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吉格

吉格优雅地啜饮着一杯柠檬红茶，然后拿起一块杏仁点心，狼一样的脸上现出刀锋般的微笑。伊丽丝坐在他对面，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吉格咬了一口点心，咀嚼，咽下，而后对伊丽丝说道：

“如果不清楚你的底细，我会以为你已经爱上我了。”

伊丽丝眉毛一扬，道：“说不定我是真的爱上了你呢？”

“算了吧。”吉格又咬了口点心。看来他对这块点心的兴趣远大于伊丽丝：“我还不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么？我在你眼中和一只猫，一条狗，一匹马没什么区别。你跟我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东西。”

伊丽丝对这番评价不置可否，岔开了话题。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红茶一般，点心很好。看来索德罗斯这小家伙找了个不错的点心师傅。”

“吉格。”伊丽丝假装板起脸：“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那个叫宇的女孩子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可在意的。”吉格吃光手中的点心，像孩子那样舔了舔手指：“相比之下，那个叫帕丽丝的女人就厉害多了。”

“她很强。”伊丽丝同意。吉格端起茶杯：“但是也只是普通人之中的强者罢了。你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两个人，对吧？”

笑容重新绽放在伊丽丝脸上：“呵呵，跟你说话真是省力多了。”

“那个叫阿甘左的男人。”吉格啜饮着茶水，然后慢慢地说道：“我同情他。”

“哦？”

“一个人如果不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是不可能变得那么强大的。”吉格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要变强的方法有很多，但是要强到他那个程度，方法就只有一种。”

他把茶杯放回桌子上：“一个人就好像一柄剑，只有痛苦这块砥石才能真正让一把剑锋利起来。”

真正的痛苦，强烈的痛苦，难以忍受而又无法逃避的痛苦。所有遭遇这种痛苦的人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可以忍受下来。

这些人就是真正的强者。

“他会有多强呢？会比你更强吗？”伊丽丝狡黠地笑着。吉格轻轻摇头：“如果不借助鬼神的力量，我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是索德罗斯，在他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未必有他这种造诣。”

“那么，剩下的那个女人呢？那个叫卢克西的暗精灵。”伊丽丝追问。吉格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怎么不说话了？”

“关于她。”吉格说：“我无话可说。”

伊丽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其实你真正想问的就是她。”吉格慢慢说：“我敢打赌，你看不到她的未来。就好像你看不见我的未来一样。”

“是的。她没有未来。她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伊丽丝说：“她和你一样……”

“一样超越了自己的命运。”吉格说：“然而你却不知道。”

“呵呵。”伊丽丝笑笑。

“你想利用她。”吉格冷冰冰地说：“就好像你利用我一样。”

“就好像我利用你一样。”伊丽丝点头：“你明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因为这很有趣。”吉格说着站起来，举步走向门口：“今晚我不回来。等我回来之后会跟你联系的。”

“你去哪？”

“去做些有趣的事情。”吉格头也不回地说，伊丽丝大声道：“如果你要找我，去暗精灵们的首都安达夫多，我要去那里。”

“知道了。”吉格举起一只手摇了摇表示再见，然后消失在门外。

“呼。”伊丽丝长长地叹了口气，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口喝下去。

吉格昂首阔步地走在比塔隆的大街上。街道两侧的店铺还在张灯结彩地庆祝皇帝成功征服了贝尔玛公国。街头熙攘的人群大多对一身古老虚祖服饰的吉格投来好奇的目光。吉格一开始毫不在意，但最后还是钻进一家服装店，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样式华贵时髦的黑色丝质长袍。他可以不在意几个人的目光，但是当满街人都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时，就算是瞎子也受不了。

他忽然想到，其实伊丽丝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论她的动机如何，她对自己确实不错。

当然，她的最后目的只是想要从那个听起来和发烧时的胡话一样的恐怖刑罚中解脱出来。无尽的、破碎的时间，这种事情一旦去细想，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不会有更痛苦的惩罚了。这真是只有神才做得出的事情。

吉格忽然打了个冷战。

伊丽丝所忍受的痛苦，是真正的、无可抗拒的、无法逃避的巨大而恐怖的痛苦。

只有痛苦才会令人强大。

伊丽丝。尽管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摸样来吧。吉格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你有多强。

阿甘左一行人是在几个小时之前离开比塔隆的。尽管已经基本确定了萨德尔是无辜的，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决定把他也带去贝尔玛公国，交由皇帝处置。在入夜之前，吉格有把握赶上他们。

卢克西，你究竟有多强呢？吉格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