还不够成熟都难，明明从卢义家中找到的信封只有三片带血的羽毛，他之前却并未发现，可是他早已将刘明山那信封的所有细节都给记在了脑海里的。
没错的，羽毛少了一片这绝不是偶然，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下一个收到死亡快递的人信封上只会印有两片带血的羽毛。
想着，于桥一下子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不知不觉间身子竟然已经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一股来仿若自地狱的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身上千万个毛孔涌来，此刻，他终于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那十一个字母的含义……
。
来自地狱。专案组是在初三那天成立的。
于桥刚刚帮丁秀丽办完手续就接到了刘队的电话，然后他这才记起了下午要开一个会，当他火急火燎地跑到五楼会议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差不多一半的人。
他瞥了刘队一眼，然后指了指墙壁上的钟表，那时候才是下午两点五十五，离会议的正式开始时间还差五分钟。
没想到刘队竟然对他的那些举止视而不见，依旧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品尝着他身前的茶。
于桥向着刘队那边走去，然后在他身旁坐下了，恨恨地道：“刘队，你让我早来了五分钟你知道不？”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让我早来五分钟？”看得出，于桥现在连要一下子将刘队掐死的心都有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刘队说着，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快速地敬了一个礼，喊道：“首长好。”
首长是一个身高165左右的上了年纪的男人，身着一套灰色的便服，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四肢却还是那么健壮。他对着刘队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刘队身旁的于桥，当于桥扭过头来的时候，两人的眼神恰好相对。
“你……好。”于桥根本就不认得这个老人，而他刚刚也没有听清楚刘队刚刚喊了句什么，所以他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向老人敬了一个礼，脸色显得有些囧。
“刘大明，这就是于桥？”老人手看了看于桥，然后扭头对着刘队问道。
是的，刘大明就是刘队的姓名。
“是的，首长，这就是我的得力助手，于桥。”刘队笑着回答道。
于桥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剧烈跳动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跟前的老人，不可思议地道：“您……是……首长？”
“怎么，我难道不像是首长？”老人笑着，朝于桥伸出了手来，道：“你好，我是湖南省公安省公安厅副厅长穆林峰。”
说真的，于桥并没有听过穆林峰的名字，却已经被他的头衔给吓住了……
省公安厅的副厅长那不是首长是什么？
于是乎，于桥稀里糊涂地与省公安厅副厅长握了手，然后又稀里糊涂地一个人在座位上傻笑了起来，当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刘队正站在那里发言。
“……所以，关于这次的行动，主要是由我们的于桥同志来负责，行动代号‘死亡快递’。现在，有请我们的于桥同志就这次案件做个简要说明，以及他对于这次行动的看法。”刘队说着朝着于桥这边看了看，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于桥这下想不紧张都难了，要知道，刚刚他一不小心竟然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内容，现在没想到刘队竟然突然给自己抛来了这么一个任务。
“死亡快递”专案组？有没有搞错！
于桥极不情愿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刘队四目相对的时候，没想到刘队竟然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是的，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信任，从刘队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之中！
于是，于桥大大方方站在了原地，然后扫了大家一眼，虽然他还是很紧张，表面上看起来却镇定自若，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
“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宗连环凶杀案，凶手可能是某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心理有问题的人士，”于桥看了老人一眼，继续道：“经过我们这几天来的努力，现在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受害者和凶手都与一年前的肇事案有关。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还记得一年前大冰灾的时候，在绿洲大道东边，林业局上去边约莫五十米的一个地方，其实也就是我们发现两个死者的那里，曾经出现过一滩血迹。这两起凶杀案与那滩血迹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于桥顿了顿，然后咽下一把口水，用余光看了看副厅长，见副厅长正听得入神，才继续道：“据我所知，在2008年1月25日那晚，也就是1月26日凌晨，刘明山彻夜未归，第二天回家之后也并未去工作，而且情绪异常，让人意外的是卢义在那26日那天也并未上课。我想有的人应该还记得那年我们警局对长铺镇进行过一次大范围的搜寻吧，其中包括了各个医疗点、主要的大道以及巫水河沿岸地带，其中还包括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却并未发尸体和任何异常的情况，后来发出了有奖线索提供者奖励告示却也没有任何收获，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从现在来看，刘明山当晚应该是去处理这件事了，他可能是肇事者之一，也可能只是一个帮凶，卢义当然与他当然一样。”
“所以，你觉得这件案子并不太简单？”趁着于桥停了下来，老人微笑着问。
“是的，我有两个消息一直藏在心中不敢讲。一个是好消息，那就是我基本上可以肯定当年的肇事案葛大光肯定知情，所以我断定他必然一眼就能看出刘明山当日所收到的那份勒索信的真正含义，并给了他十万元去做封口费，只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现在我们已经无法找出他就是当年的那个肇事者的直接证据了。”
于桥停了下来，却不料老人并没有问他另一个不好的消息是什么。
于是，他无力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道：“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找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件事是他经过周密计划而展开的，他对刘明山他们恨之入骨，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将他们引诱出来，然后杀死他们。我觉得刘明山的钱并不是凶手的直接目的，当日凶手给他纸条只不过是想以勒索者的身份引诱刘明山出去，他的真正目的是要杀他，而不是他的钱，而这正好解释了为何刘明山一次性可以拿去十二万却还是被杀了。不是么？大家想想，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钱的话，不杀他岂不是还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
于桥面带微笑，双肩一耸，两手摊在胸前，扫视了全场的人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刚刚还安静至极的会场一下子变得轰然起来。
只见会议厅内大家表情各不一样，有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有的则猛地拍一下自己的头部，似乎于桥刚刚的话让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的则只是微笑着静静看着他。
“对了，卢义钱包里那没有被动的一千元就很好地推翻了我们之前凶手和勒索者并不是同一个人的结论，至少，现在看来勒索者是并不存在的，凶手只不过是恰好在刘明山真的拿去了十二万的时候拿走了那些钱。一则那件事对他并无害处，二则是他可以将计就计，我相信他应该清楚勒索者不是在特殊情况下是不会杀人的。所以，我们要找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凶手，勒索者并不存在！”
是的，刘明山拿去了十二万，由于钱太多的，他根本就无法将那些钱给藏起来，所以凶手将那十二万拿走了，造成了刘明山交钱之后又不知为何被人杀害的假象，而由于他的本意并不是要钱，此次卢义口袋里的那一千元他根本就没有去碰，确切地说是他只看着卢义痛苦地死在了自己面前，并很可能以此为乐。
是的，刘明山的家境比卢义好，卢义根本就没有钱，所以他绝不是为钱！
于桥想着，禁不住微笑着点了点头。
啪啪啪。空气里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
是副厅长拍的，此时他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于桥，见于桥看着他便点了点头。
“所以，综合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凶手至少还会出手一次，当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监控好葛大光，并且努力找出他当年犯罪的线索。”
于桥的讲话就算是这样完了，全场一片掌声，不过，他心中却并没有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全场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看一样，感觉好别扭。
会场大部分的灯很快就被熄灭了，只留下主席台上几盏白炽灯在亮着，刘队已经先离开了，偌大的一个会场两分钟不到便只剩下了他和副厅长两个人，空荡荡的，让他心里忐忑不安。
“坐。”
于桥还未来得及问点什么，副厅长已经先开口了。
两人并肩而坐，副厅长转过了身来，对着他说道：“现在我们来谈谈这个案子，你对着我，不要侧着，我想当面好好和你谈谈。”
他当然不想与首长面对面交谈，身子却又不得不转了过来。
“刚刚你的分析我仔细听了，而且我自己也想了想，整个案件我此前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整体的轮廓，从你的推断来看，这一切都是极有可能的，是建立在线索的基础上最有可能的假设。不过，有些地方我还是得指出来，刚刚人太多，现在指出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副厅长的话语显得很轻，就像是他自己是于桥的一个老朋友一样，一个正在向他提出中肯意见的老朋友。
于桥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下了这么一个结论，说勒索者并不存在，只存在凶手，这个结论我并不怀疑，而且看上去整件事似乎也正是这样的。可是你是不是还记得那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副厅长望着于桥，一脸慈善，接着道：“带上你的诚意。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刘明山，而且他正是根据这句话而带去十二万的，当然，你的猜测也有你自己的根据，不过，我觉得勒索者是存在的，只不过他最想要的并不是钱，而是他们的命，光凭卢义钱包里未被翻动的一千元我们就可以确定凶手并不要钱么？”
副厅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古人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哪个人不爱钱呢？有钱为何不要？不过，他更想要的是命，若是他之前就得到了一笔钱，你觉得他还会去找那一千元吗？而且，如果是他正想去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情况呢？别忘了，那里是绿洲大道，即使在晚上他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去为所欲为，突发情况多得让他无法预料，怎么可能一步步都按照他自己的预定去进行？”
于桥一下子明白副厅长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了，他恍然大悟道：“首长，我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误了，谢谢你，不该先入为主的。”
是的，刚刚他太过紧张，情急之下竟然犯了警察最大的禁忌，先入为主。
没想到副厅长还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不不不，你今天可以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是我特意让刘大明不事先通知你的，而且，你没有注意到吗？刚刚我只和你握了手，却并没有和他握手。看样子你还是有些细节无法注意到，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到你年纪大了你就不会这样了，我想，你之前还未见过我这么大的官儿吧？”
当于桥走近检测部门的时候，里面只有小陈一个人在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仪器。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然后站在小陈身后不大不小地喊道：“小陈同志！”
小陈几乎没吓得从地上跳起三尺高，直拍着胸脯大口喘气，双眼之中满是恶毒的眼神，悉数落在了于桥的身上。
如果女人的眼神真的是飞刀的话，于桥恐怕已经死了不下千百回了。
“小陈同志，我又来啦。”于桥一脸邪恶的笑意，双眼近乎色迷迷地望着小陈。
小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脸上的愤怒立即变成了惊恐和害怕，连忙抬起双手捂住了她的鼻子，厉声道：“你别碰我，你若是再捏我鼻子，我就告诉刘队去！”
“喏喏喏，我怎么会这样呢，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你说我怎么舍得捏你嘛。”于桥说着舔了舔了舔嘴巴，脑中突然间浮现出副厅长的影子，于是一下子变得正常了，他叹了口气，道：“我来是想看看你这里是不是出了检测结果了，关于之前交给你的那个快递。”
“到时候会一起交上去的呀，你急什么？”小陈的样子显得很滑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话。
“我不是等不及了嘛，来，先让我看看，就看一眼行不？”于桥的语气略显哀求，好像他很可怜一样。
“结果与上次一样，你看了也是白看啊，真的。”小陈说着将双手给放了下来，左手拦在身前，生怕于桥再次捏她鼻子。
“你确定和上次的一样？”于桥虽然如此问着，却还是觉得这里面隐约有些不妥，可是他又说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小陈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道：“噢，我想起来了，物质检测与之前的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外面看上去与之前的并不一样，你难道没有发现吗？”
于桥根本就不明白小陈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他马上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边问道：“那东西在哪，我要看看，看看这次的东西和上次到底有什么不同。”
小陈让他等下，然后跑开了，不一会儿便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证物袋来。
她先是将手套给带上了，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入了证物袋内的EMS袋子里，一边小心翼翼地取出信封，一边说道：“不过说真的，刚开始我时候我也并没发现，可是当我将两个信封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那区别就比较明显了。”
话语间，小陈已经将信封取了出来，此时正抓在手中，一边指着信封上面的一个角落，一边对着于桥说：“你看这里，这里只有三片羽毛，而第一个信封却有四片，还记得吗？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哦，不，还有一点区别，那就是这里写着的是卢义的名字，那个写着的是刘明山的名字……”
是的，于桥想不承认自己还不够成熟都难，明明从卢义家中找到的信封只有三片带血的羽毛，他之前却并未发现，可是他早已将刘明山那信封的所有细节都给记在了脑海里的。
没错的，羽毛少了一片这绝不是偶然，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下一个收到死亡快递的人信封上只会印有两片带血的羽毛。
想着，于桥一下子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不知不觉间身子竟然已经在情不自禁地颤抖。
一股来仿若自地狱的寒意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身上千万个毛孔涌来，此刻，他终于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那十一个字母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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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