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卢克西
幽蓝的火焰熊熊燃烧，周围的建筑不断地崩塌。四散逃窜的人群发出惊恐的喊叫，夹杂着哭泣和呻吟的声音。暗精灵少女惊讶地发现那些人所逃避的事物正是自己。她感到一阵眩晕，浑身燥热，仿佛血管中的血都变成了蒸汽。
还有她的左手。她抬起左手，立刻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整个世界都随之晃动，然后归于黑暗。卢克西睁开眼睛，发现是凯丽在用力摇晃自己的肩膀。
“你做了噩梦吗？”凯丽关切地看着她：“你叫得跟鬼一样，艾尔索拉被吓坏了。”
卢克西往旁边看过去，艾尔索拉裹着毯子，缩在宇的怀里，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她叹了口气，拿过外套穿上：“抱歉，做了个噩梦。我想我最好出去走走。”
“离天亮还早。”凯丽打了个呵欠：“不过随你的便吧。”
卢克西走出屋子，反手关好门。军营里的篝火大部分都已经熄灭了，但是灌了油的火炬还在燃烧着。远处站着几个哨兵，卢克西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朝营地外的戈壁走去。在这个季节，沙漠的夜空是很晴朗的。无数的繁星在黑蓝色的夜空中闪动。卢克西漫无目的的在戈壁上走了一会儿，然后找了一块略为平整的大石头，躺下。她两手枕在脑后，看着头上的星星，很快又进入了梦乡。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而是一觉睡到天亮。当她返回营地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卢克西叫住自己住所旁的卫兵，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今早有位先生来拜访阿甘左先生，但是阿甘左先生人不在，您也不在。”卫兵看了木屋那边一眼：“所以是宇小姐来接待的，但是……”
卢克西甩开卫兵，快步走到木屋前，一把推开门。屋子正中坐着一个穿着灰色斜襟长袍的男子，正在跟凯丽聊天，宇站在他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听到开门声，那人抬起头来和卢克西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同时愣住。
“卢克西？”
“西岚？？”卢克西揉揉眼睛：“见鬼，有消息说你死了，宇难过的要命。”
“呵呵。”西岚爽朗地大笑，站起来走向她：“我并不是第一个从冥界女王的手指缝里溜回来的人，卢克西，你不也一样吗？”
卢克西张开双臂用力拥抱西岚，两个人分开后，西岚往屋外看了一眼：“阿甘左呢？”
“他有事出去了。”卢克西笑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一开始去赫顿玛尔找阿甘左，但是月光酒馆的索西亚说你们来了这里。”西岚说：“谢谢你，你们把宇照顾的不错。”
“这倒不用客气。言归正传。”卢克西看了一眼凯丽，又看了一眼宇和艾尔索拉：“你来杀谁呢？”
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师父……”
“你的杀气可以瞒得过这几个小鬼头。”卢克西红色的双眼紧盯着西岚的眼睛：“但是你瞒不过我，你知道我的脾气，咱们有话就敞开了说吧。”
西岚轻轻拍拍宇的头：“孩子，别担心。”然后他无奈地苦笑：“是啊，这种程度的杀气或者可以瞒过别人，但是一定瞒不过你，也瞒不过阿甘左。”
“只不过，如果是阿甘左的话，一定不会破坏你们师徒重逢的温馨气氛，他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单独问你。”卢克西笑笑：“可惜我就是这个脾气。再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算是朋友，对吧？”
“当然，朋友。”西岚说：“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你还救过我的命。我没打算跟你撒谎。”
他伸手指了指凯丽：“我受人所托，来要这位女士的性命。”
“好啊！”凯丽站起来：“咱们出去。”
“师父……”宇小声说：“为什么要杀凯丽姐姐？”
她感觉不到师父的杀气，她也感觉不到卢克西的杀气，在她的感知中，屋子里唯一杀气四射的就是凯丽。女枪手冷冰冰地看着西岚，全身肌肉绷紧，一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
“你吓着孩子们了。”西岚看着卢克西，卢克西两手一摊：“不是第一次了，我好像专门就是为吓人而生的。”她径直走过西岚身边，走到凯丽面前，把她按回椅子上：“阿甘左把她们几个的安全托付给我，所以你让我为难了。”
“这样吧。”西岚沉吟了一下：“咱们出去聊聊？”
“很好。”卢克西走到宇面前，用眼神和微笑安慰她：“咱们出去聊聊。”
西岚转身走出屋子，宇轻轻抓住卢克西的手：“卢克西，我师父他……”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卢克西温柔地握着她的手：“放心，我和你师父只是去像老朋友一样叙叙旧，我会带他回来的。”
或者，他带我回来。
西岚在门外等她。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出营地。整个营地正在从一夜的酣睡中慢慢苏醒过来。清晨凉爽的空气中飘动着食物的香气。
“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听说你本来病的快要死了。”卢克西问道。西岚点点头：“是啊，但是有人救了我，给我一条新的命。”
“代价是叫你为他杀人？”
“卢克西，我不是一个杀手，你应该明白的。”西岚说：“其实我自己也在犹豫，我不知道我我所做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正确。”
“阿甘左知道你没事的话，会很开心的。”卢克西叹了一口气：“老朋友们越来越少了，你还活着可真好啊。”
“我也很高兴看到你活下来。”西岚的脚步平稳，声音也一样平稳：“这几年阿甘左消沉得不成样子。”
“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真正麻烦的是活下来。”卢克西点点头：“你活下来了，我也活下来了，我们应该珍惜……”
“我真应该一来就直接杀了那个叫凯丽的女人，然后立刻走的远远的。但是看到宇……”
“西岚，你是个出色的剑客。”卢克西评论道：“但是你不适合当杀手。”
转过一个弯，军营被挡在一座隆起的沙丘后面。卢克西停下脚步。
“就这里吧。”她说着抽出短剑：“要么我带你回去，要么你带我回去。”
“难道你不是想劝我改变主意的吗？”
“我劝你了，你就会改变主意吗？”卢克西笑着说，她的眼睛里全无笑意。
“不会。但是如果我杀了你，我怎么面对阿甘左呢？”
“你是担心无法面对他的人，还是无法面对他的剑？”卢克西尖刻地问道。西岚摇摇头：“我都没法去面对。我甚至没法面对自己，毕竟你也救过我的命。”
“给你个忠告。”卢克西摆开架势：“如果有朝一日你要面对阿甘左的剑时，记住千万不要和他正面刀剑相交。否则……”
“否则？”
“否则，就没有办法了。”卢克西说，然后她的剑锋画出一道浅紫色半透明的弧光，直指向西岚的侧腰。